把藥草都一一交代給蔣紅旗，這裏頭就有金銀花，這種藥草摻和上胖大海一起，對咳嗽，哮喘都是有一定的效用的，雖然不能說治本，但總歸能讓病人不再那麽難受。

算了錢，一共是三斤四兩，蔣紅旗給了她八塊錢。

程四梅推辭說，哪兒要這樣多啊？再說了，你也不用給我錢啊，上次你不是都給了。

“那是下次半個月的預付款！”蔣紅旗惜字如金，不多說一個字。

“那……好吧，謝謝您了，蔣所長，您是個好人！”程四梅也覺得她擱這兒跟人家大所長一起，場面有點違和，人家大所長穿戴就是城裏人，而她就是個鄉下人，不是香子的關系，大概人家大所長連搭理都不會搭理自己呢！

所以，她是個識趣的。站起身來要走。

“我是個好人，怎麽沒見著你請我吃頓飯？”天已經到了晌午了，蔣紅旗有意無意地就說了這句。

“啊？這個……蔣所長，本來呢，我是該請請您的，但我今兒個是跟著別人的車來的，我們約好了這會兒在百貨商店見，我不去，別人該擔心了！”她不好意思地說道。

“你還當真了！”這話就帶了幾分的嘲諷了。

程四梅心裏頭不舒服，心道，你說話都是放屁啊，我不能當真？手裏捏著八塊錢，好吧，看在你給錢還算是豪爽的份上，我就不跟你一般見識了，拿過了綠書包，“蔣所長，您忙，我走了！”

隨著房門啪一聲關上，蔣紅旗就後悔了。自己這是怎麽了？明明是想要留下她請她吃個飯的，咋出口的話就變成那樣了？蔣紅旗，你智商有問題啊！

站在窗口那裏，看著程四梅穿過小院，出了門診室的門，再就看不到了，他心裏想著，下次再見到她，就得半個月後了。

陽光似乎在這會兒蒙上了一層灰，變得不是那麽明朗了，他的神情也冷了下來，小王護士敲門問，所長，您給那哮喘病人開的藥呢？”

“哦，你拿去給他吧！”他把一早包好的藥遞給小王護士。

“所長，您不到前面去坐診了？”

小王沒走。

“嗯，我下午有事兒！”蔣紅旗對自己一大早就去前面坐診也很納悶，明明他幾乎從來都不會去門診的。

蔣紅旗，你不是病了，就是腦子壞了，等著看吧，你準出問題了！

他心頭有個聲音在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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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四梅趕到百貨商店的時候，正看到太陽底下，李路生站在老地方，朝四下裏張望呢。

“你早來了啊？”程四梅快步過去，就看到李路生一腦門的汗，臉也被曬得通紅，見到她來了，他露出憨厚的笑容，“沒，就剛到一會兒，熱吧，我給你買了一瓶汽水，你快喝吧，還是涼快的呢！”

“你錢多燒的慌啊？買什麽汽水？多貴的東西！”一瓶子汽水要一毛錢呢，李路生拉這一趟活兒，也就賺個滿工分，若是路上不拉腳的話，一點額外的賺頭都沒有，這冤家咋那麽胡花錢呢？程四梅瞥了李路生一眼，一把就將汽水給拿過去，打開蓋子，咕咚咕咚喝了幾口，嗯，又甜又涼快，好喝！回頭再看李路生，嘴唇都幹裂了，不由地就有點心疼，直接把汽水遞過去，“喏，你也喝一口！”

額？

我……

李路生一下就楞在那裏了，且不說，他這汽水若不是買給程四梅喝，那他鐵定不會買，這一毛錢在農村能幹老些事兒呢！肉也才幾毛錢一斤啊，家裏兩個虎娃子，成天饞肉饞得恨不能把院子裏的狗拖到跟前來，爬上去咬幾口。也是他這個當爹的沒能耐，雖然拉腳賺的餘錢養活他們爺們仨是夠了，但也就是夠吃菜饃饃，喝菜粥，哪兒有錢買肉啊？不過他跟兩個兒子說了，等過年，過年一定讓他們吃肉吃個夠。弄得兩個小子成天問，爹，離過年還有多少日子啊？就說，程四梅讓他跟她喝同一瓶汽水，這……

他猶豫了，程四梅卻低下頭樂了，心道，你個傻瓜，我這意思你還不懂啊，我不嫌棄你，你呢，不會是嫌棄我吧？

她雖然如此想，但跟旁邊擺汽水攤子的大娘買了一瓶新汽水，遞給李路生，“給你，還嫌乎人！”

“大妹子，不是，我不是嫌乎，我是……”

是啥？李路生支支吾吾的說不出來了，臉都憋得紅了。

程四梅看他那受罪的樣兒，又加上這會兒正午，日光正盛呢，她不忍心看著他繼續在日頭底下曬，就對他說，“我餓了……”

“啊？”李路生驚疑地啊了一聲，還沒回過神來，就聽程四梅道，“你別怕，我請客，權當謝謝你捎我來城裏了。”

“哎呀，這不好吧，咱們回吧，我車上帶著幹糧呢！”李路生面上一紅，他心虛呢，口袋裏一共就裝了一塊多錢，吃啥飯？若是饃饃就鹹菜估計夠了，但若是別個，他生怕吃完了，他的錢不夠，那可咋整？但讓個女人請客，似乎也不是大男人所為，所以他極力主張直接回家。

“那好吧，你回吧，我餓了！”程四梅也不跟他啰嗦，終究這個時候，他們之間還什麽名分的都沒有呢，她若是表現的太過主動了，怕這老實的漢子再琢磨她是不是太隨便了，所以，她也不勸，也不攔，直接扭頭就朝著對面的一個飯鋪子走去。

“哎呀，大妹子，你……”李路生楞在那裏，不知道咋辦好了。

對面是個賣混沌的飯鋪子，也有一點炒菜。

推門進去，程四梅點了兩碗餛飩，又點了一盤蔥炒肉，青椒大腸，一共花了三塊多錢。完事兒後，她就朝對面看去，李路生還擱哪兒站著呢。

真是個傻子！

程四梅叫過旁邊的小夥計，對他低聲說了幾句，又偷偷給了小夥計一毛錢，小夥計樂得嘴巴都笑歪了，“大姐您的意思我懂！”說完小夥計推門就奔對面李路生了，他到了李路生跟前，連說帶比劃的跟李路生一通交涉，李路生嚇得臉都白了了，急忙就趕著馬車奔飯鋪子來了，在飯鋪子門口，小夥計把他的馬車趕到後院去了，他站在門口猶豫。

“李大哥，你是不是怕我把你賣了啊？”程四梅從窗戶哪兒說了一句，李路生訕訕然，道，“不……不是，我就是不……餓！”

“不餓就進來看著我吃！”程四梅都要忍不住笑了。

“那……那好吧！”李路生尷尬無比地進了飯鋪子，一看到程四梅桌上點的飯菜，更知道自己不能吃，這些飯菜哪兒是他兜裏那一塊錢呢夠的啊！

所以，他咽了咽口水，低著頭，不吃不動。

“好吧，既然李大哥不餓，那我就把這碗餛飩還有這兩個菜都倒了吧！”程四梅說著，就端起餛飩來朝著飯鋪子門口放著的垃圾桶就去了。

“哎呀，大妹子，使不得啊，這年月浪費糧食可是犯罪啊！”李路生一步就攔住了她。

“我一個人又吃不完，李大哥又不餓，那末了也是浪費……”程四梅真想哈哈大笑。這憨漢子太好逗了。

“我……我吃，省了浪費！”李家大哥終於咬牙做出了決定，“只是我錢帶的不多，等過會子我還你！”

“成，你快吃吧，我真是餓了！”程四梅說著，就呼哧呼哧地吃起餛飩來。

李路生也小口吃起來，但架不住這餛飩是肉丸的，太香了，他到後來就吃得沒那麽斯文了，跟程四梅一樣都是一口一個餛飩，再吃一口菜，那辣椒炒大腸，辣乎乎的，又香噴噴的，簡直好吃得讓李路生都懷疑他是在做夢過年呢！

飯吃完了，程四梅又過去跟小夥計買了三包包子，都是肉餡的，花了兩塊多。轉頭再回來，卻聽見李路生嘟囔著，“不對啊，那小夥計對我說，，馬車停在對面派出所的同志會來抓，可我咋看那輛馬車，從先頭就一直停在那兒，大半天了都沒人過去問一句呢？”

程四梅噗嗤就樂了，“許是人家運氣好，正好這會兒派出所的同志都吃飯去了唄，頂算這大中午頭的就咱們餓，還不許人家派出所的同志吃點東西啊？”

其實是她讓小夥計過去嚇唬李路生的，誰讓他傻乎乎地站在對面不過來呢？

“可能是吧！”李路生人實誠，根本也沒想到，這事兒到底是怎麽個緣由。

“咱們走吧？”

“嗯，好，走。”李路生抓起旁邊的綠書包，看看程四梅手裏拎著的包子，想要幫著她拎著，可大概又怕程四梅多想，以為他是想要她的包子，所以手就在那裏不自然地半舉著，程四梅直接就把包子往他手裏一塞，“幫我拿著！”

“哎！”李路生應聲了，這才去了後院，把馬車趕出來了。

回去這一路，兩個人說著話，都是些家常話，而且大多數時間都是程四梅在說，李路生只負責嗯一聲，嗯完了，還點頭，表示我完全讚同大妹子的意思。

不過，車行到了半道兒，經過一段坑坑窪窪的地方，馬車顛簸下，程四梅一不留神就身子往前一傾，整個人就欲都趴在李路生身上，李路生一急，一反身，兩只手穩穩地握住了程四梅的肩膀，阻止了她趴覆在他身上的驚險動作，等程四梅做穩當了，他兩只手跟被火燙了似的，急忙就縮回去，而且一下子跳到了地上，跟著馬車走起來，說啥也不坐在馬車車轅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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