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三姐夫，說實在的我也真是服氣你們了，山上活兒那麽累，幹了一上午回到家裏來，你們還有力氣大呼小叫的？”她說著，就過去，抱起小斌來，小家夥剛三虛歲，長得虎頭虎腦的，跟楊文生一個模子扣出來的似的，楊文生也三十多了，才得了這個孩子，當寶貝疙瘩，也算是在情理中了。

“四妹，你來了啊？”楊文生臉上有點難看，“你快坐……沒吃飯呢吧？來，這碗菜粥你喝了，我還沒動筷子呢！”說著，就把他跟前那碗菜粥推到四梅跟前，起身坐在了炕前的凳子上了。

“咋啦，你不餓啊？”程四梅看著他樂。

“不餓，餓了的話有勁兒跟你三姐吵嗎？”楊文生訕笑著說道。

“哼，誰稀罕跟你吵，你就是良心沒在當中呢，小斌是我的心頭肉，這倆閨女也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本來她們跟著我到你這兒就夠可憐的，你再這樣對她們，我怎麽……怎麽對得起羅金福？！”她說著，就要哭。

她這還沒哭，那邊大嫚二嫚聽著她提起她們親爹了，那小臉一垮，眼淚就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看著她們也的確是可憐。

“大嫚，二嫚，你們乖，捧著碗去外間吃去，四姨這裏啊，還給你們帶糖果了呢！”程四梅說著，就把那七八塊糖都掏出來，塞給大嫚，跟她使眼色。

大嫚領會，扯著妹子，捧著碗，兩人去外間吃去了。

“三哥，我叫你一聲三哥，是因為你做的事兒值得我佩服！從我姐嫁給了你，你對我姐好，拿她疼，這些我們都知道，我也能理解，你不太喜歡大嫚二嫚，畢竟她們不是你生的，這年頭多個人多張嘴，你得使出全部力氣來養這個家！可是，三哥，你想想，若不是這兩個苦命的丫頭，我三姐能嫁給你嗎？你能有疼一個女人的機會，你能當上爹嗎？

都說飲水思源，我不說，你得多感激我三姐，就算是你抱著一種平常心，你可憐兩個到你門上來要犯的小叫花子吧？你也不能總為這兩丫頭跟我姐吵鬧了，你心疼我姐，想她吃點好的，可我姐掛著自己的閨女，想讓閨女也吃點好的，這不矛盾啊，都是因為你倆心中有愛啊，這愛，若是能公平點，不那麽自私，你倆保證能把日子過得和和美美的，這家裏氣兒順了，沒有了爭吵打鬧，日子過的就是緊巴點，那也是高興不是？”

程四梅這番話把楊文生說低頭了，“嗯，我聽四妹的，以後對倆閨女好點！”

“嗯，三哥你是個懂禮數的，我知道，一點就透！”程四梅接著轉頭看著程三桃，“三姐，我今兒個可得好好說說你，你說三姐夫偏心小斌，可你想過沒有，三姐夫自己跟兩個丫頭吃的一樣啊，他把好的都給你跟小斌了，那都是因為他在乎你倆，你為什麽就不能看在他對你這份情誼上，好生跟他說？說說你心中的話，讓他對你好，也跟孩子和睦呢？你什麽不說，就跟他吵嚷，你覺得你給倆丫頭這樣一個爭吵不休的生活，她們需要嗎？何況，你們每次爭吵都是為了她們，她們聽了更傷心！”

“四妹……”程三桃流淚了。

“行啦，這日子都過得苦巴巴的，別再沒事兒找事兒了！”程四梅捏捏小斌的鼻子，“小斌哪，你快長大，長大了對倆姐姐好，你爹媽啊，就都好了！”

“呀呀，姐姐……我要姐姐……”三歲的小家夥小嘴嘚啵嘚啵地喊著。

大嫚二嫚聽了動靜，跑進來，拿了糖果給小斌，“弟弟，我們都不吃，都留著糖果給弟弟，弟弟，糖果可甜了呢！”大嫚說著，二嫚就在後頭直流口水，那小樣子頓時就把屋裏三個大人都給逗樂了。

程四梅沒在楊家吃飯，飯菜都是有數的，下晌三姐跟三姐夫還要上山去幹活呢。

出門程三桃出來送她，她悄悄說，“三姐，不是我說你，這人誰能沒私心？你難道覺得自己找了一個普度眾生的菩薩當男人？我三姐夫不是聖人，他能對你好，不把倆丫頭趕出去就不錯了，以後啊，你可得講究點方式方法，不要再當著兩個丫頭的面兒吵架了！”

“嗯，我知道了。”程三桃點頭。

程四梅又偷偷塞給她十塊錢，“你拿著有什麽合適的買點，別太屈著自己了。”

“四梅，我哪兒能要你的錢，你現在……”程三桃紅了眼圈，推辭。

“三姐，拿著吧，我這裏還有呢，你放心，你四妹我可不是隨便就能被打倒的人，我有法子……”她強著把錢塞給三桃，騎上車就走。

“四妹，你路上加小心哪！”身後程三桃喊著，聲音裏夾雜著哭腔。

程四梅聽得心裏難受，女人不易啊！唉！

到鄉裏供銷社還了香子的自行車，程四梅拎著東西要回村，程愛香遞給她一個信封，神神秘秘地說，“四梅，你前幾天央我查的東西，我都查到了，這個裏頭就是。”

回去的路上，程四梅打開了香子給她的那個信封，看了一下裏頭的單據什麽的，還有一張紙，紙上寫著一些事兒，她看了嘴角就掠過一抹冷笑，心道，你為了達到目的，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

把信封裝好了，她就快步進村了。

回到娘家院裏，軍寶正在妮子玩，看到她進來，妮子哇一聲哭著就奔她懷裏了，“妮子，咋啦？哭啥？”她驚訝，看軍寶。

軍寶氣呼呼地說，“妮子姑姑來了，說是要找你算賬，還要搶妮子走，被我拿著鐵鍁趕出去了。”

“做的好，軍寶，以後誰來爺爺奶奶家搗亂，你都不用客氣！”程四梅這話有點教唆孩子犯錯，但對於那些恬不知恥的欺負上門來的，難道她能跟軍寶說，來人打你右臉了，你再把左臉給她打？她上一世委屈求全慣了，最後落得一個什麽結果？這一世，她絕不再犯傻，一定要拼盡全力來護著家人，跟那些不要臉的鬥！程小芹來鬧騰什麽？她還不就掛著那一百多塊錢嗎？想得美，那是我程四梅一分一毛賺出來的，跟你們有什麽關系？

程四梅哄好了妮子，進屋卻看到潘老太正坐在炕上抹眼淚呢，“四梅啊，我看我還是去央求你二姐夫，他東北有親戚，你奔東北吧，留在這裏，他們家人是不會消停的，你說，你跟妮子可咋辦啊？”

“媽，您別難過，我哪兒也不去，這事兒呢，你不用管，我能處理！”說著，她就把包包解開，從裏頭拿出兩瓶酒一包桃酥果子，“媽，這個給五叔，剩下的，你留著跟軍寶吃……”

“哎呀，你說說，你這個閨女，你咋亂花錢啊，不年不節的，你買這些貴重東西幹啥啊？”潘老太一看就急了。

“媽，您就聽我的，讓你吃，你就吃，錢我有！”程四梅豪邁地拍拍胸脯，“我有能力養著你跟爹，還有軍寶跟妮子！”

“唉，行了吧，一個女人家有多大能耐啊，四梅啊，聽媽一句勸，既然你跟程大壯離了，還是再走一步吧，找個好男人幫你養妮子，你呢，也不那麽辛苦。”

好男人？有啊，就是李路生！

程四梅想起李路生樸實的面容，心道，路生，等我謀到了賺錢的路子，就去找你！

她拎著一包桃酥往外走，“媽，我帶妮子走了，明兒個一早回來。”

“哎呀，四梅，你別回來了，你就在東山待著吧，程小芹再來鬧，見不著你，她也不能咋樣！”潘老太踮著小腳追出門來，喊了一嗓子。

程四梅回頭沖著她擺擺手，沒說回來也沒說不回來，引得潘老太一陣嘆氣，是我不好啊，連個兒子也沒生下，不然有兒子護著四梅，程家他們也不敢這樣囂張啊，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啊！

“奶，您甭擔心，明兒個她再來，我還拿鐵鍁拍她！”軍寶脆生生地喊著。

“你可得了吧，小祖宗，你給我好生消停著……”潘老太高高地揚起手來，要打軍寶，但卻又低低地落下，只在孩子肩頭拍了下，哪兒舍得打啊，都是苦命的孩子。

但任憑潘老太再怎麽擔心，要來的還是早晚得來，第二天一大早，程小芹就來了，穿著高跟鞋噠噠噠地踩得院子裏的石板路啪啪響，進門就喊，“程四梅，你給我出來，咱倆有賬沒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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