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四梅沒跟她爹程老蔫說這事兒，程老蔫是個老實巴交的莊稼漢子，沒有兄弟，有個姐姐早年嫁到東北去了，一去無音訊，所以他在小北村沒什麽幫手，為人呢，又很內向，不多言多語，程四梅知道，今晚上這事兒就是告訴了爹娘，他們也幫不上什麽忙，反而跟著焦急上火。重生一世的她自以為鬥鬥前夫，撕撕小三兒，她一個人足夠了。

瘸五早就覺得程大壯跟程艷艷兩個人之間有貓膩，只是他一直沒抓著證據，也就沒法子說程大壯，雖然背後也提點了程四梅幾次，可四梅那丫頭性子粗，傻乎乎地相信程大壯，弄得瘸五也不好說什麽，只能是求老天爺保佑別真的出什麽妖蛾子！

但今兒個，還真就出事兒了。

想想，這程大壯是自己給弄到磨坊來的，那個程艷艷也是看中了程大壯的這活兒輕松，他人長得又白白凈凈的，所以才對他上心思了，如此，瘸五就覺得這事兒他是有責任的，他的責任就是沒看好程大壯，讓這貨在他眼皮底下就把這醜事做下了，豈有此理啊，他當年在部隊，那可是偵察兵，每次打戰鬥，他都是在前頭做偵查的，不管敵人弄什麽陷阱，他都能給偵查出來，偏偏一世英名毀在程大壯這小子手裏，他恨得咬牙切齒，看著哭得跟淚人似的程四梅，他想到的是，他怎麽跟把兄弟程老蔫交待啊？！

是以他聲音粗重地喊了一聲，“衛平！”

“嗯。”程衛平應了一聲，扒拉開人群走進了磨坊，看過瘸五，“五叔，您找我？”

“衛平，這事兒不能遮掩，在全國人民團結一心共度難關的這種特殊時期，竟有人無恥到搞破鞋破壞家庭，欺負無辜婦女的地步，你說該怎麽辦？”程衛平是瘸五二哥的兒子，對於這個說話做事都雷厲風行的五叔，程衛平一直都是敬重的。

“我聽五叔的！”程衛平是小北村的支部書記。

“好，去打電話報警，就說咱們村有人道德敗壞，阻礙社會主義進步……”瘸五這話一說，不單單是程大壯一家，就是程艷艷他們家也被嚇傻了。

若是道德敗壞，那還只是局限於道德層面，不涉及國法，但阻礙社會主義進步，這罪名可就大了，真較真起來，那可是會蹲大獄的啊！

“五叔，您別連我們家艷艷都算上啊，她可是最受傷害的，都是程大壯這個衣冠禽獸，把我們家好端端的清白大閨女給玷汙了，要報警抓人也是抓他，跟我們閨女沒關系啊！”程艷艷的娘宋嬸大胖臉上堆滿了笑容，湊到瘸五跟前，說道。

“呵呵，宋嬸，你們家人都使一根筷子吃飯嗎？”程四梅冷覷了她一眼，手一指角落裏扯著面袋子遮羞的程艷艷，“誰都知道這磨坊裏面可是沒鎖的，若是她程艷艷真的是被強迫的，她可以跑啊？她就是跑不掉，也可以喊啊？咱們村兒才多大啊，晚上也靜，她一嗓子大概能把全村老少都給招呼起來吧？可是，她一沒跑，二沒喊，倒是把自己剝光了在這裏，宋嬸的意思是，這是天熱她跑這兒涼快？”哼，分明是狼狽為奸。

哈哈！

有人在後頭低聲竊笑，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誰都能看出來這內中的貓膩是怎麽回事？俗話說，母狗不搖尾巴，公狗敢往上爬嗎？

“不是，四梅，咱們前街後街的住著，你可別太過分，傷了咱們鄰裏間的和氣！”宋嬸在村裏一向都是嘴不饒人的，這會子為了她閨女，她更是豁出去了。

但對於此刻的程四梅來說，既然你敢死，那我就敢埋，咱們倒要看看，誰在理？

“宋嬸，我尊您一聲宋嬸，是以為您是個講理的，您是在乎鄰裏和氣的，可是，您的理在哪兒？您閨女跟我男人勾、搭成女幹，這是您們家的理兒？嗚嗚，您們這不是明明白白地欺人太甚嗎？我……我知道我不是您們的對手，您們人多勢眾，可是我就問一句，這天下還有好人說理的地方嗎？衛平大哥，有嗎？”說著，程四梅那眼淚就成串兒成串兒跟不花錢似的滾滾而下，把眾人看得也都跟著揪心，有人就議論了，“就是，這宋老婆子也太不地道了，她閨女勾搭人家男人占什麽理兒啊？”

“哎呀，可憐的四梅，從結婚後，對程大壯那小子是掏心掏肺的好啊，怎麽落得這樣一個下場，唉，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小媳婦孫雲氣哼哼的罵道。

孫雲的男人銀鎖不樂意了，嘟囔著，“你別一耙子打死一船人啊？我不是好男人啊？”

“哼，你若是敢跟程大壯一樣式的，我就拿刀把你那玩意割下來泡酒……”孫雲是個潑辣的，這話一說，惹得周遭人都低笑。程庚黎笑著打趣，“銀鎖家的，你若是真把銀鎖給廢了，到了晚上，焦急的可就是你了！”

“去你的，你才焦急呢！”孫雲白他一眼，臉皮微微泛紅。

聽著大家一邊倒地指責自己，宋老婆子那老臉臉皮再厚，也覺得發燒了，她狠狠地剜了程艷艷一眼，低低地罵了一句，“你個死妮子，回去我就打斷你的腿……”

“回去？那可不成，我馬上去報警，山子，你是村治保主任，你帶人保護好現場，別讓阻礙社會主義進步的階級敵人跑了，鄉裏派出所的同志來了之後，咱們把敵人移交給他們，也算是把潛伏在咱們村的阻礙社會主義進步的毒瘤給清除了，說不定鄉裏會給咱們發一個錦旗呢！”程衛平知道五叔跟程老蔫的關系，五叔可是在省裏掛號的戰鬥英雄，當年若不是五叔主動要求回鄉種地，他這會兒說不定就是省城裏的大官呢！別說是鄉裏的領導了，就是縣裏，省城的領導見了五叔，那也是得點頭哈腰的，程衛平也是個黨員，但他這個黨員，以及能當上小北村的村支書，一大半的原因都是因為他有個英雄的五叔！所以，他在村裏做事，一向都是唯五叔馬首是瞻。

村支書程衛平這一說話，程大壯跟程艷艷都嚇壞了。

這會兒就別說他們倆在這裏赤果果的丟不丟人了，若是真的被帶到鄉裏，再判上幾年，那他們哪兒還有臉活下去啊！

“爹，娘，救救我啊，我不想去坐牢啊！”程大壯慫了，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的，那樣兒真是……給男人丟臉，在場的男人都看不下去了。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你小子趴在程艷艷的大白身、子上折騰得起勁兒的時候，你沒想到，會被抓吧？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活該！

“大壯媳婦，不，四梅啊，你看還有妮子呢，你……”林老婆子可憐巴巴地看著程四梅，程四梅嘆息一聲，哭了，哭得悲悲戚戚，“媽，他若是真顧及妮子，怎麽就能做出這事兒來？妮子長大後，知道他爹今兒個的所作所為，你讓妮子怎麽做人？”這話說的，那就是直接戳程大壯的心窩，打林老婆子的臉，程大壯臉色都是黑的，蔫頭耷拉腦的再也不敢說什麽，林老婆子張了張嘴，還要說什麽，卻被程汝剛狠狠叱了一句，“你還嫌丟人不夠啊？！”

林老婆子閉嘴了，低著頭，恨不能找個地縫鉆進去。

程艷艷也哭了，她哪兒想到，就跟男人做做運動能惹來如此大的禍事啊？她跟程四梅是一起玩到大的同齡人，之前她覺得程四梅是好糊弄的啊，她跟程大壯好成這樣，她都沒發現，怎麽今兒個她表現得這樣不同啊？

她老爹程玉強看著自家閨女身上蒙著面袋子，臉上沾了不少白、面，這一哭一抹，那臉就更跟化了妝的鬼似的，要多難看，有多難看。他實在是覺得丟臉，就陪著小心，挪蹭到治保主任程山子跟前，仗著自己跟程山子的爹有點交情，小聲說道，“山子，不然讓你艷艷妹子先穿上衣裳吧，這天冷，再凍壞了？”

“不成！我得保護現場，在鄉裏派出所的同志來之前，這裏什麽也不能動！而且，玉強叔，您怎麽不問問，既然她覺得冷，幹嘛還要把衣裳脫下來呢？”程山子跟程四梅是鄰居，兩個人自小一起長大，若不是他們兩家大人之間有點嫌隙，山子說不定就娶了程四梅，哪兒臨得上程大壯啊！所以，看著程四梅被人背叛，這小三兒的爹還是如此的沒臉，程山子簡直都想要揍他們一頓，替著四梅出氣了。

有人聽了山子的話癟嘴，“說的對啊，冷還脫衣裳，那不是賤嗎？”

“不對，那不叫賤，叫賤到根兒上了，沒法兒再賤了！”有人進一步總結，這話把大家又給逗引得竊笑不已。

趁著大家議論，瘸五悄悄地問程四梅，“四妹子，你想咋樣？”

“五叔，我想離婚，但……”程四梅的眼圈一紅，眼淚就又在眼底打轉，“但五叔，他們這樣欺負我，總該有個說法吧？”

“嗯，好，四妹子，有你這句話我就有數了，你放心，有我瘸五在，你想怎麽樣盡管說，五叔給你撐腰！”瘸五見著四梅那眼睛哭腫得跟個杏核似的，那叫一個心疼啊，對程大壯更是恨之入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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