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柯說話的聲音, 就和他外表給人的感覺一樣，冷冷淡淡，帶著一種冰雪般的涼意。

安雀靜靜坐在車座上, 看著外面發呆。

“安雀，安雀……”

直到艾柯叫了她好幾聲, 她才反應過來。

“嗯？怎麽了，艾柯殿下？”

“不用這麽生疏, 叫我艾柯就好。”

艾柯通過後視鏡, 看見安雀的視線飄忽, 不知道在想什麽。

“如果你不能接受我的提議，可以拒絕。”

“沒有什麽不能接受的。”

安雀收回視線，從後視鏡裏, 去看艾柯的眼睛。

和她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一樣，清清冷冷的銀灰色眼瞳，只是這時候多了幾分不一樣的情緒。

“就算不是你，也會是其他人，所以沒什麽不能接受的。”

安雀默默移開視線, 在赫爾星, 沒有更多價值的女性地位就是這樣，可以隨意被任何人左右人生。

不久之前, 安雀還信誓旦旦, 沒有人可以安排她的人生, 但是在現實面前，她似乎不得不低頭。

權利, 金錢，和武力，她一樣不占, 就算是一直賴以生存的精神力，隨著那些曾經擁有精神力的人的蘇醒，她的價值似乎也沒那麽獨一無二了。

除了身為女性，她好像再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要認命嗎？

不，安雀從不認命！

艾柯的飛車很快降落在了薔薇莊園上空，和他第一次送安雀來到這裏一樣，一直目送她的身影完全消失，他才重新啟動飛車離開。

安雀回到莊園，潘達依然安安靜靜地等在大廳。

“主人，你回來了。”

潘達眼中露出愧疚自責的神色，如果不是因為他，主人也不會受傷。

“主人，你的傷……”

“我沒事，一點小傷。”

安雀無所謂地摸了摸額頭上的繃帶，一群人大驚小怪，一點小傷留了一點血而已，恨不得用繃帶把她的整個腦袋都包起來。

“那我讓司諾去準備熱水，主人好好休息。”

關於星域網上突然傳出來的消息，潘達第一時間就看見了，但他現在有些猶豫，不知道該怎麽問安雀。

“潘達，你怎麽了？”

安雀也註意到了潘達神色有些不對，去溫泉的路上，忍不住問了。

“主人……”

潘達張了張口，對上安雀明亮清澈的眼睛，到嘴的話又咽了回去。

“到底怎麽了，你說啊？”

潘達做事一向幹凈利落，把莊園大大小小所有事情都處理得井井有條，這還是安雀第一次見他這麽猶豫不決。

“主人，星域網上關於你和艾柯殿下的婚禮……”

說到這，潘達停頓了。

一直以來，雖然他希望主人能盡快找到一位伴侶，為了主人的身體，也為了杜絕外面那些人的覬覦，但是，主人現在真的有伴侶人選了，並且還是艾柯殿下。

身為第一殿下，帝國未來的繼承人，艾柯無疑是最優秀的，他成為主人的伴侶最合適不過。

但是……

潘達的眼神變得暗淡，他擡頭，靜靜看向安雀。

不知不覺，他們已經走到了溫泉邊，司諾早就等在那裏。

水汽氤氳的花叢深處，長著獸耳的狐貍少年，仰著頭，可憐巴巴地望著安雀，問出了潘達一直想問，卻沒有勇氣問出口的話。

“主人，你會帶我們一起走嗎？”

嗯？走，走去哪？

“司諾，你說什麽？”

安雀穿過花叢，一只腳試探地放進溫水裏，轉頭疑惑地去看司諾。

他在這裏應該等了有一會了，本來就單薄的衣服早就被水汽浸濕，毛茸茸的耳朵也濕了，焉噠噠地耷拉著。

聽見安雀的問話，司諾更是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主人是要丟下我了嗎，是不是我哪裏做得不好，主人你告訴我，我一定好好改！”

司諾說得泫然欲泣，一雙本來就水汽氤氳的大眼睛，這時候更是淚眼朦朧，看得安雀心頭一軟。

“誒，司諾你這是怎麽了，快別哭了！”

她實在看不下去司諾這副柔柔弱弱，仿佛誰都可以隨便欺負的小可憐模樣，見他衣服濕了，立刻轉身拿起躺椅上的外套，蒙頭給他披上。

“你說什麽呢，什麽走不走的。”

“主人要和艾柯殿下結婚，以後就會離開薔薇莊園了，我，我不想離開主人……”

司諾哭得傷心極了，他低著頭，耳朵顫抖個不停，在安雀的手邊蹭來蹭去。

這麽一只溫熱又柔軟的毛茸茸，一直在自己手邊蹭，安雀一個沒忍住，突然就伸手把它一把抓住了。

“主人……”

司諾正哭得眼睛通紅，突然耳朵一軟，是主人握住了他的耳朵！

嗷！

司諾本來就生得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這時候哭得傷心，突然睜大眼睛看向自己，安雀頓時沒把持住。

好軟的耳朵！

“主，主人喜歡的話，我，我可以……”

“司諾！”

潘達突然冷聲開口，他看了眼安雀的手，還停留在司諾的獸耳上，眼神微動。

“主人的衣服濕了，還不快去重新拿一件！”

被潘達管家這麽突然一喝，司諾瞬間驚醒，誠惶誠恐地發現，主人竟然把衣服披在了自己身上。

“對不起，對不起，我馬上去拿幹凈衣服！”

似乎是生怕主人怪罪，司諾立刻從地上爬起來，一刻也不敢耽擱就要去拿新衣服。

“潘達，你怎麽了，不要這麽嚇唬司諾。”

看著司諾跌跌撞撞離開的背影，安雀有些不忍心，也不理解，怎麽一向溫和的潘達，語氣會突然這麽嚴厲。

“是他逾越了。”

潘達微微垂下眼睛，不知道是在說司諾，還是在告誡自己。

身為主人的仆從，他面對主人時，應該存在的感情只有忠誠，除了這個，不該再抱有其他任何想法了吧。

“沒有啊，司諾這樣很可愛。”

安雀幹脆在溫泉邊坐下來，把雙腿完全浸泡進水裏，舒服地嘆了口氣。

“司諾很乖，做事也很細心，我很喜歡他。”更喜歡他毛茸茸的耳朵。

後半句安雀沒有說出來，其實說到毛茸茸的耳朵，潘達的耳朵手感更好，只是可惜他不像司諾，獸耳隨時都會出現。

對了，安雀突然想起來，只有平民才會去做低微的仆從，潘達他，可以很好地控制自己的獸類形態，並且學士豐富，氣質看起來並不像一般平民。

“潘達，你為什麽會來薔薇莊園做一名仆從呢，一般只有平民才會去任職。”

沒想到安雀會問這個問題，潘達有些意外，不過還是道：“我的家族早就消失了，沒有家族的公民，和平民也沒有太大區別。”

說到自己的家族，他微微垂下眼，神色失落。

啊，所以潘達是帝國最後一只熊貓嗎？

安雀眼中的惋惜太過明顯，倒讓潘達意外。

“主人，你，為什麽突然答應和艾柯殿下結婚？”

潘達早就想問，但又一直覺得自己沒有問的資格，但是剛才司諾的一番哭訴，讓他猛然驚醒。

如果主人成為艾柯殿下的妻子，以後要離開薔薇莊園，他是不是再也不能留在主人身邊了。

一想到這，潘達什麽也顧不上了。

“啊，就是覺得艾柯合適，我也不討厭他。”

安雀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劃著水，心不在焉地回答，眼中看不出任何喜歡和討厭，似乎只是在說，今天的晚餐很好吃，或者今天天氣真不錯，平常和無所謂。

司諾去拿衣服，很快就回來了，再見到安雀，他已經恢覆了平常的乖巧，眼淚也擦幹凈了，不過眼眶還是紅紅的。

“主人，你的衣服。”

他恭敬地把衣服放下，低頭的時候，毛茸茸的耳朵再次不經意擦過安雀的胳膊。

一直註意安雀所有表情變化的潘達，第一時間發現了她眼裏的愉悅，眼中閃過一絲掙紮。

等司諾走了之後，安雀發現潘達並沒有離開的意思。

“潘達？”

安雀詢問地看向他，卻驚訝地發現，潘達的頭頂發生了一些變化。

漆黑的發絲間，悄悄冒出兩只毛茸茸，圓乎乎的獸耳，隨著潘達的呼吸，那兩只耳朵也輕輕顫/動。

和他衣著筆挺，帶銀邊眼鏡的禁欲外表形成鮮明反差！

“主人……”

“潘達，你這是……”

安雀又驚又喜，只是驚喜被她努力壓制，不想嚇到潘達。

“主人似乎很喜歡司諾的獸耳，如果不嫌棄的話，也可以摸我的……”

潘達步伐堅定地走過來，半跪在安雀身前，他溫順地垂下頭，毛茸茸，又軟乎乎的獸耳輕輕蹭了蹭安雀的胳膊。

這，這……

安雀驚訝地睜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這話會是潘達說出來的。

她又想起了那天晚上，潘達臉色緋紅，頭發淩亂地靠在走廊裏喘/息的模樣。

“能讓主人高興，也是作為一名合格的管家應該做的。”

潘達的聲音聽起來依然溫和又沈靜，但是如果仔細聽，就能聽見他聲音裏的顫抖。

安雀的手也有些抖。

這，這送到手裏的毛茸茸，尤其潘達還是一副這麽溫順，任由她下手的乖順模樣，實在是莫大的誘惑！

安雀的手，輕輕擡起，終於落在那只異常柔軟的獸耳上，觸手溫熱，厚實又Q彈。

實在是，難以形容的美妙觸感！

“嗯……”

沈浸在毛茸茸的柔軟裏，安雀的手沒控制住力道，潘達終於忍不住低低地喘息……

他擡起頭，沈靜又清亮的眼睛裏，蒙上了一層霧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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