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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基督山位面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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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內德托、卡德魯斯?”

羅蘭反覆念著這兩個名字,眼前卻浮現安德烈亞那張漂亮的面孔。

她突然想起唐格拉爾夫人說過的話——

“他是由基督山伯爵介紹給巴黎社交界的。伯爵對他的家庭知根知底。”

如果“安德烈亞”=“貝內德托”,“貝內德托”=“在逃被通緝苦役犯”,那麽,伯爵在整件事中的角色又是什麽?

這會是伯爵自“公債事件”之後,再次落下的覆仇之手嗎?

羅蘭:太覆雜,不想了,找個機會,見到伯爵,當面問一問就是。

機會很快就來了。

唐格拉爾夫人在勃朗峰街的唐格拉爾公館舉辦了一次小小的冷餐會,只邀請了數目有限的幾位熟人,目的正是為了把安德烈亞·卡瓦爾坎蒂子爵介紹給她在巴黎的朋友們。

基督山伯爵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雖然客人的數量有限,安德烈亞依舊是人們眼中一枚冉冉升起的新星。

他出眾的外表、良好的儀態,和討人喜歡的態度,以及傳說中的幾百萬家產,立即讓來賓們愛上了他。

政客和報社記者與他暢談政治、銀行家找他商量投機生意、富有藝術氣質的女人們拉著他鑒賞掛在客廳裏的幾幅名家畫作……羅蘭手中拿著一只玻璃杯,遠遠地站著,觀察著安德烈亞。

基督山伯爵走近羅蘭身旁,和她一起並肩站著,饒有興致地開口:“歐仁妮小姐,您似乎對整個巴黎社交界的新寵兒並不那麽感冒?”

羅蘭望著伯爵空空的雙手,笑著問他:“那麽您呢,您也一樣遠離那位光彩照人的寵兒,是不是特地來嘲笑我這個主人家的女兒,竟然沒有照顧好您這位貴客?”

她轉過頭招呼仆人,趕緊給伯爵送上清涼解渴的飲料。

伯爵卻極有禮貌地向後退了一步,略略躬身,表示他並不口渴,請羅蘭千萬不要誤解他有任何興師問罪的意思。

“那麽,輪到我向您請教了。”羅蘭開口,同時斂去了唇角的笑意。

“聽說您對卡瓦爾坎蒂子爵的過去十分了解?”

伯爵馬上回答:“確切地說,我是對卡瓦爾坎蒂少校——安德烈亞的父親,十分了解。”

“我了解意大利人深埋在地窖裏的財富,也清楚他們一毛不拔的個性。”

“至於安德烈亞,他自小就因為家庭教師的關系,與父母失散。我想,他應該是在法國南方受的教育。”

這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而且將自己的責任撇得幹幹凈凈。

如果事實證明,安德烈亞是個從土倫逃跑的苦役犯,伯爵也可以借口有人冒充,從而撇清自己,不曾欺騙過整個巴黎社交界。

基督山伯爵雖然是安德烈亞的介紹人,但他也完全可以說,從來不清楚安德裏亞在法國的經歷。

“那麽子爵在我爸爸銀行裏開設的透支賬戶,是您擔保的嗎?”

“不,小姐。”

“安德烈亞在令尊的銀行確實開立了一個戶頭,但是付款賬戶是佛羅倫薩最有信譽的銀行——芬齊銀行開立的。”

羅蘭問了這些,覺得雖然伯爵態度溫和,但她卻似乎很難從伯爵口中問出什麽來。

於是她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別過臉,準備走開。

誰知這時伯爵突然開口——

“歐仁妮小姐,您問了我很多關於子爵的問題,我想問您,您是否對安德烈亞子爵擁有一些自己尚未明白的好感?”

羅蘭的肩膀震了震,露出一副震驚的表情。

她自己也沒想到,竟然會被伯爵這麽誤解。

誰知這副表情繼續誤導了伯爵,他繼續說下去:

“您不必擔心,我很能理解。”

“安德烈亞,他有些整個巴黎都沒有的特質。”

“他能夠打動您這位巴黎最著名的‘冰美人’我絲毫不感到意外。”

“但是我還是想提醒您,雖然您的父親很希望您與安德烈亞發展出一些超乎普通友誼的關系,並最終能夠締結婚姻……”

羅蘭盯著遠處的唐格拉爾男爵,男爵正頂著一頭難看的扁平黑發,仰著頭,眼裏閃著光,正在聽安德烈亞侃侃而談。

她再一次有了“待價而沽”的感覺,似乎自己頭上早已被標好了價簽;又或者身處拍賣會上正在被四處展示,即將“價高者得”。

“……但是您可能需要了解……”

伯爵的語速慢了下來,似乎在字斟句酌,這話到底應該如何說出口。

“安德烈亞,可能並不是您最合適的對象。”

“和他結婚,並不是一個好選擇。”

“如果您不想日後後悔,就不要太接近安德烈亞。”

這話說得再明白不過了。

“誰都可以,就安德烈亞不行。”

伯爵微微皺著眉,深沈的黑眼珠凝望著羅蘭,眼裏的滄桑慢慢溢出。

“您一向是自有主張的小姐,我的這番淺見,請您放在心中,不要向任何人提起。”

此刻羅蘭心頭的驚訝難以形容,好在拜她的人設所賜,她永遠都是那麽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淡模樣。

她只是略略屈了屈膝就昂著頭顱走開了,甚至沒有再叫人給伯爵送來一杯水。

但是她怎麽也沒想到,基督山伯爵,竟然開口勸她不要把安德烈亞作為對象——這個年輕人邁入巴黎的社交界,成為銀行家小客廳裏的貴賓,也正是拜這位伯爵所賜。

而伯爵,也並沒有從她的態度裏得到任何“保證”。

無獨有偶,奉勸羅蘭不要與安德烈亞走得太近的,還有制作方。

事情發生在剛認識安德烈亞的那天晚上,她在唐格拉爾公館的陽臺上目送安德烈亞離開,然後回到自己臥室裏,躺在床上回想最近發生的事。

她的經紀貓“嗖”的一聲就跳上了軟綿綿的床墊,蹲在羅蘭耳邊,喵喵地叫了兩聲,小聲說:“蘭蘭,制作方有緊急通知。”

“制作方不建議你與安德烈亞子爵發生任何超乎友誼的感情。”

“禁止你與安德烈亞子爵發生任何身體接觸和關系。”

羅蘭:……?

她反問:“連握手都不行嗎?”

小貓貓很著急:“蘭蘭,你懂的。”

羅蘭“嗤”的一聲笑了:她當然懂了。

——這不就是“戀愛禁止”嗎?

由於名著位面的受眾很廣,制作方如果認為選手不適合發生任何超乎友誼的關系時,要麽會打碼,要麽向選手直接通知,禁止選手和選手之間,選手和原著人物之間談戀愛。

原因麽,可能是出於違禁——舉個栗子,親兄妹是絕對不能沾染一分一毫這種密切關系的;但現在這個位面裏顯然不適用這種情況。

“知道為什麽嗎?”

羅蘭悄聲問小貓咪。

露娜搖搖貓貓頭:“不知道。”

“但是違反制作方的建議可能會被扣獎金!”

身為羅蘭的經紀貓,露娜很負責任地提醒自己的選手。

“放心!”

羅蘭很好笑地回答。

“你什麽時候見過我這樣的種田選手在位面裏談過戀愛?”

露娜:……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要是真的想談,也不是不可以……”

當時的羅蘭,直接打了個呵欠:“不好意思,我是真的很忙。”

除了蒙萊裏的葡萄酒莊和種植園之外,她在巴黎還入手了一個歌劇團,此外還有些零星地塊等待開發……

她哪兒來的空談戀愛?

可現在回想起這些,羅蘭不禁陷入沈思——

是什麽讓基督山伯爵也開口請求,要她千萬不要為安德烈亞迷人的風姿所打動?

安德烈亞,究竟有什麽特別?

僅僅因為他曾經是一個苦役犯嗎?

唐格拉爾公館的晚餐會上,沒過多久,阿爾貝來了。

阿爾貝到來的時機太不湊巧,他走進唐格拉爾家的客廳的時候,羅蘭正與安德烈亞彈唱一支意大利民歌。

羅蘭演奏,安德烈亞演唱——他的嗓音裏有一股別致的暗啞,能把憂傷唱得足夠深沈。

他們倆的配合算不上是天衣無縫,卻是相當精妙。

待到一曲終了,客廳裏立即響起了響亮的掌聲——這掌聲很是諷刺,間隔很大,鼓掌的人一頓一頓地用力拍著手,喉嚨深處含混著笑聲。

羅蘭擡起頭,就見到了阿爾貝。

來賓們了然地望著這一幕。

大家都知道德·莫爾塞夫子爵與唐格拉爾小姐是一對。

現在卻斜刺裏殺出一個安德烈亞。

而“三角關系”永遠是好戲上演的征兆,隨之而來的背叛、欺騙、決鬥、流血……都是三流八卦小報的最愛。

羅蘭將鋼琴一丟,給朋友使了一個求援的眼色。

路易絲趕緊從她手裏接過鋼琴繼續演奏。

羅蘭來到阿爾貝面前,小聲說:“有一段時間沒見了,您去了哪裏?”

“我陪媽媽去了迪埃普,醫生要她呼吸呼吸海邊的空氣。”

羅蘭頷首表示了解:阿爾貝不是一個成熟的年輕人,但是他對德·莫爾塞夫伯爵夫人確實是十分尊敬與體貼。

她扭頭看了一眼遠處站著的安德烈亞,又看了一眼身邊的阿爾貝,夾在這兩人之間的處境實在是有點兒艱難。於是她淡漠地拋下一句:“或許我現在不在這裏,你會感覺好一些?”

她轉身就走,誰知阿爾貝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歐仁妮!”

“阿爾貝!”

唐格拉爾夫人就像是一個“監察哨”似的,嚴密註視著她女兒附近的一舉一動;似乎羅蘭是一枚新鮮出爐的奶油蛋糕,任何人碰一碰她,那塊優美形狀的蓬松奶油就會被當場碰塌。

唐格拉爾男爵頓時也叫了出來:“子爵閣下……”

銀行家一心想把女兒和意大利親王撮合到一起去,自然也見不得阿爾貝如此窮追不舍。

銀行家的口氣十分冷峻。

阿爾貝只得把羅蘭的手松開。

“對不起,歐仁妮……我,我總覺得我們還跟小時候一樣。”

他柔聲向羅蘭道歉。

“我來是想告訴你……歐仁妮,我以前在你面前說過的那些大話,每一句都是騙人的。”

“我從來沒肖想過什麽米蘭、熱那亞和威尼斯的伯爵夫人……那些都是說著玩兒的。‘壯游’的時候,我一直都很想回到巴黎來,把我所有的見聞都說給你聽。”

羅蘭:……?

阿爾貝現在遇到了競爭對手,終於發現唐格拉爾小姐還是值得追求一下的了?

他究竟是出於對於榮譽的捍衛,還是真的對青梅竹馬的玩伴有感情?

“那你在羅馬,是怎麽落到那些強盜手裏的?”

羅蘭記得很清楚:這位仁兄可是執著於“艷遇”,追隨一個假扮成農婦的十五歲細腰男孩,這才落入強盜窩的。

阿爾貝頓時紫漲了臉,說不出話來。

羅蘭:阿爾貝……你真是個孩子。

但她不想讓對方太過難堪,於是故意伸出手,讓阿爾貝握住了。

“我的朋友,小時候的友誼我也一樣記得。”

阿爾貝頓時喜形於色。

“或許,到了您的心靈也和您的外表一樣成熟的那一天,我會樂意重新審視我們的關系。”

羅蘭松開手,轉身離開,甚至沒有向任何人道別,更加沒有回頭看一眼安德烈亞,直接離開了小客廳。

留下阿爾貝楞在原地。

而安德烈亞在遠處抱著雙臂,擡著眼觀察著小客廳裏發生的一切。

剛剛他曾經與銀行家的小姐一起歌唱,並向她送去惆悵而多情的眼波。

但現在他冷靜得就像是一臺精密的儀器,正在計算出每個人腦海裏的想法。

但安德烈亞發現自己好像很難計算出唐格拉爾小姐的心思。

至於基督山伯爵,他已經輕輕松松地準備好從銀行家府上離開了。

唐格拉爾家這場晚餐會之後,八卦立即傳遍了巴黎的社交界。

整個巴黎的眼光似乎都投向這段“三角關系”,不少人打心裏佩服銀行家太懂投機,曉得用女兒來左右逢源。

將來無論唐格拉爾家與誰結親,對於唐格拉爾家來說,都是只賺不賠。

從唐格拉爾公館的仆人口中流傳出去的小道消息:身處旋渦之中的唐格拉爾小姐,心思有如海底針,誰都難猜透。

但羅蘭的心思其實非常簡單——種田,多種田,種好田!

她準備開始打理在巴黎的那幾片地產,準備將它們打造成優良的蔬菜種植產區,從而彌補蒙萊裏種植園過於昂貴的運費和有限的產能。

這天羅蘭借口和路易絲一起外出,離開了唐格拉爾公館。

馬車到了聖奧諾雷區,一個身材高挑,穿著一身棉布工作罩衣,頭戴燈芯絨鴨舌帽的年輕人就從馬車上跳了下來。

馬車則載著女鋼琴家繼續前行,往大歌劇院去。

平民裝束的年輕人快走幾步,來到一處銹跡斑斑的鐵柵欄跟前,“吱呀”一聲響,推開了陳舊的鐵門,走進這座“菜園”。

菜園位於兩座豪華公館之間的狹長地帶,距離遠處寬敞的街道僅有一條小巷相連。

因此這塊地皮很難被改建成豪闊氣派的公館,長久以來一直都沒賣出去。

羅蘭卻一眼相中了這裏——看中這塊地兩側都是公館花園,沒有華廈遮擋光線。

空地的兩頭整整齊齊長了兩排有年頭的栗子樹,都是能夠食用的栗子,而不是那些苦而無味的馬栗。

空地上生長著成片成片的苜蓿,剛好到了收成的時候,一旦曬幹馬上就可以出售給就近的公館當做草料。

苜蓿收成之後,羅蘭就可以在這片地上種上豌豆、卷心菜、白皮紅心蘿蔔……在菜園末端陽光最好的地方搭起架子,種起藤蔓蜿蜒纏繞的黃瓜、扁豆和小甜瓜。

土地上還有一口水井,灌溉甚至不用去公共水龍頭取水。

在這片土地遠離街道的一頭,坐落著一座簡易的小屋,目前暫時用作盛放工具、種子和肥料用,但只要稍加修繕,就能住人。工人可以住在這裏,隨時照料這片菜園,把收成就近送往聖奧諾雷區富足的大戶人家。

羅蘭來來回回地查看了一遍,對這塊地非常滿意。

這樣的土地她在巴黎還買了好幾塊,但這是條件最優越,地理位置也是最佳的一塊。

菜園的隔壁,是一座與唐格拉爾公館一般豪華的公館。

公館花園與這座菜園用鐵柵欄隔開。鐵柵欄上還釘了一圈六尺高的木板,用以遮擋視線,免得外人往公館花園內偷偷窺伺。

羅蘭正在反反覆覆觀察她的產業,卻有一個年輕女人正站在公館花園裏,透過木板之間的縫隙,觀察外面的情形。

突然,羅蘭一頭茂密的秀發從她的鴨舌帽裏散了出來,羅蘭見四周反正沒人,幹脆將帽子一甩,掛在附近一道低矮的樹枝上。

公館花園裏的年輕女人看見了,才終於確定是她認得的人,於是小聲小聲地叫起來:“歐仁妮,歐仁妮——”

“歐仁妮,你回到巴黎來啦!”

羅蘭聽見呼聲,剛開始時根本見不到人,找了好一陣,才從柵欄後面找出一道木板的縫隙。

她透過縫隙往裏看,只見到一個和自己差不多年歲的少女,淺栗色頭發,深藍色的眼睛,脖頸修長。

制作方提供的說明也在她見到人的那一瞬間顯示出來:

“瓦朗蒂娜·德·維勒福小姐,檢察官德·維勒福先生的女兒,富有但不能支配自己財產的千金小姐。舊日好友。”

羅蘭看見“好友”那兩個字就差點想要開口詢問:“瓦朗蒂娜,能幫我一起種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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