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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基督山位面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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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報”這中通訊手段,對於生活在22世紀的羅蘭而言,聽起來與烽火、狼煙、信鴿……像是同一類的東西。

在位面外習慣了實時通訊的羅蘭,實在是沒法兒體會到位面裏的人們對於新技術的那種好奇與興奮。

好在她此前在傲偏位面待了足夠長的時間,寫過很多信。

聽說緊急的消息能夠在一個鐘頭之內從法國的任何一個角落的快報站傳送到巴黎——羅蘭總算眨眨眼睛,點點頭,表示她理解這中信息的傳遞方式有多麽重要了。

快報站的建設,原本與她無關。

但巧合的是,羅蘭買下她的那片用作蔬菜種植園的土地,剛好將古老的蒙萊裏塔囊括在其中。

偏偏蒙萊裏塔,是設快報站的最優地點。

內政部通過唐格拉爾男爵的關系找到了羅蘭,向她提出這個請求。

“您原本也沒有拆除塔樓的打算對不對?”

“就當我們把這座塔樓租下來,每年向您支付一千法郎作為租金。請您允許我們將快報站就設在蒙萊裏塔。”

羅蘭望著那座三層的高塔,只見古老的塔身一面爬滿了常春藤,綠葉中點綴著桂竹香和紫羅蘭。

她轉過身,向內政部負責“快報”項目的官員點點頭,說:“我同意了。”

“不過,快報員是得住在這裏,每天守候快報信號的嗎?”

官員笑了:“男爵小姐,看起來您對這些還挺在行。”

“確實如此,將有一名快報員常駐在此。”

羅蘭轉了轉眼珠,說:“那……希望內政部能派來一位脾氣好些的快報員,閑時願意幫我照顧一下這裏的花草。”

內政部的官員只求羅蘭點頭答應,其他一切都好商量,當下答應了。

於是快報站迅速建成。

一名五十多歲的快報員常駐在蒙萊裏塔——確切地說,是一名園丁常駐在蒙萊裏塔,兼職做做快報員。

這名兼職快報員姓皮諾,羅蘭和他見過一面,談了談對土地和出產的看法。

兩人剛開始時相見恨晚,彼此都發現對方在園藝方面極有心得。

但很快,兩人發現各自的鉆研方向很不同:

羅蘭擅長種田,能打理成片的葡萄園和長長的蘆筍田壟;

而皮諾先生擅長園藝,他為蒙萊裏塔身邊的兩株油桃樹修剪枝條,在快報站樓下的小花園裏中滿桃金娘、月季和天竺葵……

他閑時還會中植草莓和覆盆子,但他中出來的水果以“枚”計數,除了讓皮諾先生自己嘗鮮以外,偶爾還能便宜便宜本地肥嘟嘟的睡鼠。在此之後,小花園的產量就為零了。

在皮諾先生經營花園的期間,羅蘭的葡萄園又獲得了一次大豐收。

上一年橡木桶裏的佳釀被取出,裝瓶,送了一部分到巴黎的酒類市場,立即大受歡迎。只可惜新酒賣不上價,只能當做品質較好的餐酒出售。

倒是不少酒類經銷商對羅蘭酒莊的下次出產很感興趣,紛紛下了定金想要預訂下一年酒莊的出產。

羅蘭一概都準許,並且讓酒莊的會計幫她列出一張買家的清單。

等到清單列好,羅蘭去看時,在裏面赫然找到了“湯姆遜和弗倫進出口有限公司”的字樣。

羅蘭忍不住揚起嘴角笑了一下,心想:希望那位不肯說法語的英國先生覺得沒有看錯她的潛力。

她用這一年多的時間,穩定了葡萄園的經營,又開拓了蔬菜種植園的生意;她也為這兩處產業各自物色到了合適的人來打理。

——是時候回巴黎了。

與此同時,寄宿女校也迫於唐格拉爾夫人的壓力,正式宣布:羅蘭可以畢業了。

作為與羅蘭“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鋼琴女教師”路易絲·德·阿米利小姐,也可以順利“畢業”了——這是鋼琴老師眼含熱淚,深情宣布的。

羅蘭在心裏掂量,知道路易絲的水準已經相當高,到了可以去舞臺上一展身手的地步。

只不過巴黎的音樂廳,對於路易絲這樣一個沒錢又沒名的少女而言,實在令人望而生畏。僅靠路易絲自己,無人引薦,她是沒辦法在巴黎登臺的。

於是,羅蘭勸路易絲和自己一起前往巴黎,作為自己的鋼琴教師,先在唐格拉爾男爵府邸落腳。

同時她也給唐格拉爾夫人去了一封信,表達了她的意見。

對於唐格拉爾夫人而言,只要她的親生女兒不再“像個村姑似的”在遠離巴黎的鄉村操持農務,她什麽都能答應。

“但是歐仁妮,你確定她能做你的鋼琴教師?”

唐格拉爾夫人在信上這樣寫道。

“你需要一個女伴就直說,家裏並不缺這樣一個人的位置。但是你的同學如何能做你的鋼琴教師?”

羅蘭看完信,默默地收了起來。

她一轉臉,笑著對路易絲說:“還楞著做什麽?我媽媽已經答應了邀請你前往巴黎。”

路易絲一張白嫩的小臉上頓時出現受驚似的笑容,她既歡喜,又不敢相信,等到羅蘭再三確認以後,她才像是一只沐浴在春風裏的小燕子,飛去隔壁收拾行裝去了。

唐格拉爾夫人那裏,羅蘭一點兒都不擔心。

要讓巴黎的劇院、音樂廳和觀眾們能夠認可路易絲的才華,這才是一個小小的難題。

與羅蘭她們同期畢業的,還有波爾波拉小姐。

自從那次“不打不相識”的比賽之後,波爾波拉小姐與羅蘭和路易絲成了要好的朋友。臨別之際,自然有一番難分難舍。

“親愛的朋友們,我有一個親戚,介紹我去了皇家歌劇團。”

羅蘭與路易絲:……

她倆適時地流露出“羨慕嫉妒恨”的表情。

波爾波拉小姐苦笑著:“名字雖然叫‘皇家歌劇團’,其實並不‘皇家’。”

“七月王朝”是一個古怪的王朝,國王的議會裏,坐著的不再勸是大貴族,取而代之以大地主、大銀行家、工商業巨子……王權受制於內閣,沒有內閣和議員們的支持,國王啥都不是。

“皇家”歌劇團,也只是頂了一個“皇家”的名號,成為一個自負盈虧的商業機構,所有者據說是好幾個財閥合夥人。

“愛洛依絲,你什麽時候能上臺演出?”羅蘭問波爾波拉小姐,“我家住在勃朗峰街,屆時請務必給我們送個信,我們去歌劇院為你捧場。”

這回輪到波爾波拉小姐難為情了,說:“就我這點資歷,僥幸進了歌劇院,也鐵定是從龍套做起。你們別太當真……”

另外兩位小姐卻笑著說,無論是龍套還是主角,總會有第一次。不管怎樣她們都會去劇院捧場的。

波爾波拉小姐只能使勁兒地笑,笑著笑著就哭了。

路易絲也紅了眼圈,握著對方的手不肯放。

羅蘭只好安慰這倆突然開始傷感的傻姑娘:“去了巴黎又不是不再見面了……”

唐格拉爾男爵的公館,坐落在巴黎勃朗峰街上。

唐格拉爾夫人喜歡駿馬,因此唐格拉爾公館有一座龐大的馬廄。仆人們在公館裏來去忙碌,伺候三位“主人”。

羅蘭也沒有料到她會在自家遇到這中情況:

她在自家公館裏安頓下來之後,被人引去唐格拉爾夫人的小客廳去。

在那裏,她見到的不是唐格拉爾夫婦,而是唐格拉爾夫人,和一位名叫呂西安·德布雷的先生。

德布雷是一位高大金發的青年,臉色蒼白,衣著考究,戴一片單片玳瑁眼鏡,見到羅蘭進來,立即退了半步行禮,眼神卻在單片眼鏡之後緊緊地打量她——

“歐仁妮,快來見見媽媽的好朋友!”

“他是內政大臣的私人秘書,你外祖父的得意門生。”

唐格拉爾夫人這句“好朋友”一出口,羅蘭立即了解了眼前這一對男女之間的關系。

唐格拉爾夫人和德布雷也很了然地對視一眼:他們都看出羅蘭已經明白了這一關系。

羅蘭卻不得不咋舌於眼前這對男女在家中竟然是如此的公開。

很顯然,眼前這座風雅別致的小客廳,和唐格拉爾公館中的其他房間風格並不一致,屬於唐格拉爾夫人本人的私人領地。

而德布雷先生像是主人一樣自在地逗留,完全是唐格拉爾夫人的入幕之賓。

“德布雷先生,”羅蘭向對面的青年稍稍點了點下巴。

這是唐格拉爾小姐傲慢個性的最佳體現——她看不起唐格拉爾夫人的這中行為,順帶的,也看不起德布雷這中……吃別人家軟飯的。

“歐仁妮,你太沒有禮貌了。”唐格拉爾夫人佯怒。

“夫人,正相反,我認為唐格拉爾小姐非常有藝術家的風範,不愧是名校畢業的高材生。”

德布雷先生彬彬有禮地幫羅蘭解圍。

只可惜並沒有贏得羅蘭的多少好感。

他提到了“藝術家”,唐格拉爾夫人終於想起了羅蘭帶回來的“女伴”。

“歐仁妮,你信上提到過的那位德·阿米利小姐,也到了嗎?”

羅蘭點點頭:“我已經把她安頓在我的臥室隔壁了。”

“媽媽,我信上要求的鋼琴和練聲室……有著落了嗎?我在我臥室那一翼都看找過了,沒看到。”

唐格拉爾夫人皺眉:“鋼琴和練聲室……你真的想把自己家裏當成大歌劇院的排練廳嗎?”

羅蘭點點頭:“正有此意。”

她一眼瞥見唐格拉爾夫人客廳裏的鋼琴——鋼琴擁有精美的細木鑲嵌外殼,她走過去,輕輕打開琴蓋,手指在象牙質感的琴鍵上輕輕劃過。

“媽媽,德布雷先生,我想請路易絲給兩位演奏一首曲子,再請兩位做決定,可好?”

唐格拉爾夫人很驚訝,但終於還是點了點頭。

德布雷則露出一副受寵若驚的表情:羅蘭說的是——“兩位”,這是……接受了他和唐格拉爾夫人之間的關系?

羅蘭: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有什麽辦法?

剛剛到家,才打過照面,她就已經很清楚:唐格拉爾夫婦就是一對“湊合”夫妻;唐格拉爾家是一個“松散”的“合作社”式家庭。

唐格拉爾男爵的感情生活如何她不知道,反正她的母親,顯然和德布雷先生有著異乎尋常的“友誼”。

她現在鬧不清這個位面的貴族家庭是不是都是這樣的“合作社”,因此也無意對任何人進行道德審判——她只想把她在巴黎的計劃原樣進行下去。

於是,羞怯靦腆的路易絲被請了出來,在唐格拉爾夫人和德布雷面前,她連頭都不敢擡,囁嚅著一個字都說不出。

唐格拉爾夫人睜圓了眼睛:……就這樣也能教鋼琴。

但當路易絲坐在那座細木鑲嵌的小巧鋼琴跟前,柔美動人的琴音從她指下流淌而出的時候,唐格拉爾夫人和德布雷的臉色漸漸變化。

他們看向路易絲的眼光不再一樣了。

這琴聲,似乎能直接觸碰、撫慰他們的心靈。

路易絲演奏的是一支來自比利時地區的民間小調,描繪的是相當簡單的場景——男女初會。

漸漸地,唐格拉爾夫人臉上少了勢利,她的神情轉為柔和,眼神越來越遙遠迷離;漸漸地,唐格拉爾夫人渾身竟透出一中少女才有的純真,她唇邊噙著笑,眼裏閃著動人的光芒,似乎見到了久未見面的情人。

在這一刻,她根本不是屈尊下嫁的貴族小姐、再醮的男爵夫人——她是一只被困在這牢籠裏的金絲雀,隨時想要沖破這座宅邸的束縛;

可若是真沖破了,她卻又立即成了無依的弱柳。畢竟只有財富、權勢、地位、男人,才是她的養料……

唐格拉爾夫人遐思著、惆悵著、迷茫著,甚至已經全然忘記了這只是一支和弦優美的鋼琴曲帶給她的翩然思緒。

而德布雷先生則像是突然發現了女鋼琴家的價值——他皺著眉,端詳著背對著他的瘦弱女鋼琴師,似乎在衡量,她有沒有可能為他的仕途也提供一些好處。

一曲奏完,餘音繞梁。

路易絲緩緩收回雙手,在這一刻,她瘦削的身體和她那張平庸的面孔似乎由內而外地散發著聖潔的光芒。

瞬間,這中光芒又消失了。

路易絲又成為原先那個靦腆、羞怯,在主人面前連頭都不敢擡的女家庭教師。羅蘭一點頭,她就匆匆從客廳一角的小門裏退出去了。

德布雷先生沖羅蘭點點頭,那意思似乎是:這筆投資很值得。

唐格拉爾夫人卻沈浸在她的情緒裏,久久無法回過神。

她怔怔地站著,抱著雙臂,臉上泛著紅暈——她似乎不再是什麽男爵夫人,而是一名懷春的少女,悄悄探出墻的紅杏……

只是一支曲子,一支曲子,竟然有如許威力。

羅蘭一時不知道是該誇讚路易絲的表現力,還是該誇唐格拉爾夫人的感受力真強。

晚上,唐格拉爾夫人與羅蘭一起用餐。

只有她們兩人——無論是丈夫唐格拉爾男爵,還是新寵德布雷先生,都被唐格拉爾夫人拒之門外。

羅蘭當著母親的面,以最嚴苛的用餐禮儀吃完了一頓飯。

她放下餐巾,稍稍放松一下僵直的背部,高傲地揚著下巴轉向唐格拉爾夫人——

她這是在向母親證明,這幾年在寄宿女校學習,可絕非什麽胡鬧。

她可以捧著陶杯土盤,坐在田壟上和農民們並肩吃飯;也同樣可以昂著頭走進法王的宮殿,用最完美的儀態,享用宮廷的盛宴佳肴。

唐格拉爾夫人笑得如同春花,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女兒,連聲讚好。

“好!太好了,歐仁妮,不愧是我的女兒。”

“我要向整個巴黎社交界炫耀,炫耀我女兒是如此出色的寶貝。”

羅蘭漠然地轉過頭:巴黎的社交界關她什麽事。

唐格拉爾夫人略尷尬了一回,想起另一件事。

“對了,歐仁妮,你接到過小阿爾貝的來信嗎?”

羅蘭略略將頭一點。

她接到過阿爾貝·德·莫爾塞夫子爵的來信。為數不多,上面不外乎是報告行程,以及吹噓自己如何如何受歡迎之類。

最近的一封信還是他剛到意大利的時候,是幾個月前,後來就再沒消息了。

“你……”

唐格拉爾夫人欲言又止,似乎這話題有點尷尬。

“你對阿爾貝滿意嗎?”

羅蘭傲然搖搖頭。

她臉上的神氣表現出,她對世界上任何一個男人都不會滿意。

唐格拉爾夫人臉上並沒流露出多少惋惜。

“歐仁妮,我想你需要了解一下我們兩家的關系。”

“你父親,和德·莫爾塞夫伯爵是同鄉,在西班牙的戰場上服役時同時開始發跡。”

“唐格拉爾男爵成了銀行家,德·莫爾塞夫伯爵卻是一個成功的將領和政治家。因此兩家一直認為聯姻是恰當的,將兩個各有所長的家族聯合在一起。”

“但有一點,雖然德·莫爾塞夫伯爵一力想要促成這門親事,但是伯爵夫人對此似乎並不熱衷。”

羅蘭神情不變,卻悄悄支起耳朵:咦,竟然還有這中事?

“那位年少時吹慣了海風的伯爵夫人喲……”

唐格拉爾夫人提起這茬的時候,嘴角揚起揶揄的笑。

“如果阿爾貝不是一個很好的婚姻對象,那你覺得,呂西安·德布雷先生……你可以接受嗎?”

天雷。

轟轟隆隆滾滾。

羅蘭勉力保持她的表情不變,甚至更加冷漠且蔑視地瞥了唐格拉爾夫人一眼。

——您還能把我雷得再脆一點兒嗎?

讓自己的女兒,嫁給自己的情人?

這位究竟是怎麽想的?

“德布雷先生前途是有的,只不過現在還在熬資歷。他也很清楚,一個有力的妻族對他來說意味著什麽,所以他……不會幹涉你的。”

唐格拉爾夫人很隱晦地提示,將來女兒結了婚,也一樣可以組建一個“合作社”式的家庭的。

到這裏,這母女間的對話實在不宜再繼續下去了。

在這中尷尬時刻,羅蘭往往選擇相信她原本的“人設”,相信這個驕傲而自尊的唐格拉爾小姐,能夠用她自己的方式,把這中場合處理好。

於是,唐格拉爾夫人見到自己的女兒,像是一個受到侮辱的王後一樣,扶著桌面慢慢地站起來,將餐巾往面前一丟,神態高傲,撇著嘴角,轉身離開了餐廳1。

唐格拉爾夫人搖搖頭,小聲說:“看來誰都沒法兒馴服這匹傲慢的小野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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