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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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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暉素來乖巧,如今帶上少年人的精致模樣, 神色恬靜的坐在涼亭中, 低垂著眼眸, 修長白皙的指尖, 在琴弦上跳著舞。

優雅動聽的琴音飄蕩,聲聲入耳。

衛有期立在不遠處, 看著認真練習的兒子, 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弘暉這孩子, 從不曾讓她操過心, 帶來的都是喜悅和歡樂。

他長大了, 前些日子,德妃還在跟她商議, 要不要提前選了人,在他跟前伺候著。

初始她有些不明白, 弘暉跟前伺候的人很多, 如何用再挑選。

後來德妃意味深長的看著她,這才恍然明白,她是什麽意思。

弘暉才十歲不到,想這些事情是不是早了些,再一個, 她攔著不讓胤禛納妾, 到了弘暉這裏, 自然也不會主動往他跟前塞人, 那她成什麽樣的人了。

當下就嚴詞拒絕:“弘暉小著呢,不提這事,再一個就算長成了,太小就納房裏人,對身體不好。”

德妃一聲輕嘆,安撫道:“這是皇家必備的流程,要不要,全在爺們的一顆心。”

可少年人的心思,大多是偷嘗禁果的多。

當初胤禛跟前也是放了人的,只他潔身自好,一直不曾碰過,後來又碰上噶爾丹的戰事,一直從軍,更是無從下手。

也是他欲望淺淡,對這事不大熱衷。

這才讓衛有期撿了漏子,若當初胤禛身邊有人,那她可能還會嘗嘗他的味道,但像如今這般水乳交融,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德妃望著她,眼眸中帶著一絲輕愁,老四家的是個好的,就是行事與世人格格不入,平日還好些,碰到好多事情,你根本不知道她內心的想法,也無從猜測她做事規律。

老四攤上這麽個人,是幸運,也是不幸,有個要強的福晉,管的天寬地寬的,爺們到底委屈了些。

突然間就有些意興闌珊,還以為能從小輩這掰過來,沒想到又是一場空。

見德妃手拄著額頭,一副疲憊的樣子,衛有期就告退離去,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這會子想起來,也是覺得有些無奈,沖停手的弘暉招了招手,見他露出一抹淺笑,衛有期也跟著笑起來。

兩人坐在一處,衛有期仔細的觀察著他,這個兒子,一直在上書房行走,平日裏和康熙接觸的,比父母還多些。

性子也已經定了,帶著康熙的溫和內斂,和些許的倔強。

“前幾日,你瑪麼找我談話,說是關於你以後房裏人的事,兩人略有些分歧,你的意思呢?是要還是不要,我會尊重你的意見。”

衛有期鼓勵的望著他,餘生只夫妻兩人的路不好走,特別是他會娶一個按照規矩養出來的大家小姐,這時候,能不能跟他合得來,是無法預料的事情。

時局顯然沒有準備好,讓兩個年輕人互相選擇,和誰來步入婚姻的殿堂。

孩子是獨立的個體,不是她手下的傀儡,她只能提建議,不能一下子就否定他所有的想法。

弘暉怔然的望著她,少年人臉皮薄,一下子就紅透了,緊緊的抿著薄唇,赧然道:“額娘既問了,我也就實話實說,兒子的目光,從不曾放在後院,我仍記得兒時,額娘告訴我的一句話。”

“男兒氣壯,胸中吐萬丈長虹。”

這是《聲律啟蒙》中的一句話,他記憶甚深。

衛有期欣慰的摸了摸他埕亮的腦門,笑道:“好。”有自己的理想是好事,他跟一棵挺拔的小樹般,迎接著風雨,努力的等待著屬於自己的彩虹。

君子當如是。

她覺得老懷甚慰,像一個慈祥的老母親一樣,拉著兒的手,殷殷囑托:“在該努力的時候辛苦,未來才不會為這一刻後悔。”

弘暉目光澄澈,靜靜的望著母親,唇角掛著溫柔的笑意,好一個翩翩少年郎。

沒一會兒的功夫,弘昭和信芳手牽著手,一道回來了,兩個瓜熊孩子,一左一右的抱著她的大腿,昂著肉嘟嘟的小臉蛋,奶聲奶氣的問:“今日我跟哥哥都很乖,可不可以多用一塊點心,要甜的。”

他們兩個喜歡吃甜食,本沒什麽要緊,郡王府這樣的人家,想吃甜食能一個月不重樣。然而比較遺憾的是,雙胞胎的牙齒不大好,上面有一些黃色的汙漬,很難刷掉。

衛有期拿了靈石,擦洗了許久,才算是補好,自此就斷了他們的甜食,吃是可以吃,每天有定量。

不吃甜食反而有利於養生,龍鳳胎略有些圓潤,小胳膊小腿都是肉嘟嘟的,小臉瞧著跟發面饅頭似得。

她這才定了規矩,不許兩人多吃。

微胖自然不礙事,可是太胖就會影響健康。

信芳眼巴巴的望著她,嘟著小嘴撒嬌:“就加一塊嘛,小小的一塊~”說著用兩根手指掐出一點點距離。

衛有期搖頭,蹲下身,心平氣和的跟兩人講道理,龍鳳胎都懂,只是習慣性的磨人罷了,見不能達到目的,還是很開心,蹦蹦跳跳的在院子裏做游戲。

都說孩子見了娘,有事沒事哭一場,龍鳳胎相對來說懂事一點,可這樣的小毛病,還是有的。

胤禛從不遠處漫步而來,見了她淺笑道:“我還以為你撐不住。”

她確實有些撐不住,可只要想著這對孩子好,就沒有什麽撐不住撐得住之說了。

修真界的幼崽非常珍貴,別說面對自家幼崽了,就算是路上碰到的,素不相識的幼崽,也很難拒絕對方的要求。

那水潤潤、圓溜溜的大眼睛,含著渴求看著你,上天摘星星都想答應,別說是一塊微不足道的點心了。

老祖就是這樣的慈母,會敗兒的那種,可惜弘暉沒有給她敗兒的機會,一直都非常乖巧懂事,而到了龍鳳胎這裏,她的一腔母愛已經發揮的差不多了,看到幼崽也比較淡然。

這才沒有把孩子們慣得不成樣子,再一個有胤禛在,算是她的標尺,有時候不自覺的溺愛孩子,他都會溫柔的提出,幫她矯正。

含笑坐在涼亭中,衛有期撥弄著琴弦,看著玩鬧的孩子們,從內心深處散發著柔情,手下自然的出現活潑的韻律。

胤禛閉目傾聽,琴聲、笑聲混雜在一起,是最幸福的聲音。

又玩鬧了一會兒,天色暗沈下來,衛有期沖著三人招招手,一道回了正院用膳。

如今已是春末夏初,白日裏還好,太陽暖融融的,有些還會有些熱,可一到晚上,小冷風一吹,就有些受不住了。

衛有期用手捧著臉,無奈道:“賞景的時候,一點都不覺得路程遠,這等著用膳,聞著飯菜的香味,再來走這羊腸小道,就跟沒個盡頭似得。”

胤禛滿頭黑線,馬蹄袖下的手指,輕輕的勾著她的,柔聲道:“快樂,都能瞧見亮燈了。”

龍鳳胎在後面嘻嘻哈哈的打鬧,間或有弘暉安穩囑托的聲音。

衛有期溫柔淺笑,被勾著的手指不安分的動了動,在那寬厚的掌心中輕撓。

許久不曾有的羞澀,在一瞬間湧出,胤禛抖了抖發紅的耳朵,羞澀道:“別、別鬧。”

“嘻嘻。”她笑的調皮,晶亮的眼眸中倒映著萬千星光。

壞心大起,衛有期伸出纖白的小手,趁孩子們不註意,欺上他微紅的耳尖,暧昧的揉了揉。

微涼的指尖和微燙的耳尖相撞,激出美妙的花火。

衛有期機靈靈的打了一個寒顫,酥麻瞬間從指尖竄向尾椎骨,讓她略有些腿軟,老老實實的放下手,差點同手同腳的往前走著。

胤禛落後一步,垂下眼眸,用手背塌了塌自己通紅發燙的臉頰。

要命,都是老夫老妻了,還會被這麽簡單的動作撩到,說出去都有些不好意思。

第二天一大早,剛起床的功夫,就有乾清宮的小太監來報,說是萬歲爺有請。

衛有期有些納罕,不知道有什麽事情,值得大清早的來尋。

但也知道他不是無的放矢的人,因此利索的起床,和胤禛一道坐上馬車。

因為有些急,還來不及用早膳,肚子餓的咕咕叫,在馬車上呆著就有些艱難。

胤禛很有經驗,從暗格中掏出一個巨大的,帶柄的杯子,往裏面倒了一些粉狀物,用水一沖,就成了糊糊。

又端出一盤小籠包,真的小,比拇指肚大不了多少,一口一個正正好,還有幾樣小菜,一並擺在桌子上。

這都是從馥園裏得來的靈感,若是遇上緊急的情況,這些東西既能填飽肚子,又能解渴,冬日裏來上一杯,從胃裏散發的熱量,能讓整個身子都暖起來。

衛有期詫異的望了他一眼,以前為了保持儀態,胤禛早上的時候,都是用一些比較幹的食物,很少有碰湯的。

畢竟早朝期間,若是出現三急的情況,就有些不大好辦。

跟著他一道用了香甜的早膳,漱口的功夫,恰巧到了午門外。

雍郡王府離皇宮禦花園很近,若是上朝,從午門走的話,相對來說就遠了不少,得提前不少時間出發。

衛有期很少走這樣的路線,胤禛去金鑾殿的方向,她坐著馬車,往乾清宮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她跟胤禛有很多猜測,這個時候來尋她,兩個人都猜是健康上的問題,其他的事情,並不能緊要到耽誤早朝時間。

衛有期瞇著眼,望著乾清宮的方向,康熙素來康健,鮮少用藥,那麽是他的可能性不大,若是急病,自然也等不到天亮才來尋。

那麽會是誰呢?在腦海中轉了一圈,有些摸不著頭腦。

若是後宮的人,自然會直接讓她進後宮去,來乾清宮屬於南轅北轍的方向。

乾清宮雄偉壯闊的紅墻漸漸出現在眼前,衛有期下了馬車,步行進入,早有小太監知機的進去通報,另有人引她去偏殿候著。

衛有期負手而立,觀察著墻面上掛著的畫作,波瀾起伏的長城,像是一道天塹,與青山綠水共為鄰,透露出幾分溫柔的意味。

不多時,就有小太監來傳話,說是萬歲爺命她進去。

乾清宮永遠斷不了凝神香,龍涎香的味道主打,聞多了,透露一種別樣的味道。

康熙立在案前,手中拿著一封明黃的折子,看到她進來,先是嘆了一口氣,才沖她招招手,溫聲道:“你過來看看。”

衛有期不動聲色的打量著他,許久不曾見過康熙,他老的很快,兩道深深的法令紋下撇,人也瘦了不少,更是顯老。

這會子有些憂心,擰著眉頭望著她,將他遞過來的折子接過,衛有期凝神看起來。

康熙等她看完,才擔憂的做補充說明:“昨夜裏到的折子,當即就把太醫們召來,都說不成,這是不治之癥。”

說著看著她,“那你覺得,可有把握?”雙眸晶亮,帶著一股無法言喻的深意。

衛有期捏了捏手中的折子,心中也明白,這是康熙的試探,若她治得好,以後少不了的麻煩,若她治不好……她在世人眼中的神秘度,自然會下降不少。

她能治好一個,自然能治好第二個,比如他康熙。

衛有期搖了搖頭,她是能治好的,可她不想治,當初都說了,治病不治命,她能跟閻王爺搶一次,卻搶不了第二次、第三次,而開一個口子之後,就永遠也堵不上了,還不如一勞永逸。

該是什麽樣的命數,就是什麽樣的命數。

年輕的時候不珍惜,年邁的時候惜命有什麽用。

她手中的靈石,能為一個最起碼延續一年的壽命,但這個功效是遞減的,當第二次使用靈石的時候,最多能延續一個月的壽命。

她救得一個,也救不得所有人。

而當她將這樣的本事暴露,等待她的,恐怕是無盡的黑暗,而不是無限的光明。

康熙眼眸深深,帶著極大的壓迫感,沈聲道:“裕親王一生為大清做出極大貢獻,你捐出的有期路,是他負責的,一直兢兢業業,不曾有半分懈怠,如今重病,是誰也不想看到的,你當真沒有法子?”

衛有期沈著應對,雙眸淡然的回望著他,反問:“我有沒有法子,皇阿瑪當真不曉得,當初不過是機緣巧合,不知道什麽步驟產生神奇的反應,才能做出那樣神奇的花醬,並不是我這個人有什麽通天徹地的本事。”

“您想必也知道,世界上是不可能有這樣的存在。”

康熙何嘗不知,只是心中有些不甘心,想要借著裕親王的事情作為試探。

嘆了一口氣,康熙溫言道:“看著兄弟就這麽……等死,心中有些不得勁,總要追尋一線希望的。”

“生老病死乃是常事,誰也無法掌控,皇阿瑪,您要保重龍體。”

衛有期情真意切的勸說著,接過一邊梁九功遞過來的宣紙,展開一看,跟康熙剛才給她看的一模一樣,就聽康熙又道:“道理誰都懂,事臨到頭上,總是想挽回一二,病情詳述給你抄了一份,回頭好好的琢磨琢磨,能救一天是一天啊。”

點了點頭,她的神色也溫和不少,只要不逼著她,一切都好說。

沖她擺擺手,就有小太監上前,請她出去。

衛有期知道,這是試探結束,康熙要去上朝了。

經過這一次,她也發現,康熙是真的老了,跟十年前那個康熙,有了天壤之別,若是開始就碰到的是老邁的康熙,她可能會直接幹掉他,自己上位。

可惜那時候的他,開明開放,給她提供不少便利,更是疼她比疼親閨女還狠,她感恩這份情,也不急著上位,一切都等他百年之後再說。

緩緩的行走在皇宮中,既然已經進宮,衛有期就想著,去永和宮瞧瞧,順便給德妃請安。

這時候天才蒙蒙亮,可住在外城的朝臣,怕是起來一兩個時辰了,說起這個,她就有些佩服。

大臣們睡的比狗晚,起的比雞早,白天還能精神奕奕的幹活,這種精神真是可敬可敬。

永和宮。

德妃剛剛起床,正坐在西洋鏡前梳頭,聽凝萃稟報說四福晉來了,還有些納悶。

她一向來的不晚,可也早不到哪去,這會子天還沒亮透,老四家的竟然就來了,別是出了什麽事。

“快請進來。”德妃朗聲道。

衛有期應聲而入,看著梳頭的德妃,笑吟吟道:“今兒皇阿瑪召見,順道來瞧瞧額娘。”

女人要是好好的保養,總是顯嫩些,德妃瞧著也不過三十出頭,端莊柔美,整個人散發著柔和的氣息,比之美麗的少女,多了幾分韻味。

約莫著要梳小兩把頭,只在妝奩上放了兩根細細的銀質扁方,並幾根簡單的簪子。

梳頭宮女輕柔的替她篦著頭發,德妃聽到這話,滯了一瞬,明白她的意思後,輕聲道:“成,今日裏估摸著有些忙,你過兩天再過來,咱娘倆好好的嘮嘮。”

衛有期點頭,既然她說了忙,也就順著話又說了幾句,這就告辭。

臨走前,德妃塞給她一個荷包,輕聲道:“回去好好看看。”

回了雍郡王府,天色尚早,門口停著馬車,瞧著像是雙胞胎的,見到她往這裏走,停在路邊等著。

衛有期撩開簾子,跟孩子們打過招呼,就放他們離開了。

孩子總是貪睡的,這緊趕慢趕的過去才成,稍耽誤一瞬,就會遲到。

在馬車上的時候,她已經看過小劄了,上面記錄著陳氏最近的一些隱秘的動態,她猜測,定是惹惱了她,又不甘心沈寂下去,這才四處活動呢。

她原本放她一馬,她別來惹她,各自相安無事多好,非得鬧出流言的事情,讓她心中不虞。

想到這裏,吩咐暗線盯緊陳氏,當出現一個背叛者的時候,以她現在的鬧騰勁,說不定會在她的派系中尋摸,找出其他的背叛者,來壯大自己的隊伍。

幫忙肅清一波背叛者,陳氏也算是物有所值了。

也吩咐時刻註意著,別讓她狗急跳墻,做出威脅商會的事情。

陳氏的事情在她腦海中過了一遍,瞬間就拋之腦後,她有太多的大事要忙,陳氏就像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占不了多少功夫。

衛有期坐在書桌後頭,凝眉望著手中的小劄,上面記錄著老八和老九的一些言行,看到兩人似是離心,不由得露出一個微笑。

不枉她廢了不少功夫,辛苦養好的人送到老九處,三年了,終於混到他跟前,能為她出力了。

老九是個人才,她眼饞很久了,但他跟老八死心塌地的,眼中再容不得其他人,再一個打小的情分,確實是別人比不了的。

越是這樣情比金堅,她越是眼饞,這樣的人,招攬過來費工夫,可肯定不會讓人失望的。

她已經迫不及待和他聯手,打造出一個商業帝國了。

最有趣的是,他這個人不管是性情、長相、愛好,都極得老祖的心,這才費盡心思的挖過來,為自己所用。

像這般身份高貴,又極有經商頭腦的人極難找,若有以後,她想著,把商會交給他,定是安全無虞的。

只是這墻角挖的艱難,而老八也是一個神助攻,為她省了不少力,看在這些的份上,她決定,以後不那麽針對老八了,可憐孩子,後花園都被挖空了,他還不知道呢。

老祖勾唇笑了笑,略有些得意。

無怪乎古有三顧茅廬,求賢若渴的她,若不是性別有礙,也想玩一把這樣的千古絕唱,而不是暗搓搓的挖墻角。

其中的成就感,一個天上一個地下,說起來也有些郁卒。

海棠一字一頓的稟報:“直郡王定下了總兵官張浩尚之女張氏,八貝子定下了湖廣巡撫年遐齡之長女年氏,兩人皆為漢軍旗,手中兵權較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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