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這祭臺前面的供奉牌位，除了正面的“承天效法厚德光大後土皇地衹”外，旁邊還有一個小小的牌位，上書“福德正神土地之位”。

同時，趙青山的雙眼之中，用望氣之術可以清楚的看到，那後土皇地衹的供奉牌位上，有濃濃的靈光存在。而旁邊的福德正神土地之位的供奉牌位上面，同樣有著一層靈光。

只不過這層靈光，看上去十分薄弱，就如風中殘燭，飄飄忽忽，眼看著就要熄滅的樣子。

確切的說，是正在熄滅。

就在趙青山看到的這一段時間中，就看得出來，這靈光已經在慢慢削弱，即將熄滅了。

“怎麽回事？小人怎麽……”

而旁邊，李磊的鬼體，也在逐漸的變得淡薄起來，一直這樣下去的話，他也將會就此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趙青山微微皺眉，雙眼之中望氣之術的光芒一閃，註入了更多法力，望氣之術的力量頓時增強數倍。

然後他清楚的看到了，在李磊的鬼體身上，和這福德正神土地之位的牌位上，有一層渺茫到幾乎看不見的極細光線連接著。

這連接的光線直接從牌位發出穿入虛空，然後又從虛空之中出現，落到李磊身上，同時在微微波動著。

而李磊身上的鬼氣波動，分明和這光線的波動，完全合拍。

現在李磊的鬼體逐漸淡薄，而這根光線，也在逐漸的消失。

“原來如此。”趙青山恍然大悟。

“真人有何發現？”海大訊問道。

趙青山一指那牌位，臨時將望氣之術所看到的場景，用圓光術投射出來，說道：“你們看，那土地神的牌位上，不是有一道光線穿入虛空，然後李磊身上，又從虛空之中連接一條光線麽？”

這圓光術其實並不是說讓其它人也擁有了趙青山的望氣能力，只不過是將趙青山看到的東西，在外界投影出來罷了。但是，趙青山的望氣之術還是很有水平的，他可能會有沒有看到的地方，卻不會看錯。

“沒錯。”海大仔細觀察圓光術之中的情景，點頭道：“弟子的確看到了這兩條光線。咦？為什麽真人會說是一條？難道說……”

然後他也明白過來：“這兩條光線波動完全一致，莫非便是一條？所以真人才這樣說？”

趙青山點頭道：“沒錯。”

他將手一指，圓光術之中的場景發生變化，追溯著那條從土地神牌位之上延伸出來，穿入虛空的光線，一路上場景變化。

首先出現的是外面那個山洞的場景，然後這光線從山洞一路延伸出去，延伸到了李家祠堂之中，落到那李家祠堂正中供奉的先祖牌位之上。

接下來，便又看到那先祖牌位之上，又連接出一條光線，循原路返回，一路經過山洞、土地廟，落到了李磊身上。

看上去，這似乎是兩條線。

但是海大已經說明白了，這兩條線的波動完全一致，所以實際上是一條線。只不過進入李家祠堂的先祖牌位和離開李家祠堂先祖牌位方向不同，所以才會被人誤認為是兩條。

趙青山手指劃動，就看到那李家祠堂的先祖牌位變得透明起來，可以清楚看到其內部。果然，進入先祖牌位那光線在其中繞了一圈，便是從另外一個方向離開了先祖牌位，中間並沒有斷絕，的確乃是同一條線。

“眼前的這個祭臺，便是之前山洞之中的祭臺。李家之前的所有祭祀香火，其實大都通過這個祭臺，流到了這後土皇地衹和土地神的牌位上。千萬年來保留了這牌位中一點靈光不滅。也正因為如此，這土地神的牌位，才跟李家先祖的靈位，有了一絲聯系。便是這條光線。”

趙青山指著這條光線說道：“而這條光線，就正是李磊之所以能夠成為厲鬼，甚至直接成為鬼王的原因！”

“我能夠成為鬼王，就是因為它麽？”李磊神色迷離，伸出手去撫摸著條光線。

雖然那光線實際上並不存在於現實層面，無法被現實所影響。但李磊仍然從這條線之中，感受到了溫暖。對他來說，那是無數年以來無數先祖的保佑和庇護。那是家族的溫暖。

在親眼目睹妻兒親友的慘劇，親眼目睹整個李家莊的災難之後，這份溫暖，格外可貴。這讓他仿佛回到了妻兒還在、李家莊還在的時光。盡管知道這只是虛幻，卻仍然讓他沈迷。

“沒錯，你能夠成為鬼王，就是因為它，或者確切的說，就是因為它所代表的土地神的靈光庇護！”

趙青山指這那個土地神的牌位說道：“很久很久以前，至少在百萬年前的時候，土地神乃是天庭神道系統的最基礎單元。屬於天神地衹之中最低級、也是最基本的地衹。他們的職責便是守護一方百姓。如果還有土地神存在的話，那金線虎作惡多端，濫殺無辜的事情，根本就不會發生！”

說著趙青山雙眼露出惋惜之色，更有一絲痛苦的光芒閃過，那是想到了天庭崩潰的場面，想到了玉皇大帝對此應負的全面責任：

“只可惜，百萬年前，天庭崩潰之後，整個天庭神道體系也崩潰了。所有的天神地衹，統統都是依賴於天庭神道體系而存在的，天庭神道體系崩潰，這些地衹，也統統都隕落了。就連神位都已經消失。”

“李家供奉的這個土地神，其實也已經隕落了。但是因為你們李家無數年來的供奉，這個神位卻還有一點靈光存在。”

“就是這點靈光，保護了你。”

“說起來也真是天道好還，因果不爽。如今天下所有神位早已經消失，眼下這個土地神神位也許是最後一個還沒有消失的神位吧。”

“你們李家先祖多年的供奉，保存了天下間唯一幸存的神位靈光。而你這個李家最後的魂魄，卻又因為這一點靈光，才能夠幸存，你們李家總算留下來最後一絲覆仇的希望，不至於白白冤死。”

“這便是你們李家多年供奉，保存神位留下的功德所獲得的回報。有了這樣的結果，你們李家這麽多年來的供奉，也不算白辛苦了。”

聽到這裏，李磊已經滿臉鬼淚縱橫。

就算是鬼，也是會流淚的。

淚水縱橫中，李磊跪倒在地“梆梆梆”連連磕頭：

“歷代列祖列宗，不孝子孫李磊給你們磕頭了！你們保佑李磊一條冤魂的存在，就是為了讓李磊報我李氏一族大仇的吧？不孝子孫李磊在此向你們發誓，哪怕上窮碧落下黃泉，哪怕歷經萬萬年，也要殺那金線虎報仇！不報此仇，永不罷休！”

站起身來，李磊的臉上淚水，已經變作血淚。

然後，李磊或許是過於激動，竟然暈倒在地。

所幸他的鬼體並無潰散跡象，應該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

趙青山也不去打擾他。對於李磊來說，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太多，太過沖擊他的思想，好好休息一下，沈睡一下，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真人，天庭神道體系，究竟是個什麽體系？”

海大關切的問道。他對這些天人之謎，格外的有興趣。

“天庭神道系統，便是天庭用來統治三界的天神地衹體系。”

“天神地衹又是什麽？”海大又問道。

“天神便是職務在天庭之中的神，而地衹，則是職務在人間的神。打個比方，用現在的王朝來比喻，天神就是朝廷中樞的官員，而地衹，就是地方官。而香火信仰，便是官員的俸祿。王朝崩潰，朝廷發不出俸祿來，官員就會餓死。”

“當然，人間王朝之中，官員就算沒有俸祿，其實也可以幹別的營生，還能活下去。可是天庭神道體系之中，沒有香火信仰，所有的神都會隕落，神位也會消失。除非是像這李家供奉的土地神牌位一樣，有一個家族無數年來一直供奉，提供香火信仰，才能夠勉強保住神位。”

“那其他神不能這樣做嗎？”

“不能！因為天庭神道體系之中，所有神都只能從天庭之中獲得香火，他們並沒有自主獲得香火的能力。這是天庭神道體系給神靈設下的限制。很久很久以前，其實神靈並沒有這樣的限制。但後來卻為此鬧出了很大的亂子，造成生靈塗炭。所以後來天庭就吸取了教訓，限制了神靈自主獲得香火的能力。”

“可是這個土地神為什麽會例外？”

“那是因為，這個土地神，乃是只屬於後土皇地衹的土地神。後土皇地衹，乃是天下一切地衹之首，在天庭之中，地位僅次於玉皇大帝，和玉皇大帝一起被並稱為天公地母，地位相當崇高。她手下直屬的土地神，是唯一的例外。但後土皇地衹為人低調，直屬的土地神一直很少。經過天庭崩潰的災難之後，如今更是僅剩下這唯一的直屬土地了。”

趙青山詳細對海大解釋道。海大作為一個道門弟子，對道門的神仙系統不了解是不行的。

“原來如此。”海大點點頭：“弟子常見傳承下來的道書上說什麽神仙神仙，這仙和神，有什麽區別？”

“區別就在於，仙的修行不需要依賴香火，可以自在逍遙。而神的修行卻需要依賴香火，要被天庭束縛。”

“那神豈非遠遠不如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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