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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體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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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大的雨點砸在人的皮膚上, 竟然會產生刺痛感。霍修廷半攏著謝妤茼,一把傘幾乎都給她擋風遮雨,只不過雨勢過於兇猛, 到底還是會將她身上打濕。

到車上後,霍修廷接過助理周任遞過來的毛巾, 仔仔細細地給謝妤茼擦拭被雨水打濕的皮膚。力道不輕不重,像是某種安撫般, 可以稱得上很舒適。

謝妤茼沒有動彈, 像只瓷娃娃似的任由霍修廷擦拭。她昨晚一夜沒睡, 今天也幾乎忙碌疲憊了一整天,臉上的膚色算不上好看。霍修廷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扶著謝妤茼的臉頰,再用溫熱的毛巾細膩地給謝妤茼擦了擦臉, 柔軟的毛巾面料刮過謝妤茼敏感的耳朵,有點癢癢的。

剛才被媒體們聚攏所帶來的窒息感此時煙消雲散,謝妤茼輕嘆一口氣,抓住霍修廷的手。

他光顧著給她擦,自己身上濕了一大片都沒在意。

謝妤茼又拿了一條幹凈的毛巾, 給霍修廷擦了擦, 見他襯衫都濕了大半,於是將其收攏的衣擺拽了出來, 柔聲問:“怎麽淋濕那麽多?”

“著急來見你, 忘了打傘。”

“都說了不用來的。”

霍修廷低頭看著謝妤茼, 用一種憐愛的眼神望著她,伸手用指腹在她臉頰上撫了撫:“可是我來了, 你有沒有高興一點?”

謝妤茼沈默著,緩緩點了點頭。

有那麽一刻她是慶幸的,慶幸他來了。在被所有媒體包裹著近乎窒息時, 是他及時伸手,將她從中解救出來。

霍修廷將謝妤茼擁入懷中,下顎頂在她的發上輕輕蹭了蹭。

車輛行駛在高架上,高樓大廈掠過眼前,大雨讓外頭的一切都變得虛無縹緲。

這一天發生的事情,都不像是真的。

回到家之後,霍修廷單手將自己身上這件濕漉漉的襯衫給脫了下來。他在謝妤茼面前絲毫沒有顧忌什麽,裸著上半身,肩寬腰窄,小腹上還有六塊腹肌。

謝妤茼更沒能忽略霍修廷身上的一處紋身圖騰,紋身的位置大膽又隱蔽,就在人魚線的附近。看不出是什麽字符,但紋在他身上突顯了幾分野痞。尤其今天他的頭發被雨水打濕稍顯淩亂,更增加了幾分野性難馴。

謝妤茼不知霍修廷什麽時候紋的這處紋身,她一直也沒問過,今天卻忍不住問:“你什麽時候紋的紋身?”

“忘了。”

謝妤茼走過來,用指腹在那道圖騰上描繪,她問:“這是文字對嗎?”

“嗯。”

“維吾爾文?”

霍修廷低笑一聲,點點頭。

謝妤茼伸手推霍修廷:“你快去洗個澡吧。”

霍修廷反過來將她拽到自己的懷裏,語氣輕柔:“你怎麽不問問,這個紋身是什麽意思?”

謝妤茼搖頭,故意唱反調:“不想知道。”

或多或少能夠猜到,卻不忍去細想。

霍修廷忍不住捏了捏謝妤茼的臉頰,又想湊上去輕咬一口:“我去沖個涼,等會兒給你做好吃的。”

謝妤茼晃了晃手機:“我點外賣吧。”

彼此都辛苦勞累了一天,沒有道理還讓霍修廷再動手下廚,他也是個人,會疲憊會辛苦。從來養尊處優的大少爺,也只會在她面前低頭折節。

霍修廷點點頭:“也好。”

說要點外賣,可謝妤茼這個時候卻並沒有什麽胃口。事實上,她一整天都沒有怎麽吃東西,吃不下也不想吃。

她心裏還很煩亂,一個人獨處安靜的環境裏,因為霍修廷而短暫消散的陰霾再次籠罩。

剛好手機裏彈出微博消息,正好是關於蘇亞自殺的相關消息。

謝妤茼順勢點進去看了眼,就見到一個名為“為正義而生”的賬號發布了一條長篇微博,標題為《MIMY霸王條款,謝妤茼萬惡資本家!》。

該長篇微博義正言辭地指出MIMY的各種不平等合同,甚至曝光了當初蘇亞和MIMY簽約的合同。

這條微博發出不過短短半個小時的時間,底下已經有幾千條留言:

【臥槽,不明覺厲!】

【說真的,合同沒什麽問題,但裏面涉及的金額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這就是賣身契吧?蘇亞可真慘】

【MIMY就是這樣的機構嗎?不過這些網紅們也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Veronica不給個說法嗎?】

【蘇亞的抑郁癥應該也是公司造成吧。】

事情如疾風驟雨般的反轉與顛覆,從惋惜蘇亞的離世,變成了討伐MIMY和謝妤茼。

一時之間,謝妤茼成為眾矢之的。

MIMY雖然作為業內耳熟能詳的頭部MCN機構,但真正出名也是因為顏值堪比內娛一線女星的老板謝妤茼。即便天眼查上可以查到MIMY的股權占比,但網友還是第一時間把謝妤茼當成靶子。

霍修廷沖完澡出來時,就見謝妤茼捧著手機,一臉的呆若木雞。

他單手拿著毛巾擦拭頭發,走過來詢問:“在看什麽那麽出神?”

謝妤茼也不想霍修廷為自己的事情擔心,她不著痕跡退出微博,轉而又點開外賣app,強顏歡笑說:“不知道點什麽好,糾結了好句,剛好你來了,你說吃什麽好呢?”

霍修廷還真以為她為外賣的事情所苦惱,笑著說:“那就不點了,我做什麽你吃什麽,怎麽樣?”

謝妤茼妥協地點點頭:“嗯。”

霍修廷去熬了美味的鮮蝦粥,蝦頭先熬出的鮮紅蝦油,再與米飯一起放入電飯煲慢慢熬煮,香味緩緩溢出。

在此期間,謝妤茼也去浴室洗了個澡。她一天一夜沒有合眼,這會兒也並不覺得困,但身體上的疲憊感十分明顯。

洗澡或多或少可以讓人清醒一些,舒適一些。

氤氳的浴室裏,謝妤茼將自己整個人全部泡在浴缸裏。她甚至把自己整個腦袋都沈浸在水裏面,讓身體沈到最底下。

從小到大,謝妤茼學會了很多東西,但唯獨沒有學會游泳。小時候家鄉有個孩子在河邊溺水,至此外公外婆總是嚇唬她,說河邊會有水鬼,小孩過去就會被水鬼拽到水裏。於是這麽多年過去,她也很少在水邊戲耍,更不愛玩水。

當整個人泡在水裏,讓水淹沒自己的整個身體,讓呼吸停止。很多時候,謝妤茼都在想,死亡會是什麽滋味。是不是死亡就像是沒有夢境的一場睡眠,只不過永遠不會醒來而已。

憋氣不過一分多鐘,謝妤茼從水裏探出頭來。她閉了閉眼,從浴缸裏出來,套上浴袍,光著白凈小巧的雙腳從浴室裏出來。

一出浴室,謝妤茼就聞到了來自鮮蝦粥的香氣。她喜歡吃蝦,也愛鮮蝦粥。本能地朝著香氣擴散的方向走過去,就見到人高馬大的霍修廷一只手撐在窄腰上,一只手裏拿著筷子在鍋裏攪動。

聽到動靜,霍修廷轉過身來,他朝謝妤茼微微揚眉,開口道:“桌上有煮好的鮮蝦,剝了蝦殼的,你來嘗嘗。”

不知道是不是剛剛沐浴完的原因,謝妤茼白皙的臉上分粉嫩嫩的,脂粉未施的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無害。

連帶的,說話的聲音也軟軟的:“好呀。”

她走過來,但並非著急吃蝦,而是伸手環著霍修廷的腰,將自己擠到他的懷裏。

霍修廷笑著伸手攏著她,臉上鋒利的線條似乎柔和了不少。

謝妤茼的頭發都還是濕的,霍修廷便將她抱到浴室的坐在洗手臺上,拿起吹風機開始給她吹頭發。

她就乖乖地坐在他的面前,一直一直看著他。

“這麽看著我幹什麽?”霍修廷問。

再一次墜入愛河,不知道是不是情人眼裏出西施,她眼裏的他完美無瑕。

謝妤茼語氣帶著感慨:“阿廷,你真好。”

霍修廷揚眉,不介意她多誇幾句:“哪裏好?”

“哪裏都好。好到我經常會覺得如果沒了你,我該怎麽辦。”

霍修廷擡起謝妤茼的下巴,直視她濕淋淋的雙眼說:“除了你不要我以外,你還能找到什麽理由沒了我?”

謝妤茼勾唇微微一笑,她神色看起來倦倦的,雙手圈著霍修廷的窄腰,腦袋靠在他的胸膛上,讓他體貼地幫忙吹頭發。

人是有惰性的,當知道自己有所依賴有所依靠,就會漸漸地變得怠懈止步不前。她想捂住自己的耳朵,不去在意外界的紛紛擾擾。就像現在這般,天將晚不晚,外面下著大雨,他們在開著二十五攝氏度的空調屋內裹著薄薄的外套,依偎在彼此的懷中。

霍修廷又何嘗不是如此。此時此刻的一切雖然稱不上現世安穩,卻也已經讓他十分滿足。

謝妤茼那細軟的頭發落在他的掌心,穿過他的指縫。他小心又耐心地給搗鼓著,愛憐著。

女孩子的頭發好多,怎麽都吹不幹似的。以前霍修廷不是沒有幫謝妤茼吹過頭發,每次幫忙吹完後他反倒滿腦袋的汗。但他並不覺得麻煩,反倒樂此不疲。

謝妤茼的頭發很長,還有些卷,吹幹之後猶如海藻一般垂下。比起霍修廷的短發,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你頭發好短好短啊。”謝妤茼說著伸手摸了摸他的鬢角,又用自己的食指慢慢地滑到他的頭頂,額前。

霍修廷任由她“挑逗”,也不阻攔她。

謝妤茼就像是用手指描繪一幅畫卷,從霍修廷的鬢角到他的額,再轉下到他的眉心,高挺的鼻梁,還有柔軟的嘴唇。

等到謝妤茼的手指慢悠悠地滑過霍修廷唇,他張口將她的手指輕輕含住。

謝妤茼的呼吸重了一些,一臉無辜地看著霍修廷。

霍修廷卻忽然用力吮吸著她的食指。他柔軟的舌尖剛好抵著她的指尖。那種異樣的觸感,仿佛是一道水流,從謝妤茼的食指之間一直從自己的心臟蔓延。這股沖擊波甚至十分強烈,讓她不由自主地輕輕顫栗了一下。

剛不久前沐浴的謝妤茼,渾身上下連帶著指尖都帶著淡淡的玫瑰香氣。

霍修廷的吻落在謝妤茼的手指上,再落到她的掌心,手臂,緩緩向上,蜻蜓點水似的。

不過也僅此而已,他知道她累,這個時候不適合做更多的事情。

鍋裏的粥熬制完成,霍修廷抱著謝妤茼去喝粥。

他低聲輕哄:“吃完就去睡一覺,好不好?”

謝妤茼百依百順地配合:“嗯。”

不過到底也沒睡成。

在事情發酵之前,作為MIMY另一位負責人的司徒宏哲在最快的時間裏聯系到了謝妤茼。媒體公關這一塊一向是司徒宏哲在負責,不過這個時候謝妤茼卻被推上了風口浪尖。

事實上,用謝妤茼豪門闊太的身份來轉移網友對MIMY的關註,對公司來說也並非是一件壞事。

雖然司徒宏哲並未點名,但謝妤茼知道他語氣裏的意思。

喝完粥後謝妤茼就回到了MIMY,和司徒宏哲以及其他管理人員碰面,就網絡上的熱搜進行商討回應。只不過全程謝妤茼心不在焉,並沒有進行過多的發言。

司徒宏哲倒也諒解,他部署好工作之後走過來拍拍謝妤茼的肩膀安慰:“你也別想太多了,接下去的事情就交給我處理吧。”

謝妤茼很信賴司徒宏哲,她知道他的到來,可以讓她短暫地放下一切:“那就有勞你了。”

“這本來也是我的責任和義務。”司徒宏哲提醒謝妤茼,“這兩天不要在意網上的各種誣蔑、中傷。MIMY本就樹大招風,現在被人抓到一點把柄就會大肆作文章。”

謝妤茼了然。

可雖心知肚明,不代表她能夠克制自己不去看。即便是她不去理會,也不代表不會被強行灌輸各種流言。

MIMY的員工看到網絡上的流言蜚語倒沒有過多的發表什麽看法,合同細節他們不清楚,也不能判斷那個人曝光的是否是真合同。然而,謝妤茼卻是十分了解的。

當初蘇亞和MIMY簽約時,司徒宏哲看到蘇亞的巨大潛力,親自擬下合同,讓謝妤茼去和蘇亞簽約。謝妤茼看過合約,當下就那筆高達一個億人民幣的違約金提出疑問。

司徒宏哲輕飄飄地說:“這種合同在演藝圈是最正常不過的了,我們培養蘇亞,給蘇亞推廣,打造七亞格格的ip,前期投下太多人力物力財力,若是等蘇亞一紅她就想單飛,那我們怎麽辦?雞飛蛋打?”

司徒宏哲還說:“再說,我們給蘇亞的待遇並不差,可以說在業內也是非常良心的。”

站在資本的角度,謝妤茼最終被司徒宏哲說服。

合同是謝妤茼帶過去和蘇亞簽的,當時蘇亞才二十二歲,對謝妤茼幾乎是無條件相信。

謝妤茼也提醒過蘇亞:“十年之內你不能和MIMY解決,否則解約費你是承擔不起的。”

蘇亞粗略看看合同,笑著說:“小茼姐姐,我相信你的!合同上的勞務分配已經很良心了,我很滿足的。”

她二話不說欠下自己的名字,將自己的十年交給了MIMY。

前段時間蘇亞提出要解約的時候,司徒宏哲還嘲諷道:“早就想到會有這一天了,蘇亞也的確是忘恩負義、

反面無情。”

謝妤茼是個商人,自然會首先站在利益出發考慮。但和蘇亞這兩年的合作下來,她也並未虧待過蘇亞分毫。可這並不代表網友會這麽認為。

會議一直進行到晚上十一點。

等一切忙完時,謝妤茼下了樓,就見MIMY門口一輛奧迪車旁立著霍修廷。

謝妤茼這場會議開了有多久,霍修廷就在這裏等了多久。大概是等得過於無聊了,他下了車拿出煙點燃。

今天下了一整天的雨,這會兒倒沒下了,空氣異常清晰,四周彌漫著泥土的芬芳。

夜空一片漆黑,路燈將黑夜燙出一個個窟窿。

霍修廷細長的指尖夾著煙嘴,還沒有抽幾口見到謝妤茼,便反手將煙掐滅扔在垃圾桶上方的煙灰缸裏,順便拍了拍自己的衣服散味兒。

他的煙癮是兩個人異國戀的時候染上的,那時候對謝妤茼日思夜想無法觸及,偶然接觸到煙,抽了幾口就上癮麻痹,也就一發不可收拾。在謝妤茼面前他是不敢抽的,故而他也瞞了很久。只有一次謝妤茼回國時,在他的車上發現了煙,這才咄咄逼問,霍修廷不得不坦誠。

謝妤茼理解,也心疼。但她不喜歡煙味,再則抽煙並不是健康的事物,也不允許霍修廷抽。

健康不健康的霍修廷倒是無所謂,可謝妤茼說要是聞到他身上的煙味就不同他接吻,這點他就無法接受。所以有一段時間霍修廷是把煙給戒了的。但戒煙不久他們就分手,他便再次染上煙癮,一直到現在。

“忙完了嗎?”霍修廷問。

謝妤茼走到他身邊,鉆進他的懷裏,用力聞了聞他身上的氣息。她像是一只歸巢的小雛鳥,躲進了避風港灣。

其實這一年的時間下來,她也熟悉他身上的煙草味,不算濃烈,夾雜著淡淡的玉龍茶香,讓她幾近著迷。

謝妤茼仰著頭問:“不是讓你先回去的嘛?”

霍修廷坦誠:“回去也是一個人。”

還不如在這裏等著她。

上了車,霍修廷問謝妤茼:“想不想回山水別苑?”

謝妤茼怔了一下。

霍修廷說:“張姐給你包了新鮮的餃子。”

忙活一晚上,這會兒還真的有點餓了。今晚她就只吃了一碗粥,這麽多個小時過去,肚子裏早空空如也。

謝妤茼點點頭,“好。”

回到山水別苑已經是夜裏十二點多。

再次回到這裏,竟然有種宛恍如隔世的錯覺。距離上一次她來這裏究竟過去了多久?她竟然也算不太清楚。

時間到底已經不早,霍修廷也就沒有鬧醒張姐。他自己擼起袖子給謝妤茼煮了一碗張姐冷凍在冰箱裏的純手工水餃,不多時廚房裏就香氣四溢。

謝妤茼細嚼慢咽地吃完一碗水餃,困意也漸漸湧了上來。

臥室還是那個臥室,只不過她的氣息少了,多了霍修廷身上的氣息。

自從謝妤茼從山水別苑搬出去之後,霍修廷反倒經常來住。

兩人似乎隔了千山萬水重新相逢,緊緊抱在一起躺在床上依偎著。

這一夜,霍修廷反倒沒了什麽睡意,他低頭吻了吻謝妤茼的額,小聲詢問:“睡著了嗎?”

謝妤茼在他懷裏蹭了蹭,搖頭:“還沒。”

她很困,閉上眼卻睡不著。

“我跟你說一件事,你要不要聽?”

“嗯。”

@泡@沫

他笑著說之前經常偷偷三過家門而不入,怕她討厭,怕她嫌棄,怕兩人無休止地爭吵,所以幹脆就不進來。

謝妤茼輕輕喟嘆,擡起頭在霍修廷的唇邊輕輕吻了吻。

霍修廷反過來深深吻了吻謝妤茼,啞著聲問她:“怎麽?這算是安撫我?”

“覺得你傻乎乎的。”

霍修廷聞言不滿地伸手在謝妤茼的身上輕輕掐了一把。

謝妤茼淡淡勾著唇,問霍修廷:“要不是你沒事找我茬,我也不會這樣對你吧。”

霍修廷輕哼:“要是我不找茬,你就當我是空氣,你眼裏根本就沒有我。”

“不是的。”謝妤茼再次輕嘆,“不是沒有你,只是怕多看一眼,就會不忍。”

“茼茼,如果我沒有發現你深藏的那張明信片,你是不是打算一輩子就這樣和我錯過?”霍修廷後怕,“你怎麽那麽狠心?”

謝妤茼心虛地沈默,像只鴕鳥似的把腦袋埋在霍修廷的懷中,輕輕晃了晃他,撒嬌似的。

霍修廷不再咄咄逼人,伸手輕輕拍拍她的後背,哄孩子似的:“睡吧,好好睡一覺。”

謝妤茼這晚睡得浮浮沈沈,好幾次半夜醒來,宛若墜入深淵,下意識緊緊地抱著霍修廷。

霍修廷也總會有意識地圈著謝妤茼,輕輕拍拍她的後背,給她最大的安撫。

清晨七點,霍修廷起床,顧及著謝妤茼還在睡覺,他幾乎沒有發出什麽聲響。

謝妤茼昨晚睡得並不安穩,但這會兒睡得很沈。

霍修廷已經曠工兩日,今日霍氏集團的股東大會再無法缺席。

臨走前,霍修廷吩咐張姐好好照顧謝妤茼,他會盡量早些回家。

張姐聽聞謝妤茼就睡在樓上,喜笑顏開,說一切包在她的身上沒有問題。

幾乎是霍修廷前腳剛走,不多時謝妤茼就醒了過來。她被噩夢驚醒,腦門上還有一層薄薄的汗。睜開眼看著周遭的環境,有那麽一刻恍惚。她有些頭疼,從床上坐起來伸手揉了揉太陽穴。

床頭櫃上面留著一張字條,是霍修廷早上寫的。

謝妤茼拿起來看了看,淡淡勾了勾唇,將紙條收了起來。

洗漱完下樓,還不等謝妤茼適應,張姐就一臉熱情洋溢:“早餐想吃什麽?我去給你做。”

仿佛一年多前她剛來到山水別苑的那天清晨,霍修廷並未在婚房,她獨自一個人和張姐面面相覷。

不同的是,眼下張姐並不知道霍修廷和謝妤茼之間的各種分分合合。而現在謝妤茼見到張姐,只覺得溫馨。

早餐過後謝妤茼也回了一趟MIMY,沒人能夠料到,迎接她的又是一場無聲的風暴。

如雪崩前一片雪花飄落,無人知曉接下去會面對如何的山崩地裂。

後來霍修廷估摸著時間已經不早,便給謝妤茼發了條短消息,只不過謝妤茼遲遲沒有回覆。他以為她還在睡覺,便繼續專註會議,沒有再叨擾。

後來很多時候回想起來,若是他能夠有未蔔先知的能力,這天清晨,他無論如何都不會離開她半步。他不僅不會離開,還會緊緊地守護在她的身邊,用自己的身體溫暖她,給她所有的力量。

事情的發酵先是從一個不知名的網友爆料。

爆料稱,謝妤茼和霍修廷早已經離婚,所謂的恩愛不過是秀給大眾看為博取流量。

緊接著蘇亞的表哥蘇宇達帶著蘇亞的父母找到MIMY,讓謝妤茼當面給個說法。

所有的關註度和焦點全部轉移到謝妤茼身上,她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雞飛狗跳的一天,沒人知道謝妤茼是怎麽過來的。MIMY公司的員工只在清晨見過謝妤茼一面,後來再沒有見到她露面。司徒宏哲再來找謝妤茼時,發現她人已經不在公司,不知去向。

點開微博就能發現,一大批的路人下場,在謝妤茼的微博裏大肆叫囂:

【惡心的女人!真是為了想出名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

【蘇亞的死你就不準備解釋解釋嗎?】

【你晚上是怎麽睡得著覺的?】

【我看該死的人是你還差不多!】

不僅如此,各種自媒體也開始蹭熱度,借機賺取一波流量。

這一切的背後似乎有一張無形的推手在助長所有事情的發酵。

霍修廷得知消息是在股東大會之後,助理周任遞上來手機。他擰著眉看完消息,第一時間就給謝妤茼撥去了電話。然而謝妤茼卻一直沒有接聽,包括他早上發的短信仍未回覆。

不多時,霍家打來電話,霍修廷幹脆連接聽都懶得。他的心裏有種不安在蔓延發酵,當機立斷驅車來到MIMY,得到的結果也是如此,沒人知道謝妤茼去了哪裏。

霍修廷怎麽都打不通謝妤茼的電話,怎麽打都是無人接聽。

司雨擔心地對霍修廷說:“從上午我就找不到老大了,電話也打不通,什麽聯系方式都用過了,該找的地方也都找到過了。”

“我實在太擔心,就去報警了。”

警察已經開始在全力搜尋謝妤茼的下落,怕類似蘇亞的事情再次發生。

霍修廷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給謝妤茼打電話,不斷不斷地給她發短消息。

他動用了一切可以的辦法,卻仍然找尋不到她的下落。

無可奈何,霍修廷只能在心底裏乞求她能夠聽到他的呼喚。

人能在哪兒?

平日裏在霍修廷眼中這麽大丁點的南州城,此時卻仿佛一張密密麻麻的巨網,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心裏最壞的那個打算他不敢去想,也不能想。

霍修廷開著車繞著南州城繞了一圈又一圈,最後車頭撞在行道樹上,搜尋因此被按下暫停鍵。

空曠的大街上,奧迪車頭凹陷,車燈閃爍。夜深人靜,連來圍觀的好事者都未有一個,只有霍修廷一個人坐在車上。

霍修廷茍延殘喘般地靠在椅背上拿出手機給謝妤茼發了一條語音:【茼茼,我撞車了。】

霍修廷卑劣的,用幾乎自殘的方式來博取她的關註。

他在心裏打了一個賭,賭謝妤茼會看到他的呼救。

她對他總會不忍心的,是不是?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終於在夜深人靜的十二點,謝妤茼接起了霍修廷的電話。

霍修廷急切地在電話裏大喊:“茼茼!你在哪兒?”

在電話那頭,謝妤茼哽咽,周圍如同寂靜之地般鴉雀無聲,她說話聲帶有淡淡的回音:

“阿廷,我很不好,很不好……”

“我想我的病覆發了……”

“阿廷,我是個精神病,我是個精神病患者……”

“我會自殘,我會傷害別人……”

“你不要來找我,我只想一個人靜一靜……”

“請你給我最後一點點的體面,能不能就當做你不知道好不好……”

“求求你了……”

病恥感讓她想把自己包裹起來,不見天日。她像是把自己扒光了站在大庭廣眾之下,被所有人指指點點,抽筋扒皮。

“如果你能聽到我的哽咽,麻煩你罩住耳朵,替我帶上帽子,讓我一直驕傲一直漂亮。”[註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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