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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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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葉櫻休息了一會兒,緩解了一下腿上的疼痛,她看向臉上幾乎可以說是血肉模糊的男子,他臉上有傷有血有泥土,根本看不出原來的模樣,只有那雙隱藏在混亂臉頰下的眼睛,是明亮的,也是害怕的。

葉櫻道:“那我就先去找人了,你在這裏等我吧。”

“等,等等,你知道怎麽出去嗎?”

“不知道,所以要去找,等會兒天就黑了,我得抓緊時間。”

葉櫻正打算走,男子著急道:“你別走!我知道怎麽出去,這個森林很大,就算你的腿沒有受傷,也要走上一天一夜,如今你腿受傷,山裏還有各種危險,你一個人,出的去嗎?”

葉櫻:“總要試試啊,不然我們兩個人留在這裏就只能等死。”

“我的意思是,我們可以一起走。”男子認真的提議說,“兩個人一起的話比較安全,互相有照應,只會比你一個人走耽誤一點點時間,但總比你一個人好。叢林裏的危險,比你預想的要大得多,我覺得你可能比較需要我。”

葉櫻看了男子一會兒,想起除魔的話,除魔說他不知道誰是主神,主神是誰,需要她認出祂,然後殺了祂。

眼前的男子會是主神嗎?

葉櫻思考了一下這個可能,她記憶裏的主神,不該是露出這個表情的。

不,她不應該因為既定印象就對主神有所判斷,如今的她應該當做自己從未見過主神,然後來分析對方到底是誰。

“好。”葉櫻決定暫時答應男子的提議,反正她的目標這會兒還沒有頭緒,也不急在這一會兒。而且能和自己摔在同一個地方,按照規律來說,應該不止是一個簡單的路人甲,“但我能力有限,你必須靠自己行動,我沒辦法背你。”

“你放心,我只需要你稍稍照顧我一下就行,我保證不會拖後腿,就算路上遇到危險,你可以不管我,我死了也不會怪你。”

葉櫻點點頭,她觀察了一下四周,其實作為在城裏長大的小孩,她的野外求生能力也不強,上一次被丟在野外,也是因為有大樹指路、有“創造”自保,如今,她是真的只能依靠自己的雙手雙腳了。

她在地上找了幾根枯掉的樹枝,折斷成適合的長度,又從衣服上扯了塊布條包著,做了兩根簡易版的拐杖,必要的時候還可以作為武器。當然,給陌生男子的拐杖是他自己衣服上的布條,不然再扯多了,她衣服都沒得穿。

兩人準備一番,好在陌生男子傷口雖重,但他沒有傷到腿,他的傷口都在腰腹和背部,被什麽尖銳的東西劃拉出了兩條血肉模糊的口子,葉櫻準備用他的衣服幫他纏了一圈,也沒有藥,只能做一些簡單的包紮。

男子看著葉櫻笨拙的動作,忍痛道:“你看那邊那個樹下的野草是夏枯草,你把它的葉子弄碎了放在傷口上,可以止血。”

葉櫻順著陌生男子的目光看到了幾株野草,她走過去摘了一把夏枯草的葉子,再用布條把葉子包起來,放在巨石上捶打了幾下,果然看見有枝葉冒出來,這才敷在男子身上,再用布條纏了起來。

他痛得吸了幾口氣。

葉櫻:“忍忍啊。”

他虛弱道:“沒事,謝謝你,我不疼。”

葉櫻看了他一眼,又捶了一些夏枯草的葉子敷在了自己腿上,剩下葉子的她都裝了起來,準備之後再用,畢竟之後也不知道能不能再幸運的遇到這種止血草。

等準備好了,兩人這才各自拄著拐杖,艱難出發。

葉櫻不認路,而陌生男子確實如他所說的那樣,他知道該怎麽出去,途中還因為他的提醒,葉櫻幾次避過了獵人的陷阱。葉櫻意識到,這條路他應該是熟悉的,至少走過不止一次。

兩人走了約莫一個小時左右,陌生男子倒是知無不言,一路提醒她小心腳下、小心危險,還告訴她哪些花草是有毒的,哪些花草可以入藥,“再走兩個小時就不能再走了,我們必須在天黑前找到一個落腳的地方,叢林的夜晚是最危險的。”

葉櫻沒有反對。

其實不僅是因為晚上危險,還因為這一路翻山越嶺不僅耗費體力,他們身上的傷口也無法支撐他們長時間的行動。最後憑借陌生男子在叢林生活的經驗,他們找到了一處水源,並順著水溪,找到了一個有人燃燒過篝火的痕跡,地上甚至還有一些沒有用完的幹柴,以及殘留下來的食物袋。是她沒有見過的食物袋子,上面的字體倒是她熟悉的簡體字。

再則看灰燼殘留下來的痕跡,應該是最近兩天內發生的事情。

男子高興的說:“真好,我們太幸運了!晚上我們可以暫時在這裏休息!”

葉櫻也覺得他們很幸運,至少證明這裏不是人跡罕至,他們有很大的機會出去,她過去在一塊石頭上坐下,不幸的是,她感覺自己腿上的傷好像更嚴重了。她給自己換了藥,準備在附近找些幹柴晚上用,如果可以找到一些能吃的果子就更好了,一直沒吃東西,她感受到了饑餓。

“河裏的水應該也可以喝,我去看看。”

葉櫻沒有去喝水,處理好傷口後在附近撿了些幹柴回來。另外她還很幸運的遇到了一棵桃子樹,就是桃子還未長大,果子又瘦又小還長毛,果肉也是又酸又澀,特別難吃,葉櫻這會兒也不能挑,摘了兩衣服口袋回去。這是她唯一能確定的,沒有毒的果實了。

她回去的時候,看到陌生男子坐在河邊,正在用河水清理身上的傷口,他很聰明的沒有讓傷口沾上生水,只是擦了擦傷口旁邊的汙痕,只是讓他看起來稍微幹凈了一些。

葉櫻坐到柴火堆旁,開始思索該怎麽“鉆木取火”。

“給,這個水沒毒,可以喝。”葉櫻擡頭,果然看見男子用寬大的樹葉做了一個簡單的三角容器,裏面有清亮的水,他看葉櫻面露疑惑,解釋道,“這是我從上游裝的水,沒有弄臟。”

葉櫻接了過來,道:“謝謝。”

男子說:“不客氣。”

“你休息一會兒吧,少走動,你傷得比我還重。”

“謝謝。”

“不客氣。”

葉櫻把摘來的毛桃遞給他,男子接了過去,在衣服上隨意擦了擦,就吃了起來,然後被桃子的澀得苦了臉,扯動他臉上的傷口,讓他看起來更加血肉模糊。

葉櫻也擦了個桃子,一口咬下,她被澀得打了個寒顫,而且嘴巴連還殘留著苦澀的味道,太難吃了。

好在晚上她們度過了一個還算安靜的夜晚,並沒有遇到什麽危險,葉櫻的上半夜睡得很舒服,下半夜由她守夜,也沒有遇到什麽奇怪事。

“這個森林真的很詭異,我昨天晚上好像聽到了奇怪的聲音,你有聽到嗎?”

“沒有,吃桃子嗎?”

“……謝謝。”

但是在第二天繼續趕路的時候,葉櫻發現他們迷路了。他們順著水源往下走去,誰知走了半天,竟然又回到了原來的地方,明明走的是直線,如今這情況,著實有些詭異。

地上還有他們撿來沒用完的幹柴,地上也有燃燒過的痕跡,火是陌生男子點燃的,他雖然身受重傷,但確實有很多的叢林生活的經驗,葉櫻需要的,他都可以解決。

如今看著眼前熟悉的一切,陌生男子看起來也有些慌張,一直在呢喃著不可能,怎麽可能?

葉櫻擡頭看了會兒天,又看了看周圍的樹木野草,疑惑道:“難道我們是誤入了某種特殊的磁場嗎?”

“……特殊的磁場?”

“對,不然無法解釋我們走了一個小時,卻走回起點的原因。”葉櫻再次在石頭上坐下,“總不可能是遇到了鬼打墻吧。”

男子的臉色肉眼可見的變了,他警惕的看了看四周,驚慌道:“鬼打墻?我確實聽人說過這山裏有鬼的事情,聽說好像每年都有人在山裏迷路失蹤,更奇怪的是,有人是突然就要進山,也沒什麽原因,就像中邪一樣,直直的往山裏跑……後來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也有人進山找過,但是卻什麽都沒找到,就連屍骨都沒找到。”

葉櫻皺眉道:“這麽靈異?”

“對,所以我真的很害怕一個人進山,據說這山裏死了很多人……”

“但我看你對山路很熟悉,平時是有人陪你一起嗎?”

“嗯,我有一個哥哥,可惜誤入了獵人的陷阱,等我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死了。”

“節哀。”

“沒事,已經過去很久了,我已經不難過了。”

葉櫻看著他:“那你為什麽會從山上摔下來?”

男子道:“我哥哥很喜歡看日出,自從哥哥去世之後,我很想他,也想看看他看過的日出,卻沒想踩滑了,才從懸崖上掉下來,我本來還以為自己死定了,幸好遇到了你。你為什麽會從上面掉下來?”

葉櫻搖搖頭:“不知道,我忘記了。”

“?”

“我失憶了。”

“失憶?”男子疑惑的看著她,葉櫻點頭說:“是的,我失憶了,什麽都想不起來,什麽也不記得。”

陌生男子似乎在審視她話的真實性,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那真不幸。不過沒關系,等我們離開這裏,我會幫你尋找家人。”

葉櫻:“謝謝。”

“不客氣。”

兩人安靜的坐了會兒,誰也沒有說話。

男子看了葉櫻幾眼,似乎希望她能先說點什麽,但是葉櫻並沒有,她只是在觀察四周,似乎在尋找出路。

男子道:“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辦?如果一直打轉的話,只怕我們會死在這裏的。”

葉櫻站起身:“你餓嗎?我再去摘點桃子吧,先差點東西再想辦法。”

男子:“……”

他看著葉櫻拄著拐杖一瘸一拐的去到一邊林子裏,過了好一會兒,才終於出來了,她的手裏果然握著一手毛桃,遞給他,“剛好回到這裏,我補充一些食物。”其實她包裏還裝了不少,只是既然回到了這裏,就順便補充一些。

他接了過去,擦擦吃掉一個,然後又被澀得睜不開眼。

葉櫻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味道,她吃了兩個桃子,剩下的都裝在口袋裏:“走吧,我們這次不跟著河走,走別的路,你知道別的路嗎?”

男子點頭道:“可以試試。”

兩人換了路線,再次進入了叢林,可惜的是,在一個小時後,他們竟然又一次回到了原點。不過這一次他們到了河對岸。

葉櫻站在河對岸,看著對面地上還殘留著他們剛剛停留過的痕跡,男子這會兒看起來更慌張了,他緊緊的靠在葉櫻身後,額頭上冷汗直冒,道:“怎麽辦?我們真的鬼打墻了吧?我們還可以出去嗎?我們會不會死在這裏?”

葉櫻遞給他兩個毛桃:“吃點,壓壓驚。”

“……”他苦著臉又吃了兩個毛桃,臉頰再次被澀得皺成一團,還情不自禁幹嘔了幾聲。

葉櫻說:“你在這裏休息會兒吧,我在附近看看。”

他立刻緊張道:“你去哪兒?現在很危險,你最好不要一個人行動了。”

葉櫻想了想,道:“那你休息一下吧,我們再另外換個方向再走一次,如果還回到這裏,那我們今天晚上就只能在這裏休息一晚了。”

他這才松了口氣說:“好,那我們休息一會兒,再繼續出發。”

葉櫻拆開腿上的布條,傷口這會兒已經不像之前那樣流血了,但是因為頻繁走動,所以傷口並沒有好徹底,還是有輕微的滲血,她敷上止血草,又把布條緊緊的綁了起來。男子也自己處理了一下腹部的傷口,直到休整好了,兩人才再次出發。

葉櫻道:“這次我來指路吧,你跟著我走。”

他楞了一下,然後說:“也好,或許只是我被影響了,你沒有呢?那我跟著你走!”

男子跟在葉櫻身後,不過他很快發現,葉櫻走的路線根本毫無規律,她似乎想走了走就怎麽走,哪裏方便簡單就走哪裏,似乎什麽都沒想,什麽也沒考慮。

“我們這樣走能出去嗎?這裏我們好像剛剛已經來過了?”

“不知道,看運氣吧。”

“……”

葉櫻的運氣顯然也不好,因為在走了一個多小時後,他們又回到了原點,河對面還是他們昨天晚上待過的地方,葉櫻說:“你休息一會兒,我去找點柴火吧,晚上就在這裏休息了。”

他看著葉櫻一瘸一拐的離開,皺著眉頭有點疑惑的樣子,等葉櫻抱著一把幹柴回來的時候,很遺憾的對他說:“這一路我都沒有看到可以吃的東西,剛才又在附近找了一下,確實什麽都沒找著,我想去河對面,摘點桃子回來。”

“……??我們的桃子還夠吃好幾天,而且這水裏很危險,我不讚成你過去,要是遇到危險怎麽辦?”

“沒關系,如果一直這樣下去,今天不去,明天也會去。”

“……可是,這太危險了,你還有傷,不能沾水。”

葉櫻思索片刻,“如果我死在河裏,你也千萬不要放棄,希望你能找到出去的路。”

“……”話雖然說得很好,可是你為什麽要用這樣冷靜的表情和語氣,說這種話啊?男子一直看著葉櫻,看了又看,終於熱不住問道:“你不害怕嗎?”

葉櫻語氣平平,說:“如果什麽都不做,我們就只有兩條路,一條餓死、一條困死,終究都是一個死字。與其如此,那不如試一試,失敗也無妨。”

說話間,葉櫻已經把小腿上的傷口纏了又纏。

“等等,不然明天去吧,我們省著點吃,這桃子至少還可以吃三天,或者明天我們就想到辦法了呢?”

葉櫻看他一眼,然後在他驚訝的目光中,真的跳了下去,沈進了河裏。

男子驚慌不已,慌忙從地上站了起來,追到了河邊,看著緩慢平靜的河流,而葉櫻在沈入河的那一刻,就仿佛消失了一樣……人呢?

他瞪大眼睛,終於,看到一團黑漆漆、烏壓壓的東西,朝著他這邊游了過來。

“啊啊啊天啦!你快回來!我看到有團東西朝著我們這裏游過來了,回來,快回來啊,你要死了!!”

似乎是聽到了他的叫喊,葉櫻終於從河中央冒出了一個腦袋,她回頭看他:“你說什麽?什麽東西?”

“就在那兒——”男子語氣十分驚慌,“你趕緊上岸!上岸啊!”

葉櫻在男子驚慌的語氣中,腦袋再次紮入了河裏,而緊隨其後的,那團黑壓壓的東西,飛快追了過來,然後將葉櫻覆蓋——

安靜,絕對的安靜。

混亂的湖面再次歸於平靜,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男子看著河面,一時間難以置信。

……死了?就這麽死了嗎?

他深深的吸了吸鼻子,似乎在聞什麽東西,可惜他伸長了鼻子,卻什麽也沒聞到。怎麽會沒有呢?人在死亡的時候,怎麽可能沒有一點情緒呢?

不過這一路那個女生都沒有表現出任何外露的情緒來,好像也不讓他意外?

卻又聽得一陣水花四濺的聲音,他擡頭一看,竟然是他以為已經死掉的葉櫻,她從河裏爬了出來,順便問他:“你剛才說什麽在那兒?”

“???”男子驚訝的看著她,“剛剛,剛剛……你沒看到嗎?有一團黑壓壓的東西追著你,我以為你被它們吃掉了?”

葉櫻搖頭道:“沒有,我沒有看到你說的東西,你等我一會兒,我去摘桃子。”

男子眼睜睜看著葉櫻轉身走進了叢林,這一次,她過了很久都沒回來,直到天都快黑了,她也沒有再出現。

走了?她竟然拋下他走掉了?

不,這不可能!

不過她又能離開這裏多遠呢?他等著她回來。

……

葉櫻這會兒確實已經拋下那個陌生男子自己走掉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葉櫻一早就察覺到,男子一直在她營造一種這個森林很恐怖的信息,第一天晚上守夜的時候也是。

男子總是疑神疑鬼的,說聽到了什麽聲音,還把她叫起來,問她有沒有聽到什麽。

後半夜輪到她守夜的時候,他也總是驚醒,給葉櫻一種周圍很危險的錯覺。

但其實在陌生的叢林裏,自己又受了傷,同伴也是一個陌生男性,甚至不知道這個世界的任何信息……更重要的,是她失去了賴以自保的“創造”,需要適應這些,不管是誰,肯定會感到茫然和恐懼。

而且男子一開始就示弱、示好,想要和她成為同伴,又在河邊營造出一種有人來過這裏的假象,給她希望,又讓她絕望。

可惜的是,葉櫻並不是那種容易被嚇到的性子,她也幾乎不會被嚇到,經歷了那麽多事情,就算她真的遇到鬼打墻,或者說真的有只鬼站到她面前,她也不會害怕到無以加覆、或者是驚慌失措到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或許是因為她沒有被嚇到,也就沒有精神失常到被“控制”,以至於第二天他們沿著河一路往下走的時候,葉櫻才清晰的看到了眼前樹林的變化,她看到男子帶著她走到了一個節點,跨過去,沒走一會兒,就到了她昨晚睡過的地方。

——以此營造出了一種他們走了半天又回到了遠點的假象。

所以葉櫻在那個時候會去摘桃子,確實是因為她想確定,這個地方,是不是就是她摘過桃子的地方?

是,好像又不是?

葉櫻也說不上來,這種感覺有些微妙,是又不是?但陌生男子討厭吃桃子是真的,因為從那之後,她果然沒有在林子裏看到一棵桃樹。

葉櫻渾身濕漉漉的,走在叢林裏,這裏面的樹又高又大,這裏樹十分完美漂亮,隨著太陽東升西落,樹葉也各有茂密稀疏。葉櫻走了沒幾步,果然感覺到面前的空曠的小道似乎有點什麽,她停下了腳步,轉身,選擇了一棵大樹——而她的身體竟然直接穿過了那棵大樹。

她的選擇沒有錯。

葉櫻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做出這種選擇,就好像她應該這樣選擇一樣。

這一路上,她又幾次遇到這樣的節點,都被她巧妙的躲了過去,幾次之後,葉櫻都覺得自己猶如天助,就好像她中了幸運buff一樣,她的選擇就沒錯過。

就算是在漆黑的深夜裏,她也依然能拄著拐杖,永不停歇。

終於,不知道過去多久,葉櫻再又一次垮過一處懸崖的時候,她看到了一個立在森林中央的小木屋,它孤零零的立在這裏,顯得有些孤寂,又有些生人勿近的森冷,她走了過去。

“嘎吱——”木屋的門被推開了,葉櫻探頭一看,才發現這裏面竟然躺著一個人,一個長相溫和的男子,看輪廓和陌生男子有些相似。

葉櫻想起陌生男子說過,他有一個中了獵人陷阱死掉的哥哥,難道這人是他的哥哥?但眼前的男子並沒有死,他只是看起來很虛弱,這會兒正昏睡著。

葉櫻在床邊站了會兒,下一秒,她就決定將男子叫醒。

與其各種猜測,不如叫起來直接問,無論他說什麽,葉櫻都有自己的判斷。

再則她還記得除魔說過,他把她送來的時間節點,是除魔和主神對戰之後,是除魔認為的主神最虛弱的時間點。

“你好,你好?請問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

“我剛剛遇到一個陌生男子,他和我一樣受傷了,我們在森林裏一起尋找出路,但是走到半路,我們遇到一點事情,走散了。他告訴我,他有一個中了獵戶陷阱意外死亡的哥哥。你好,請問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

葉櫻等了好一會兒,果然看見床上的男子困難的,睜開了眼睛,他看起來比之前受傷的男子更加虛弱,這會兒看到她,明顯是意外和激動的,“……你,你是誰?你怎麽會來到這裏?”

“抱歉,我失憶了,我也不知道我是誰。”葉櫻遺憾的說道,她這話倒不是說假的,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誰,因為她真的沒有這具身體的任何記憶,就和失憶是一樣的。

男子看了她一會兒,明顯很是懷疑:“不可能,普通人不可能出現在這裏,他不會讓任何人進來,更何況你只是一個人類女性?再說……不,不可能,你到底是怎麽出現在這裏的?”

葉櫻敏銳的抓到了他話裏的“人類女性”,她疑惑道:“難道你不是人類嗎?你是什麽?”

男子看了她會兒,搖頭道:“你趕緊離開這裏吧,要是他回來,你肯定會死。”

“我是聽從指引來到這裏,就算我想走,也沒辦法離開。”

“?”

“你不是看出來了,我只是一個人類女性,我手無縛雞之力,腿還受傷了,你以為我是憑借什麽來到這裏呢?”

“……”男子堅定的神色慢慢變成了疑惑,“你是說是他?”

葉櫻點頭道:“對,我猜是你的弟弟,讓我來見你的,畢竟這片森林只有他可以掌控。所以你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嗎?”

男子看了她一眼:“你想知道嗎?”

“嗯,想。”

他瞇著眼睛,似乎在回憶什麽,想了很久,才道:“我和祂打了一架,我輸了,所以如今只能被囚禁在這裏,生不如死的活著。”

“我不太明白,你們是兄弟,什麽樣的矛盾,才會讓你們走到這一步?”

“天大的矛盾。”

男子回憶起來,他和祂的那一戰,確實驚天動地,讓無數世界跟著遭殃,經歷山海倒移,流星火海,卻還是沒能阻止祂,他們在觀念上發出了巨大的分歧,“祂想掌控所有的生靈,祂想要絕對的、沒有人可以抗衡的權利和力量。我勸過祂,每個世界都有自己的運轉規律,不會被任何人操縱,這是宇宙規則賦予它們的權利,祂想打破宇宙規則,成為宇宙的主宰……祂真的瘋了!徹底瘋了!”

這樣的說法,倒是和葉櫻從除魔那裏聽到的故事不謀而合了。

如果男子說的是真的,那除魔難道就是主神的哥哥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除魔為什麽不說?他是擔心別人知道他和主神是兄弟關系,會懷疑他的目的不夠純正嗎?

如果眼前的男子是除魔,那他被囚禁在這裏,又這麽虛弱,是怎麽逃出去的?——只有除魔逃出去了,才會有之後的故事。

葉櫻道:“你還有朋友嗎?有沒有人來救你?你們或許可以一起反抗祂,或者已經失敗很多次了?”

男子遺憾的搖頭:“沒有,如果連我都無法戰勝祂,這個世界上,可能再也沒有可以戰勝祂的人了。你快走吧,這裏不是你待的地方,這裏很危險,在祂回來之前,你趕緊離開!”

葉櫻點點頭,認真道:“你可以告訴我怎麽離開這裏嗎?”

“…………”

“麻煩你了,我不認路。”葉櫻解釋道。

男子看著她,眼神難得有些無語,“你只管往前走,我會送你離開。”

“謝謝,我如果走了,祂會報覆你嗎?”

“我已經這樣了,祂還能怎麽報覆我呢?大不了殺了我。”

葉櫻點點頭,“不然你和我一起走吧?如果你知道離開的辦法,我們或許可以試一試?”

男子看著她,像是在看天荒夜談:“這個世界都是祂的囊中物,你離開或許還有一線生機,我如果和你一起,只有死路一條。”

葉櫻看了眼腳下,如今她踩著的這個世界,竟然已經是主神的了?她想起她之前和主神神識那一戰,祂確實給她一種,祂是世界主宰的感覺,但轉念一想,主神既然在這個世界待了這麽久,祂那麽驕傲自負,占據這方世界的概率是極大的。

——以主神行事作風來看,祂不會允許一個地方還有比自己更強大的存在。

葉櫻突然一驚,她終於明白為什麽每一個過來的人都失敗了。

因為如果這個世界是主神的,那就說明,這個世界,大概率已經沒人類的存在了。

——人類擁有的天賦氣運,是世界給與的能量,主神怎麽可能讓別人來瓜分他的力量?

所以如果有人出現在這個世界,已經說明了這不正常。

原來從自己到達這個世界的第一刻開始,祂就在和她演戲。

葉櫻閉了閉眼睛,腦海裏閃過無數念頭:“你知道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人類了嗎?”

床上的男子一驚,看向葉櫻,葉櫻道:“你那麽了解祂,應該猜到了吧?”

他頓了頓,道:“我確實……猜到一些,但我不敢確定,也無法確定,因為我沒有辦法離開這裏。那只是猜測,而且我又看到了你……不,祂怎麽會這麽冷血?不對,如果這個世界沒有人類,那你又是誰?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你是什麽人?”

對啊,如果這個世界沒有人類,那現在的“自己”,又是誰呢?

大概是之前每一次任務,去到的世界,都和自己同名同姓,並且有著如出一轍的身體,所以葉櫻習慣了,也沒有多想什麽,只以為如今這個身體,是和之前一樣,是這個世界的自己,如今想來,或許根本不是。

現在這個身體就是自己的!

身體是自己的,創造呢?為什麽會消失不見?

不過面對男子的疑惑,葉櫻道:“我失憶了,我也不知道我是誰。”葉櫻不可能和他說實話,就算他有可能是除魔,可她對除魔都沒有說盡實話,又怎麽會相信眼下可能是主神的除魔呢?

男子看著她,他雖然不相信她的話,但是他體貼的沒有再繼續追問,他沈默了好一會兒,說:“我看得出來,你似乎對祂也有一種敵意,你能出現在這裏,不可能是無緣無故的,肯定是有什麽需要你去做,你也必須去做。不然……我們再拼一次吧,我不想就此放棄,我想再和祂一戰,我寧願死,也不想像現在這樣……只能躺在床上等死。”

他看著葉櫻,眼神有著極為迫切的、真誠的、一種想要實現畢生願望的堅定和決心!他是真的寧願死,也不想像現在這樣,像個廢物一樣活著。

葉櫻自然很欣賞他的決心,問:“你還想和祂一戰?你有幾成把握?”

“……我說實話,兩成不到。自從我戰敗之後,祂遠比以前更厲害。”

她搖搖頭,無奈道:“你這樣無異於送死。”

“可送死也好過現在!”他閉上眼睛,痛苦又難過的說,“你永遠都不會明白我的感受,只能躺在這裏什麽都做不了,想死死不了的感覺,真的太痛苦了。何況讓我變成今天這個模樣的,還是我的親弟弟,我們曾經很好很好,我們同吃同住、同進同出,我們是彼此的唯一……我以為,我們永遠都不會是敵人。”

葉櫻說:“還請節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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