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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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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賈林一回府就招來管家:“去將李老爺、張老爺和劉二爺請來,就說我有要事相商!”

管家楞了一下,問道:“老爺,是將他們都請到我們府上嗎?”

李老爺和張老爺還好說,可劉二爺只是齊家在碼頭上的管事,大張旗鼓地來賈府,似乎不妥。

賈林揉了揉額頭說:“你帶著劉二爺從後門進來,小心點,別被人看見了。”

“是,老爺。”管家連忙出去安排。

不多時,三位便相繼來了,李老爺和張老爺家就在城中,離得比較近,一前一後到的,進門就搓著手問:“老賈,這天寒地凍的,將咱們叫來做什麽?”

賈老爺擺手:“先坐,喝茶,等劉弼來了一道說。”

聽到這話,李老爺和張老爺對視一眼,感覺到出了事,也收起了臉上的輕松,端著茶暖了暖身。

不多時,劉弼也來了。他進屋解下身上的狐裘,笑看著屋裏三位,拱手說道:“賈老爺,這麽冷的天,你將咱們都叫過來,可是有事?”

李老爺和張老爺齊齊望向賈林。

賈林嘆了口氣,眉頭緊顰:“出事了!”

只這三個字就讓人齊刷刷地變了臉。

劉弼第一個反應過來,猜測道:“莫非是齊家做了什麽?”

他想起齊夫人這段時間對碼頭異常的關註,下意識地覺得此事跟許殊脫不了幹系。

賈林搖頭,放下了茶杯:“若只是齊夫人倒也罷。今日,府衙將我和齊夫人叫了過去,詢問玉州城內炭價貴的事,而且胡大人已經知道了兩個炭價一事。”

“這……”其餘三人面面相覷,都沒想到此事竟驚動了府衙。

過了片刻,肥頭大耳的張老爺不解地說:“此事,咱們做得甚是隱蔽,而且有些年頭了,城中百姓都習慣了,胡大人又如何得知?還單單將你跟齊夫人叫了過去,齊夫人沒說什麽吧?”

輕輕搖頭,賈林看向劉弼道:“她一問三不知,不過出了這等事,只怕回去她就會產生懷疑,劉老弟,你須得小心。”

劉弼理了一下長衫的下擺,淡定地說:“三位老爺不必憂心,此事我已有對策。只是不知是何人將此事捅到了府衙,胡大人那邊又是什麽態度?”

賈林說道:“我已經派人去打聽了,胡大人的意思是要讓玉州城的炭價降下來。目前來看,他還以為炭價如此之貴是因為我們哄擡炭價,魚肉百姓的原因。咱們得盡快投放一些炭到市面上,穩住胡大人。”

此事說來簡單,但他們手裏根本沒有這麽多炭,否則又何必弄得百姓用不起炭呢!

看三人的反應,賈林就知道他們的顧慮和擔憂。

“三位,如今最重要的是要打消胡大人的疑慮,此事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這樣吧,咱們四家聯手,將剩下的炭全放出來,都一文錢一斤。”賈林拍板。

李老爺憂心忡忡地說:“可我們手裏沒多少炭了,若是全放出來,熬不過冬天。”

這才臘月,要到明年陽春三月天氣才會逐漸變暖,對炭的需求才會跟著下降。

“是啊,老賈,不是咱們不願意,實在是手裏沒多少炭了。”張老爺也頭痛地說道。

賈林擰著眉:“先放出來,再讓船隊再北上跑一趟,爭取在年前拉些炭回來。”

“這也太趕了,而且冬天天氣冷,越往北邊越冷,有的河面都結冰了,不利於航行,況且如此冷的天,采炭更不易,價格也會高出數倍,咱們現在去拉炭回來,便是一文錢一斤,恐也得虧本。”張老爺不大情願,說出了自己的顧慮。

李老爺和劉弼雖然沒吭聲,但顯然也不願意白幹活。

賈林氣得要死:“是錢重要,還是命重要?咱們幹的事,若是被朝廷發現,那是殺頭的大罪!再多的銀子也要有命花啊!”

“賈老爺所言甚是,就依賈老爺說的辦吧。”劉弼第一個出聲支持賈林。

賈林面色稍緩,側頭看向張李二人:“你們怎麽說?”

兩人對視一眼,無奈點頭:“事到如今也只能這麽辦了。”

有了應對之策,大家都輕松了不少。

唯獨劉弼沈默了一會兒開口道:“有賈老爺應對,胡大人那裏我倒是不太擔心,只是齊夫人那兒……她先前便對我有所懷疑,如今出了這種事,心裏肯定會有想法。”

畢竟跟他們三者不同,劉弼幹的可是背主的事情,事後齊家不可能不追究。

這倒是個麻煩事。

沈默稍許,張老爺兩只瞇瞇眼擠成了一條縫:“看她識不識相,若是不識相,咱們將她除了就是。齊家人丁單薄,她一死,齊家就得亂,那時候就沒人再追究此事了。”

“不可,胡大人前腳才召見了我們,後腳齊夫人就出事,你是怕胡大人不懷疑我?”賈林不讚同。

張老爺兩手一攤:“那怎麽辦?總不能讓這多事的娘們壞咱們的事吧。”

正僵持不下時,賈管家進門道:“老爺,查到了。是寇正元那小子不知道從哪兒聽說了炭價的事,跑去府衙找胡大人告發了咱們。”

對於寇正元,賈林有印象,畢竟在自家住了一兩個月。

如此一來就能說得通今天胡大人為何獨獨召賈、齊兩家去府衙了。寇正元應是故意報覆他們兩家,自以為抓住了小辮子,迫不及待地去官府告他們。

其他幾人顯然也想到了這點,齊齊松了口氣:“他一個窮書生,所知應該不多。不過這人不能留了,尋個機會除了他。”

這次賈林沒反對。寇正元現在就是一條瘋狗,逮著機會就會咬他們一口,肯定不能留。

不過提起寇正元,大家不免想起賈林的獨生愛子賈修文。

賈修文做的事雖然並未在城裏傳開,但跟他們家交往密切的三人自然早有耳聞,也知曉賈修文跟賈林一脈相承,自不是那種無條件收留窮書生的好人,必是有所圖,至於圖什麽嘛,大家心知肚明。

想到這裏,李老爺忽生一計:“我倒是有個法子,能將齊夫人拉到咱們這條船上。”

三人聞言都很感興趣,連忙問道:“什麽辦法,老李你就別賣關子了,趕緊說吧!”

李老爺捏了捏胡子,笑呵呵地說:“老賈,聽說賈公子今日又上齊家去了?你們兩家是不是好事要近了?讓賈公子使把勁兒,早日拿下齊家,齊家成了咱們自己人,還有什麽可愁的?”

其他人聞言皆是眼睛一亮。

張老爺有些酸:“老賈,你可真生了個好兒子。”

誰不知道齊家就這麽一個閨女,賈修文若能娶齊晶晶,憑他父子的手段,遲早要將齊家的家產給吞了。

賈林也覺這主意不錯,心道那小子最近總算幹了一件好事。

“這個等他回來,我問問他。這齊家眼光高著呢,不一定能看上我這個蠢兒子,你們也別抱太大希望。”

李老爺擺手:“算了吧,他們家閨女是嫁過人的,還以為是黃花大閨女啊,賈公子不嫌棄她就是好的了。”

大家都覺得這應該是十拿九穩的事。

如此一來,問題都有了應對之策,賈林也不久留他們,大家商量好盡快安排船隊統一北上之事後便散了。

李老爺和張老爺照舊走前門,劉弼還是走的後門。

賈管家先從後門出來,探了探頭,見周圍沒人,這才沖裏面招了招手,劉弼趕緊出來,坐上了沒有標志的馬車,悄無聲息地出了巷子,賈府的後門也快速關上,一切歸於平靜。

斜對面的一家院子裏,胡大人面沈如水。

許殊和詹師爺站在他後面都沒作聲。

等了一會兒,守在賈家正門的人回來報告:“大人,張老爺和李老爺一起從賈府出來,各自乘馬車走了。”

胡大人擺了擺手,回頭看向許殊:“奴大欺主!”

先前許殊領他們過來,他還將信將疑,但現在鐵的證據擺在面前,賈林回來就請了李家、張家的當家人,又請了碼頭的劉弼,卻沒找許殊,這說明許殊一直被他們蒙在鼓裏。

許殊苦澀地嘆了口氣:“那劉弼原是個落難人,先夫見他可憐,又打得一手好算盤,便將他安排到了碼頭上做事。誰知道他不思報恩,反倒欺負我們孤兒寡母,背著我們做下這等事。”

這種事古來有之,胡大人點了點頭,又問許殊:“夫人有何打算?可弄清楚了他們在碼頭在搞什麽貓膩?”

許殊搖頭:“民婦也不清楚,那劉弼將碼頭治得如鐵桶一般,賬目上也看不出問題。不過今日大人召民婦去府衙,民婦少不得要將他叫來,問上一二。”

“嗯。齊夫人回去該怎麽做便怎麽做吧!”胡大人擺手道。

許殊福身道:“那民婦就先告辭了。”

等她走後,詹師爺瞧了一眼胡大人的臉色,低聲問道:“大人,咱們要不要派幾個人去碼頭探查一二?”

很明顯,齊家碼頭有貓膩。不然劉弼一個管事,如何能跟玉州城三霸攪到一起。

四個大商賈勾結在一塊兒,這事顯然不止是為了炭價這點暴利。胡大人思忖半晌道:“此事先別張揚,這麽多年,玉州城內的衙役官員半點都不知情嗎?這其中定然有人跟他們勾結。先派咱們帶來的人去碼頭探查探查消息,不要打草驚蛇了。”

“還是大人考慮得周詳,屬下這就去辦!”詹師爺忙道。

——

許殊回府後,立即讓人去將劉弼請來。

劉弼剛回到碼頭,屁股都沒坐熱,又聽說齊府差人來叫他,連忙站了起來。

劉興為他不平:“這才剛回來,又要去城裏,不是折騰二爺您嘛!”

“行了,管好你這張嘴。”劉弼重新披上了一件灰色大氅,比之先前那件狐裘低調了許多。

他很清楚許殊叫他去是為了什麽,一路上,他都在想對策。

果然,進了齊府,許殊拉長著臉,頭一回沒有給他好臉色:“劉管事,齊家待你不薄吧?你就是這麽對齊家的?”

劉弼連忙惶恐地表示:“夫人,小人不敢。老爺對小人有再造之恩,小人一直銘記於心,請夫人明鑒!”

啪!

許殊抓起手邊的茶杯摔在他面前:“你還知道老爺對你有恩,你就是這麽報答我們的?今日府衙將我叫去,我才知道你幹的好事。齊家年年秋季都會北上運炭回來,可城中炭價卻連年漲價,如今普通百姓已經用不起炭了。為了瞞著我,你倒是,給齊府用的是一文錢一斤,到了外面卻是兩文錢一斤。今日胡大人都找我問罪了,你說怎麽辦?”

劉弼連忙叫苦賣慘:“夫人,非是小的想漲價,實在是開采成本上升,加之要從上千裏外運回來,這價格本就比北方貴了不少,漲價也是逼不得已的事。”

“這麽說,都是我無理取鬧了?那這理由你跟胡大人說去。”許殊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劉弼連忙說道:“小人不是這個意思。胡大人為官清廉,愛民如子,見不得百姓受苦,他既然找夫人問了,咱們也不能置之不理。夫人,依小人之見,不若咱們將庫房裏的炭都一文錢一斤廉價出售了,若還不夠,小人再派船隊北上一趟,多運些炭回來,這樣胡大人應不至於會為難齊府了。只是如今天寒炭貴,如此一來,咱們恐是要虧上不少的銀子。”

好家夥,連擦屁股的銀錢都舍不得掏,還要從齊家再撈一筆,真夠貪婪的。

劉弼的胃口比許殊想象的還大,膽子也大,看得出來,根本沒將她這個主家放在眼裏。

許殊略一沈吟,皺眉說道:“便依你所言行動,絕不能讓胡大人對咱們齊家有了成見。你速速去安排此事吧!”

劉弼似早料到許殊會答應,連忙拱手說:“是,小人這就去安排!”

等他走後,齊管家皺眉說:“豎子太猖狂了。”

許殊揉了揉額頭:“暫且由著他。他們要將囤積的炭全部放出來,派人盯著,興許能發現什麽。”

不等齊管家這邊有發現,天黑的時候,下人忽然來報,說是一個叫劉漢民地要見夫人。

這個時間特意進城見她,許殊馬上猜測劉漢民應是有重要事情告訴,趕緊讓人將劉漢民帶了進來。

大冬天的晚上,劉漢民只穿了一身破襖子,卻熱得滿頭大汗,嘴裏還喘著粗氣。

進到溫暖如春的室內,他舔了舔嘴唇,不大自在地行禮道:“小人見過夫人。”

“坐吧,你這麽晚來見我,可是有事?”許殊直接問道。

劉漢民連忙說道:“夫人,小人今日接到通知,過幾日便要啟航,隨船隊北上運炭。”

“這麽快?”這事劉弼說過,許殊只是沒想到他們動作如此迅速,“此事有什麽不對嗎?”

劉漢民說道:“冬季北上,河面很可能結冰,而且經常有大霧,不方便航行。很多船員都不願意去,小人聽說,這些年船隊中的船員死亡率很高,有近三成。”

許殊詫異:“這麽高?怎麽沒有風聲傳出,為何還這麽多人願意去做船員?”

劉漢民道:“小人原先也是不知,直到今日被點名出船方才知曉。船隊每出航一次,都有額外的錢拿。”

說著他從袖子裏拿出一錠銀子:“這便是今天船隊發給小人的。小人打聽過了,若是在船上出了事,回不來,家裏還能得到五十兩的撫恤銀子。”

五十兩,這在買個仆人都只要一二十兩銀子,買一畝良田也只要十幾兩銀子的時代,對普通百姓而言,無疑是一筆巨款了。難怪一直沒人鬧出來呢!

“很好,劉漢民,你還打聽到了其他消息嗎?”許殊又問。

劉漢民搖頭:“小人才去船隊不久,很多事他們都不肯給我說,不過據小人所知,上次的船是滿載而歸,只齊家船隊就有好幾十艘船,其他幾家也有幾十艘船,這麽多船載炭回來,玉州城應該夠用了。”

許殊點頭:“我明白了。你回去吧,若是不想上船,可以裝病躲過去。”

劉漢民搖頭:“大家都搶著上船,小人一個新人不去太紮眼了。若無事,小人便先回去了。”

“嗯,辛苦了。你再委屈一段時日。”許殊頷首道。

他走後,許殊認真理了理手裏的線索,既是滿載而歸,玉州城的炭卻年年不夠用,那只有一個答案,就是船上以運炭之名,載了其他東西。而能將這四個家夥全部聯系在一塊兒的,絕對是暴利之物,還是見不得光的那種,這樣一來,範圍就很小了。

這麽大的量,如今又是冬季,多地下雪,路滑難走,很多商旅都停了下來。這些東西想必還藏在玉州,如果能找出來,便能治了他們的罪。

也許該找個機會搜查一遍碼頭,不過在此之前,得想個不惹人懷疑的借口將劉弼支走。

——

次日清晨,許殊剛吃過早膳不久,下人就稟告:“夫人,賈公子帶了個婦人上門求見!”

許殊頭也沒擡:“不是讓你們去通知姑娘嗎?”

“夫人,賈公子今日想見你。”下人頓了一下說道。

許殊擡頭挑眉:“哦,新鮮啊,來了這麽多回,頭一次要見我,帶他進來。”

很快,賈修文就到了。他今天打扮得頗為喜慶,一身黑色滾紅邊的華麗袍子,頭上戴著玉冠,臉上還敷了白粉,弄得跟個小白臉一樣,只是他水桶那樣的肥碩身材讓他絲毫沒有小白臉的俊俏,看起來反倒不倫不類的,甚是怪異。

他身後哪個婦人頭上紮了一朵大紅花,身上是暗紅色的衣服,臉上掛著諂媚的笑容,進門就搖著手絹,咋咋呼呼地說:“齊夫人,恭喜,大喜啊!”

看她這副打扮,許殊頓時猜到了他們的來意。

“這位夫人說笑了,何喜之有?”許殊淡淡地說。

那婦人指著賈修文,臉笑得跟盛開的紅花一樣:“夫人,賈公子特意請老身來貴府提親。賈公子一表人才,賈府又是咱們玉州城數得上的積福之家,跟貴府姑娘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這不是大喜事是什麽?”

賈修文也立即表態,拱手道:“夫人,小生心悅貴府姑娘,一見傾心,請夫人成全。”

許殊招了招手:“小蘭,去將姑娘請過來!”

媒婆和賈修文皆是一楞,詫異地看著許殊,摸不清楚她這是要幹什麽。

許殊也不解釋:“你們稍等一會兒。”

沒多久,齊晶晶便過來了。她進門先給許殊行了禮,然後便看到了媒婆和賈修文,不由蹙起了眉頭。

許殊對賈修文說:“我們家的姑娘是要頂立門戶的,都是當男兒養的,你們有什麽話直接對她講吧。”

媒婆和賈修文都傻眼了,第一回 看到作風如此彪悍的夫人,兒女家的婚事,竟讓姑娘自己來談。

媒婆總覺得不妥,尷尬地笑了笑:“夫人,這,沒這規矩……”

許殊好笑:“規矩是人定的,在齊府我的話便是規矩,你們要說便說,不說就請回吧!”

話說到這份上,媒婆只好硬著頭皮將先前對許殊說的那番話重覆了一遍:“……齊姑娘,賈公子一片誠心,賈府又只賈公子這一根獨苗苗,沒有妯娌相爭,以後什麽都是你們的。這樣好的婚事打著燈籠都難找,姑娘意下如何?”

齊晶晶臉色紅紅的,也不知是羞還是氣:“你們回去吧,我目前不考慮此事。”

“齊家姑娘,你別先拒絕啊,老身話還沒說完呢。賈公子答應了,你嫁過去,第二個男孩可以過繼到齊家,以後齊家也後繼有人了。這樣的條件,全城可都找不到。”媒婆說得天花亂墜。

齊晶晶兩只手放在小腹上,還是搖頭:“不用了,我沒想過這個。賈公子,小女以前很感激你曾經的收留,但小女這輩子不想嫁人了,你請回吧!”

賈修文極了,他以為這段時日,齊晶晶並未拒絕見他,是他的機會,誰料竟一口被拒。

“晶晶,我對你一片癡心,你真的感覺不到嗎?這輩子,我除了你,誰都不會娶!”賈修文深情脈脈地望著齊晶晶說道。

哎,雖然寇正元人品不咋滴,但長得是真不錯,若換了他,還有幾分看頭。可賈修文這樣油膩的大胖子做出這種姿態,除了油膩還是油膩,真的讓人感動不起來。

齊晶晶的臉爆紅:“賈公子,小女只是感念你當初的照顧,不忍拂了你的面子而已,絕沒其他意思。你別說了,賈公子如此條件,城中多的是大家閨秀可娶,又何必執著於小女這樣一個嫁過人的女子呢!”

賈修文不甘心,他在齊晶晶身上耗費了多少心力啊。而且他爹還叮囑了他,一定要拿下齊晶晶。他不肯輕易放棄,看出齊晶晶重情的弱點,可憐兮兮地說:“晶晶,你嫁過人在我心目中也一樣冰清玉潔,我這輩子只娶你,你就給我一個機會吧!”

“是啊,只娶一個也不妨礙賈公子尋花問柳,妻妾成群!”許殊淡淡地笑道。

靠,故意來拆他的臺!賈修文心裏火大,可想到許殊的身份,又不得不低下頭顱,連忙表態:“齊夫人,晶晶,我以後再也不會去那等地方了。家裏的通房丫頭也會馬上打發走,以後我就只有晶晶一人,我保證!”

許殊慢悠悠地說:“若我沒記錯的話,聽說前幾日,賈公子還去了春花樓一擲千金。那時候你就三天兩頭到我家來獻殷勤了吧?”

這話讓齊晶晶臉上的最後一絲不忍和愧疚也沒了。她繃著臉說:“賈公子,你請回吧,我已經懷孕,暫不考慮婚嫁一事。”

賈修文震驚地看著她的肚子,心裏窩火極了,這麽久,他竟不知齊晶晶肚子裏已經懷了那寇正元的孽種。他還想掙紮:“晶晶,我不介意的,我會將他視若己出!”

好一副情聖的模樣,許殊聽得膩味:“賈公子,聽不懂人話嗎?晶晶不喜歡你,我們齊家不缺錢,就這麽一個女兒,她以後喜歡誰,招贅進府就是,對她好便留下,對她不好休夫趕出去就是。不比做你賈家婦舒坦?”

“你……”賈修文很想罵許殊荒唐,帶壞了齊晶晶,可顧忌著她的身份又不敢造次,只好看向齊晶晶,“你也這麽想嗎?”

齊晶晶其實也被許殊這番話給震驚到了。但她不喜歡賈修文,為了能勸退他,便點了點頭。

賈修文知道自己徹底沒機會了,惡狠狠地罵了一句:“蕩婦,不要臉的東西!”

丟下這話就氣沖沖地跑了。

留下媒婆看看屋子裏的許殊母子,又瞅瞅賈修文,跺了跺腳,趕緊跟了上去。

齊晶晶臉漲得通紅,愧疚地說:“娘,對不起,是女兒讓娘受了羞辱。”

許殊卻不這麽覺得,她一直想跟齊晶晶談談以後的規劃,都沒找到機會,現在倒是個不錯的契機。

“你確實有錯,錯的是明知賈修文不是什麽好人,還跟他來往。不就是一個多月的飯錢嗎?咱們家又不是出不起,回頭派人送一百兩銀子過去,夠你一個月多的花銷了吧?”

齊晶晶更加羞愧:“是女兒處事不周,女兒下次不會了。”

許殊擺手:“吸取教訓就好,不喜歡的人早點拒絕,免得他惱羞成怒來罵你。至於蕩婦,他要罵便罵,許他花天酒地,家裏妻妾成群,不許你換個丈夫?我剛才的話不是開玩笑的,想必你也看到了,去別人家做媳婦,哪有在自家當家作主痛快。你以後遇到兩情相悅的便招進府,哪日情分不在了便好聚好散,切忌不要拖泥帶水。”

齊晶晶的臉紅得堪比秋天的蘋果,不過這次是羞的:“娘,我知道了。”

算了,古人含蓄,說到這裏就可以了,許殊也不再多言:“既然拒絕了,就不要再給對方留面子,以後那賈修文再來,讓人趕出去就是。你當他是什麽好東西,寇正元有今天全拜他所賜!”

許殊直接挑明了。齊晶晶雖然不喜歡賈修文,但性子比較軟,礙於情面,有時候不好意思拒絕別人。現在是關鍵時刻,許殊怕她被人鉆了孔子,索性將賈修文的真面目告訴她,讓她有點戒備。

齊晶晶聽到這話,果然嚇得不輕:“娘,你說寇正元染上賭癮,被砍斷手跟賈修文有關?可為什麽?他們平日裏交情很好的。”

“你說為什麽?”許殊淡淡地看著她。

齊晶晶楞了一下,明白了許殊的意思,面色頓時一白,顫抖著手指著自己:“是因為我?”

“不然呢,寇正元身上還有什麽能讓賈修文所圖的嗎?”許殊譏誚地反問。

齊晶晶沈默了。她怎麽都沒想到,自己最近這段時日接觸的兩個男人竟都是這種禽獸不如的東西,一個比一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此事讓她再次認識到了人性的覆雜。過了許久,她才說:“娘,我知道了,我以後不會輕信於人。”

許殊擺手:“你懷孕了,天氣寒冷,這段時間不要出府了,跟陳四娘好好商量過完年開織布坊的事吧,年底前要給我一個章程。”

“好,女兒這就去辦。”齊晶晶黯然地退了出去。

許殊看著她的背影,無奈地搖頭,希望她能多吸取教訓,以後別再輕易被人給騙了。

齊管家看到許殊這樣子,連忙說道:“夫人也是為姑娘好,姑娘定能明白夫人的苦心。”

許殊不在意地揮了揮手:“能不能明白都不重要。昨日才出了事,今天賈府就迫不及待地來提親,顯然是想將咱們拉到他們的船上,如今我們拒絕了,賈林他們還不知道會想什麽法子呢。齊管家,讓家丁這些時日都留意一些,註意院子外有沒有陌生人,姑娘那邊,派人盯著,別讓她出門了。”

齊管家連忙點頭:“小的明白。”

說話間,一個下人匆匆進來,低聲道:“夫人,外面有人送了一封信過來,說是詹師爺讓人送給你的。”

許殊接過,先看了一眼信封,封得好好的,上面寫著“齊夫人收”四個大字,拆開信,裏面只有短短幾行字,看完後,許殊的眉頭擰了起來。

齊管家看她這表情不對,問道:“夫人,詹師爺說了什麽,很難辦嗎?”

許殊將信遞給了他,面色凝重地說道:“詹師爺已經查出來了,府衙昨日有兩個官吏給賈林通風報信,藏在暗處的還不知凡幾。府衙的人馬恐怕不少拿了賈林他們的好處。”

胡大人和詹師爺才來一年,對玉州情況不是很了解,其他官員呢?他們在這呆了這麽久,不可能半點風聲都沒聽到,也沒人跟胡大人反映過。

也不知道城中官員到底有多少跟賈林他們是一夥兒的。

還是要先查清楚證據,才能將這些人一網打盡。

許殊琢磨了一會兒,對齊管家說:“這到年關了,各掌櫃、管事的為了齊家的買賣忙碌了一整年,辛苦了。前些年老爺在的時候都款待他們,今年也不例外,你下個帖子,後日下午將他們都請過來,盛宴招待,碼頭上的大小管事全請了,讓人多上些好酒,將這些人灌醉,我們再尋個機會去碼頭查查。”

既然一直沒找到機會將劉弼及其心腹調走,那就創造這麽一個機會。

不過光齊家這點人手,根本不夠,若是發生了沖突,她這個東家主母怕都討不了好。

許殊琢磨了一會兒,覺得此事還是要知會胡大人一聲。一來是背後有後盾,二來也是在胡大人面前賣個好,他們齊府為了此事真是盡力了,都是下面的人欺上瞞下,她完全不知情,等事情爆發出來,看在她四處奔走,勞心勞力的份上,想必胡大人也不會追究齊家的責任。即便上面追究,他應該也會美言幾句,盡量將齊家摘出來。

當天下午,陰雲遮城,像是又要下雪,寒風肆虐,不少店鋪都提前打烊,路上也沒什麽行人,許殊悄悄出了府,趕去了府衙見胡大人和詹師爺,將這兩日得到的信息和猜測和盤托出。

聽完後,胡大人和詹師爺的臉色都極為難看。

其實二人也猜到了一些,若是尋常買賣,哪怕是惡意哄擡物價,也沒必要藏著掖著。

胡大人背著雙手道:“茲事體大,牽涉的勢力範圍極廣。只是,如今我們還沒找到證據,也不好動手,夫人可有良策?”

許殊說道:“民婦今日來,正是想跟大人商量此事。民婦準備後日宴請各鋪子、田產、莊子的管事,請他們到府中喝酒,可將碼頭的管事調走,然後安排人去碼頭查查他們到底藏了什麽東西。大人可有信得過,身手好的,派幾個相助民婦?”

“我跟你一起去。”胡大人忽地說道。

許殊吃了一驚:“大人慎重,如此一來,大人也將暴露。若查到證據便罷了,若是沒有,他們會懷疑上大人。”

胡大人輕輕搖頭說:“你說的情況,我也安排人去查過了。自從七八日前,幾家的船隊相繼回來後,便沒有大批的商隊、船隊離開,這東西肯定還藏在碼頭,最大的可能就是倉庫,後日搜到的幾率極大!錯過這次,他們有了防備,再想抓住他們的把柄就困難多了。”

“好,那咱們後日便一起行動吧,等劉弼一行進城後,咱們就分頭出發去碼頭,民婦會盡可能地安排人拖住他們。”許殊也不再糾結,快速地做出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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