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在安排上定是費了心思，寺院的廂房配置雖清簡，卻絕不是淩寒初次那般簡陋。

紅兒掃了一遍，綴著寒星的雙眸卻是顯然流露出一縷不滿，她一個卑賤之人住這種地方倒是能習慣，但小姐是尊貴之軀。

“小姐，你……”她未道完，卻是被淩寒淡淡的一個眼神把話收住了口中。

是她疏忽了，小姐從冷府搬到這清華寺定是有她的打算，她逾矩了。

淩寒狹長的眸子盯了會兒紅兒打理包裹，便全意投進了手中的書卷。

前世也是愛極了書卷，更是疏然待世，只想簡簡單單地尋一處安靜之地，淡泊於世。

卻遇了他，從此放心於朝，只想著如何為他謀利，不惜損傷淩國的利益，最後卻還不是落得那般個落魄結局。

一雙柔荑不自知地緊緊交叉，纖纖素指更是深陷於掌心，眸中的恨意再壓制不住，若要吞噬一般，狂湧而出。

紅兒心中輕嘆，小姐的失態她又豈能忽視了去，自然是盡收眼底。

處久了，主仆情分也是少不了幾分，卻太明白小姐心思。

這個時候，她最適合的便是宛然不聞。

幾刻後，淩寒也恢覆過來，雙目帶著幾分識世後的疏離，眼中的清冷泛著光芒卻讓人如若被拒之千裏般。

她握緊的一雙柔荑緩緩張開，掌心太過鮮明的紅痕，卻是讓她嘴角逐漸輕勾。

越王尚要嘗膽，後才敗吳王夫差。

如此輕微的苦痛，不過是剛剛開始，直到他被徹底拉下來，她親手奪了他的尊榮華貴，這一切，或許就該圓滿地畫上一個句號了。

而對紅兒的反應，她也不曾忽略，能夠堪守本份，才能真正為她所用。

這點，紅兒總算是略知一二了。

“紅兒，你可後悔和我來這？”她輕輕一笑，風華盡展，微微瞇著的鳳眸卻又讓人無法直視。

紅兒收拾細軟的動作一頓，卻是看向淩寒，定定搖頭。

她不是墻頭草，夾在兩堵墻之間定然也不會有什麽好結局。

作為一個出身卑微的丫鬟，想要搏出位，就要選定明主，此後無論怎般，都由不得她喜悲。

她算是下了賭註，賭資便是一生，這是一場豪賭，連她都沒幾分把握，輸了，她就再沒了翻身的資本。

而看著面前一笑便足以讓天下多少女子汗顏的小姐，她由的堅定了幾分。

她相信小姐是不會讓她失望的。

淩寒無疑是滿意的，不論真虛各占幾分，這份態度便能讓她微微打開些許心防。

目光卻是陡然一冷，“忠於我者，我必也真心待之，若是叛於我者，我必讓她生不如死，紅兒，看在你也跟了我有一些時日，給你最後一次決斷的機會。”

她這是打壓，卻也是無可奈何。

她不希望，前世之事重演。

紅兒一下跪伏在地，心頭被小姐突冰冷起的語調而帶來的心慌全數褪去，面無表情，眸子卻是帶了幾分期望被認可的緊張地看向小姐，“紅兒這一生只會是小姐的人。”

淩寒的雙目稍稍低垂，看不出是什麽態度，只過了會兒，才道：“別讓我失望。”

紅兒方才起身，也是輕松不少，卻是幾分斂去的感激，小姐這是認可了她。

而日子便也是這般過著，不慍不火，沒有在冷府時夫人的刁難，也落得個清閑。

紅兒覺自己也是有了幾分理解小姐為何前來的緣由，淩寒也並不否認，雖不是初衷，卻也是捎帶的好處。

而閣外的嘈雜卻是讓淩寒緊糾了眉，清華寺一向清靜，今日是如何了。

紅兒極有眼色地退出了廂房，過了幾刻回來，眉目卻是說不上是喜是憂。

淩寒看紅兒糾結的小模樣，倒一時忍不住發笑，“不會是紅兒郎君過來尋人了吧？”

對小姐的打趣，紅兒卻是耳根紅透了幾許，撅著嘴，“小姐，你就知道取笑紅兒。”心中卻無任何不悅。

小姐這般，才是真把她當成了自己人，“天下第一謀士也來了這清華寺。”

淩寒咂罪，難怪這般熱鬧，陸天客來了清華寺，清華寺該是蓬蓽生輝了吧？

這也算是天助她也，陸天客此番前來，若能結識，以後必是一個不小的助力。

紅兒卻是眉眼挑上幾分擔憂，第一謀士也來了清華寺，若是發現小姐身份可怎般好。

淩寒顯然已顧及不了這般，心下只謀算要如何結識陸天客。

既是天下第一謀士，就必然不能用些小把戲，算得太深了，也惹人反感，別到時偷雞不成還蝕把米。

她也不急，船到橋頭自然直，她有預感，她和陸天客是有段緣分的。

入了夜，淩寒按這往常的習性在院落隨處而走，銀白的月光不勻稱地灑落在院裏種的景物上，卻是別有一番風光。

涼涼的夜風落在臉頰上，倒是不一樣的舒悅，很容易地便能忘了那些憂愁。

淩寒微閉雙目，長長的睫毛若羽翼般輕柔地掃在眼睛上，盡情地享受著這美景。

一道清淡的男聲卻傳了出來，“良辰美景，佳人在側，在下不會唐突小姐了吧？”

淩寒睜了雙目，一片冰冷，並不接話。

眼前男子一身白衫，倒有幾分脫塵氣質，卻是給人溫潤如玉的觸感，一張俊容卻是若精雕細琢般精致，俊美修眼的，若是尋常女子，怕是該望得移不開眼。

陸天客也是第一次享受這中待遇，卻不覺有他，“在下陸天客，可否得知小姐芳名？”

對自己還是有幾分自信的，天下第一謀士的身份，就算不存心炫耀，卻也是人人皆知的。

淩寒冷聲道：“不過是過路人，何必相識。”她的確是暗藏了幾分欲擒故縱。

但若陸天客真是個倜儻公子爺，她也就此抽身離去。

其實未曾想過今夜便能遇見陸天客，她本是謀算著明日來一場偶遇。

一場並不突兀的偶遇，今夜卻是不期然地便遇到了他。

陸天客眼波流轉，笑意深沁眼底，“那在下猜一猜，小姐可是冷家的三小姐冷淩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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