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一瞬不瞬地盯著阿桃，眼神呆呆地，裏面沒有什麽內容，似乎是在等待誰給她發號施令。

沒過多久她緩緩開口：“陶小姐，這是夜市上買的假貨，不值錢。”

“這可不是假貨！”一個黃頭發的妹妹站了出來，“前幾天我表姐帶我去了一場拍賣會，這只花瓶分明就是臺上那只，被拍到八十八萬呢！”

其他人都知道這黃發妹妹的表姐嫁進了豪門，對她的話不疑有他，紛紛都看向小李，“小李，你存的什麽心思，這種事情有什麽不能說的？如果真的珍貴你又拿到辦公室裏來做什麽？”

“是啊是啊，你最近心思變多了，不如用在工作上！”

這小李讓他們覺得很頭痛，說她炫富吧，還整天藏著掖著，說她低調吧，她又把這玩意兒拿到辦公室裏來擺著。

小李面無表情地低下了頭，小聲道：“不是的，這真的是地攤貨，大概是仿的拍賣會那個瓷器吧......”

阿桃環胸而立，饒有興致地看她們爭辯。

只見那黃發妹妹眼神覆雜地看了小李一眼，搖了搖頭：“不是的，我記得很清楚，這只瓷器口沿缺了一個小角，不仔細看看不出來，拍賣會上有講過......小李，你到底為什麽？”

其實小李哪裏知道這個花瓶是什麽拍賣會上弄來的，心中有一道聲音：這個女人真礙眼......

小李臉色可見地陰沈下來，但好在除了阿桃基本上沒人看清楚她逐漸變得猙獰的臉。

阿桃挑眉，隨手拿起那只花瓶：“李小姐，能不能跟你探討一下有關這只花瓶的事？”

眼看著小李瞳孔微微收縮，變得緊張起來，阿桃轉過身對辦公室裏的其他人道，“李小姐好像有點靦腆，各位可以先去休息間喝點東西。”

黃頭發妹妹最會察言觀色，雖然不知道陶小姐來這裏是要幹什麽，但還是配合道：“走吧走吧，正好累了，一點靈感都沒了。”

大家見阿桃都這樣說了，都紛紛出去了，“是啊，一滴也沒有了......”

直到辦公室裏只剩下小李和阿桃兩個人，小李緊盯著阿桃手中的花瓶，像是下一秒就要過來搶奪。

阿桃笑了笑，毫無征兆地將花瓶扔向門口。

小李臉上的猙獰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擔憂和恐懼，然後整個身子側飛出去，咚的一聲，摔倒了地上。

她雙手捧著瓷器，眼中癡迷而呆滯。

阿桃趁她沒反應過來，伸出一只手，手心生出桃枝，朝著地上的小李襲擊過去。

也就眨眼間的功夫，那茂盛的枝葉已經把小李包裹住了，小李在其中掙紮著，口中發出野獸般的咆哮聲。

不過阿桃並不擔心，因為她早就設下了可以阻隔聲音的結界，所以現在辦公室裏發生的一切外面的人都不會聽見。

阿桃靠近她蹲下身去，伸手拿起了那只瓷瓶，左看右看看不出其中的門道。

可是這人這麽在意這只花瓶……

是的，阿桃之前由於小李的眼神多看了幾眼，慢慢察覺到她的不正常，加上其他員工說的，小李最近就像是變了一個人，所以阿桃覺得她可能被人控制了。

而她只是一個媒介而已，真正要保護的應該是這只花瓶了。

阿桃琢磨了一會兒還是沒有打碎花瓶，唉，古董哎，摔一個少一個……

阿桃見小李掙紮得精疲力盡了，纖細的手指微微收攏，原本張牙舞爪的桃枝便全部收了回來。

她居高臨下看著面色蒼白滿頭大汗的小李，扯了扯嘴角，“怎麽，還不出來？”

小李仰天吐出一口濁氣，伸出雙手就要掐住阿桃的脖子，阿桃側了身子輕而易舉躲過她的偷襲，之後再次被阿桃擒拿。

倒不是阿桃不想救小李，只是她沒找到這只鬼是用怎樣的方法附身進去的，連氣息都很難察覺到，更別說是把它殺死了，只怕一個不小心就傷到小李。

阿桃只能增加她痛苦的時間，除此之外她並沒有別的方法。

過了好一會兒，阿桃極好的聽力能聽清楚門外嘈雜的聲音，大家怎麽樣離奇的猜測都有。

阿桃驅鬼的煞氣源源不斷通過桃枝施加在小李身上，小李終於忍不住了，開口求饒：“別，我說……我說！”

不同於之前清脆的女聲，這求饒的聲音是個蒼老的男聲。

“早這樣不就好了，你也受苦我也費勁的。”阿桃甩了甩有些發麻的胳膊，一邊轉身坐到椅子上，一邊沒好氣道。

只是阿桃回頭的一瞬間，忽然看到小李披頭散發朝她撲過來，與此同時她身上的陰氣也終於洩漏出來，幾乎是條件反射，阿桃揮出了一只桃木劍。

噗的一聲，小小的桃木劍從小李胸口穿了過去，刺出一只圓形的血窟窿，鮮血大股大股湧出來。

小李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心口處，不可置信地擡手堵住傷口，暗紅色血從她的手指滲了出來。

阿桃捂住了嘴巴，看著自己右手心沾滿血的桃木劍，她、她殺人了？

“為、為什呢殺我？”小李踉蹌著往前走了兩步，步步緊逼。

阿桃被她強大的怨氣驚住了，下意識後退了一步，好像她真的對小李做下了不可饒恕，做了該千刀萬剮的事。

小李的眼睛和鼻孔先後流下黑血，緊接著便七竅流血，但還是在死死盯著阿桃。

阿桃皺了皺眉，掐了自己一把，讓自己保持清醒。她瞥到手中的桃木劍，上面的血已經消失了。

她擡頭看小李，發現她被穿出的血窟窿也不再流血了。

阿桃原本以為她的傷口之所以發黑是因為血液是暗紅色的，但現在仔細一看才發現那傷口哪裏還流血，分明是籠罩著一層黑氣。

阿桃雙手做了個手決，再次操控起桃木小劍，那小李卻忽然跪在地上求饒起來。

阿桃可不會再上當了，伸出一束桃枝把她捆了起來，任憑小李再怎麽喊叫她也毫不心軟。

不對，此刻她已經不是小李了，而是一只老頭兒鬼。

阿桃狠狠踹了他一腳，“你再叫我就直接了結了你。”

裝什麽裝，他被桃木劍穿過身體都不會怎麽樣，區區幾根桃枝怎麽會讓他如此痛苦，分明就是裝的！

“你這騙人的技術可真不錯啊。”阿桃冷著臉開始興師問罪。

其實眼前的人根本不是小李，不只裏面換了芯子，就連外面這層殼也是假的，完完全全是這只老鬼幻化出來的，所以也可以看出這只老鬼道行還不淺。

他故意隱藏了氣息，還模仿小李，雖然有些地方不像，卻產生了另外一種預料之外的效果，這讓人以為小李因為暴富性格有所變化，所以就顯得合情合理，以至於他能在公司潛伏這麽久還不被發現。

要不是之前營城的事情，她根本都不會聯想到江望公司裏也有隱藏的小鬼，而且可能就在某一時刻跟她擦肩而過過，她竟然都沒能發現！

老鬼被阿桃捆成了粽子，卻也不敢再發出哀嚎。雖然他道行不淺，但也是生生被千年桃木穿了身體，而且雖說這些桃枝桃葉奈何不了他，但骨子裏的敬畏還是有的。

阿桃在他面前走過，圍著他轉了一圈，“你把李小姐弄到哪裏去了？”

老鬼原是清代人，生活在前清時期，死的時候不到五十歲，但由於遭遇不好所以五十歲的年紀卻像是七老八十。他死以後由於生前怨氣太重所以並沒有立刻投胎，而是變成了厲鬼，之後便一直靠著怨氣生存，一直活到了現在。

老鬼沒有說話，而是沈默了一會兒，而後化成了他原本的身體。

他飄在半空中，胳膊和腿在半空中晃蕩，阿桃覺得那晃蕩的弧度過於詭異，仔細一看才發現他的關節似乎是不管用了一樣，肢體只是靠一層皮包著才不至於與身體分離。

老鬼註意到阿桃毫不避諱的視線，他坦然道：“哈哈哈，老朽生前是被活活打死的，那年四十有三了。”

“說到這裏，老朽有一事相求，不知當講不當講……”

他混濁的眼睛望向阿桃，裏面帶著真誠。

阿桃點了點頭，“我幫了你你就說出李小姐的下落嗎？”

老鬼眼神一變，之前被阿桃放在桌子上的瓷器啪的一聲打碎了。

阿桃眉頭輕輕一皺，“你幹嘛——”

質問的話還沒說出口，小李就已經好端端出現在辦公室裏了。她躺在地上，看起來不省人事。

“原來你一直把她藏在瓷器裏，瓷器常年不見日光，帶有陰氣卻又不重，正好可以掩蓋活人的陽氣……真是好手段。”

老鬼不在意阿桃的連嘲帶諷，擡頭註視著阿桃：“人已經給你了，若是能幫老朽了了長久以來的夙願，還有一事，老朽可以相告……”

阿桃聽著他文縐縐的話有些起雞皮疙瘩，忍不住猜測他上輩子是不是個書生。

“好，請講。”阿桃點了點頭。

“老朽曾讀萬卷書卻無奈報國無門，一輩子清貧卻也無欲無求，後來在街頭救了一嬰孩……”

阿桃靜靜聽他講述自己的故事，不愧是知識分子，說的阿桃很能身臨其境。

他無意中救了一個嬰孩，當做自己的孩子拉扯長大，那孩子也很爭氣，天生聰慧，而且十分懂事。只不過唯一的遺憾就是——那是個女孩兒。

女孩兒就無法參加科舉，也無法幫他實現他的抱負。但遺憾歸遺憾，他仍舊好生養活著她。

隨著一歲歲長大，這姑娘出落得越發美麗，老鬼內心越發不安，整天把她打扮的臟兮兮的，卻也掩蓋不住她的美麗。

果然好景不長，十五歲那年，女孩兒被當地的惡霸抓走了，老鬼為了救她官府、權貴都跑遍了卻也沒能救出她，最後上門討說法時被亂棍打死。

臨時前一眼，他被打的七竅流血倒在惡霸府邸的臺階上，看到院子裏被一個刁蠻女人毒打的小女孩兒，雖然……雖然她的臉皮被生生撕下來，但老鬼還是認出了她。

阿桃聽到這裏眼睛都紅了，怪不得老鬼身上怨氣沖天，她都恨不得去弄死那家惡霸。

“她最愛穿紅裙子，但為了不讓她太漂亮，我從來不讓給她買……”老鬼嘆了口氣，“這麽多年了，我找遍了各個地方，一直沒找到她。”

“所以你想讓我幫你找？”阿桃撓了撓頭，這個不好找啊，僅憑他的幾句描述的話——

“等等！”阿桃騰的一下站起身來，“紅裙子，生前被扯下臉皮……”

她好像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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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雄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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