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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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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暢通地奪得了賽區冠軍,一切都安好地在我的掌握之中。雖然外人看來我始終是胸有成竹、雲淡風輕的,然而潛藏在心底的緊張和惶恐只有自己了然。這一條通往夢想的路悠長而艱辛,我為自己努力踏出的每一步而雀躍。

賽區的冠軍寶座像一團冉冉升起的雲彩,令我飄然天際,卻在第二天迅速被鋪天蓋地的新聞打落平地。幾乎所有的報刊雜志上,若希奪得H城冠軍的消息都占據了最大的篇幅。雖然五大賽區的決賽是同時舉行的,但包括我在內的四個冠軍,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參加小型比賽的經驗,抑或拍過廣告甚至電視劇。唯有若希,對媒體來說,她不但是年紀最小的選手,更是一張白紙,又有著顯赫的身家,她的橫空出世蔚為驚艷。

倘若若希獲得鋼琴大賽的冠軍,我一定會發自肺腑地為她自豪和高興,而現在,面對這始料未及的情況,我竟有些生氣。盡管那麽多年來,我們習慣了彼此鼓勵和互相支持,但這一切,都是建立在我們懷揣著同樣瑰麗卻完全迥異的夢想之上的。她的乖順,我的叛逆,這似乎已是約定俗成的規律。如今,這堅守了十幾年早已根深蒂固的規則輕易地被打破,叛逆不再是我的特權,它亦為若希所有,我曾經為之付出過的堅守,曾經得償所願時的得意,都成了不值一提的過往,她毫不費力地侵入我的領地,從此我再沒有了驕傲的理由。

爸媽也已經獲知若希參加比賽的事,他們並未對此做出任何反應。畢竟,那是若希出走的結果。向來聽話的若希一聲不吭地離開,已經帶給家裏太大的震驚,大家都無暇再追究她其他出人意表的舉動,於是,她參加比賽也變得順理成章,沒有人再會責怪她阻止她。這也令我忿然,因為自己曾為此無數次與母親疾言相向。自小就認為父母對我們兩姐妹十分公平,而今這桿秤在我心裏卻失了衡。

但無論如何,我能預見到的,是在C城一場場殘酷的廝殺,無論是於我,於澤嵐,還是於若希。縱使若希已在無形中占得了先機,我也從未輕視過自己,這是一場勢在必得的較量。

賽區比賽結束後有五天的假期。我帶著澤嵐和舒揚見了面。這是我們一直以來的約定,無論哪一個交了男朋友,都必須第一時間帶去給對方看。

我們在一家咖啡店見了面,是一家我和澤嵐常常會去的店,隱匿在市中心的一條小巷裏,在人聲鼎沸之時驀地轉入一隅清幽,頗有些大隱隱於市的意境。

我們總是習慣坐在二樓,低矮的房頂觸手可及,舒揚還要略微彎下腰才不至於撞到頭。明凈的窗戶卻使這有限的空間顯得毫不狹仄,反倒別有風味。我們選了靠窗的矮桌,沙發軟軟地陷下去,整個人霎時便慵懶起來。從窗口看出去,是這一帶標志性的老房子,每一道森嚴的門裏似乎都在上演一個光怪陸離的故事。

咖啡的味道其實很普通,在這樣的環境下卻顯得恰如其分。對於剛剛結束的比賽,我和澤嵐都仍有些意猶未盡,話題都圍繞於此,舒揚插不上什麽話,只在一旁專註地聽我們說得眉飛色舞。

“都是你,當時沒頭沒腦地把我拉去參加比賽,我也腦子一熱沒回過神來,莫名其妙地就成了亞軍,早知道我就去D城或者G城了,冠軍還不是囊中之物。”澤嵐悻悻地說。

從比賽結束的那一刻起,她始終對這個亞軍耿耿於懷。事實也的確如是,以澤嵐的實力,去其他賽區,也必然是冠軍之選,她和我在賽區決賽時也只是毫厘之差。

“好了啦,你都嘮叨了很久了,今天晚飯你想吃什麽就吃什麽,就當我向你賠不是了行嗎?反正前三名都能進全國賽嘛。”

“當然不一樣!”她忿忿不平道,“你就輕松了,第一場可以作壁上觀,我還得參加二三名突圍賽,天曉得結果會怎麽樣!”

“拜托!你連這點信心都沒有嗎?你怎麽學企業管理學得這麽沒性格了?”我戲謔地說。

“我哪有你們兩姐妹這麽威武,一人一個冠軍,叫別人還怎麽玩?”

“現在奪冠熱門可是若希,沒我什麽事。”我斂起笑意,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掩飾這段時間裏盤踞在我心裏的微妙情緒。

“喲?剛才是誰說我沒性格呢?”這一下她倒是來了勁,方才的不悅一掃而空,“不過你那寶貝妹妹真是看不出來,有那麽兩把刷子,我還以為這比賽已經沒什麽懸念了,現在倒變得有點意思了。”

被她這樣一說,我也振奮起來:“總之,馬上比賽又要開始了,到時候舞臺上見分曉吧。”

“我已經輸給你一次了,這次怎麽也要贏回來,你就等著吧!”澤嵐露出堅定的笑容,她一貫都是這樣不服輸的,話鋒一轉,又問舒揚,“舒揚,你會來C城看若莎比賽吧?”

舒揚淺淺一笑:“我最近工作很忙,實在是抽不開身。”

“女朋友比賽都不來現場看呀?太不夠意思了吧?”澤嵐毫不客氣地說。

“好像我才是他女朋友哎!我都不生氣,你就別抱不平了。”我替舒揚打起了圓場。

舒揚倒也不尷尬,仍舊溫和地說:“我也很想去,但真的有心無力,還好若莎也不生氣。”

“你真的支持她參加比賽嗎?若莎條件這麽好,如果進了演藝圈,到時一定是眾星捧月,你不會擔心嗎?”澤嵐不依不饒地問。

“若莎的夢想就是進演藝圈,如果她能夠實現夢想,我當然會支持她,至於感情上,兩個人如果在一起了,總是要互相信任吧。”

對於舒揚的成熟和熨帖,我感到十分欣慰,澤嵐似乎也覺得他說的無懈可擊,心有不甘似地說:“演藝圈可是很覆雜的,你還真有信心,也不怕你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

“好了啦,澤嵐,”我打斷她,“你就別杞人憂天了,我們這還沒去C城呢,你說得好像比賽都結束了一樣。”

“不說就不說。”澤嵐努了努嘴,怏怏地噤聲。

之後,三人一行去了附近我和澤嵐常去的餐廳吃晚飯,菜肴甚是可口,氣氛卻急轉直下。澤嵐多數時候一言不發,悶頭吃菜,舒揚和她也不熟識,起初雖還會給她夾菜或起頭聊點什麽,見得不到太多回應,也便安靜下來。我不得不費力地維持氣氛,無奈絲毫不見起色,時間一長也放棄了,尷尬的一餐草草就收了場。

舒揚想先送澤嵐回去再送我回家,澤嵐卻執意不肯讓他送,我見勢也只得讓他先回去,陪著澤嵐默然地走在燈火闌珊的大街上。

夜裏有些涼意,樹葉在微風裏打著卷一片片雕落在腳邊,路燈昏黃,走出鬧市,便是一路的蕭瑟了。

她走得有些快,個把小時了,全然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我三兩步追上她的步子,打破了沈默:“都一晚上了,你是準備要沈默多久呀?”

她負氣地說:“不是你叫我不要說的嗎?”

那孩子氣的模樣使我頓覺好笑:“我們的童大小姐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聽話了?”

她仍是頭也不擡地快步走著:“舒揚聽你的話,我也聽你的話,不是很好嗎?”

我一把勾住她的胳膊,說:“好了啦,我知道你在別扭什麽,我和舒揚是認真的,你就別不高興了……”

她倏忽停下腳步:“我知道這是你的事,我的意見改變不了什麽,但是你真的覺得這樣好嗎?你將來一定會成為最紅的明星,他再怎麽優秀也不過是個公司裏的小職員,你們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澤嵐是個直腸子,向來有話直說,這非但不會令我感到刺耳,反而使我覺得貼心:“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你最好了啦……剛剛舒揚說的你也聽到了,我們會堅持下去的。如果連一點困難都克服不了,這樣不堪一擊的愛情不要也罷。”

“他那麽淡然你就不覺得不妥嗎?哪有人會那麽滴水不漏的,反而叫人不踏實,覺得不真實。”

“有啊,我爸爸嘛。”

“呵,”她幹笑一聲,“你居然把他跟你爸爸比,你爸爸可是天王,沒有這滴水不漏左右逢源的性格,怎麽會坐上天王的位子?”

“所以啊,舒揚這樣的性格說不定哪天就做出什麽驚世駭俗的成就了呢?再說了,我們現在說的都是未知的事情,何必讓這些還沒發生的事困擾我們呢?”

“好吧,那就等發生了我再來跟你爭辯。”她的表情緩和了許多,看起來氣已經消了。

“不用爭辯不用爭辯,我一定讓你贏!”

“太好了!”她松了一口氣似的,伸手攔下一輛過路的出租車,“終於不用走了,累死我了!”

我不禁笑起來:“誰叫你逞強不要舒揚送,還跟我鍛煉競走,不是自討苦吃嗎?”

她不甘示弱地說:“少來!要不是你非要跟著我,我早就舒舒服服地坐出租車到家了!歐若莎,你又欠我一頓飯!”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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