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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鬧西宮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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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裏,木夜正在教西門疏配藥,西門疏這幾個月惡補醫書,所有的藥材她都知道,她學得快,木夜教得也得心應手。

幾個時辰下來,木夜發現,她對在配藥方面很有天賦,幾乎是一點就通,教她根本不費勁,若是師傅收到像她這麽聰明伶俐的徒弟,睡著了都會笑醒。

在配藥方面,她是半路出家,造詣卻比他高。

爬上藥師的頂峰,指日可待。

“你以前學過。”木夜本想問,你以前接觸過,看著她的表現,已經不能用接觸來形容,而是學過。

“初學。”西門疏沒騙他,這真是她初學。

“是嗎?”木夜狐疑的看著她。

是他主動要教她配藥,蒼穹國的後宮不安分,他怕自己走了以後,她受了傷沒人醫治,自己會配藥,總好過將渺茫的希冀寄托在別人身上。

有一技之長,就算不能在後宮站穩腳步,也能讓自己多活幾年。

“在配藥方面,我比別人有天賦,況且我本就聰明。”西門疏毫無謙虛的說道。

木夜嘴角一抽,她就不能含蓄點嗎,餘光瞄見走進來的王嬤嬤,問道:“他走了?”

王嬤嬤目光從木夜身上掠過,落到專註配藥的西門疏身上,猶豫片刻,說道:“溫絮自殺了。”

當然,她也只是聽那個宮女說的,是真是假,她也斷定不了。

西門疏聽後,配藥的動作只是頓了一下,並沒多餘的表情。

“自殺?”木夜摸著下巴,玩味的嚼著這兩字,側目看著淡定自若的西門疏,問道:“溫絮自殺,可能嗎?”

“她不會自殺。”西門疏一字一頓,清晰無比。

“這麽篤定?”木夜嘴角勾起一抹魅惑的笑意,勾人心魄。

西門疏不語,王嬤嬤卻說道:“她自殺是沖著你來,往後要多加提防她。”

自己只能保她孕育時期,只要孩子一生下,她只能自求多福。

“被動與主動,區別在哪兒?”西門疏問道,王嬤嬤言下之意,她聽得懂。

兩人亦不語,對這個問題不屑回答,大家心知肚明即可,西門疏也沒想要他們回答,續而又說道:“如果在暗器滲上劇毒,是否能使人瞬間致命。”

王嬤嬤一楞,木夜心一驚,她學配藥的目的是為了制毒,用暗器與毒,的確很適合不會武功的她。

“藥是藥,毒是毒,你別砸了我師傅的招牌。”木夜說道,妖冶的臉上卻是認同。

“我沒拜在你師門之下。”言下之意,她想做什麽,便做什麽,不受任何限制。

木夜默了,王嬤嬤對他們的話題不感興趣,轉身走了出去,將空間留給他們。

木夜留下來吃午膳,吃過午膳又留下來吃晚膳,最後順便過夜,直到第二天早晨才離去。

回到質子府,見墨站在院中,表情是少有的凝重。

眸色驟然沈澱了,木夜快步走上去,寒聲問道:“出什麽事了?”

“皇上病危。”墨將手中紙條遞給木夜。

墨眸深深顫動了一下,木夜快速接過,掃了一眼紙條上的字,看完之後,夾在指尖,瞬間紙條燃了起來。

“太子,我們還是快回去,萬一皇上堅持不住,您又不在,大皇子勢必會趁虛而入。”墨冷峻的面溢滿焦急。

回去?木夜腦海裏浮現的並非是他在這裏努力近十年的成果,而是那張絕艷的面容。

“我說了一個月後,就一個月後。”堅定的話氣,不容任何人反駁。

墨倒吸一口氣。“還有九天。”

他們在途中還要耽誤一個月,他真擔心皇上能否再撐一個多月。

“我決定的事,誰也休想改變。”字字如刀斬,木夜狹長鳳眸冷冰冰盯著墨,袖袍一甩,朝書房闊步而去。

背脊發冷,墨驚出一身冷汗,太子決定的事,皇上也改變不了,不然,他也不會不顧皇上的反對,執意要來蒼穹國。

除了皇上,跟太子身邊的親信,沒人知道太子人在蒼穹國,他們以為太子在白家醫治雙腿。

紙包不住火,太子再不回去,事情肯定會被穿幫。

大皇子若是早知太子不在楚南國,早就挾天子逼宮了。

玉溪宮,西門疏坐在梳妝臺前,阿秀為也梳妝,低聲道:“六小姐......”

間教下勁方。西門疏透過銅鏡見阿秀欲言又止的樣子,說道:“有什麽事直說。”

阿秀轉頭,望了一眼身後,又環視一下四周,確定王嬤嬤的身影不在,才俯在西門疏耳邊低聲說道:“六小姐,你不要怪奴婢多嘴,你真該為自己想想,為腹中孩子做打算了。”

西門疏微微一楞,卻並沒開口,阿秀猶豫一會兒,還是忍不住說道:“六小姐,你如今懷了帝君的孩子,而帝後娘娘肚子裏的孩子又沒了,這正是一個機會。”

“你就這麽確定我腹中孩子是帝君的嗎?”西門疏問,阿秀張著嘴,瞪大眼睛。

坦白說,她不確定。

西門疏見她的樣子,差點失笑,她的話真嚇著阿秀了,嘆了口氣,無奈的說道:“姑且不管孩子是誰的,今的局面你也看到了,我在後宮之中,實在是寸步難行。”

失去淑太妃的保護,沒有王嬤嬤在玉溪宮,溫絮玩出這麽多名堂,東方邪早就發怒了。

阿秀想了想,說道:“五小姐死了,老爺又告老還鄉,大將軍之位落到大少爺身上,二少爺也帶著妻子,兒子女兒從邊關回將軍府了。”

“阿秀,你到底想對我說什麽?”西門疏問道,她不想去窺視阿秀的內心世界。

她的話,均話中有話。

“六小姐,你還喜歡俞少爺嗎?”阿秀問。

俞少爺?西門疏蹙眉,她口中的俞少爺是俞貢延嗎?

“如果喜歡的話,六小姐,趁俞少爺也喜歡你,你跟他走吧。”阿秀見她沈默,當她的默認。

她不是真正的甘蕊兒,對姓俞的沒感覺,況且,束縛著她的深仇大恨,加上諸多的顧及,她如何走得了?

她也不想走,就是與東方邪同歸於盡,她也要為相府報仇雪恨。

後宮如同困獸,爭奪著丟進鐵籠裏唯一的一塊肥肉,最後的贏家永遠不會是爭得頭破血流的獸們,而是那個高高在上丟下那塊肉的人,俯視著這為了爭奪撕殺的獸們。

“不愛。”見阿秀還想勸說,西門疏直接將她醞釀已久的話封殺進喉嚨。

空氣瞬間凝結,兩人陷入死寂般的沈默。

良久,阿秀開口。“六小姐......”

“俞貢延到底給了你什麽好處,讓你這般幫他說話?”西門疏打斷她的話。

“奴婢不是說俞少爺。”阿秀眉頭緊蹙,語氣中頗有恨鐵不成鋼的感嘆:“我是說帝君,五小姐雖死在你手中,她也算是作繭自縛,死有餘辜,老爺跟小夫人恨,帝君保你,他們也不能對你怎樣。”

“越扯越遠了,你到底想說什麽?”西門疏懷疑,王嬤嬤把玉溪宮的宮女太監都攆走了,阿秀又怕王嬤嬤,這丫頭是不是幾天沒和人說話了,借故找自己聊天。

阿秀頓了一下,才說道:“不是只有母憑子貴,還有子憑母貴。”

西門疏淡淡擡眸,眸中閃過一絲覆雜,低聲道:“帝後的孩子沒了,帝君容不下這個孩子。”

阿秀嘆了口氣,勸說道:“所以當務之急,六小姐應該想辦法,抓住帝君的心。”

抓住東方邪的心,西門疏苦澀一笑,誰有本事能抓住他的心,她現在都懷疑,溫絮有沒有抓住過他的心。

東方邪不是無心,而是冷心,冰涼徹骨,觸一下手都會被凍傷,更別說抓。

西門疏秀眉緊蹙,抿唇搖頭。“帝王心,太虛幻了。”

阿秀握住她的手,認真的道:“六小姐,人心都是肉長的,只要有心,就有柔軟的一面,奴婢知道,六小姐無心爭寵,但是,想要在後宮站穩腳步,得到皇寵,就不會落得一身傷,而且對你,對將軍府都好。”

西門疏也想摸著她的頭,叫她傻丫頭,將軍府衰敗興旺,靠得不是她,而是甘力風。

柔體上的傷,強過心上的傷,身上的傷可以醫治,心上的傷卻醫治不了。

西門疏意味深長的看著她,拍著她的手背,淡淡的問道:“阿秀,你不了解帝王情,更不了解東方邪,女人,在他眼裏,要麽利用,要麽一時取樂之物。”

阿秀沈默下來,久久才道:“那是因不愛,若是愛,那便是真心,一心一意。”

西門疏淡漠一笑,被東方邪愛上的人是幸,不被他愛的人是悲。

溫絮跟她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阿秀,這樣的話,別被王嬤嬤聽到。”西門疏叮囑,淑太妃有心撮合她跟木夜,阿秀卻要她收服東方邪的心,若是被淑太妃知道,阿秀就死定了。

“奴婢知道。”阿秀吐了吐舌頭,想到王嬤嬤,渾身就寒顫。

西宮。

溫絮折騰半天一夜,到天亮她才累得睡著了,東方邪也累得夠嗆。

起身,看了一眼窗外,上朝的時間已經過了,他得去禦書房,把那些呈上來的奏折批閱了。

“帝君。”冬兒見東方邪要走,心頓時慌了起來,娘娘若是醒來不見帝君守在床邊,肯定又會發飆,遭殃的又是自己。

主子難伺候,做奴婢的受罪。

“她醒來,你就告訴她,朕在禦書房,有什麽事派人來通知朕。”東方邪冷漠的說,神情是掩飾不了的疲憊。

“是。”冬兒福了福身,慶幸,幸好是禦書房,而不是玉溪宮。

娘娘重要,朝政也要緊,冬兒不敢阻擋。

東方邪神思凝重的看了床上睡著的人兒一眼,蒼白的面容略顯憔悴,若是以前,他會覺得心疼不已,現在少了那份心疼,只覺得累,從骨子裏透滲出來的疲憊。

收回目光,東方邪轉身,闊步離去。

“嬤嬤,我想去個地方,你能送我去嗎?”西門疏問道,王嬤嬤除了保護她,更多的是監視,去哪兒都要向她報告。

王嬤嬤蹙眉,看著西門疏問道:“去哪兒?”

“西宮。”西門疏平靜的從粉唇裏吐出兩字。

王嬤嬤一楞,隨即說道:“主動出擊?”

“與其說主動出擊,不如說是討還公道。”西門疏眸子裏的平淡不在,浮上了隱忍的怒火。

王嬤嬤想了想,還是答應了,推著她去西宮,一路上由王嬤嬤推著,西門疏的身價更是突飛猛進。

在他們心中,貴妃將帝後推下水,導致小產,帝君卻沒降罪於貴妃,不僅是因為貴妃腹中的皇子,更是因帝君的寵愛,淑太妃的保護。

後宮之中,幾乎沒人敢招惹她。

路過禦花園,在涼亭中乘涼的甘甜兒見王嬤嬤推著西門疏而來。

“娘娘。”甘甜兒身邊的丫環叫道:“現在六小姐可厲害了,後宮之中,誰都惹不起她。”

她是甘甜兒的貼向丫環,甘甜兒進宮,她便跟著進宮伺候甘甜兒。

“小踐人,跟她母親一樣下賤,什麽樣的男人都來者不拒。”甘甜兒眼底地寒芒迸射出來,嫉妒的目光化為焰火。

甘甜兒起身,笑臉盈盈,蓮花步輕施。

她入宮不久,聽過王嬤嬤的傳言,卻並不認識王嬤嬤。

甘甜兒來到西門疏面前,笑容滿面的問道:“六妹,你這是要去哪兒?”

西門疏蹙眉,她並不想見到甘甜兒。

“滾。”王嬤嬤厲眸一瞪,甘甜兒頓時嚇了一跳。

甘甜兒並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小姐,很快就回過神,高傲如她,被後宮裏比她先進宮的嬪妃欺負就算了,居然一個老奴婢也敢無視自己,這叫她如何忍得了。

甘甜兒還沒出聲,她身後的丫環為了表現,搶先一步。“大膽,敢對我們家娘娘......”

“滾。”王嬤嬤才沒耐心聽丫環叫囂,擡起腳,一腳將丫環踢飛,身體落在花草叢裏,吐出一口鮮血暈了過去。

甘甜兒大驚失色,在王嬤嬤準備將甘甜兒踢飛時,西門疏開口。“嬤嬤,別管她,我們快去西宮。”

王嬤嬤收回腳,推著西門疏往前走,從嚇得忘了反應的甘甜兒身邊走去,冷眸一瞪。“下次再敢擋貴妃的路,你就等著去陪甘美兒。”

直到兩人走遠,甘甜兒都未回神。

“將軍府,三個女兒,除了你,全都是廢物。”在王嬤嬤眼中,只要是不順眼的人,都是廢物。

不喜歡歸不喜歡,不順眼歸不順眼。

西門疏欣慰了,還好她不是王嬤嬤眼中的廢物。

西宮,有人擋住他們的去路,王嬤嬤一個寒聲。“滾開。”

嚇得所有人不敢擋她們了,西宮當差的宮女太監可認識王嬤嬤,淑太妃面前的紅人,先帝又賜予她權力,她要上哪兒,誰敢擋她。

“帝後呢?”王嬤嬤是張狂,但沒狂傲到忘了規矩,主是主,仆是仆。

“娘娘還在睡。”冬兒膽怯的回答。

“都日上三竿了,還睡什麽覺,帝後是豬投胎的嗎?”王嬤嬤身上淩厲的氣息讓人心顫。

西門疏暗忖,王嬤嬤跟溫絮有私人恩怨嗎?

除了淑太妃、東方邪、木夜,王嬤嬤對誰都不友善,而此刻的她,特別不友善,盡管她還是叫溫絮帝後,但她的言詞語氣夾著火藥味兒。

“昨夜......昨夜......”冬兒想說,昨夜娘娘一夜沒睡,折騰了半天一夜,到天明才累著睡了。

“昨夜什麽?”王嬤嬤厲聲聲一吼,以命令的口吻道:“貴妃娘娘來看她,還不把她叫醒。”

西門疏汗,她只是個妃子,而人家溫絮是帝後,王嬤嬤這話倒顯得她比溫絮的地位高了。

“娘娘小產......又......自殺......”冬兒真沒勇氣去叫醒娘娘,事後受罪的就是她。

“小產就了不起了嗎?又不是絕癥,還不快去給貴妃娘娘叫。”王嬤嬤打斷冬兒的話。

嬤嬤啊!你老人家能不把我扯進來嗎?西門疏在心裏說道,看著王嬤嬤這樣子,才知道什麽叫盛氣淩人。

冬兒哆嗦著身子,不停的朝西門疏磕頭。“貴妃娘娘,奴婢求求你,別為難奴婢,奴婢不敢去叫。”

西門疏也是記仇的主,想到在藥膳房,冬兒是如何對阿秀,西門疏選擇沈默。

磕磕頭,求求人,就能得救嗎?

前世的她,是如何求東方邪給她腹中的孩子一條活路,求他給她時間將孩子生下來,東方邪妥協了嗎?對她腹中的孩子留情了嗎?

沒有,都沒有。

最後她帶著滿腔的憤怒,滔天的恨意死亡。

“找死。”王嬤嬤擡起腳,冬兒嚇了一跳,滾到一邊去。

“王嬤嬤饒命,奴婢這就去叫。”這下她說話利索了,連滾帶爬的朝內室跑去。

西門疏想,踢人是王嬤嬤的專長,否則冬兒一見她擡腳,便知她要踢自己。

王嬤嬤雖老,武功底子深厚,誰受得了她一腳。

餘光見一名宮女鬼鬼祟祟想開溜,西門疏拉了拉王嬤嬤的衣袖,王嬤嬤頓時反應過來,厲眸一瞪。“誰要是敢去向帝君通風報信,後果自負。”

“不敢,不敢。”眾宮女太監齊聲驚恐的說道。

西門疏狂汗一把,與東方邪做了四年夫妻,每月她都要抽時間進宮陪淑太妃,與王嬤嬤也不陌生,她從未發現,王嬤嬤還有這一面。

太囂張了,太狂傲了。

人家有本錢,你能奈她何。

沒一會兒,冬兒哭著跑了出來。“王嬤嬤,奴婢無能,叫不醒娘娘。”

西門疏見冬兒左邊臉頰多出的五根手指印,不難想到在內室裏發生了什麽事,沒想到平常柔柔弱弱的溫絮,居然還這麽暴力。

知人知面不知心,溫絮最擅長的就是掩飾自己,演技不是爐火純青的那種,偏偏東方邪跟胡易很吃她這一招。

“廢物。”王嬤嬤也沒難為冬兒,推著西門疏進內室,她們自己去叫。

擺譜擺到她的身上,溫絮算是自找苦吃。

兩人一進內室,冬兒立刻叫一個太監去禦書房搬救兵,太監將王嬤嬤放下的狠話說了一遍,冬兒臉色一變,命令這些太監宮女去,卻沒一個敢去。

冬兒心一橫,反正都是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平常娘娘心情不好,都是在她身上出氣,存著報覆的心思,冬兒也不去搬救兵。

事後娘娘追究起來,她就說王嬤嬤帶來的人守在門口,不放任何人出去,他們也只能甘著急。

這就是人心,你對她好,她便豁出性命也要回報你,你若對她壞,她也不會為你賣命。

內室,溫絮躺在床上,閉著雙眸,她被冬兒叫醒了,她就是不出去見她們,她是帝後,甘蕊兒只是個妃子,王嬤嬤也只是個奴婢。

她的身份比她們高貴,憑什麽要她出去見她們,太可笑了。

她繼續裝睡,看她們能把她怎樣,她只要等著冬兒把邪哥哥給叫來,邪哥哥一到,她們就死定了,她就有更充沛理由讓邪哥哥治甘蕊兒罪。

王嬤嬤是淑太妃的人,自己動不了她,邪哥哥也不會動她,但是她可以讓甘蕊兒生不如死。

等待很漫長,溫絮想等,西門疏有耐心,王嬤嬤卻沒有。

“起來。”王嬤嬤走到床邊,掀開被子,抓住溫絮的肩,一把將她提了起來。

“王嬤嬤,你再大的權力,也只個奴。”溫絮嘶聲厲吼,這裏沒有邪哥哥,她沒必要掩飾自己,沒必要在她們面前示弱。

西門疏原以為王嬤嬤會掐死溫絮,卻不料,王嬤嬤只是松開溫絮的肩,還順手將她的皺起來的衣衫撫平,回到西門疏身後。“貴妃娘娘,老奴將帝後叫醒了。”

她是奴,她一直都知道,並沒因手中權力有多大,而忘了自己的身份。

而她的目的只是將溫絮叫醒,既然醒了,她就沒什麽事了。

“小踐人,你還敢來,你害死本宮皇兒,本宮要跟你拼了。”溫絮見西門疏,危險的瞇起鳳眸,目光變得冷削尖銳,濃濃的恨展露在她臉上,亮出她的銳爪,跳下床撲向西門疏。

她不怕了,孩子沒了,甘蕊兒就是說出她假懷孕的事,沒有證據,就是誹謗,以此為由推卸責任。

西門疏不會說,因為她也是假懷孕,這事要是揭穿,或是鬧大,對她自己沒好處,沒準還讓人也懷疑她是否也是假懷孕,事情太過於巧合,這世上的巧合大多起源於陰謀。

“帝後娘娘,你若敢傷貴妃娘娘分毫,老奴就敢捏斷你的脖子,保證事後,沒人敢追究,帝君也如此。”王嬤嬤沒上前阻止,而是站在西門疏身後,用淩厲的目光盯著溫絮。

離西門疏脖子的手近在咫尺,溫絮卻突然停住了,手僵硬在空中,淑太妃等著揪自己的小辮子,一有機會就想置自己於死地。

以前她還可以利用孩子,自己再不討淑太妃喜歡,有邪哥哥的保護,有孩子當擋箭牌,淑太妃也不敢公然把她怎樣。

“你的權力只能用一次。”溫絮諷刺道,先帝給她權力保護淑太妃,也擔心她有了權力之後仗勢欺人,在後宮為所欲為。

所以,先帝也留有後路,只給她一次權力。

“用在帝後娘娘身上,老奴覺得值得。”先帝給她權力,目的就是為了壓制欺負公主的人,等他歸西之日,無論誰繼位,他們都會善待公主,太子繼位也只當了五年帝君。

“你......”溫絮恨,卻也不敢挑釁到底。

僵硬在空中的手緊攥成拳,壓抑住滿心的恨意,轉身回到床上。

“甘蕊兒,你害死我兒,本宮不會放過你。”溫絮瞪著西門疏,鳳眸裏依舊恨意昭然。

“你不放過我,我還不放過你。”西門疏淡漠的眼眸終於褪去了那慣有的冷淡,轉而是毫不掩飾的恨意。

不光溫絮,連王嬤嬤亦一楞。

西門疏將恨意展露出,那就表示,她真的恨。

兩人不解,她的恨意來自哪兒?

王嬤嬤更驚訝,她連欺負過自己的甘甜兒都可以平靜面對,除了疏遠跟冷漠,卻未一絲恨意,而她對溫絮卻有濃烈到無法測出的恨。

西門疏淡漠的表情卻是毫無波瀾,轉瞬,恨意在眸底沈寂了下去,恢覆了原來的冷淡,粉唇開啟。“嬤嬤,你能去外面等我嗎?”

對王嬤嬤,西門疏是尊重的。

“貴妃娘娘。”顯然王嬤嬤不願離去,並非她想愉聽,而是要保護她,傷了她不要緊,傷了她腹中孩子,公主怪罪下來,她無法交待。

“沒事,她不敢把我怎樣,除非她想死。”西門疏一笑,說話沒有拐彎抹角,直白而有認真。

她雖沒武功,自保能力還是有。

王嬤嬤想了想,甘美兒會武功,她卻能一招要了甘美兒的命,叮囑了一句,轉身走出內室。

與其說是叮囑西門疏,不如說是恐嚇溫絮。

“王嬤嬤走了,你也沒必要掩飾了。”西門疏說道,清冷的眸眸,盈光淺淺。

“你到底是誰?”溫絮再次問出,她派人調查過甘蕊兒,懦弱無能,掛著將軍府六小姐的身份,府中下人都可以隨便欺負她。

而眼前這個甘蕊兒,冷漠的表情,淡淡的神態,平靜如水,淡漠如冰,看似隨和,從骨子裏卻透出拒人千裏之外的氣息。

“西門疏。”西門疏清冷的眼眸幽光泛泛,她說的是真話,卻沒有人相信。

溫絮美眸一震,猶如墜入冰窖中,刺骨的寒意襲上心頭。

“不可能,你根本不是她。”溫絮否定到底,想破頭都想不明白,她為什麽要冒充西門疏。“你認識西門疏?”

西門疏眼眸略微一閃,微微勾起嘴角。“如果我說,她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信嗎?”

溫絮一個激靈。“所以,你進宮是為了西門疏?你在宮裏掀風鼓浪,就是為了跟西門疏報仇。”

溫絮說出這此話,她立刻就後悔了,邪哥哥對西門疏下手,是一擊致命,西門疏沒機會通知任何人,邪哥哥出手便是趕盡殺絕。

外界只知,邪哥哥鏟除了相府,西門疏一氣之下離開,卻沒人知道她是被邪哥哥打下懸崖,就連她,邪哥哥都沒透漏半句。

西門疏也洞察出溫絮心思,很想告訴她,別自責說漏嘴,自己對這些根本不在乎。

西門疏低垂下頭,似乎在思考著一些什麽,良久,才開口。“在後宮掀風鼓浪的是你。”

她根本沒機會掀風鼓浪,得不到東方邪愛憐,又沒雄厚的家族當後盾,她在後宮幾乎可以說是寸步難行。

從進宮第一夜,東方邪就在折磨自己,然後接踵而來就是傷害。

她是做了一些事情,比如想盡辦法拉攏淑太妃,只有給自己找到支撐力,找個護身符,她才能醞釀覆仇計劃。

所以,說掀風鼓浪,太過於重。

溫絮一楞,她是在轉移話題嗎?

是誰掀風鼓浪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在知道西門疏是她的救命恩人,她進宮也是為西門疏而來,後宮之中,註定有我沒你,有你沒我。

西門疏沈默了片刻,說道:“說真的,幸虧你是假懷孕,因為像你這樣的人,根本不配當母親。”

溫絮大怒,眸光更是籠罩了一層陰狠。“我有冤枉你嗎?你敢說我腹中孩子不是你害死的嗎?”

“我敢。”西門疏不是聖人,對任何莫須有的罪責,她都來者不拒。

她是想過讓東方邪親手殺了溫絮腹中的胎兒,在她還沒行動之前,上天先她一步,西門疏有時候在想,上天這麽做,是不想讓她的手上染上無辜人的血,尤其是那還是一個未出世的孩子。

“你敢,哼!你敢什麽?甘蕊兒,我兒被你害死,這是不爭的事實,冬兒做證,還有你身邊的丫環,甚至藥膳房的人都可你做證,你百口莫辯。”情緒劇烈翻湧,溫絮美眸裏燃燒著火焰。

“如果你不弄一招假懷孕,或許,我現在就不能出現在你面前了。”西門疏冷笑,當時她都有心理準備,東方邪會來找她拼命,可惜,等來的卻是平靜。

若不是甘甜兒告訴她,至今她還以為溫絮真好運的沒喝那碗藥。

溫絮咬牙,雙手緊扣在床邊上,西門疏說得沒錯,她已經失去機會了,不過,她不後悔,至少沒人知道她絕孕的事。

倏地,西門疏黑眸閃了一下,目光落到溫絮的腹部,嘴角旋起一抹冷意,手覆蓋在自己平坦的腹部。“或許,我也應該學學你。”

木夜說過,五個月後,孩子必須想辦法弄掉,這個機會她應該給溫絮,她肯定會樂意效勞。

“哼!你最好小心點,別給我機會。”溫絮有信心,她若弄掉這小踐人腹中野種,邪哥哥不會怪自己。

西門疏清冷的眼眸幽幽的看著她,是審視,又像是在沈思。

溫絮被她看得心一緊,那充滿算計的目光,讓她有一種技不如人的自卑。

“知道淑太妃為什麽不喜歡你這個兒媳婦嗎?”西門疏突然問道,纖細的手指在輪椅扶手上敲打著。

溫絮一楞,心裏透出一絲緊張,卻用陰戾的目光瞪著西門疏。

西門疏接著說道:“在你們胡家利用給淑太妃治愈雙腿,條件是將你強塞給她兒子,將心比心,如果是你,會喜歡這個兒媳婦嗎?”

這一招,戳中溫絮的心窩,臉色一變,歇斯底裏的吼。“我們是真心相愛。”

西門疏嘴角勾出一抹嘲諷的冷笑,說道:“不否定東方邪對你的愛,但是,你們的愛,起源於利益,東方邪因為愛你,所以不在乎,但是淑太妃在乎。”

在淑太妃心中,東方邪是用自己的幸福換回她的雙腿,即使東方邪愛溫絮,淑太妃依舊覺得東方邪是被逼,不得不愛上溫絮,這個想法根深蒂固,叫她如何接受得了溫絮這個兒媳婦?

“那又怎樣?有些愛情還起源於仇恨,起源於什麽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兩人最終相愛,我跟邪哥哥是兩情相悅,她憑什麽不能接受我?憑什麽?”溫絮歇斯底裏吼,她最接受不了便是淑太妃不喜歡自己。

在她看來,胡家人救回淑太妃的腿,她就得回報,義母犧牲自己的雙腿,換回她的腿,讓她兒子取自己的義女,有什麽不對?

她又不是長得很醜,配不上她兒子。

西門疏微微擡起精銳的眼眸,鎖定在溫絮的臉上,清冷的聲音響起:“你們是兩情相悅,西門疏是一廂情願,所以,在這段感情中,她是輸得最徹底的那個。”

溫絮一楞,西門疏又說道:“只是,東方邪的做法太過於絕,為了你,連自己的親骨肉都可以舍去。”

“所以,你要為西門疏報仇?”溫絮無比得意,邪哥哥是愛她的,愛到連自己的孩子都可以不要。

她一定要告訴邪哥哥,甘蕊兒不安好心,她是西門疏的人,她進宮是為西門疏報仇。

西門疏猜到她心中所想,諷刺一笑。“你不會告訴他。”

“我會。”溫絮堅決的說道。

“你不會。”西門疏一字一字,無比清晰。“你沒把握,不敢去賭,萬一東方邪對西門疏有一絲愧疚,你就弄巧成拙,所以,你不會去冒險嘗試。”

溫絮渾身一顫,臉色煞白,扣住床緣的手一陣緊縮。

經西門疏這一提醒,她還真不敢。

“你來西宮,就是為了告訴我這些嗎?”溫絮問道,她真弄不懂這人,她們是敵人,她反過來還提醒自己。

如果不是她提醒,她肯定會將此事告訴邪哥哥。

“不是。”西門疏搖頭,說道:“你不是陷害我,將你推下水的嗎?導致你小產,事後尋死尋活,我當然要來看看你的慘狀。”

溫絮大怒,西門疏卻淡然的說道:“知道東方邪為什麽不治我罪嗎?只要不缺腦子的人都會想到,就我這個樣,有能力把你推下水嗎?溫絮,你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不應該選擇錯地方,回廊上可是有護欄。”

溫絮瞪大了眼睛,心突然慌亂了,當時的情形,自己只想著嫁禍給她,卻沒去分析情形。

怪不得邪哥哥在自己昏睡這些天,他都沒陪著自己,反而去了玉溪宮。

她這一招,趁機宣告孩子沒了,也未陷害到甘蕊兒,連哥哥也沒救出來,她在邪哥哥面前維持的形容也瓦解了。

質子府。

墨見木夜換了一身衣衫,又要出去,擋住他的去路。“您又要去玉溪宮。”

木夜蹙眉,眼眸宛若寒冰,看著擋他路的墨,說道:“墨,你越權了。”

“屬下不敢。”墨垂眸,讓出一步,說道:“甘仁義告老還鄉,權力全落到甘力風身上,甘力雨也回來了。”

“我們的敵人不是甘家。”木夜沒暴躁,而是冷冽的眸光掃向墨,分外寒峭逼人。

墨面部一抽,甘家忠心於東方皇族,這和是他們的敵人何區別嗎?

“讓開,否則後果自負。”木夜冰冷道,透出一股威脅。

離開西宮,西門疏讓王嬤嬤推她去禦書房,王嬤嬤當然不幹,西門疏堅持要去,兩人僵持一會兒,王嬤嬤妥協。

禦書房外。

甘力風跟甘力雨也朝禦書房走來,甘力風一見西門疏,剛毅俊逸的臉上閃過一道柔和,舉步欲向西門疏走去。

然而,另一抹身影搶先一步,如一陣風吹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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