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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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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的正是司馬承禎,他屬於那種一看就像是真神仙的類型,從各個角度看,都是一副仙風道骨的做派。他乃是晉室司馬氏之後,哪怕司馬氏做皇帝簡直是一團糟,在這方面,老趙家都能在他們面前挺直腰桿,但是,論起風姿儀態,司馬家的人受到魏晉時期風氣的熏陶,那絕對是非常拿得出手。

司馬承禎穿著很樸素,就是一身青色的道袍,就跟尋常道士一般,他並不是以自己本人的身份過來的,老實說,如今佛門盯著也比較緊,畢竟,武則天這麽一大把年紀了,雖說看著身體還算是康健,但是做皇帝的人,一旦感覺到自己有了衰老的跡象,一個個自然而然地便會想要去求長生,求不老。這種事情也是人之常情,像是後世也是一樣,許多老年人,年紀大了,生活條件也好了,日子過得有滋有味的,就開始養生,希望自己活得更長一些,得了什麽絕癥,哪怕明知道要花很多錢,但是誰也不想死,都會盡可能去治療。而放在生活條件比較差的時候,得了絕癥,別說是老年人了,許多年輕人都會放棄治療,沒辦法,那時候不是好死不如賴活著,而是活著也看不到希望,還不如死了算了。

平民百姓尚且如此,作為皇帝,執掌天下大權,高高在上,他們這等人更是舍不得死,恨不得能千年王八萬年龜!武則天雖說之前一直沒有表露出這樣的跡象,但是她再過幾年都七十了,人生七十古來稀,為什麽李唐的那些擁躉能夠容忍武則天搞出這種借殼上市的事情,不就是因為覺得武則天這把年紀,估計也就是過把癮就死嗎?也就是讓她風光幾年罷了!

但是人老成精的人自然知道,武則天真正掌握大權之後,只有更加不肯死的份!所以,她定然也是要求長生的。而佛門在這方面,著實欠缺了一些。像是仙俠小說裏面的佛門,一個個說是將肉身看得多重,一定要弄出什麽金剛不壞之體來,又總是說什麽佛門金身,實際上,佛門還是那句話,肉身不過就是一個皮囊,他們的根本並不是這個。因為佛門的教義之中,非常核心的一點,就是轉世輪回,所以,他們是不會追求什麽長生的,死亡不過是下一世的開始罷了。

但是道門就不一樣了,道門可不修什麽來生,他們修的就是今生,所以,道門自古以來,就是求的長生不老,要不然,幹什麽會有什麽餐風食氣,煉就金丹之類的修行方法呢?一切都是為了長生。哪怕道門至今以來,正兒八經獲得了長生的似乎都是在傳說之中,像是什麽淮南王吃了金丹拔宅飛升,連雞犬都帶上了的那種,再遠一點就是黃帝飛升,老子西出函關,紫氣東來三萬裏,然後飛升的事情……總之,很多時候,說某某長生了,成仙了,那都是傳說中的事。不過,如今道門不怵這個,別的不說,前些年過世的孫思邈,在宣傳中,這位可是北魏出生的,按照這個來算的話,孫思邈那可是一百大幾十歲的人了!

另外,道門之中,那些有名有姓的宗師級別人物,只要不是閑著沒事吞服金丹的那種,活個七八十歲都是基本操作。所以,對於王公貴族來說,道門就是掌握了長生密碼的這一批人。

武則天想要穩固自己的權威,佛門造勢的確很有一套,但是等到武則天的位置穩當了之後,佛門的作用就微乎其微了,他們又不能幫著治國平天下,還得武則天給錢給人養著,所以,武則天私底下求助道門是非常正常的操作。

在這樣的情況下,佛門自然是得防著一點,因此,對於一幹道門的關鍵人物,都看得比較緊。

因此,得了李悅派人送過去的拜帖之後,司馬承禎就做好了親自過來拜訪的準備。不管是道門還是佛門,都有扶龍庭的說法。當年佛門扶持了楊堅,在開皇年間,佛門勢力大漲,結果攤上一個精明的楊廣,這位可不是什麽會被佛法忽悠的性子,因此,等他上任之後,雖說沒有大舉滅佛,但是當年楊堅許給佛門的諸多好處卻被楊廣給取消掉了。

因此,佛門才轉過來扶持了李家,哪知道,不管是李淵還是李世民,都是那種翻臉比翻書還快的,前腳才得了佛門給的好處,後腳就將佛門一腳揣進了溝裏。而道門呢,當初在李家上位的過程之中,也是出了不少力氣的,別的不說,道門之中,當時許多宗師都是大家出身,他們從中轉圜,這才讓許多勢力投入了李唐麾下。不過,當時統領道門的是滅佛急先鋒,因此,等到李唐建立之後,他們就拼命在李淵和李世民那裏施加影響力,打壓佛門。

如今這個情況,道門在中原這個地界自然要老老實實蟄伏起來,甚至,司馬承禎都琢磨著暫時放棄嵩山了,畢竟,禪宗祖庭少林寺就在嵩山,司馬承禎這邊可沒少林寺那般人多勢眾,所以,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很多事情也沒法幹。

結果接了李悅的帖子之後,司馬承禎心血來潮,起了一卦,卻是潛龍出淵的卦象,也就是說,道門若是跟李悅搭上,當能豁然開朗。

司馬承禎頓時坐不住了,比起佛門這個外來戶,道門其實沒有太多開拓精神,準確來說,在佛法傳到中原王朝之前,道門就不是個宗教,而是個典型的學派,不過是因為董仲舒的緣故,從顯學不得不變成了隱學乃至玄學罷了。

對於道門如何傳道的事情,其實大家都很頭疼,想要接地氣吧,沒有合適的機會,他們也沒辦法修改自個的教義,或者說,他們其實也已經修改了,佛門搞了個地藏,道門跟著要弄了個救苦天尊,但問題是,人家包分配啊!道門這邊總不能厚著臉皮說,只要信道,你也能成仙吧!成仙真這麽容易,咱們修的什麽道呢?

司馬承禎琢磨著李悅這邊或許有轉機,因此,他趁著大家的註意力都在武則天登基的當兒,偷偷下了山,然後跑到李悅這邊來了。老實說,這其實有些不禮貌,畢竟,這會兒已經很晚了。按照這個時代正常的社交禮儀,上門拜訪多半會是在上午,起碼要在午時之前,也就是那些交情非常深厚的,才能不管這個潛規則。但是,遇上這種關乎道門前途的事情,司馬承禎也只能是厚著臉皮幹了。

不過,李悅也不是那麽講究禮數的人,他讓楊瑤先去休息,自個趕緊換了一身衣服,去書房見司馬承禎。

司馬承禎也是個識趣的人,不等到李悅說話,就是起身行禮,說道:“貧道冒昧來訪,實在是失禮了,還請王上恕罪!”

李悅趕緊說道:“真人何必如此,原是我等俗人,擾了真人的清靜才是!”

司馬承禎也不跟李悅玩什麽虛的,他直接搖頭說道:“什麽清靜,這些都是騙不明白的人的,如王上這般,自該之道,這道統之爭,如何容得下清靜二字!”說到這裏,司馬承禎又是暗自嘆了一口氣。他的確心中向道,滿心眼裏都是自己得道成仙的事情,但是他肩負上清一脈的道統,乃是道門各個支派之中,領頭的幾個人物之一,哪怕年輕了一點,資歷稍微淺薄了一點,但是自他師尊羽化之後,他就得擔當起這個責任來。所以,他不得不參與到道統之爭中。

李悅見司馬承禎也是個爽快人,當下也是松了口氣,就怕遇到那種拿捏著架子,擺出一副自己真的是那種超凡脫俗真神仙模樣的人物,不管是裝的還是真心這麽以為的,這樣的人對於李悅來說,就是那種很難打交道的類型。而司馬承禎這般爽快,合作的幾率也就變大起來。

因此,李悅也不藏著掖著,直接將自己的打算說了出來:“真人也該知道,這幾年裏頭,孤王就準備正式移封琉球,因為各種緣故,如今琉球那邊的移民,要麽是越人,要麽就是天南的夷族,還有一部分是從高原遷移過去的吐蕃人,至於漢人,在這裏頭占據的比例是真算不上有多高!各族都有自己的信仰,對於孤王來說,這些信仰各有利弊,其中一些教義並不符合孤王的心意,這也就罷了,如今在海上,除了大唐的船隊之外,還有一些來自天方和天竺的船隊,天竺暫且不說,那邊佛教式微,主要信奉的還是婆羅門教,而天方那邊,所信仰的一神教在傳播過程之中,難免會因為各種緣故出現扭曲,回頭這些信仰傳播到琉球等地,難免會產生一些沖突,因此,孤王才想到了求助道門!”

李悅其實這些時日,已經想了很多關於宗教的事情,光是信仰昊天和三清,其實是不夠的,因為他們位格實在是太高,說白了,道門信奉的神明都顯得有些不接地氣,像是昊天,一直以來都屬於國家層面的信仰,朝廷每年祭天,祭祀的都是昊天,至於三清,也是道家的至高神。但是對於李悅來說,他還是覺得一些比較接地氣的神明比較靠譜一些,比如說土地城隍,像是將來李悅的地盤需要大肆發展海貿,那麽信奉的對象最好加上一個海神。如今媽祖的信仰還沒有出現,那麽幹脆弄個海龍王就是了!

這些信仰在一神教裏面肯定是不可能出現的,佛教倒是很兼容並蓄,便是外道妖魔都能在他們的教義裏頭變成佛門護法,但問題是,佛門不事生產,鼓吹的輪回之說委實不適用與開拓進取的時代,如此一來,也就只能依靠道門了。

因此,李悅幹脆說道:“孤王打算在琉球各個聚居地設置土地,各個城池設置城隍,這些都是地祗,將百姓的生老病死各方面都納入到土地城隍的神職之中,而孤王思來想去,能夠滿足這個需求的唯有道門!”

土地城隍這種神職並非這個時候才出現,事實上,第一個城隍就是劉邦當年設立的,當年紀信為了救他,偽裝成他的模樣,最後死在戰場上,劉邦感念紀信的功勞,自己登基之後,就將紀信封為都城隍,在長安塑廟供奉,甚至叫各地也建造城隍廟供奉紀信,不過,等到漢朝亡了之後,紀信的信仰也便衰落下來,如今也就是在長安還保留著一些而已。土地神也是一樣,以前叫做社神,在神道體系裏頭,還是位格比較高的,但是後來不斷降格,如今也就變成各地基層的小神了。

但是這種信仰,以前道門是根本看不上的,像是土地神這個信仰,正常情況下,連廟祝都不會有,就是各地的村民自主塑像,然後偶爾打理一下罷了。

而李悅的想法就是,將土地神變得正式化起來,就像是後世的倭國,有土地神分管當地百姓的安葬之事,當然,不會是搞個集體公墓,這個占據的地方就太大了,而是在土地神中設立靈位,用個小小的靈牌來取代,通過土地廟超度之後,才算是完成死亡這個流程。另外,土地神主職應該是豐收,另外什麽婚嫁送子之類的,也跟著管起來,很容易就能將其他信仰擠掉。

李悅將自己的想法跟司馬承禎這麽一說,司馬承禎先是愕然,心中盤算了一番之後,眼睛就是一亮,這不就是道門下沈基層最好的辦法嗎?佛門再如何,還能搶到村子裏面去不成,一個村子可供奉不起一個寺廟,但是,土地廟什麽的,一個廟祝,最多再帶一兩個童子也就夠打理了,三個人,甚至不需要下面的信徒多供奉什麽,有個一二十畝的廟產,就足夠土地廟的正常運營,加上村民們各種婚喪嫁娶之類的事情,難免都得供奉一些,因此,足夠將土地廟打理妥當。

這般一想,司馬承禎頓時立馬起身,又是對李悅行了一個道門的大禮:“多謝王上點撥,貧道感激不盡,若有用得著道門之處,道門當效犬馬之勞!”

李悅當初想到這一點的時候,就知道道門肯定是會同意的,因此,他也是笑了起來:“如此,那可就要勞煩真人幫忙牽針引線了!”

“這是貧道的本分,王上實在是太客氣了!”司馬承禎這會兒幾乎都有些保持不住自身的心性,面上也是喜形於色,要不是這會兒時間已經晚了,司馬承禎能立刻命人給終南山還有其他道門支派傳信。

跟司馬承禎達成了共識之後,李悅又跟他聊了一會兒,不過,對司馬承禎說的那些玄之又玄的道理弄得迷迷糊糊,頓時就有些坐不住了!用白話文跟對方說一說唯物主義哲學什麽的,李悅還能知道個一點兒,但是對於司馬承禎這種在道門幾乎能夠開宗立派的人物,李悅這種半吊子,自然是說不下去了,他這會兒都有些後悔自個上輩子沒有多在網上鍛煉嘴皮子,要不然的話,哪怕不懂,也能擡幾句杠呢!

李悅命下人安排司馬承禎在外院休息,自個也回了主院,楊瑤還在等他,見李悅神色輕松地進來了,楊瑤支起身子,問道:“看樣子,談得比較順利?”

李悅點了點頭,也不叫伺候的下人,自個將衣服換了,然後拿了直接叫人準備好的毛巾擦了一把臉,在楊瑤身邊坐了下來,然後說道:“本來就是合則兩利的事情,子微真人又不是什麽蠢人,自然是願意的!”

楊瑤也松了口氣,說道:“我之前也就是覺得琉球畢竟是化外之地,難免叫他們有些疑慮!”

李悅嘿嘿一笑,說道:“佛門的人傳道都傳到西域草原高原上去了,他們要是再不思進取,就守著自己那一畝三分地,很快就要被佛門逼到山旮旯裏頭去了!雖說求長生的帝王數量不少,依靠人主,雖說能夠興盛一時,但是帝王長生這種事情,我看了史書,除了不知道真假的黃帝飛升之外,其他還有誰呢?這根本就是鏡花水月,再要是像是太宗一樣,吃出什麽毛病來,那就更麻煩了!所以啊,與其成天惦記著長生不死藥,還不如老老實實往外走一走呢!再說了,琉球那邊如今也是諸夏的地盤,怎麽就是化外之地了?真要說起來,那裏可比草原高原強多了!”

楊瑤見李悅說得高興,也是笑了起來:“不管怎麽說,此事總算是成了,如此,也了了一樁心事!本來還說等到女皇登基之後,咱們再找個時間去嵩山拜會的,如今子微真人親自過來了,那也就省了這麽一樁事情,所以,咱們什麽時候返回泉州?”

李悅沈吟了片刻,然後說道:“還是盡快吧,咱們又不想摻和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留在長安,難免要被牽扯其中,所以,等過幾日,咱們就上書辭行,就說不放心兩個孩子!”

猶豫了一下,楊瑤又問道:“那太平怎麽辦?”

李悅頓時頭疼了起來,無奈地說道:“咱們畢竟只是叔叔嬸嬸,太平的事情,咱們也做不了主啊!”

楊瑤輕嘆了一聲,說道:“可是,薛紹還有幾個孩子都在咱們那裏呢!”

李悅呼出一口氣,說道:“這種事情,需要考慮的主要還是太平,她若是堅持,那麽,便是陛下又如何呢?陛下固然殺伐決斷,但是,她一直是有意保全自己這個女兒的!”

楊瑤壓低了聲音,說道:“我之前聽人說,陛下想要讓太平與薛紹和離,嫁給武攸暨!”

李悅一楞:“不應該吧,武攸暨都有妻兒了啊!”

楊瑤哼了一聲,說道:“對於陛下來說,這算得了什麽!她能讓太平和離,自然也能讓武攸暨和離!武攸暨的發妻本來也不是什麽大家出身,武家的男人嘛,若是能尚一個真正的公主,犧牲一個妻子算什麽!”楊瑤是很看不上武家人的,做事不講究,得志即猖狂,叫人根本喜歡不起來。

這事還真的是很有可能,李悅琢磨了一下,然後暗自搖了搖頭,要是薛紹死了,這門婚事或許還能成,問題是薛紹還活著呢,又不在武則天的地盤上,她想要要挾女兒都找不著人質,總不能還拿著薛家人來要挾太平,這未免也太下作了些。

不過這事也說不準,武則天做事素來不擇手段,她覺得這是為太平好,那麽,她就一定會堅持到底。

“罷了,回頭問問太平是個什麽想法吧,別咱們在這裏義憤填膺,一廂情願,結果太平那邊有了別的想頭!”李悅搖頭說道。

楊瑤點了點頭,說道:“這倒也是,畢竟,太後變成皇帝了,太平如今贏面都要趕上皇嗣了說不準太平也有別的想法!”

李悅和楊瑤都不相信太平會真的對那個位置無動於衷,如果從來沒有這個機會,那麽太平自然不會多想,但是,既然已經有了這個機會,那麽,太平很難不生出相應的念頭來,在這樣的情況下,太平到底會不會還惦記著薛紹,依舊是個問題。

不過,那都是太平自己的選擇,李悅和楊瑤都不會多插手。

事實上,太平的確有所動搖,當她一身盛裝看著自己的母親一步一步走到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上時,太平受到了極大的震撼。以前的時候,大家理所當然覺得女性天生只能處於輔助的位置,自從三皇五帝時候開始,做皇帝的就都是男子,便是宣太後,呂後這樣的女性,也一直只能是以一個輔助的角色出現,當然,她們當權的時候,的確也是喧賓奪主了,但是,終究沒有真正坐上那個位置。

至於之前的那兩個所謂的女皇,一個就跟笑話一般,另一個呢,也不成什麽氣候,也就是自己的母親,真正意義上成為了一個女性帝王。

太平難免要問自己,如果是自己,有能力坐到那個位置上嗎?如果李弘還活著,甚至李賢也在洛陽,那麽太平是不會想這麽多的,這兩位李弘一直以來都比較出色,李賢呢,固然輸給了武後,但他也只是政治上不太成熟,實際上本身能力也是有的,但是太平對比一下自己和李顯李旦這兩個兄長,頓時就覺得,我上我也行啊!

因此,在武則天召見太平,要求太平與薛紹和離,嫁給某個武家人的時候,太平直接就表示了反對。

太平其實很多時候,還是很能夠理解自己母親的一些想法的。武則天很多時候都處在一個比較主動的位置上,她從來不甘心為人操縱,因此,她跟李治的關系在很多時候,也是由武則天在主導。當然,那個時候主要是李治肯配合,李治屬於那種為了裏子,面子上可以稍微退讓一點的,何況,他也需要自己的妻子幫著背一點黑鍋,表示自己就是軟弱了一點,之所以變成如今這個情況,都是皇後太強勢,自己也沒辦法啊!

因此,太平這會兒直接了當地表示,自己既然是第一位女皇的女兒,那麽,自己這個公主的身份其實跟皇子也沒什麽區別,憑什麽皇子都是納妃,自己就要出嫁?!自己已經有了一個丈夫,這就算是自己的原配正夫了,而且也不打算和離,這對幾個孩子不好,畢竟真要是這般,以後這幾個孩子算嫡出還是庶出呢?就算是想要再娶,那也只能說是再納一個側,武家要是願意,那就選一個年輕俊傑給自己做側夫得了!

老實說,武則天也沒想到太平居然拿這個說事,頓時有些啞口無言,然後又有些欣賞起來,她很快意識到,太平的這個想法其實沒什麽問題。沒錯,她如今是皇女,也是有繼承權的,難道讓她嫁給武家人,給武家做嫁衣?就算是以武則天的本心,也不會想要拿自個的女兒去成全不怎麽親近的娘家侄子啊!

不過,武則天也直截了當地告訴太平,她一個女人,想要走到自己這一步,是需要很多支持者的,而如今,那些臣子支持的要麽是李顯李旦,要麽就是武家兄弟,他們不一定能夠容忍再出一個女皇了,所以,她若是不能跟武家聯姻,那麽,今後的路會很難走。

太平也沒有猶豫,直接說道:“我若是靠著這個走到最後,那麽到了後來,勢必要受到掣肘,到時候,空有名分,其他又有什麽?”

武則天覺得自己需要以一個更新穎的眼光來看待自己這個女兒了,她一直覺得這個女兒聰明是聰明,但是,難免太過兒女情長了一些。對於她這樣的人來說,兒女情長實在是太過多餘。她當年找上李治,難道是因為真的愛李治嗎?或許是有一些的,但是這僅僅是一小部分。她那時候僅僅就是為了自救而已,畢竟,她入宮的時候年齡小,一開始的時候,還有著雄心壯志,覺得自己可以取代長孫皇後的位置,哪裏知道,別看李世民是個海王,人家對長孫皇後是真的很有感情,長孫皇後過世之後,後宮唯一出生的孩子就是楊妃所出的李明。她美貌固然有,但是比起聰慧內斂的長孫皇後,她聰明外露,簡直是有些咄咄逼人,這無疑不符合李世民的審美,因此,她不過就是得寵了一小陣子,便迅速失寵,在後宮之中,論起寵愛,遠遠不如與她前後腳進宮的徐惠。

沒有寵愛,沒有孩子,若是再沒有別的出路,她就只能在青春年華青燈古佛。武則天進宮可不是來到此一游的,論長遠,她是想要展現自己的智慧才學,論眼前,她是想要給母親姐妹爭口氣,報覆武家。如此一來,她必須要自救。因此,她選中了已經被冊封為太子的李治。

一開始的時候,武則天其實只是想要有個孩子,確保自己不會在李世民死後被送到感業寺,但是,隨著李治與她之間感情的加深,武則天才有了更多的想法。她假裝自己愛李治愛得不能自拔,實際上,她一直守著一份清明,她首先是自己,然後,才是跟李治相愛的那個人。

武則天一直以來,目標明確,心志堅定,這才有了如今這位女皇。她之前一直覺得太平被愛情迷惑,滿腦子都是自己那個小家,但是如今卻發現,不管是因為之前所受到的刺激,還是自己登基造成的直觀影響,這個女兒以一種異乎尋常的速度成熟了起來,這讓武後不免頗為滿意。作為一個女性,她自然是希望自己的繼任者還是女性,而不是自己那兩個懦弱無能的兒子,還有自己娘家那些有奶便是娘,見風使舵,人品一般的侄子。

有了太平的這番話,武則天頓時就有了想法,她點了點頭,說道:“既然如此,那朕就給你這個機會,你要向朕證明,你有這個能力,否則的話,你只能在武家選一個人嫁了,免得等朕一走,你連自己都無法保全!”

太平很想要說,自己嫁給了武家人,難道就能保全嗎?到時候只會受夾板氣,兩頭不討好。不過,武則天的本意其實是為她好,因此,忍了忍,太平也沒有跟武後拌嘴,而是老老實實應了下來:“母皇的心意,兒臣明白,定然不會辜負了母皇的期盼!”

等著太平離開了紫微宮,武則天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著太平遠去的背影,神情卻有些高深莫測起來。而等到太平離開,薛懷義才從殿外走了進來:“陛下,我來了!”

武則天露出了一個笑容,不管後來怎麽樣,起碼到目前為止,薛懷義都很符合她的心意,年富力強,又知情識趣,還能在一些方面幫他分憂,至於其他那些做得不那麽靠譜的事情,武則天也就是睜只眼閉只眼,別說是養個男寵了,就算是下面的官員,貪贓枉法的事情也是正常操作。武則天如今覺得薛懷義正新鮮,因此,她樂得縱容他,何況,他如今那點子胃口,對於武則天來說,簡直是不值一提,因此,就當是哄他玩玩吧!

薛懷義並不知道在武則天眼裏,自己其實就是個逗趣的玩意,時間越長,他越覺得自己在女皇陛下這裏不可或缺,畢竟,別看女皇陛下保養得很好,但是除了自己,誰又能真正讓女皇陛下滿意呢?因此,如今他是愈發膽子大了起來,武則天也不是想要養個鵪鶉,薛懷義一副情深義重的模樣也很合武則天的胃口,因此對此並不介意,甚至偶爾還叫薛懷義一聲薛郎,這讓他幾乎是得意忘形起來。

薛懷義這會兒過來,一方面是來討好武則天,另一方面呢,其實也是得了武家的賄賂,想要來打聽一下消息的。薛懷義這個薛用的是河東薛氏的薛,也就是薛紹他們家的姓氏,之前還曾經放出過風聲,說是薛紹拜薛懷義做義父什麽的。實際上,這事薛紹是不認的,自己什麽身份,認一個市井混混做義父,也太丟人現眼了一些。不過,薛懷義是真拿自己當做是太平的長輩了。武家那邊也急著娶太平,畢竟,當年武家人跟武則天鬧得並不愉快,武家希望跟武則天的關系變得更加親密一些,畢竟,論起血緣,自然還是親生的兒女更加親近,娘家的侄子終究遠了一層,但若是娶到太平,那就不一樣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武則天的兒女之中,最疼愛的就是太平。往長遠看,就算是將來還政李家,有著太平這個媳婦,武家依舊能夠榮華富貴。

其他人都以為薛紹死了,但是武家卻是清楚,薛紹沒死,被太平救走了,帶到了泉州。這就讓武家那邊有些不確定起來,太平跟薛紹的感情大家都清楚,人死了,太平再想念,也只能是想念,但是人還活著,那就不一樣了。

薛懷義陪著武則天吃了一些點心,又哄得她開懷大樂,這才試探著問道:“陛下,公主跟薛紹那邊到底是什麽章程?”

武則天漫不經心地看了薛懷義一眼,若不是這位這會兒正被她放在心上,武則天當時就能翻臉,不過她如今還算是有些耐心,只是說道:“還能是什麽章程,這丫頭,現在脾氣大了,主意也大了,別的不說,說什麽顧念那幾個兒女,真要是和離了,叫幾個孩子無法自處,因此,跟朕犟著呢!”

薛懷義也沒感覺到武則天的心思,他大咧咧地說道:“公主什麽樣的人物,那薛紹一個罪臣,怎麽配得上公主,依我的意思,當初就該殺了,一了百了!”

武則天輕笑一聲:“朕要是動手,難免叫太平跟朕離心,朕就這麽個女兒,之前也就罷了,再來一次,竟是有些下不了手……”

薛懷義自覺聽出了言外之意,當即眼神微微閃爍了一下,然後又開始殷勤地伺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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