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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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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要是封到嶺南,尋常一個郡的地盤就顯得太小了,李治跟武後商議了一番之後,終於公布了李悅的封號——閩王,其中包括了建州,泉州,閩州,福州,長樂郡,也就是說將閩越故地都封給了李悅。

雖說這其實有些不合規矩,一般的親王也就是一州之地就打發了,但是,嶺南那邊在這個時代,絕大多數人的印象裏,那絕對是有名的窮山惡水,一些一聽說自己要貶謫嶺南的,走之前直接自盡的都大有人在。當然,也有那等發配嶺南都走得比較風光的,如南北朝那會兒,有世家子弟發配嶺南,光是仆僮家丁佃戶之類的就有一兩萬,更別說攜帶的各種物資,這完全是去搞開發了,有著這麽多人伺候保護,別說是去嶺南,就算是去原始森林,日子也不會太難過。

就算是大唐如今對於嶺南的開發程度已經可以了,但是,嶺南目前為止最大的財富甘蔗已經差不多被皇家壟斷了,封到那裏去,難免叫人覺得李悅是被流放了,所以,就得在別的地方補償李悅,最簡單的,自然是直接擴大封地。

“閩王?”武順聽說這事之後,簡直是目瞪口呆,她也是讀過書的人,對於嶺南的情況,也是了解的,她聽到這事的第一想法就是,李悅被流放了,之前她幾乎已經將李悅當做未來的女婿了,原本想著這事十拿九穩,哪知道,居然遇上這樣的事情,李悅要真是去嶺南了,那麽,她還真舍不得讓賀蘭敏月跟過去。

賀蘭敏之瞧著武順的眼神,卻是覺得自家母親實在是目光短淺,閩王怎麽了,如今朝中這些親王,誰有這麽大的封地,要是嶺南真的是那等蠻荒之地,之前房遺愛幹什麽要親自跑過去?

賀蘭敏之在讀過李悅給的那些書籍之後,對李悅產生了一種近乎盲目的崇拜。賀蘭敏之其實是個聰明人,在真實的歷史上,這位人品的確是堪憂,甚至顯得有些扭曲,但是論起才能,他是半點也不差。他要是就是個紈絝,武後也不至於將他過繼到武家,集成周國公的爵位。

賀蘭敏之性子敏感,他如今在長安待得並不舒服,隨著他年齡增長,他長得愈發俊美,或者說,他有些男生女相,這也讓他遭遇了不少不好的眼神,這也就罷了,其他人若是眼神不好,以賀蘭敏之的性子,直接沖過去打上一架也是正常的事情,別看他生得似乎是有些瘦弱,實際上賀蘭敏之的身手並不差,幾次之後,一般人就不敢當著他的面如何了,至於背地裏頭嚼舌什麽的,賀蘭敏之也只當做是不知道。

但是,其他人他可以逃避,自家外祖母卻是逃避不了,榮國夫人雖說年紀不小了,但是保養得其實還好,這位雖說從來沒有明示,但是看著賀蘭敏之的眼神卻已經有了一些變化,以前的時候,榮國夫人看賀蘭敏之,那就是正常的外祖母看外孫,而如今,榮國夫人看這個外孫,卻已經有了一點女人看美男子的意思。雖說榮國夫人從未真的表現出來,但是賀蘭敏之見得多了,只覺得芒刺在背。這種事情,他也不敢跟自個母親說,武順如今要麽就是住在宮裏,要麽就是住在榮國夫人府上,她依賴其他人依賴慣了,哪怕賀蘭敏之提過,讓她帶著他們兄妹二人搬出去居住,但是,武順卻覺得沒這個必要,尤其,她聽武後說有意讓賀蘭敏之繼承父親的爵位,她愈發希望兒子親近自個的母親,畢竟,這個爵位光是武後說,其實未必做數,事實上,武家那邊已經叫年輕的小輩過來討好楊氏,比起賀蘭敏之,其實武家人更加名正言順。畢竟,武士彟又不是無後,他是有嫡子的。在這樣的情況下,若是楊氏扛不住壓力,武後那邊也很難真正拍板。

武順總是讓賀蘭敏之討好楊氏,這讓賀蘭敏之真的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因此,這會兒瞧著武順居然在那裏嫌棄李悅這個閩王的爵位,賀蘭敏之就幹脆借題發揮起來:“阿母,你瞧著妹妹自然是哪裏都好,覺得什麽王孫公子都配不上,但是,她真要是那麽好,你為什麽不給妹妹選太子做丈夫呢?”

武順頓時有些尷尬,呵斥道:“敏月是你妹妹!”

賀蘭敏之沒好氣地說道:“我知道她是我妹妹,但是她都多大了,還沒心沒肺的,除了長得好之外,也沒什麽才能,也沒多少心機,她這樣的,嫁給誰,就算是一開始能仗著長得好看過幾年好日子,但是時間長了,還能如何?以色事人者,能得幾日好!”

武順聽到賀蘭敏之這般貶低女兒,卻有些多心,她如今在李治那裏其實也有些不如從前了,她長得再美貌,如今也不年輕了,賀蘭敏之都差不多到了能娶妻的年紀,武順再過幾年都能做祖母了,就算是她的確還有幾分風韻,但是李治那邊見識過的美人那叫一個如過江之鯽,武後能夠打動他的不僅是美貌,還有智慧,而武順呢?如今連美貌都不如從前了。這也讓武順有了危機感,如今聽到自個兒子的話,甚至覺得兒子話裏有話,在鄙視自己這個做母親的,她頓時愈發沈不住氣起來,說道:“敏之,你這是什麽意思?”

瞧著武順色厲內荏的模樣,賀蘭敏之一邊覺得失望,一邊又覺得無奈,他嘆了口氣,說道:“阿母,我沒別的意思,之前你想要讓閩王做女婿,也不過就是一廂情願而已,如今你還這般挑三揀四,叫別人知道了,還不知道如何笑話咱們呢!”

“笑話?誰敢!”武順愈發覺得賀蘭敏之是在暗諷自己,當下提高了聲音,幾乎是有些歇斯底裏了。

賀蘭敏之真不知道該如何跟自個母親溝通,他嘆了口氣,說道:“母親,我的話就說到這裏了,妹妹的婚事,你還是再斟酌一下吧!橫豎有姨母在,妹妹的婚事不會太差,選個人口簡單,家世不錯的次子或者是幼子嫁過去就是了,也不用管家理事,對妹妹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武順下意識就反駁起來:“你妹妹那般容貌心氣,嫁個什麽次子幼子,將來一分家,連個爵位都沒有,日子還怎麽過?”

賀蘭敏之愈發心累,事情搞到這一步,不是你縱容的嗎?因此,他幹脆直接起身告退:“那母親你自個慢慢挑選吧!兒子告退了!”

武順瞧著賀蘭敏之決然離去的背影,頓時有些慌亂,她嘆了口氣,神情變得茫然無措起來。

賀蘭敏之準備回頭就去找李悅,他想要跟著李悅去嶺南。而武順呢,一輩子就沒有過什麽主見,她沒有去找母親,而是準備進宮,找武後商議一番。

武後那邊這會兒正在跟李治玩笑:“十五郎封了閩王,之後不會再變了吧,總不能十五郎回頭那邊才有了點起色,朝廷就想要去摘桃子!”

這次的事,朝廷做得的確有些不太厚道,李治也心知肚明,不過摘自個兒子的桃子算什麽,這不是應該的嘛,因此,李治只是笑道:“若是十五郎能夠真的將嶺南搞好,他這一脈在嶺南世襲罔替又如何?”橫豎肉爛在鍋裏,嶺南那邊不比其他地方,主要是交通不方便,就算那邊氣候好,也能一年兩熟,但是除了少部分地方能夠耕種之外,大多數其實還是山地,真要說起來,還是南越那邊可以耕種的土地更多一些,那邊總歸還有個平原呢,閩越那邊山地多,地形覆雜,就算是如今,朝廷對那邊也只能是保持名義上的統治,因為統治成本實在是太高了。就這樣,還得防著那邊的土人生事,對於大唐來說,他們的軍隊大多數是為了防備突厥,吐蕃,吐谷渾甚至是西域那些小國,但是,對於南方那邊,朝廷其實是有些鞭長莫及的,那邊一直以來就屬於那種半自主的存在。閩越往前追溯,還得追溯到春秋時候越國被楚國所滅,後來殘存的越人逃到閔地,建立起了閩越。後來漢朝那會兒,南越,閩越,東甌都被漢朝所滅,但是漢朝那會兒算得上是組織能力比較強的了,起碼在鄉裏還有什麽薔夫,亭長之類的官職,這種制度,到了東漢或者說西漢中後期的時候其實已經是名存實亡,擔任這些官職的已經是地方上的豪強一流了。但是,真要論起組織力,漢朝其實是勝過現在的,即便如此,他們在三越之地還是只能是名義上的控制,後來孫家建立東吳,同樣不得不將很大一部分精力耗在山越上。反正,李治是覺得嶺南那邊是個雞肋,若是李悅能將那邊真正漢化,建設好,該交給朝廷的稅不少,留給李悅那一脈也算不上什麽。

武後聽了,不由嫣然一笑:“那我就代十五郎多謝陛下慷慨了!”

李治笑道:“阿武這話說的,難不成我還會坑十五郎不成?”

說話間,就有人來稟報,說是韓國夫人覲見。

武後揶揄地看了一眼李治,然後擺了擺手,笑道:“快請姐姐進來!”

李治也不覺得有多尷尬,他老爹後宮就有姐妹花,武順名義上還不是他的後妃呢,因此,他對此處之泰然,倒是武順進來之後發現李治也在,反而有些不自然起來。不過,她很快也恢覆了原樣,笑吟吟地說道:“原來聖人也在,卻是我來得不巧了!”

武後親熱地起身拉起武順坐在自己旁邊:“姐姐有幾日不曾進宮了,卻是叫我好生想念!”說著,又吩咐上端上新鮮的飲子上來。

武順順水推舟地說道:“如今在家無事,便想要來尋娘娘說話!”

李治起身笑道:“你們姐妹說話,朕就不摻和了!”

武後笑吟吟地說道:“咱們姐妹的話,哪有瞞著聖人你的,我看姐姐有些煩惱,正好讓聖人也幫著參詳一下!”

武順有些羞惱,不過她還是硬著頭皮說道:“其實我只是聽說寧王改封為閩王,有些意外,想來打聽一下消息而已!”

武後是什麽人,一向聞弦歌而知雅意,何況,武順也曾經跟她提過,賀蘭敏月的婚事不上不下,想要她將來幫忙賜婚,隱約提起了李悅,武後自己也是樂意的,畢竟,親外甥女嫁給親兒子,親上加親,沒什麽不好的。但是如今瞧見武順這般,武後心裏頭頓時就有些惱火。我還沒嫌棄賀蘭敏月就是個草包美人呢,你如今卻開始嫌棄起我兒子來了!你是不是根本沒想過,沒有我,你如今還在弘農那邊寄人籬下,賀蘭家回頭瞧著賀蘭敏月的美貌,說不定就選個權貴將人送過去做妾了?

不過,哪怕心裏頭惱怒,武後面上卻沒有露出絲毫來,她笑道:“這有什麽好打聽的,消息既然都傳出去了,等到過了三省,詔書就發下去了!十五郎這孩子,心氣高,他覺得山東江南那邊多有掣肘,施展不開拳腳,偏偏又喜歡海邊,陛下一看輿圖,總不能將人封到瓊州夷州去吧,比起南越,閩越其實還近一些呢!十五郎跟馮家也有些往來,到了閩越那邊,有馮家幫襯,很快就能打開局面!”

武順見武後這般,心裏也拿不準武後到底是個什麽意思,只是賠笑道:“娘娘也知道,我是個沒什麽見識的,嶺南這也太遠了,只怕日後殿下回京的次數就少了!”

武後嘆道:“有什麽辦法呢,男人嘛,就是喜歡建功立業,十五郎又不是那等混吃等死的紈絝,不甘心留在長安蹉跎,所以,就由得他吧!”

武順忽然瞧著李治神情也有些不好,她沒什麽政治敏感度,但是善於察言觀色,這會兒連忙說道:“可不就是這樣嘛,之前我就是在家裏隨口說了一嘴,敏之就跟我爭執,我聽他的意思,他也想要跟著去嶺南。我這輩子就這兩個孩子,敏之還小呢,哪裏舍得讓他離了我去!”

聽到武順這般說,李治神情變得輕松了一些,他笑道:“夫人實在是多慮了,嶺南又不是什麽龍潭虎穴,十五郎過去是做親王的,又不是別的!好男兒志在四方,敏之能有這般志向,也是難得!”這般說著,李治對賀蘭敏之卻是真的有些欣賞了。

之前的時候,李治對賀蘭敏之其實並沒有多深刻的印象,畢竟,賀蘭敏之又不是賀蘭敏月,女孩子家家的,可以隨意出入內廷,賀蘭敏之跟李弘見面的時間可比跟李治見面的時間多多了,無非就是他是武順的兒子,武後的外甥,李治平常賞賜什麽的時候能記得還有這位而已,不過,這位居然想要跟隨李悅去嶺南,李治頓時就覺得,賀蘭敏之別的暫且不知道,眼光肯定是有的。另外,也的確是有志氣,李治也聽武後說過,有意讓賀蘭敏之繼承武士彟的爵位,李治對此其實不覺得有什麽問題,武後跟武家不睦,讓比較親近的外甥過繼給武士彟做孫子,也並不違背禮法。畢竟,哪怕武士彟的原配是相裏氏,但是,楊氏還是高祖親自賜婚呢,還是前朝宗室,就算是年紀大了點,許配給武士彟也是低嫁了,理應地位在相裏氏之上。真要強詞奪理,武元慶武元爽完全可以說他們並非嫡子,因為他們並非楊氏所出,所以,將賀蘭敏之記在楊氏名下,禮法上頭也說得過去,至於賀蘭家什麽反應,反正賀蘭家也不缺這麽一個子弟。

可以說,賀蘭敏之即便是混吃等死,一輩子的榮華富貴也有了,這也是為什麽京中那些二代許多不成器的緣故,畢竟,他們投胎技術都比較強,出生之後,差不多就什麽都有了,既然可以躺贏,為什麽還要奮鬥呢?李治很多時候也為自家那些親戚心煩,就是因為這個,一個個覺得自己是皇親國戚,就只想著現成的好處,李治這邊,經常會有什麽拐彎抹角的親戚給自家子孫求官,像是金吾衛,羽林衛之類的,裏面的軍官多半都是過來鍍金的皇親國戚還有功臣之後,李治對此也只能是聽之任之,畢竟,老李家都當了皇帝了,總不能連自家的親戚都不拉拔一下吧!但是一個兩個可以,數量多了,皇家也不是開善堂的啊!你要是有能耐也就算了,偏偏一個個沒什麽能耐不說,還總是眼睛朝天,只想著升官發財,一點都不想著為君分憂,李治能樂意才怪,如今有個子侄肯用心上進,嶺南那樣的地方也肯去,這就讓李治心中舒暢了許多,看著武順的眼神也愈發柔和起來。

武順心裏頭著急,覺得對不起兒子,畢竟,兒子還沒說要去嶺南呢,自己為了李治這邊對自己的看法就這麽脫口而出,回頭兒子那邊怎麽交代呢?另外,她是真的舍不得兒子。她在跟李治在一起之後,為了防止武後有想法,每每跟李治有過親密之後,她都是要采取一些避孕的措施的。這年頭其實避孕措施還是有的,不過能用得起的也只有那些權貴,最不容易傷身的,就是使用各種活血的香料,這些香料其實對人體很有好處,活血暖宮,也能讓人氣色好,顯得嬌美。武順不光是平常使用這些香料,為防萬一,還會服用一些活血的湯劑,如此確保自己不會有孕,以免遭了武後的眼。

賀蘭敏之是武順的獨子,幾乎就是武順這輩子的依靠了,如今,兒子被自己坑得要去嶺南,武順頓時就有些懊惱。

好在武後這個時候倒是沒想過要讓武順真的失了聖心,畢竟,比起其他那些年輕嬌艷的妃嬪,還是自個這個沒什麽主見的姐姐更好掌控一些,因此,武後笑道:“敏之也還小呢,姐姐只怕舍不得吧!”

武順簡直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連忙說道:“可不是嘛,就是聽著敏之說自己要去嶺南,所以我才來找聖人和娘娘打聽一下消息!我就這麽一個兒子,素來看得跟心肝一樣,哪裏舍得他離我太遠,再說了,他還沒成親呢,他要是現在就給我生了個孫子,我管他去哪裏呢?”

這也是這個時代主流的想法,就像是朝廷征兵,只要不是真的危急到那個份上,家中只有一個獨子的人家,那是不會征的,而家裏男人要是去做什麽有危險的事情,最好離開之前,就要留下後代,要不然,一個天災人禍,說不定家裏就絕後了。

李治也能理解武順的心思,笑道:“做父母的,一般都拗不過兒女的心思,夫人回去好好勸一勸敏之便是!”

武順有些哀愁地說道:“也只有如此了!”

武後在一邊說道:“十五郎其實比敏之還小一點呢,他畢竟是親王,回頭過去的話,也是要帶著不少人的,之前高陽公主的駙馬房遺愛也去了一趟嶺南,我看他也沒什麽問題,才回來,就走門路準備去從軍呢!”武後這會兒琢磨著,若是賀蘭敏之真有這個心思,讓他跟著李悅,也不是什麽壞事,畢竟,他們實際上是姨表兄弟,賀蘭敏之對自個應該還是忠心的,畢竟,沒有自己,他賀蘭敏之也不過就是個尋常少年,哪有如今的際遇。以賀蘭敏之那樣的容貌,若是沒有相應的身份地位,說不得回頭還要淪為權貴的玩物。賀蘭敏月估計武順是舍不得了,那麽,就賀蘭敏之吧!

武後其實心裏頭也為賀蘭敏月可惜,武順是個目光短淺的,不算李悅的話,賀蘭敏月的選擇其實很有限,就算是武後給賀蘭敏月封了個鄉君又如何,大唐別說是鄉君了,就算是縣君,郡主都一大堆,朝堂上那些重臣,好些個出嫁之前都能混個鄉君的爵位,實際上,這個爵位並不高。或者說,大唐跟隋朝的時候一樣,整體爵位就不怎麽值錢,朝臣尚且如此,何況是女眷。

賀蘭敏月的性子這麽多年來,武後也算是看清楚了,她資質有限,不是什麽特別聰明的人,偏偏因為自己的緣故,從弘農到了長安,見識到了天下最富貴的地方,武後沒有女兒,在宮裏頭,賀蘭敏月說是鄉君,其實享受的就是公主的待遇,問題是,她又不是公主,出嫁之後,就算是嫁到朝中重臣甚至是宗室之中,也會有著明顯的落差,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武順就算是李治對她很是慷慨大方,總有許多賞賜,賀蘭敏月也是一樣,但是他們一家又沒有多少恒產,每年的收益有限,光是憑著他們夫婦的賞賜,又能過多久,何況,賀蘭敏之要娶妻生子,也得有大筆的花銷,如此以來,賀蘭敏月出嫁,又能有多少嫁妝,在這樣的情況下,賀蘭敏月婚後能順心才怪!反倒是李悅,他是真的有錢,而且也是個手松的,對誰都不小氣。像是李悅的乳母朱娘子,李悅這些年來,也給朱娘子置辦了一些產業,就算是朱娘子日後不在王府侍奉了,出宮也能終身有靠。賀蘭敏月若是嫁給李悅,就算是她淺薄無知,但是哪怕是看在她的身份的份上,李悅都不會虧待了她,她依舊能夠保持婚前的奢侈生活,換個人,以賀蘭敏月的脾氣,武後對她的未來,還真是有些不看好。

武後可沒想到,未來賀蘭敏月會直接盯上李治,因此,如今還只是為賀蘭敏月遺憾,當然,她是不會提醒武順的,強扭的瓜不甜,若是武順和賀蘭敏月自個不樂意,武後就算是賜婚了,將來也只會讓事情更加糟糕。李悅別看平時是個好脾氣的,實際上內裏犟得很,誰知道他將來會作出什麽事情,加上賀蘭敏月同意不是什麽好脾氣,別到時候鬧得不可開交。

武順在武後這邊沒得到什麽承諾,回去的時候難免有些傷懷,她看著賀蘭敏之還在練武,不由又是唉聲嘆氣起來。賀蘭敏之對於這樣的母親,又是無奈又是不耐,他只得放下手裏的長劍,問道:“阿母,你不是進宮了嗎?怎麽這般顏色,難不成姨母說你什麽了?”

武順忍不住就開始流淚:“敏之,阿母對不起你!”

賀蘭敏之嚇了一跳,他畢竟還是個少年,這會兒勉強鎮定了一下精神,問道:“阿母,發生什麽事情了,你慢慢說!”

武順抽抽噎噎地將事情說了一遍,賀蘭敏之不僅是松了口氣,還笑了起來:“阿母,我本來就是打算追隨閩王去嶺南的!所以啊,這是好事啊!”

武順一聽,頓時就驚住了:“什麽?你要去嶺南?敏之,你這是要剜了你阿母的心啊!我就你一個兒子,你這一走,我……”

賀蘭敏之嘆道:“阿母,別人都是靠不住的,我在長安,這輩子都不會有太大的出息,而嶺南,有閩王在,那才是大有可為之處。阿母,我長這麽大,真沒求過阿母什麽,這一次,我求你了,我是一定要去嶺南的!”

武順看著賀蘭敏之的神情,她先是楞住了,然後便有些傷感起來,她抹了抹眼淚,嘆道:“罷了罷了,既然你堅持,阿母還有什麽好說的!聖人也說了,好男兒志在四方,只是,你去嶺南,這一路一定要小心,不要讓阿母擔心,好嗎?阿母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可是敏月還小呢!”

賀蘭敏之神情堅定:“就算是為了敏月,我也要去嶺南,如今女子出嫁,看的無非就是父兄,父親已經不在了,若是我再立不起來,敏月以後要靠誰呢?”

武順看著賀蘭敏之,想起過世的賀蘭楚石,不由又傷懷起來。

第二天,賀蘭敏之果然就找上李悅府裏去了,他帶著之前李悅給他的那些書籍,說道:“殿下,這些書籍我已經看了大半,多半都能明白,聽說殿下受封閩王,即將前往嶺南赴任,敏之不才,願為殿下效犬馬之勞!”

李悅狐疑地看了一眼賀蘭敏之,問道:“敏之這般,不知韓國夫人可知曉?”

賀蘭敏之連忙說道:“阿母那邊,我已經跟她說好了,阿母已經同意了!”

李悅點了點頭,又提前給他打了個預防針,說道:“嶺南並不是什麽好地方,我此去其實也是前途難料,你前途光明,在我出發之前,若是反悔,其實還來得及!”

賀蘭敏之用力點了點頭,說道:“不,敏之不會後悔的。殿下天縱奇才,能夠跟隨殿下,是敏之的運道!”

李悅見賀蘭敏之這般,心中自然頗有些感慨,他笑道:“既然如此,那你先回去準備一番吧,平時若是沒什麽事情,也可以到我府上來!”

賀蘭敏之見李悅態度有了明顯的轉變,對自己愈發親近起來,不免有些激動,他連忙說道:“只要殿下不嫌棄,敏之自然是願意經常來請教的!”

賀蘭敏之興沖沖地回去了,而李悅這邊,既然有人想要來,卻也有人想要走。畢竟,雖說李悅前些年做出了許多成績,但是,嶺南多年來的名聲也讓許多人望而生畏,之前在李悅這邊也算是賺足了,他們都覺得沒必要再冒著風險去嶺南。何況,李悅受封閩王,也叫許多人疑心李悅失了聖心,因此,這會兒躲都來不及,如何願意繼續跟隨呢?

李悅也沒有挽留的意思,就像是後世企業和員工,本身就是個雙向選擇的關系,企業要搬遷,前途也不明朗,願意跟著的自然是忠臣,但是不願意的,你也不能勉強。因此,那些人一旦說了自己有什麽什麽困難,不想要去嶺南,李悅也就答應下來,再送上一份禮物,算是好聚好散。

高正和朱娘子都有些不忿,高正在一邊說道:“這些人,當年要不是殿下,一個個還不知道是個什麽境況呢,結果如今殿下不過就是要去嶺南,還沒別的什麽事呢,一個個就躲都來不及,簡直是豈有此理!”

李悅輕松地說道:“人各有志,他們覺得去嶺南風險大於收益,自然不願意冒險,他們也都是有家有口的人,都要為自個家人著想,嶺南那邊氣候不宜,又距離關中這般遙遠,以後回家都不方便,他們有想法,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所以不必強求!”

李悅覺得沒什麽,李治那邊卻已經開始為李悅覺得委屈了,麻蛋,我兒子我都沒嫌棄,你們倒是先嫌棄上了!當初瞧著寧州那邊日進鬥金的時候,恨不得削尖了腦袋也要擠過去,如今居然一個個跑得比什麽都快!這等人,難道還能指望他們對朝廷忠心嗎?作為皇帝,李治不過是稍微暗示一下,吏部那邊也就明白了,這些人,以後是沒什麽前途可言了。

如今朝堂上一幹重臣,除了李義府之外,還有一個許敬宗,這兩位名聲都不怎麽樣,許敬宗好歹出身還不錯,他是隋朝禮部侍郎許善心的兒子,東晉名士許詢的後代,也算是名門之後。可惜的是,許善心死的早,許敬宗也蹉跎了多年,一直到貞觀後期才算是出了頭,這位跟李義府作風有些相似,上位的手段也差不多,都屬於擁武一派,如今在朝堂上也很得意。像是如今,吏部就是許敬宗管著,他得了李治的暗示,許敬宗就將那些人的名字給記在了小本本上,這些人若是想要在吏部找什麽門路再出仕,那還是省省吧!另外,許敬宗琢磨著這些人給李悅做過屬官,說不定知道李悅那邊產業上頭的一些事情,因此,更是想著坑他們一把,回頭給他們定個罪名,免得讓李悅的獨門秘方被那些世家得了去。

李悅可不知道李治準備給他出氣,對他來說,那些屬官的可替代性實在是太強了,因此,他並不放在心上,只要關鍵的幾個人不跑,那就沒問題。李悅府上真正跟他的產業關系比較密切的,一個是房遺則,一個就是李洽。李洽更多的是在交際上,他跟那些部族都混了個臉熟,這位放到後世,大概能做那種大型企業的銷售總監,特別能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交際能力很強,把你坑了,你還得謝謝他!因此,他其實不跟著去也沒什麽。李悅更是表示,要是他不想去嶺南的話,他可以舉薦他去鴻臚寺,以後專門跟那些部族打交道。

李洽卻是個清醒的,要不是李悅那邊好東西那麽多,草原上那些部族首領誰知道他是誰啊!人家又不是什麽蠢人,你啥背景也沒有,也能指望他們對你高看一眼?做夢吧!草原上信奉的就兩點,一個是武力,一個是利益!當然,利益也是要由武力來保障的。李洽固然可以繼續在寧州,或者是在鴻臚寺跟那些胡人打交道,但是,沒了李悅這邊層出不窮的好東西,那麽,他嘴皮子再利索,也是白搭。李悅一走,寧州那邊的幾個作坊就算是還能繼續經營下去,但是,前景肯定也是大不如前,最多也就是吃老本,再想要像是之前一樣壟斷,就不可能了。別的不說,寧州那邊的冶鐵作坊,以後重心只怕就會被移到關中來了,寧州那邊就算還保留,大概也只會保留鑄鐵,至於熟鐵和鋼鐵,肯定是不能繼續留在那裏了。這次寧州那邊守住了,沒叫阿史那賀魯得逞,萬一下次沒守住呢?所以,還是往中原腹地挪一挪比較好。

何況,之前李悅就跟那些駙馬說了要開發嶺南的事情,李洽深信李悅肯定對嶺南早就有了下一步的規劃,若是現在退縮了,之後好處可就輪不到自己了。至於嶺南那邊的氣候問題,李洽覺得,李悅這樣的天潢貴胄都不怕,自個怕什麽呢!因此,李悅才一提自己走不走的問題,李洽立馬就拍著胸膛表示,自己對殿下你忠心耿耿,殿下去哪兒,自己也跟著去哪兒!

李洽那般表忠心,李悅自然也覺得有李洽這麽個腦子靈光,又非常善於跟人打交道的人跟著自己也很不錯,都是熟人,也省得另外找別人了,因此,也是跟李洽做了一副君不負我,定不負君的表態,順便,又是賞賜了李洽不少東西。

李洽如此,房遺則自然更別說了,房遺愛去了一趟嶺南之後,對嶺南大為改觀,而且,房家要開發嶺南,原本只是打算讓心腹甚至是從清河那邊選房家的旁支族人過去,但是那樣的話,定然需要將一部分利益讓給清河房家,如今房遺則跟著去嶺南就不一樣了,其他人哪有自家兄弟讓人放心呢!所以,消息傳出來的第一時間,房遺則就給李悅這邊做出了保證,表示定然一直跟隨李悅前往嶺南。

既然這兩位都會跟著過去,其他人嘛,哪怕到了當地再招募也沒什麽。嶺南那邊這麽多年來不知道流放了多少官員過去,他們的後人也很少能夠得到赦免,這些人畢竟家學淵源,他們若是能有上進的機會,自然會抓住的,因此,李悅對於將來的班底如何,並不如何擔憂。

反倒是高陽公主,新城公主,還有之前因為瓊州那邊開發結識的一幫駙馬公主,他們在得到消息之後,都紛紛上門,表示若是有什麽困難的地方,他們可以幫忙出人出力。高陽公主和新城公主也就罷了,其他那些跟李悅其實沒那麽深的交情,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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