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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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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裏有多痛苦。你已經快受不了,可這只是個開始。”謝晗盯著她蒼白的臉,緊咬的下唇,他眼中的笑意越發的深,聲音卻仿佛跟她同樣哀痛,“告訴他,你要離開他。只要跟他沒了關系,又怎麽會有人折磨你?愛情並不是人生的全部,放棄吧,放棄了一切都會好起來。明天一早,你就會躺在公立醫院的病床上,一切都會結束,只需要一封給他的信。”

簡瑤渾渾噩噩擡頭,卻只看到謝晗模糊而英俊的笑臉。然後手中被塞了一支筆。

“寫下來。”他輕聲哄道,“你會離開他,一切就會結束。再不會有痛苦,你會獲得新生,我會馬上就放了你。”

簡瑤恍恍惚惚看著眼前的紙筆。

只要寫一封信,離開薄靳言,這個人就會放過自己?

只需要一封信?

纖細的金屬筆尖,輕輕劃過紙面,已寫下兩個最痛的字——

“靳言:”

血肉模糊、關節已有些變形的手指,驟然握緊了筆,停在紙面上方。簡瑤無聲流淚。

“怎麽不寫了?”他的聲音依舊柔和,卻隱隱透出冷意。

簡瑤手指一松,筆滾落在床單上,留下一排狼藉的黑點。而她低下頭,埋在自己的臂彎裏,心臟部位疼得不能自已。

不,不能寫。再難熬再痛苦也不能寫。

他在騙她。

寫下這封痛苦的分手信,他就會立刻殺了她。因為那不是分手信,那是她的遺書,一封毀掉她和薄靳言愛情的遺書——那才是他要的東西,他很清楚怎樣才能給薄靳言最沈重的打擊,不僅僅是讓她死去。

忍,必須忍。

她還要,活著去見他啊!

毫無疑問,這份沈默、虛弱卻堅定的抗拒,令謝晗的臉色緩緩沈了下來。

冰涼的手,悄無聲息的撫上了她的胳膊,男人白皙修長的手指,在她尚算完好的、玉脂般的一塊皮膚上,輕輕摩挲著。

“是我做的還不夠嗎?”他輕聲問,“才讓你以為,還可以不聽話?”

平靜,卻冰冷的語氣,令簡瑤的心臟驟然一縮。

他生氣了。

她終於無可避免的激怒了他。

“呵……”他輕笑著,那笑聲越發令她毛骨悚然。而滯留在她皮膚上的手指,更是緩緩加重了摩挲的力道,帶來隱隱的痛感。

“那我們換一個方式。”他說,“也許這個時候給Simon送一份禮物,是個不錯的主意。”

他的手沿著她的軀體慢慢滑動,撫過胳膊、撫過脖子和肩膀,最後落在她的背上。

“嗤——”布料破裂的聲音,微涼的空氣,更加深了埋藏在皮膚深處的鈍痛。

“這裏保持得很漂亮。”他輕聲嘆息,“一點傷口都沒有,跟我向你承諾的一樣。”

簡瑤全身都隨著他指尖的滑動觸碰,開始顫栗,眼淚再次奪眶而出。

——

傅子遇從昏睡中蘇醒,已經是兩天後。又過了一天,才能勉強開口說話。

他依舊躺在重癥病房,醫生嚴格控制探望人數和時間。這天剛醒沒多一會兒,簡短的見過了家人,護士卻來告訴他:安巖想見他。

“好。”他虛弱的同意了。

因為他知道,一定跟薄靳言有關。

從他醒來到現在,薄靳言一直沒出現。他也不需要出現,因為現在營救簡瑤,才是最緊要的。

想到簡瑤,傅子遇的心狠狠一疼。

那麽,安巖來找他幹什麽?

午後陽光如薄紗彌漫,照在極其雪白的床鋪上,有種恍然的不真實感。因為過度失血,傅子遇的臉色始終蒼白如紙,朝床邊的安巖露出個勉力的笑容。

幾天不見,昔日淡漠內斂的清秀小夥子,此刻下巴卻長出了青黑的胡渣,神色也顯得執拗而凝重。

“他已經把自己關在酒店三天了。”安巖說,“不進不出,不接任何人電話,沒人知道他在幹什麽。”

傅子遇怔住了,嘴唇動了動。

只這簡單的幾句話,就令病房陷入了沈寂。安巖不再多言,傅子遇也沒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傅子遇才問:“有……簡瑤的……消息嗎?”

安巖臉色又陰郁了幾分:“沒有。”

偌大的美國,要找一個失蹤的女孩,談何容易?更何況對方還是犯罪策劃極其精密的高手。

其實薄靳言閉門不出,中美警方都沒有什麽微詞。因為本來能做的畫像都已經全做了,甚至連姓名身份DNA,前期都被薄靳言核實確認。剩下的就是探員們的工作,追蹤通緝到這名罪犯。

“即使是犯罪心理天才,也可能救不回自己的女朋友。”FBI那邊的資深探員這麽說,“我想Simon也許需要時間,來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

現在的局面,令安巖的心情也無比的堵。來找傅子遇,是因為他或許是唯一一個,能讓薄靳言從房間走出來的人。

……

“他……不接受。”傅子遇輕聲說。

安巖微怔,不知道指的是什麽。傅子遇的臉色卻露出悲憫神色。

他了解自己的摯友,那個桀驁又純直的男人——失去簡瑤這件事,薄靳言永遠都不可能接受。

哪怕此刻簡瑤已經死了,他也不會接受。

而現在,他又回到了一個人的世界裏。他在想什麽?如果簡瑤真的死了,他的將來又會如何?

傅子遇靜默片刻,低聲說:“替我……打電話……給他。”

安巖點頭,拿出手機撥好號碼,放到他耳朵邊上。

電話響了大概十幾聲,安巖已經微蹙眉頭,傅子遇的神色卻依舊不變,仔細聆聽著,眼睛望著前方。

“噠”一聲輕響,終於被接起了。

“靳言?”傅子遇的聲音很是沙啞。

那頭靜默了好幾秒鐘,才答道:“子遇。”

這時,安巖卻忽然看到,傅子遇楞了一下,臉色也有些變化。然後他擡頭看著他:“安巖……你先……出去。”

安巖點點頭,把手機遞到他手裏。轉身走向門口,緩緩帶上房門時,一擡頭,卻楞住了。

傅子遇依舊維持著平躺的姿勢,一只手臂勉強僵硬的拿著手機。但那英俊而蒼白的臉上,卻有一滴眼淚,無可抑制的滑了下來。

這名醫生、薄靳言唯一的好友,那天在他中彈倒地、生命垂危時,只低喃著“簡瑤……保護好……”,卻沒有掉眼淚;動完手術,今天應當是麻藥藥效過去會劇痛無比,他也沒掉眼淚。

可在聽到薄靳言聲音的剛剛,他卻一下子掉落淚來。

安巖徐徐把最後一點門縫掩上,輕手輕腳守在門口,沒有出聲。

然而,此刻的他並不知道,直到整個案件結束後,他才明白了傅子遇此刻突然掉淚的真正原因和含義。

而同一時刻,城中Marriott酒店,頂層套房中。

薄靳言已經換上純黑西裝,身影孤直的站在落地玻璃前。窗外,昏黃落日為他的臉塗上黯淡的光澤,而他握著手機,修黑雙眸俯瞰著腳下的城市。清俊如玉的面容上,只餘冰冷的靜默。

——

簡瑤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趴在一個冰冷的鐵架子上。衣服褲子都還在,但後背卻是涼颼颼的暴露在空氣裏,四肢更是被鐵鏈牢牢綁住,動彈不得。

這樣的情形令她一陣膽寒。擡眸望去,周圍光線柔亮,她被推出了牢籠,放在一片空地上,仿佛一條砧板上的魚。

她用力咬了咬幹裂的下唇,刺痛傳來。

大腦很沈,但意識、視線和聽覺都是清醒的——他停止了對她註射藥物。是因為他的興趣,已經從鞭打追逐,轉移到了……剝皮嗎?

簡瑤的眼眶慢慢滲出淚水,卻努力忍住,不讓自己發出太重的抽泣。可這一丁點的聲響,都逃不過那人的耳朵和眼睛……身後不遠處傳來動靜,有人從沙發裏起身,哼著歌走了過來。

“終於醒了。”他在她身旁站定,手上拿著什麽東西,輕輕互相碰撞著,發出清脆的金屬聲。簡瑤即使不看,也猜得出那是解剖刀具。

冰涼的手指,再次沿著她修美光~裸的背,緩緩滑動。

“我要開始了。”他低頭在她耳邊輕喃,“不過,我還為你準備了佐餐調味料,這樣……也許你和我,都會更興奮更快樂。”

簡瑤被綁在鐵架邊緣的雙手,緊緊握住橫桿。而背部也被一陣顫栗席卷而過。

可她沒想到的是,謝晗所謂的“調味料”,竟然是有關薄靳言的影像。

謝晗拿著兩把精致鋒利的小刀,慢悠悠的走到她視線前方,不知摁了哪處,掛在半空的液晶屏幕亮了起來。

是新聞。女主播正語速極快的講著:“著名華人犯罪心理專家薄靳言教授的女友簡瑤小姐,被鮮花食人魔1號綁架已有四天。警方表示,正在全力搜捕嫌疑犯謝晗的蹤跡。而我們可以看到,第四天,薄靳言教授依舊呆在酒店房間,拒絕與外界有任何交流……”

簡瑤的心倏的一疼,只見畫面裏閃過他們之前下榻那間酒店的外景,全玻璃大廈外墻反射著落日的餘暉,金碧輝煌、一片寂靜。

簡瑤眼眶中的淚,一下子就掉了下來。

而這反應顯然取悅了謝晗。他微笑走到她身旁,擡頭跟她一起看新聞。而他的聲音,是充滿了讚嘆的:

“越是天才、越是驕傲的男人,遇到他們不可能戰勝的人,遇到無法承受的挫折,就會跌得更狠。”

他轉頭看著她:“你對他很重要。我想等他收到你的皮膚,事情就會變得更好玩。你說,他會不會更加自責痛苦,再也無法原諒自己呢?”

簡瑤緊咬下唇,全身都開始微微顫抖。而這時,謝晗的一只手,輕輕按上了她的後頸,壓制住她的顫~栗,而另一只手緩緩落下,簡瑤感覺到冰冷的刀鋒,細細致致的觸到了自己的皮膚上……

靳言……救我。

靳言,救我啊!

“頭條新聞!”女主播清亮的聲音,驟然打斷簡瑤幾乎沈淪的思緒,也打斷了謝晗手中的動作。兩人同時擡頭,卻只見晃動的鏡頭、叢生的野草和持槍奔跑的警衛。

謝晗臉色微凝,站直了盯著屏幕。主播略顯急促的聲音傳來:“……我們剛剛得到消息,鮮花食人魔2號Tommy,大約18小時前,從鵜鶘灣監獄越獄。目前監獄方、FBI都拒絕對此發表評論。州警署和聯邦調查局,已共同派出大量警力,沿著他的逃亡軌跡追蹤……”

畫面切換到演播室,女主播神色凝重:“……據傳,Tommy在監獄地板上,用鮮血留下了‘覆仇’這個詞。他的‘覆仇’指向的是誰?是剛剛失去愛人的薄靳言教授嗎?目前,兩名鮮花食人魔都已活躍在監獄外,他們是否會重新聯手,是否會制造新的案件……”

簡瑤呆呆的望著屏幕,謝晗卻把解剖刀往旁邊桌子上一丟,發出清脆的聲響。

“Oh……Shit!”他盯著屏幕,臉上慢慢浮現意味不明的笑容。再也沒看簡瑤,轉身腳步聲迅速隱入黑暗裏。

簡瑤一個人趴在架子上,周圍再次恢覆絕望般的安靜。她一直擡頭望著屏幕,內心重新燃起久違的希望,可又與深深的絕望無助交織在一起。

是他嗎?

是他出其不意兵行險招,利用Tommy做餌,想要誘捕謝晗?

還是Tommy真的越獄覆仇,他將腹背受敵更加舉步維艱?而他們再難有重逢之日?

她一直看一直看,直至電視裏再也沒有與薄靳言相關的消息。她低下頭,臉貼著冰冷的鐵架,眼淚大滴大滴掉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知道你們急著救簡瑤出來,但是別催我,沒多少章啦~過幾天完結了斷更2個月,你們又該想我了不是?事實上,我寫的速度也跟不上我想的速度,沒辦法再快了~~你們看今天又是5000字,昨天也是5000,老墨多勤力啊!

另外,俺見到女兒了,悲催的是,隔了兩個月,她不愛我了,以前我在她心中排第一,什麽都要媽媽。現在我排第五,除了爸爸爺爺,還有鄰居的叔叔阿姨,然後才是我。好桑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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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章

“嗨,傑克。我有一份禮物送給你。”

謝晗坐在沙發裏,看著今早剛送到的《華盛頓經濟報》。在分類廣告欄裏,他發現了這麽一條信息。這令他露出略顯興奮的笑容,拿起報紙起身,走向通往地下的樓梯。

這是一幢處於小鎮郊外的別墅,地下部分曾經是南北戰爭時的倉庫,如今則是他的小小逐樂園。

他踩著輕快的步伐,從黑暗中走向光亮處。遠遠便看到簡瑤還以相同的姿勢,趴在解剖臺上一動不動。

“噢……”他輕嘆一聲,把報紙放在一旁的沙發上,走過去,解開她四肢的鎖鏈,把她抱了起來。

簡瑤全身縮成一團,因為後背在空氣裏暴~露太久,手腳都是冰涼的,臉色白得像紙。她動也不敢動,任由他擺布,心裏卻怕到了極點。再多一點威脅,她也許就會崩潰。

謝晗的動作卻十分輕柔,將她放在寬大舒適的沙發上,又想了想,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搭在她的肩頭。這才在她身旁坐下,非常自然而然的摟著她的肩膀,低頭在她臉頰親了一下。

這一下,只親得簡瑤魂飛魄散。他卻毫不在意,拿起一旁的報紙,開口了:“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想先聽哪一個?”

簡瑤強忍著心頭那顫~栗不已的感覺,啞著嗓子輕聲答:“……壞消息。”

他微微一笑,把刊登著分類消息的那頁報紙,送到她面前:“的確是我們的小Tommy回來了。”

簡瑤的目光循著他的手,緩緩望過去,心倏的一沈——他這麽篤定,必然是因為這樣的分類消息,是他和Tommy過去的秘密聯系方式,旁人無從知曉和模仿。

靳言……你真的要腹背受敵了嗎?

太糟了,太糟了。

謝晗自然能看懂她的表情,唇畔笑意更深:“別難過,我還沒說好消息。”他將報紙往茶幾上一丟,身子往後一傾,靠在沙發裏,十分舒心暢意的姿態。簡瑤大氣也不敢出,只低頭等他開口。

“對你而言的好消息是……”他懶洋洋的道,“Simon依舊可能是這一切的操縱者。”

簡瑤心頭一震,就聽他繼續說道:“Tommy,是玩不過Simon的。或許是他自以為逃脫了,其實卻在Simon的全面掌控中,也不無可能。”

簡瑤放在膝蓋上的雙手,悄無聲息的收緊,但沒有出聲。謝晗卻又笑了,將她一只手拿了起來,只令簡瑤全身一抖。他卻自顧自看著掌心那血跡斑斑的女人的手,目露讚嘆。

欣賞了好一陣後,他才開口說:“別緊張。知道我會怎麽做嗎?”

簡瑤沈默。

他低笑了一聲,徑自說道:“無論Tommy對我發出任何訊息,無論他是死是活,我都不會有回應。我們可憐的Simon先生,冒天下之大不韙,下了這一步險棋,卻得不到任何線索和機會,又該怎麽辦呢?”

——

謝晗與她“分享”完這些消息,又坐在沙發上,看了一會兒電視,而後禮貌彬彬的對她道了句“晚安”,就再次起身,走進黑暗裏。

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關門的聲音。簡瑤還坐在沙發裏,頭頂是熾亮的燈光,周遭再次恢覆死一般的寧靜。

看來他真的是很愉悅,甚至忘了把她關回牢籠裏。

但這也沒什麽區別。

簡瑤拿起茶幾上的濕紙巾,踟躇走到一旁的洗手池前,靜靜的、慢慢的擦拭身上的血痕傷口。劇痛再次被喚醒,但她已然麻木。只盯著鏡中枯槁虛弱的女人,緩慢重覆清洗的動作。

她跟謝晗一樣,不知道薄靳言到底要做什麽。但她知道的是,他的第一步棋已經起了效果——至少現在,謝晗的註意力全部被Tommy吸引,對於剝皮虐待她,似乎也失去了熱度和興趣。

可是靳言,謝晗他心思極深。接下來你會怎麽做?他的註意力,又能被這樣轉移多久呢?

——

謝晗上樓之後,首先坐到電腦前,將有關Tommy的最新消息,又快速瀏覽了一遍。而後他靠在沙發裏,望著窗外靜謐的田園夜色,頗有些意興闌珊。

他的目的,是得到薄靳言。這個跟他同樣優秀而驕傲的男人,世上唯一可以與他比肩稱為夥伴的男人。幾次交鋒、各有勝負,更驗證他這個選擇的正確性。

要得到這樣一個男人,首先要做的,就是摧毀他。把他打到人生的最低谷,等待他最脆弱的時分……然後,一舉捕獲。

他堅信薄靳言會臣服於自己。因為他們倆的本質,是如此的相似。罪惡的軀體,不屈的靈魂——他是如此了解薄靳言,甚至勝過他自己……呵,天使與惡魔僅一線之差,一旦薄靳言心中的惡魔覺醒,就會永遠屬於他,永遠不會離開他。

至於簡瑤……不得不說,這個女人擾亂了他的計劃。本來,肢解她作為禮物送給薄靳言,的確會帶給他沈重的打擊。但在謝晗看來,還不夠。

一份情真意切的遺書、寫滿女人的所有痛苦折磨悔恨,寫滿女人對這份愛情的恐懼,才是徹底將薄靳言打入地獄的致命武器。

只可惜這個女人的堅韌,超乎了他的預料之外。都快一星期了,明明24小時意識渾渾噩噩、眼淚也掉個不停,卻死活不肯寫遺書。謝晗已經快對折磨她這件事失去了興趣。而且他有預感——即使真的剝了她的皮,她也不會寫。這一點,倒跟曾經被他囚禁過的薄靳言、李熏然一樣,固執得讓他氣憤,但是又令他興奮又喜愛。甚至都有些舍不得殺她了。

不過……現在他又有了新的樂趣了。

他低頭又看向那份報紙,目光落在“禮物”二字上。

Tommy所指的禮物是什麽,想都不必想就知道——他嫉妒薄靳言,他要殺了薄靳言,作為禮物送給自己。

這個家夥,對自己的精神導師充滿了熾烈的崇拜和喜愛,根本無法容忍被薄靳言替代。殺了薄靳言,他就依然是精神導師的唯一夥伴。

謝晗低聲嗤笑出聲。

可是Tommy,你怎麽會是薄靳言的對手?你已經被我淘汰,註定死路一條。

不過,這場游戲進行到這裏,加入了新的角色,又會有什麽驚喜呢?

他可以暫時休息一程,坐山觀虎鬥,觀看他們的賣力表演。

——

兩天後,清晨。

謝晗坐在餐桌前,吃著精致的早餐。手邊照例是一份《華盛頓經濟報》。

全吃完之後,他又用餐巾擦了擦嘴,喝了口清水,這才拿起報紙,翻到分類消息欄。

果不其然,Tommy的消息再次出現了。

“親愛的,我依舊是你唯一的朋友。”按照報紙印刷時間推算,這條消息至少刊登於8個小時前,這意味著,Tommy在那個時候依然是自由的——至少Tommy自己是這麽認為的。

謝晗微微一笑,將這報紙放到一旁的書桌上。那裏已經放了一疊這幾天的報紙。每天都有Tommy的訊息。

噢……Simon,Tommy,螳螂和蟬,沒有得到我的回應,你們是否各自失望著呢?

他又坐到沙發裏,打開電視,瀏覽新聞。

八國經濟峰會、總統票選進展、颶風席卷路易斯安那州……這個世界枯燥而乏味,他索性同時打開監控錄像,地下樂園裏,簡瑤正蜷縮在沙發裏,安靜得像一只小貓。

謝晗不由得笑了,盯著她,端起紅酒杯喝了一口。正看得入神,新聞女主播沈肅的聲音,卻在這時突兀的插入他的思緒:

“現在播報,有關‘鮮花食人魔’案的最新進展……”

謝晗的目光移回電視機畫面上,只見畫面下方,打著道黑色橫條,醒目的一行白字:

“爆炸新聞:殺人魔Tommy向電視臺寄送秘密包裹。”

包裹?

這唱的是哪一出?

事態的發展,似乎超乎了他的預期之外。

謝晗放下酒杯,眼睛緊盯著屏幕。只見女主播的神色極為凝重,但又似乎跟平時有些不同。她清晰說道:“你現在收看的,是本臺~獨家新聞。10分鐘前,我們收到了署名Tommy的快遞包裹。這份包裹自鵜鶘灣監獄所在的新月市寄出,裏面只有一個U盤。下面你將看到的,就是U盤裏存放的視頻內容。不得不說,這是一段駭人聽聞、匪夷所思的視頻。我想它也許會震驚整個美國,令FBI和中國警方蒙羞。”

稍一停頓,她說:“請大家跟我一起觀看。這是兩年前鮮花食人魔案件過程中的一段視頻。畫面中的主角,是現任中國公安部特聘專家、前FBI行為分析顧問、馬裏蘭大學名譽教授薄靳言,Simon。”

78章

數天之後,當簡瑤被FBI探員從這魔窟中救出,再回望這一段經歷,只覺痛不欲生。而再一深想,又覺得世事如棋峰回路轉。

而當執棋人深不可測,她和其他人身在其中,哪怕罪惡滔天如謝晗,也開始料不到,棋局究竟會往哪個方向發展。

而這一切一切的轉折,就是從Tommy越獄開始,從他將自己偷偷藏匿的視頻寄送給電視臺,向整個美國公開播放開始。

……

午後,地下倉庫。

沒有陽光,也早已沒有時間概念。簡瑤坐在沙發裏,一動不動看著謝晗布置鮮花、燭光和餐桌。

看得出來,他心情非常的好。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宛如彬彬有禮的優雅紳士,甚至還送了束嫩黃的雛菊給她,就放在沙發上。

簡瑤全身的細胞仿佛都微縮著,整個人也顯得靜默、黯淡、纖弱。而謝晗看一眼她,卻只淺淺一笑,在她對面坐下。

“用餐愉快。”他含笑說。

簡瑤靜默一瞬,拿起了筷子。剛觸到碗中晶瑩的米飯,就聽到他“噢”了一聲。簡瑤的手微微一抖,筷子就戳到了桌布上。

謝晗盯著她的手,笑意更深:“還沒向你介紹我們今晚的節目。又要見到Simon的影像了,高興嗎?”

簡瑤突然心生不詳的預感。放下筷子,沒出聲。

謝晗卻站了起來,邁開長腿走到她身旁。這種靠近,令簡瑤全身泛起熟悉的冷意。他卻姿態自若的把手往她肩上一搭,輕聲說:“我知道,你是個很有修養和內涵的女孩。很高興與你分享我的感覺。”

他居然開始侃侃而談,真如薄靳言之前所斷定的,喜怒無常。

“人們常說,螞蟻能戰勝大象。最小的卒子,在關鍵時刻,反而有逆轉局勢的作用。沒想到,我們的小Tommy,這一次,也有了出人意料的表現,帶給我們驚喜。”

簡瑤聽得越發心驚,因為情緒起伏,被藥物控制多日的大腦,仿佛也開始陣陣作痛。

只聽他繼續說道:“我沒想到,他竟然一直把這段視頻保存在獄外,這次作為殺手鐧丟出來。當然,我很清楚他的想法——只要播出,就會令薄靳言身敗名裂。這才是他送給我的禮物——毀了薄靳言,我就得不到他。

可是我只能說,Tommy低估了薄靳言,也低估了我——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把薄靳言推到絕路,就等於……推到了我身邊啊。”

簡瑤紋絲不動坐在他的身旁,心情卻越發難受。靳言,你到底遇到了什麽事?

像是看懂了她的疑惑,謝晗忽然直起身子,走回了座位,施施然坐下,笑意吟吟盯著她。

“聽不懂?”

簡瑤咬唇不語。

謝晗笑得更加愉悅,拿起桌上那束雛菊嗅了嗅:“或許換個說法,Simon……有個秘密。這個秘密,只暴~露在兩年前的地窖裏,只有我知道,Tommy知道,連Simon自己都不知道。

而現在,他犯了致命的錯誤——放Tommy出來做餌。現在,Tommy將這個秘密公之於眾。我想事態的發展,已經完全超出他的掌控。”

簡瑤聽得心亂如麻,秘密?薄靳言會有什麽秘密?不可能。這是否是謝晗想要誘騙自己的另一條計謀?一定是。

她一定得保持頭腦清醒,把握住自己。

正這樣想著,謝晗已經按下了遙控器開關,轉頭望去。他像是自言自語般,用略顯陶醉的語氣,低聲說:“請仔細欣賞——這才是我想要得到的。本世紀犯罪史上最偉大的時刻即將到來,這是所有連環殺手的狂歡盛宴。”

簡瑤聽得心驚膽戰,盡管反覆告誡自己這是他的陰謀圈套,可無法阻擋的恐懼直覺,卻令一顆心再次跌跌跌跌,跌到即將到來的絕望谷底。

——

短暫的黑屏後,畫面驟然亮起。那是一間狹小的牢房,只有一盞孤燈、一張方桌。

一個男人,赤~裸上身,坐在鏡頭前。那寬闊而精瘦的腰身,以及滿背鮮紅整齊的疤痕,令簡瑤輕易辨認出,那就是薄靳言。他的手腳都帶著鐐銬,顯然是被囚禁在這裏。

然後他擡起了頭。

依舊是那張清俊白皙的臉頰,只是比現在要削瘦許多。頭發也很長了,一直淩亂的垂到耳後。

可這個薄靳言,又跟她心裏的男人有些不同。

表情……他的表情!

修長漆黑的眉眼,寫滿玩戾和冷酷。那神色也是嘲諷而不羈的。

這是為什麽?

然後他忽然拿起了桌面上一把小刀。刀鋒上全是鮮血,他伸出舌頭,輕輕舔了舔,然後雙眸那冷酷的色彩更重。

然後他開口了:“Tommy.”

簡瑤的心突然就抖了一下。

這聲音……這聲音……怎麽會這樣?

Tommy當時大概就坐在鏡頭外,薄靳言盯著前方,眼中竟露出一絲妖邪的笑意。

“我不是Simon那個蠢貨。”他把玩著手裏的匕首,熟練得仿佛用刀老手,“我是Allen.(艾倫)”

簡瑤的腦子“嗡”的一下,周圍那麽靜,只有薄靳言不急不緩的聲音。可她的心,就這麽無聲的、狠狠的揪了起來。

同一個人,不同的表情、不同的嗓音。平時薄靳言的聲音低沈醇厚,而這個聲音卻更沙啞,音質也更細亮一些。聽起來完全是兩個人,而且講英語的口音都不一樣。

可這怎麽可能?

第二人格……Allen?

而畫面裏,自稱“Allen”的薄靳言,已經噙著笑意繼續開口了:“我殺過的人,遠比你的多。”

“你們這場幼稚的游戲,不該把我也扯了進來。”

“我不喜歡中途喊停。如果你能徹底殺死Simon的意志,讓這具身體完全屬於我——我也加入。”

——

同一天,這段視頻,在美國各大電視臺、網絡瘋狂播放、轉載。

就像那位女主播所預言的,這段視頻,震驚了美國。但這種震動,起初是沈寂的、憤怒的、無聲的。所有人都需要時間,來消化這個爆炸性的消息——天使和惡魔,原來本是一人。

Allen在視頻裏,還承認了一系列連環殺人案是他所做。而這些案件,都是在美國懸而未破的。他精準的講出了作案細節和手段,而這正是警方一直苦苦頭疼的東西。

……

FBI行為分析科辦公室裏,所有人都盯著電視直播,看著昔日同事,判若兩人的邪魅容顏。有人低聲罵了句:“Shit!”

馬裏蘭州的醫院裏,傅子遇躺在病床上,盯著筆記本電腦上的視頻片段,眼眶有些發紅,表情執拗而沈默。而站在一旁的安巖,靜默如同一座雕塑,一動不動。

更多的電視機前,昔日鮮花食人魔案和那些懸案的受害者家庭裏,人們盯著電話畫面,露出憤怒而不可思議的表情。

而同一時間,Marriott酒店的大樓下,無數媒體記者已經蜂擁而至,被保安和警員攔在樓下。但這阻止不了他們的燈光閃爍,全對準了遙遙的頂層套房——薄靳言居住的房間。

卻只見一個高大的男人,伸手挑開窗簾,出現在落地玻璃前。他似乎朝樓下凝視了一會兒,又放下窗簾,轉身消失在眾人的視線裏。

……

視頻已經播放完畢,簡瑤坐在原地,全身發冷,心亂如潮。

這反應顯然取悅了謝晗。他也拿起了筷子,一副享受大餐的姿態。

“驚訝嗎?”他說,“這不怪你。雖然你是Simon的女人,但連Simon都不知道Allen的存在,你又怎麽會知道。”

簡瑤胸口滯澀無比,動了動嘴唇,卻是無聲。

謝晗看著她,忽然又笑了。夾起一塊肉,放到她碗裏:“其實是很明顯的事。我想,Simon從來沒跟你說過,他的母親是怎麽死的吧?被父親殺死封在別墅的水泥墻裏,只有Allen記得,Simon卻全忘了。他們是同一個人,卻承載不同的人格和記憶。

我想他也沒跟你說過,被囚禁期間的遭遇。即使在Simon心裏,那些記憶也是不堪回首的。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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