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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關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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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就想起了昨晚那個擁抱。

心,還是會輕輕顫抖。

可是這家夥,根本就沒放在心上吧?他腦袋裏只有案子。

——

今天是借尹姿淇的名義,在新橙山莊召開某個專項會議。薄靳言和簡瑤坐的小車,其他幾個部門的員工則是坐大巴士,包括大客戶3部。

抵達的時候,兩人去見了一趟尹姿淇。對於今晚的事,尹姿淇明顯有點焦慮,她也問薄靳言知不知道兇手是誰。但薄靳言顯然沒有太多表情給她,只告訴她把保鏢準備好——他讓尹姿淇安排了數名保鏢在外圍,以備在真相大白後,隨時押送嫌疑犯。

——

歌舞升平的酒會,在夜裏十點半結束。陰沈的夜色裏,天空已經飄著細雨。一輛山莊小巴,載著大客戶3部眾人,駛往目的地。這個時間,剛好跟案發當晚,眾人入住度假屋時間一致。

之前酒會的氣氛很好,以至於大夥兒在小巴上,還低聲說笑著。簡瑤就坐在眾人當中,而薄靳言一個人坐在最前排,西裝革履面色清冷,生人勿近。

只是想到一會兒要做的事,簡瑤的心情有些緊繃和激蕩,不怎麽笑得出來。

“想什麽呢?”前排的裴澤探頭過來,眼神澄亮,“有心事的樣子。”

簡瑤還沒答,裴澤的目光卻移到她身旁的沈丹微臉上。

因為沈丹微一直盯著窗外。

裴澤循著她的目光,擡頭往窗外望去,臉色靜靜的。

不僅是他們,車內其他人,看到外頭熟悉的幾座度假屋時,一時都沒講話。

——

跟那晚一樣,七個人拿著行李,站在度假屋前。身後不遠處,還跟著尹姿淇的助理,以及幾名保鏢。

“房間分配……”簡瑤拿著一疊房卡,分發給眾人,“跟6月10日,王婉薇死亡當晚一樣。”

這是薄靳言為她設計的開場白。

每個人接過房卡,表情都極其的沈寂。

林羽萱第一個開口:“薄總,這是什麽意思?”

薄靳言朝她露出大概是幾個月來第一個溫和的微笑:“自然是你聽到的意思。”他的目光掠過眾人,“案件重演。”

簡瑤代替他表明身份:“這麽久一直瞞著諸位——我們倆是警方的人,按照董事長的意思,暗中調查王婉薇自殺案。那麽這個案子,現在還有一些疑點,需要澄清,所以今天請各位協助。”

眾人靜默了足足數秒鐘。

裴澤看一眼簡瑤,那目光有些嘲諷,隨即說:“不是自殺嗎?還查什麽?”

麥晨則看著他倆,目光驚訝,隱隱了然;錢昱文臉色暗沈,沒有太多表情;周秦完全怔住,臉色也顯得緊繃;林羽萱和沈丹微則繃著臉,靜默不語。

薄靳言根本不答裴澤的話,淡淡說:“感謝各位配合,進屋吧。時間到了,我們就會依次來找諸位,重演那天的經過。”

——

簡瑤跟薄靳言住進了王婉薇那間屋子。

一進門,就見滿墻的監視器屏幕,還有一排監聽器材。這也是薄靳言提前安排好的。

簡瑤放下行李,跟他一起坐到屏幕前。

房間A:林經理和沈丹微各自放下行李,臉色還是剛剛那樣冷寂。兩人沒說話,各自坐在床頭。林經理拿出手機,又放下了。沈丹微看著窗外,嘴角泛起似有似無的譏諷笑意。

房間B:周秦在床邊坐了一會兒,就去給家裏打電話:“媽,樂樂睡了嗎?還沒睡?哦,想爸爸啦?樂樂乖……”

房間C:裴澤把包往床上一丟,哼著歌,冷著臉,就進了浴室。錢昱文在床邊坐著,等裴澤出來時,擡頭說:“阿澤……”

裴澤不知道低聲說了什麽,兩人忽然又沒聲了,打開電視,各自躺床上,隨意閑聊著。

房間D:麥晨只是站在窗前,望著夜色出神。

……

——

00:10分。

簡瑤拿起桌上對講機:“麥晨,你可以過來了。”

她講話時,薄靳言就坐在她身後沙發上,長腿交疊,眸色淺淡。而屏幕中,其他四個房間的人同時面色微變——因為他們都聽到了房間擴音器裏,簡瑤突然那響起的聲音。

麥晨有些忐忑,但又帶著某種毅然的表情,在薄靳言和簡瑤面前坐下。而對講機,就放在離他很近的地方。

“薄總,難道婉薇是被謀殺的?”他張口就問。

“誰知道呢!”薄靳言淡笑著答道。

簡瑤擡頭,看到畫面中,眾人都沈默著傾聽。

麥晨在這個房間呆到00:30就離開。薄靳言和簡瑤也跟了過去。

“當晚回房間後,你還做了些什麽,一件不要漏掉再做一遍。”薄靳言說。

麥晨去洗了澡,然後打開電視,喝了點水,因為半夜餓了,又吃了點餅幹,就睡覺了。

——

他的環節結束後,簡瑤問:“有漏洞嗎?”

薄靳言答:“他這次的口供,很多細節措辭、用語跟上次都不同,敘述事件的順序也有差別。但具體內容,跟上次卻是一致的,包括跟王婉薇的對話。他不是在做有準備的覆述,而是在回憶,沒有漏洞。”

——

雨逐漸變大,已經是中雨了。

薄靳言撐著一把大傘,簡瑤輕輕挨著他,從雨中走入裴澤和錢昱文的房間,將對講機放在離他們很近的位置。他倆坐在客廳,電視裏在播連續劇。而窗外正對的就是周秦的後院。

“抱歉薄總……哦不對,警察同志。”裴澤笑笑說,“我們當晚是在看球賽,今天沒有球賽,肥皂劇行嗎?”

“隨便。”薄靳言走到窗邊,朝他們微微一笑,“反正你們當晚不是真的在看球賽。”

裴澤和錢昱文都是一楞。錢昱文開口:“不明白你在講什麽。”

“不明白嗎?”薄靳言看一眼簡瑤,“告訴他們,我們在周秦的後院,發現了什麽。”

簡瑤拿出裝有珍珠耳墜的證物袋。

“這個屬於死者王婉薇。”薄靳言淡淡說,“當晚她見麥晨時,還戴著這個耳墜,你們也聽到了。而屍體被發現時,耳墜不翼而飛。我想沒人會專門拿了她的耳墜,扔到這裏,只能說明,當晚她到過這裏。

一個女孩,半夜為什麽會跑到這裏?而更讓我意外的是,耳墜跌落的地方,離你們客廳的窗戶不到兩米。你們居然沒發現她?”

錢昱文繃著臉沒講話,裴澤冷笑一聲:“我們看得很專心,怎麽會留意窗外頭。而且那天下著雨,什麽也聽不到。”

——

簡瑤穿著身雨衣,站在發現珍珠的位置。過了一會兒,突然快速從窗前跑過。

薄靳言三人站在客廳,隔著窗戶看著她。

此時雨水飄搖,屋外一盞白亮的路燈。而她的身影離窗戶很近,黑黢黢一團,非常突兀。

“可以想象,當晚她一定與人發生了爭執,或者激烈奔跑,才能令耳墜掉落。這麽大個人,從你們窗前跑過,居然會看不到?”薄靳言質問道。

錢昱文雙手緊握,臉色微白,坐著不講話。裴澤的臉色也變得有些難看。這時簡瑤也回到房間裏,渾身濕漉漉的看著他們。薄靳言微微一笑:“辛苦。”

過了一會兒,裴澤忽的笑了:“好吧,那天我們沒有在看球賽。”頓了頓,“我們在房間裏。”

薄靳言慢慢笑了:“噢?專門來看球,卻去睡覺了?你認為警方會相信你的口供?”

“呵……”裴澤淡淡的答,“我們在做~愛,一整晚都在房間裏。可以了嗎?”

——

從裴澤屋子出來,薄靳言和簡瑤先回了自己的屋子。

薄靳言調出剛剛其他房間的錄像。只見當裴澤說出“做~愛”時,周秦靜默片刻,閉上眼,似乎長嘆了口氣,伸手擋住自己的臉,靠在沙發上。而林羽萱臉色陡然一變,沈丹微依舊掛著那譏諷的笑容。

☆、29

夜雨滂沱,嘈切密集的聲響,反而令燈光通亮的屋內,顯得更加寂靜。陣陣涼風透窗而過,卻無法使人心頭的焦灼降溫。

當然,焦灼的人,肯定不包括薄靳言。他身姿頎長的坐在監視器前,一副欣賞的姿態,看著畫面眾人的表情。

“接下來是周秦的案件重演?”簡瑤擰幹裙擺上的水,問他。今天為了盡量真實,她還穿了條跟王婉薇那天差不多的藍裙子,很敬業,也很滲人。

“No,不需要。”薄靳言雙手枕在腦後,眼中笑意淡漠,“看看這些臉,告訴了我們一切。需要驗證的事情,已經得到答案。你不必再奔跑了,羅拉。”

簡瑤微楞。

所以他剛才甩出珍珠耳墜這一證物,同時逼得裴澤錢昱文改口供,承認在“做~愛”,其實是為了看其他人的反應?

而定格的畫面中,周秦靠在沙發裏,伸手擋住臉;林羽萱嘴唇緊抿,臉色難看;沈丹微嘴角笑意輕諷,眼神卻是靜寞的。

——

她正看得入神,眼前卻多了一只修長白皙的手,拿著一方深藍色手帕。

“頭發。”他言簡意賅。

“謝謝。”簡瑤接過。

她細細的擦著長發,薄靳言卻盯著她的額頭,那裏白皙光潔如玉,濕漉漉的劉海,像柔順的草,沾在她的皮膚上。

“你沒覺得不舒服嗎?”他很怪異的看著她。

沒頭沒腦一句話,只令簡瑤不解的望著他。然後就見他站了起來,走到自己面前。手中一輕,帕子被他拿走。

他盯著她的臉看了幾秒鐘,簡瑤也看著他。

他不會是……要替她擦頭發吧?

這個念頭剛閃過腦海,他已經朝她下手了。

額頭傳來柔軟的觸感,將原本皮膚上滯留的水汽,一點點帶走,重新變得清爽舒適。那帕子的氣息很清淡,只有棉布本身的味道,還帶著一點男人微熱的體溫。

而他低頭看著她,臉上還帶著點“這種小事你都做不好”的傲慢表情,但那目光卻極為專註,停在她額前鬢角。修長漂亮的手指,沿著她的臉頰移動著,指尖時不時輕輕碰到她的頭發、額角和耳朵。

簡瑤的臉倏的開始發燙,被他觸碰過的皮膚,仿佛也有點似有似無的癢。

這個男人……

他到底是以什麽樣的心態,對她做這樣的事?

就像他的表情——只因為看不過眼她擦得不好,就代勞嗎?

可是薄靳言,向來趾高氣昂、不屑於做任何無聊之事的薄靳言——給女生擦頭發這種事,就不無聊嗎?

簡瑤的唇角悄無聲息的勾起。

——

薄靳言叫來輛車,把裴澤、錢昱文、麥晨,送到山莊的會議中心樓。他難得和顏悅色的告訴他們,有關他們的調查已經結束,可以放心休息了。三人離開時神色都顯得沈寂,但沒有多說話。

——

大雨傾斜如註,五個人,打著傘、披著雨衣,站在房屋間的草地上。

這是薄靳言的意思,把剩下三人叫到一塊。他說他問幾句話就好。簡瑤問,為什麽非要站在雨裏,他說廢話這樣他們會更心虛。

薄靳言打著一把黑色的大傘,簡瑤緊挨著他站立。他首先看向面色凝重的周秦,唇畔浮現淡笑:“周先生,輪到你了。”雨聲嘩啦,將薄靳言的聲音也襯得格外清冷漠然。

周秦:“我不知道。那晚我一直在睡覺。”一旁的林羽萱和沈丹微,皆是靜默不語。

“我來替你解釋。”薄靳言眼中笑意更深更冷,“我們已經發現王婉薇的私~密日記,她在其中記載,這半年來,一直有人用毒品控制她、占有她。而我們已經有充分證據相信,案發當晚,那個人去過她的房間。這麽大的雨夜,一個女孩無緣無故是不會跑到屋外的,除非是兇手逼得她這麽做。周先生,這麽巧,她的耳墜就掉在你這裏了。”

周秦臉色緊繃:“你說的事,我完全不清楚。”

薄靳言掃他一眼,卻不再追問,反而看向一旁的兩個女人。

“兩位有話要說嗎?當晚是否看到這邊的情況?”

林羽萱:“我們一直在加班,到12點多就睡覺了。什麽都沒看到。”

“噢?”薄靳言微笑望著她們,“很遺憾,有關於你們的證據,更加不利。”

兩人瞬間色變。

簡瑤拿出鑒定報告副本,簡單的跟他們做了解釋。

薄靳言:“基本可以判定,王婉薇與兇手,就在你們後院緊靠窗戶的位置,發生了肢體接觸,所以才會掉落數根頭發。她還到過你們的前門。女士們,不打算解釋一下嗎?”

“我……不知道。”林羽萱臉色發白。

沈丹微:“不知道。”

“沒關系。”薄靳言看著他們三人,“現在沒有證據表明,裴澤、錢昱文、麥晨三人與這次謀殺案有關,所以我暫時相信他們是清白的。而基於眼前這些證據,三位自然榮升為最大嫌疑人。我馬上就會將各位移交警方。Haveanicetrip.(旅途愉快)”

“薄總,我真的不清楚!”

“你不能就這麽把我們定罪!”

“開什麽玩笑!”

三人臉色大變,同時抗議。

薄靳言卻轉頭囑咐簡瑤叫來負責押送他們的保鏢和車,同時淡淡對他們說:“鐵證如山,你們不必多說,警方會正式審訊。當然,我這個人最念舊了,大家好歹同事一場,友情提示:主犯無期或死刑,從犯三五年。做好心理準備。”

——

簡瑤和薄靳言也來到會議中心樓。他們呆在一個單獨的房間,而林羽萱等三人,被分開帶入不同的房間。至此,五名嫌犯全部來到這裏。保鏢們守在外圍。

簡瑤跟薄靳言剛坐了一會兒,就有人來敲門。

是一名中年男人,穿著便裝,但氣質冷硬。簡瑤覺得他一看就像警察。

結果果然是。

“薄教授您好,我是市局刑偵隊黃熙。久仰大名。”那人客氣的跟薄靳言握手。

薄靳言淡淡一笑:“黃警官,案子和嫌犯都正式移交給你們。什麽時候能審訊出結果?”

簡瑤在旁,有點意外。之前薄靳言答應尹姿淇,確定犯人後,才讓警方介入。現在在她看來,即使確定了三個嫌疑人,案子的真相也還不清不楚。沒想到薄靳言這麽早就讓警察秘密進入山莊了。

黃警官走後,薄靳言吹著口哨,躺在房間唯一的床上,閉著眼睛,居然打算睡覺。

簡瑤走到他身邊:“你今天到底在玩什麽花樣?”

像是要抗議他的打擾,薄靳言很順手的從口袋裏掏出眼罩戴上,不緊不慢答:“一會兒就能知道結果。現在我要養精蓄銳,不要吵。”

簡瑤這人最大的優點就是耐性好,聽他這麽說,也不急了,在另一張床上躺下,閉上眼睛,但哪裏有心思睡覺?

薄靳言逼問林羽萱三人的方式,其實是讓她有點意外的。

他的推理一向詳實而嚴密,大段大段滔滔不絕,光氣勢就能把人壓死。可剛剛只憑遺落在三人住所附近的證物和痕跡,草草就把對方定罪。以他喜歡“羞辱”兇手的愛好,今天怎麽沒有淋漓盡致的發揮呢?

他好像變了個人。好像……在演戲啊。

“你剛才其實是嚇他們的吧?想讓他們說出真實兇手是誰?”簡瑤轉頭問。

薄靳言靜默片刻,摘下眼罩側頭看著她,清俊的面容浮現笑意。

“恭喜你。看來我給你的生日祝福,正在慢慢實現。”

簡瑤:“……”這人,誇讚別人,都要這麽居高臨下嗎?她才要說他是蹩腳的演員呢!

“那兇手到底是誰?”

“推理推理,結論是一步步推出來的。這個案子就是個邏輯題。”他慢悠悠的說,“你也可以試試看。”

簡瑤想了想,搖頭:“我還是一頭霧水。”

薄靳言:“沒我教你,當然推不出來。”

簡瑤:“……”

但他難得好為人師一次,簡瑤當然不會錯過,柔柔和和的答:“多謝你啦。那我們怎麽開始?”

薄靳言果然很吃這一套,聞言就摘下眼罩坐起來。他穿著簡單的白襯衣西褲,在燈下卻顯得格外挺拔修長。

“拿紙筆來。”他命令道。

——

“首先.”他說,“這起兇殺案,是有預謀的,還是無預謀臨時起意?”

簡瑤想了想答:“無預謀的。因為這個山莊是今年才修好的,他們也是第一次到這裏開會,地形完全不熟悉,也不知道多遠的地方有監控有保安。正常兇手不會選擇個這麽陌生的地方,而且還是公司集體活動。”

“賓果!在這個前提下,我們可以開始了。”薄靳言低頭看著她手裏的紙,“寫下第二個問題:一開始,進入王婉薇屋內的,是幾個人?”

他問這話時,就跟她並肩坐在床上,而紙筆都放在她的膝蓋上。她能清晰的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清新的氣息。不過更吸引她的,是他拋出一個又一個問題。她內心隱隱有些激蕩,因為他正牽引著她,真正進入另一個世界。

用他的話說,那個世界,是一場大腦思維最高水平迸發的盛宴,是用“挽救多少人的性命”來衡量生命價值的真實的世界。

“一個。”她答道,“王婉薇體形比較瘦小柔弱,如果有兩個人,哪怕是林經理和沈丹微,體形都比她強壯,制服她應該很容易,就不會出現後面她還在房屋間逃亡,而且似乎跑了不少地方的情況。不可能是兇手帶著她在那幾個地方閑逛。”

薄靳言淡淡一笑,簡瑤忐忑:“不對?”

“對。”薄靳言答,“這一點看來你是感同身受,畢竟你們同樣瘦巴巴的。”

簡瑤:“……繼續!”薄靳言似乎總說她瘦,其實她是正常身材好不好,只是站在他一米八五的個頭前,一米六三能顯得大只嗎?

“她從哪個門逃出去的?前門,還是後門?”他問。

簡瑤忽然感覺到了一絲壓力。這個如何判斷?

正沈思著,薄靳言突然出言打斷她的思緒:“停。十秒鐘到。這個問題你out了。”

簡瑤也不在意,緊盯著他:“哪個門?”

“後門。”薄靳言輕描淡寫的說,“如果是前門,麥晨的屋子最近。”

簡瑤微怔,恍然。

按照度假屋的分布,王婉薇、周秦、裴澤的屋子依次在中間,麥晨的屋子在左邊,林羽萱在右邊。如果她是從前門出去,離麥晨的屋子就最近。

“在這個部門,她最信任的肯定是麥晨。”簡瑤說,“那她一定會向他求助,她的痕跡,就應該出現在這條線路上。而不是老周、林羽萱屋子附近。”

——

弄清楚這些點後,簡瑤的大腦也慢慢有了個輪廓。

那晚,控制王婉薇的人,來到她的屋子。兩人因為某種原因起了沖突,或許是王婉薇想要尋求新的生活,不願意在被他擺布。那人一怒之下,殺機頓生。而他也許擋住了前門方向,王婉薇只能從後院門逃走。

“Question4(問題4):她從後門出來後,為什麽朝上方其他幾人的住所跑,而不是朝下方跑?”

簡瑤回憶度假屋的方位,下方幾百米外,就有保安崗亭遙遙相望。她脫口而出:“求助。她想向其他同事求助,因為他們離得更近。”

薄靳言瞥她一眼,還沒開口,簡瑤說:“謝謝。”意思是:不必誇獎。

薄靳言又問:“她第一個求助的人是誰?”

簡瑤想起,周秦的前門,就正對王婉薇的後院。但為什麽王婉薇的耳環,會在他的後院發現?

於是她又OUT了一回。

薄靳言居然伸手在她頭頂拍了一下。他個子比她高,人高馬大坐在她邊上,這一拍竟似很順手的樣子。

“還記得周秦的表情?”他淡淡的說。

簡瑤摸著頭頂,斜瞥他一眼:“捂臉那張?”

“那是愧疚。”薄靳言說,“在得知王婉薇的耳墜掉在他的後院後,他沒有緊張,也沒有震驚,沒有恐懼失措,而是典型的愧疚。”

簡瑤心頭一震,的確……

“他為什麽愧疚?”薄靳言問。

“因為對王婉薇見死不救?”

“還能有其他解釋嗎?”

——

已經兩點了,窗外雨勢減小,夜色依舊幽深飄搖。

簡瑤沈思片刻,開口:“如果周秦不是兇手,他平時為人善良,為什麽那晚要拒絕幫助王婉薇?”

薄靳言雙手撐在床上,淡淡的答:“你是神仙嗎?破案過程,就想搞清楚所有的動機和原因?只需要關註事實、證據和邏輯,那些事,破案之後再說。”

簡瑤想了想,點頭:“有道理。”很多慘案發生後,人們才知道背後的原因,或者永遠都不知道——因為最難預測的,是人心。

“周秦的前門離王婉薇最近,所以她首先肯定是去敲前門。Q7:周秦讓她進屋沒有?”

簡瑤想了想,答:“肯定沒進屋,他不是沒救她嗎?”

薄靳言眼中掠過淡笑:“噢,好吧,如果是你,當時是深夜大雨,對方不開門,很可能已經熟睡,你會怎麽做?你是繼續繞到他的後門去敲門,還是找別人求助?”

簡瑤答:“當然是找別人求助。前門敲不醒,後門離得更遠,難道就敲得醒嗎?還不如放棄,去找下一個求生機會。”

“那為什麽她的耳墜,會掉落在周秦的後院?”薄靳言的言辭銳利逼人,“那裏沒有廝打痕跡,耳環墜落點離院外也有一定距離,只能說明,王婉薇進入過後院。而不是人站在院外,耳環不慎掉進去的。”

簡瑤心神一凜。是了,那王婉薇就應該向裴錢,或者林沈求助,為什麽又進入周秦的後院?

“Out.”薄靳言低沈悅耳的聲音,再次打斷她的思緒。

簡瑤看他一眼。

她怎麽覺得,他似乎很享受喊“Out”這個過程,越發氣定神閑,眉目仿佛都染上微光。

“洗耳恭聽。”她微微一笑。

薄靳言的神色果然更愉悅了,端起旁邊的茶杯,輕啜一口,慢條斯理的說:“只有兩個可能:她自己進入後院、兇手帶她進去的。兇手讓她進去幹什麽?參觀嗎?顯然兇手不是這樣無聊的白癡。”

“那就是她自己進去的。”簡瑤接口。

薄靳言點頭:“她出現在後院,有兩個可能:一是從外面進入後院;二就是從周秦的後門出來,到了後院。顯然,王婉薇也不是白癡,後面有人追趕,她還跑進一個相對封閉的空間,豈不是甕中捉鱉?所以第一種不成立。”

簡瑤心頭巨震:“所以是第二種……她是從周秦的屋子出來的?”

薄靳言眸色微斂,俊白的臉上浮現一絲淺笑:“沒錯,只有這個解釋,她從周秦屋子裏出來。我們可以很輕松推導出這一切:她從自己後門逃出後,首先去敲周秦的前門,不明情況的周秦放了她進屋。但是兇手很快追過來。基於某種原因,周秦決定袖手旁觀。而我們可憐的受害者,躲在屋中,也許聽到了聲響,從後院逃走,不慎將耳環遺落在院中。”

——

簡瑤只覺得心情陣陣激蕩,原先的一團迷霧,竟被薄靳言這樣抽絲剝繭。

這才是真正的案件還原。那麽一點證據,他卻好像親眼看到了整個案發過程。

“OK.”他這回露出了真正愜意的笑,轉頭盯著她,“王婉薇從周秦的屋子逃出來後,跑向了哪裏?”

簡瑤:“跑向……林羽萱和沈丹微的屋子。”只有那裏有痕跡。

“跑過去幹什麽?”

“……求助?”只可能是求助啊,否則跑過去幹什麽?

“所以兇手是?”

簡瑤覺得不可思議,就這麽得到結果了?

不是麥晨,不是周秦,不是林羽萱也不是沈丹微,那只剩下……

“可如果是向她們倆求助,那麽前門、後院的頭發怎麽解釋?”她問。

薄靳言淡笑:“後院留下了較多的頭發,一般情況,人是不會突然掉這麽多的。所以我們幾乎可以肯定,到這裏,王婉薇才被兇手制服,帶走。所以在那之前,她的行動還是自由的,所以她往這個方向跑,一定是求助。

也許是跟周秦一樣,她們開門,卻又縱容,她從後門逃走;抑或是根本沒開門,終於把她逼到了絕路。”

簡瑤咬著下唇。

在那個雨夜,王婉薇這個身陷囹圄的小姑娘,在被兇手控制占有了半年後,向其他同事求助,卻一次次拒絕,最終走上死路?

“為什麽?”簡瑤慢慢的問,“謀殺是重罪。一個人知情不報,或許有原因,為什麽整個部門的人,都知情不報?這個不是太巧合了嗎?”

薄靳言淡淡瞥她一眼:“你終於問了個好問題。”

他從文件包中拿出疊材料遞給她:“我說過,查案要走捷徑。除了裴澤的頭發,我當然也順便讓尹姿淇的人,在辦公室撿了其他所有人的頭發。結果真是令人驚喜。”

簡瑤接過,快速翻看,楞住了。毒品檢驗結果那一欄——

除了麥晨,全部是陽性。

薄靳言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所以某些不起眼的疑點,也得到解釋:林羽萱職位是經理,那晚卻說加班,跟沈丹微擠在一間度假屋——噢,沒有王婉薇的打擾,吸毒好快樂!

麥晨向王婉薇表白後不久,就‘累’得睡著了,這不太合常理。他說他當晚洗完澡,還喝了房間的水。會不會是有人提前放了安眠藥進去——畢竟整個部門都要吸毒狂歡的話,幹幹凈凈的麥晨太礙眼了,最好讓他睡死過去。

裴澤和錢昱文?性和毒品,也許去找王婉薇前,他們已經HIGH了。

此外,裴澤跟林羽萱的關系匪淺——從今天林羽萱震驚的表情,就能看出來,她對於裴澤和錢昱文的關系反應太大了。而根據尹姿淇的消息,林羽萱在工作上並無汙點——那只可能是生活上的。王婉薇的日記裏,得罪林羽萱那件事,說不定就是無意間撞見他們倆在一起。不過這傻姑娘,自己沒意識到。這也解釋了,林羽萱為什麽會成為他們的幫兇。

至於沈丹微和周秦,如果王婉薇不死,部門吸毒的事也許就會捅出去。事不關己高高掛,所以——只好讓她死掉了。”

他語速極快,仿佛流水傾斜而出。然後就把簡瑤手裏的紙筆往旁邊床上一丟,自己往床鋪一靠,雙手枕在腦後,波瀾不驚的望著她:“所以菜鳥,我們推導出的結論是?”

就在這時,簡瑤的手機響了。

接起,是剛才的黃警官:“簡助理,周秦和沈丹微已經招供,林羽萱也快被攻克了,他們的供詞一致……”

“主犯是裴澤和錢昱文。”一旁的薄靳言聲音忽然響起,低沈柔和宛如琴弦奏鳴,“除了麥晨,其他人都是從犯。”

“主犯是裴澤和錢昱文,林羽萱、周秦、沈丹微都是從犯。”黃警官在電話那頭,同時說道。

☆、30

掛了電話,簡瑤轉頭看著薄靳言。

他還坐在床邊,十指相握望著她,很閑適淡定的樣子,臉上閃過一絲篤定的笑意。

瞧把他得意的……

不過,簡瑤還是真心實意的說:“你真厲害。”

豈止是厲害,簡直是精彩絕倫。

可她真這麽難得的誇他了,他卻只是神色淡然的又躺了下來,戴上眼罩,繼續睡覺——好像剛剛完全只是小事一樁。

好吧,也許對他來說,真的只是小事一樁。他剛剛也說了,這就是個邏輯題。甚至還沒到他擅長的犯罪心理、窮兇極惡的罪犯領域呢。

簡瑤:“別睡啊,黃警官請我們過去,看看審訊的過程。”

“不去。”他幹脆的答,“我的工作已經完成,剩下是他們的事。”

——

薄靳言不肯來,簡瑤只好一個人去了警察們臨時用作審訊的房間。

就在會議中心樓裏,隔得很近。簡瑤跟黃警官進入一間監控室,裏面兩名便衣正盯著面前數個屏幕。

簡瑤也在屏幕前坐下,望著畫面裏,數張熟悉的臉。

林羽萱、周秦、沈丹微、錢昱文、裴澤。

他們都被安排在單獨的房間,警察正在做筆錄。每個人的表情都是頹喪的,唯獨裴澤,表情極冷,眼神裏透著種滿不在乎的情緒。

簡瑤想起跟他相處的種種,極度反感之餘,也有點不寒而栗。

當警察把其他幾人的口供筆錄丟到他面前後,他的表情終於變得不那麽桀驁自若,眼中閃過一絲猙獰和困窘。

但很快,又恢覆了平靜。

“你說與不說,都已經改變不了犯罪事實。”警察說。

裴澤靜默片刻,問:“殺人會判多重?”

警察答:“具體刑罰,必須等法院裁決。現在對你來說,就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呵……”

——

事情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原本大客戶3部,是一團濃霧彌漫的沼澤,而王婉薇,是新生在沼澤旁的一株柔弱的草,懵懂未覺。

原本不會有交集。每個世界都有自己的規律,沈淪的世界也是如此。他們只為欲望的滿足,他們不缺錢,他們也很小心翼翼的低調。而麥晨、王婉薇這樣的孩子,跟他們井水不犯河水。

直至那一天夜裏,裴澤跟林羽萱在會議室裏肆情放縱。

“有什麽關系?沒人會來。”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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