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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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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語凝還是頭一次在清醒的時候被他像這樣摟在懷裏, 大氅罩住了她大半的身體,蘊著淡淡沈水香的暖意將她包裹了起來。

謝蘊清驟覺腰上一緊,細軟的手臂環抱住了他, 他垂下眸, 對上小姑娘那雙光彩盈盈的笑眼, “清清你身上真暖。”

跟在後面的夏雲暗嘆, 四姑娘的本事就是好,他眼看著少爺一路黑臉,不想四姑娘才兩句話一講,就讓寒冰化作了山澗清泉。

謝蘊清指節微曲, 輕拭過她微涼的臉頰, 柔聲道:“這會兒倒是知道冷了?那怎麽也不在府上好好待著。”

他怎麽不知道她何時愛來這些地方了,小姑娘貪玩, 卻最頭疼學習。

“是表哥與表姐帶我吃炙羊肉來了。”蘇語凝意猶未盡地抿了下唇。

謝蘊清微微笑起來,“原來是只小饞貓。”

遠處亭內的人都看得傻了眼,這樣清雋疏冷仿若出塵的男子,竟也會露出如此繾綣溫柔的神色。

而看向懷中女子的目光就好像是在看著心頭的至寶。

葉嬌興奮地一擊掌,“這定是我那未來表妹夫了。”竟真像蘇語凝說的那樣俊朗好看。

可是, 不是說有腿疾嗎?葉嬌這才註意到他柱在手中的竹杖……她還以為是站不起來的那種。

周遭的女子聽了她的話, 訝異過後或多或少都流露出艷羨的神色, 陳詩雪更是有一瞬的尷尬。

想不到蘇語凝竟有如此出眾的未婚夫, 有如此珠玉在前,葉嘉霎時就被比了下去, 她卻還在防範著她。

可蘇語凝怎麽瞧著都是一副癡楞的模樣, 有哪個男人能不介意, 甚至還要娶她為妻的。

或許此人也不過只是膚淺看中她的容貌, 又或是看中她與葉家的表親關系。

如此一想, 她又覺得心裏舒服了許多。

謝蘊清對還躲在自己懷裏取暖的嬌嬌兒道:“不介紹你的表哥表姐給我認識?”

蘇語凝牽住他手,道:“我帶你去。”走了兩步又停下來提醒他,“你牽緊我,走慢些。”

謝蘊清揚唇,已經牽的夠緊了。

葉嘉自最初那一下的楞神,再到看見兩人之間的親昵後,這幾日煩亂的心思忽然就撥雲清朗了下來。

枉他還自詡讀書人,竟然也會因美色而多番窺視自己早已定親的表妹。

真是枉為讀書人,愧對這麽多年所讀的聖賢書,好在謝蘊清的及時出現,讓他清醒了過來。

思忖間,蘇語凝已經帶著謝蘊清到了亭內。

她認真的向二人介紹道:“表哥表姐,這是謝蘊清。”

又轉頭對謝蘊清道:“這是我表哥葉嘉,表姐葉嬌。”

謝蘊清朝二人微微頷首:“葉公子,葉姑娘。”

清冷含究的目光讓葉嘉有些窘迫,拱手道:“謝公子。”

葉嬌就一點不見外,笑道:“表妹夫。”

謝蘊清對這個稱呼十分滿意,淺淺一笑道:“妧妧這些日子在府上多有叨擾,有勞葉姑娘費心了。”

瞧瞧這話說的,還沒成親呢,人就成他的了,葉嬌對自己的木頭大哥深感失望,他要是有這樣的覺悟,也不至於到現在她的大嫂還沒著落。

蘇語凝又高高興興的對他介紹亭內其他人,“這是陳姑娘,這是王姑娘,這是……”

還有兩個蘇語凝忘記姓什麽了,難為情地吐了吐舌頭。

那二人道:“小女子姓蔣。”

“小女子姓許。”

蘇語凝恍然記起,“對!是許姑娘和蔣姑娘。”

謝蘊清摸了摸她的頭,目光掠過幾人,道了聲“幸會。”

陳詩雪道:“謝公子與蘇姑娘都不是麓安人吧。”

葉嬌挑眉看著她,“江寧謝家沒聽過嗎?”

陳詩雪一楞,江寧謝家,怎麽可能沒聽過,江南四郡,屬謝家與蘇家為首。

難道,謝家,蘇家……他們竟是……

陳詩雪不敢置信地瞪直了眼睛,她原以為蘇語凝只是葉家的遠房表親,怎麽忘了葉老爺還有一個嫁到江寧蘇家的女兒。

葉嬌見她這樣就覺得心裏痛快,一直陰陽怪氣的不就是嫉妒她表妹生得漂亮,表妹夫又出挑嗎。

明明是個心胸狹窄的人,還非要裝成溫婉大方,也不嫌累的慌。

謝蘊清無意多留,攏了攏掌中的小手,道:“回去了?”

蘇語凝點點頭,吃完炙羊肉她便已經覺得無趣了。

謝蘊清解下大氅要給她披上,卻被蘇語凝按住了手,“不行,你會冷的。”

“我不冷。”謝蘊清笑道:“倒是你,怎麽出來也不知道穿上鬥篷。”

蘇語凝皺了皺鼻尖,“我忘了。”

謝蘊清無奈搖頭,果真還是只能將人放在身邊,他時時刻刻看著才能放心。

謝蘊清繼續解下大氅,蘇語凝卻拉起他的手臂往他懷裏鉆了進去,仰著頭笑吟吟道:“這樣咱們就都不冷了。”

纖軟的身子緊緊貼著他,謝蘊清微暗了眸光,攬住她的盈盈一握細腰,淡聲道:“走吧。”

回到葉家,葉嬌就難掩興奮的拉著蘇語凝回屋咬耳朵。

“我瞧著,表妹夫對你可真是十分上心呢。”那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的模樣,她看了都忍不住要臉紅。

蘇語凝理所當然的點頭:“我早告訴你了,清清最好了。”

葉嬌點頭表示認同,她聽母親講了謝二公子的荒唐事,愈發覺得謝蘊清好了,苦苦癡戀表妹那麽多年都不變心。

“他的腿能站起來呀?”葉嬌臉上的神色可謂精彩紛呈。

那洞房花燭夜豈不是……她看著不谙世事的表妹,忍不住操起了心來。

“能的。”蘇語凝露出擔憂的神色,“但是不能久站,而且今天天還那麽冷,又走了那麽久,清清的腿疾一定又要犯了。”

“我去看看他。”蘇語凝越想越不放心,不等葉嬌說話就起身跑了出去。

不想半道卻被蘇諭齊給逮了個正著,“妧妧來的正好,爹爹正想去找你。”

有日子沒見女兒,他也甚是想念,笑道:“來陪爹說說話。”

要是往常,蘇語凝就高高興興的去了,但她此刻惦記著謝蘊清腿,於是道:“爹爹,我能一會兒再來陪你說話嗎?”

蘇諭齊不解,“你要去哪?”他還以為女兒是來找自己的,竟然不是。

蘇語凝道:“我去看看清清。”

蘇諭齊這顆還想著父慈子孝,兒女承歡膝下的老父親的心當即就裂的稀碎。

“他有什麽好看的?是多個鼻子還是少個眼睛了?”

渾小子,還沒成親呢,就將他女兒騙的沒了魂。

一想到離婚期只剩不到兩個月,而他千嬌百寵的女兒就要被謝家小子得了去,他心裏就沒著沒落得不是滋味。

蘇語凝歪頭不解,“爹爹說的是什麽意思?”多個鼻子,少個眼睛眼睛……那不就成妖怪了,而且好嚇人。

蘇諭齊沒回她的問題,神色嚴肅道:“別成天跑來跑去,過來,陪爹爹和你母親說會話。”

蘇語凝張望了一下西院的方向,又不敢違背蘇諭齊的話,只能亦步亦趨的跟著他走了過去。

屋內,葉柔看著一問一答的父女倆,掩唇輕笑,妧妧擺明了心思都已經飄走了。

她將懷裏的安兒往蘇諭齊手裏一放,佯怒道:“我抱的手都酸了,你也對安兒上些心,好似是我一個人的兒子。”

蘇諭齊抱過孩子道:“胡說。”

瞥見妻子戲謔的目光,蘇諭齊咳了咳,看向神色懨懨的女兒,嘆氣道:“行了,去吧。”

蘇語凝眼睛一亮,立馬從凳子上起來,“爹爹母親,那我走啦。”

說話間飛揚的裙裾已經消失在了門框處。

張氏將謝蘊清安排在了與葉嘉一個院子裏,東邊廂房正好還空置著。

蘇語凝去到時兩人正坐在屋內閑話。

謝家世代以經商為主,葉嘉原以為謝蘊清也定是只識銅錢的生意人,卻不想他對八股制藝也如此精通。

兩人越聊越投機,甚至越聊葉嘉越發覺得自己不如他。而對自己差點對表妹生出的冒犯之意,更是羞愧難當。

葉嘉真誠道:“以謝兄的文采若是入仕必然能有大作為。”

謝蘊清未置可否,淺笑飲茶。

見狀葉嘉也未再提。

蘇語凝沿著游廊走到了屋外,“清清,表哥。”

葉嘉見她目光都在謝蘊清身上,略有尷尬地起身笑道:“表妹是來找謝公子吧,我先出去了。”

蘇語凝跨過門檻,謝蘊清朝她伸手,“妧妧怎麽過來了?”

將手遞到謝蘊清掌中,還不等她說出來意,身子卻被輕扯著往前,緊接著腰上一緊,等她反應回來,自己竟然坐在了謝蘊清腿上。

這可把蘇語凝嚇得不輕,著急忙慌就要起來。

謝蘊清按住她的腰,聲音淡淡:“去哪兒?”

“你,你的腿。”蘇語凝急的語無倫次,“你快讓我起來。”

她要把清清的腿壓壞了。

謝蘊清啞然失笑,“妧妧,我沒你想得那麽弱。”

蘇語凝已經急紅了眼,“清清,腿!”

看著她跟小兔子似的紅眼睛,謝蘊清心軟的不行,罷了,弱就弱吧。

他松開了手,蘇語凝撐著桌子手腳並用的站了起來,焦急的問:“疼不疼?”

她生氣地瞪圓了紅通通眼睛,“你怎麽那麽不乖,我要兇你了!”

謝蘊清暗暗費神,這可如何是好,小姑娘將他當成一碰就破的瓷娃娃了。

謝蘊清望著她,“可我太想抱著妧妧了。”

“不準想。”蘇語凝兇他。

謝蘊清失望地垂了垂眼,“好吧。”

蘇語凝抿緊了唇,小臉上滿是糾結,她走上前抱著他的肩,“你別難過,這樣抱。”

謝蘊清意識到自己靠著的柔軟,以及那竄入鼻端的香甜,艱難吐出一口氣,將小姑娘拉到自己眼前,笑道:“我逗你的。”

蘇語凝一門心思撲在他的腿上,沒有註意到他泛紅的眼尾,問道:“那你的腿還疼嗎?”

“已經不疼了。”

……

第二日清早幾人就準備啟程回江寧。

出發前葉嬌依依不舍得拉著蘇語凝道:“等你成親前我就跟爹娘和表哥一起去看你。”

蘇語凝點頭,“等你來了,我就帶你去好多好玩的地方。”

葉嬌忽然湊近她的耳邊道:“我回頭想想法子,你別怕。”

蘇語凝一臉茫茫然地看著她,不等她問仔細,葉柔已經催促著她上馬車了。

坐在馬車內,蘇語凝想了許久,還是想不明白葉嬌說的話。

謝蘊清捏著她纖細的手指在掌中把玩,輕聲問道:“妧妧在想什麽?”

蘇語凝歪頭道:“表姐剛才跟我說了很奇怪的話。”

謝蘊清笑看著她,“葉姑娘說什麽了?”

“她說要我別害怕。”

謝蘊清眉眼輕凝,“害怕什麽?”

蘇語凝搖搖頭,“她只說會幫我想法子。”

“清清知道嗎?”

謝蘊清思忖片刻,也被這沒頭沒尾的給難住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下次再見到葉姑娘時,我們問問她?”

蘇語凝點頭,“好。”

謝蘊清笑得溫柔寵溺,“嗯。”

蘇語凝拿出之前買的飴糖,一打開罐子,帶著淡淡果香的甜膩氣味就漫在了馬車內。

她挑了一粒荔枝的放到嘴裏,小舌卷住糖粒打了個轉後,含糊不清輕問道:“清清你要吃什麽味的?”

謝蘊清看著她含著飴糖輕輕抿動的嘴,聲音極輕,“與你的一樣。”

糖粒遞到唇邊,他垂睫看了一瞬後啟唇吃下,很甜,其實他想嘗嘗她嘴裏的味道,一定更甜。

等馬車行出縣城到了官道上的時候,蘇語凝已經昏昏欲睡了,她掩著唇打了個哈欠,細聲呢噥道:“清清我困了。”

謝蘊清見她已經倦的連眸中都閃出了淚花,讓她枕在自己肩上,輕聲道:“睡吧,到了我叫你。”

蘇語凝靠在他肩上尋了個舒服的位置,闔上了眼。

纖長的眼睫在眼下照出一道陰影,謝蘊清將視線從她的鼻尖劃下……似乎只要俯身就能嘗到是不是真的很甜。

謝蘊清就這麽看了她許久,最後只落了一吻在她的發頂。

不急,他們有的是時間。

而另一輛馬車內,蘇諭齊一路都黑著臉,終於忍不住對葉柔道:“你怎麽能讓他們同乘一輛馬車,成何體統。”

葉柔道:“成不成體統也都坐了,你就放寬心。”

“你讓我怎麽放心。”蘇諭齊擡手朝簾外虛點,氣笑道:“那渾小子,自妧妧還未出生起就在惦記著了,還惦記了那麽多年。”說是虎視眈眈也不為過。

葉柔輕瞥了他一眼,“你怎麽不說你當年天天在我爹教書的書院裏守株待兔的事。”

蘇諭齊面上微哂,輕咳了一下,“那,如何能混為一談。”

葉柔看著他微笑不語,蘇諭齊被抹了面子,也不能再指責女婿了,幹脆閉口不言。

……

歲節過的熱熱鬧鬧,過了十五,最寒的日子也就過去了。

蘇府闔府上上下下都忙碌了起來,都在為蘇語凝的婚儀做籌備

這日,蘇老夫人叫了葉柔到房中說話。

“都準備的差不多了吧,千萬別漏了缺了什麽。”蘇老夫人道。

葉柔這幾日都在張羅賓客的名單,聞言道:“母親放心,不會有差池的。”

妧妧的親事她樣樣親自著手,事事過目。

蘇老夫人點點頭,過了一會才道:“有些事,你該教的還是要教與她一些。”

葉柔楞了一下,遲疑道:“母親是說。”

蘇老夫人道:“畢竟是嫁作□□……夫妻之間在所難免。”

葉柔心裏幾番猶豫掙紮,她不是沒想到過這一層,可這讓她如何與妧妧說,莫說這事,

就連她對謝蘊清的情感只怕也並非是男女之情。

入夜的時候,葉柔去了棠梨院。

蘇語凝正躺在床上無聊的睡不著,見到葉柔過來,抱著被子三兩下坐起來,欣喜道:“母親你怎麽來了?”

葉柔則身坐到塌邊,笑道:“母親來看看你,陪你說說話”

蘇語凝又躺了下來,將頭枕在葉柔腿上,蹭了蹭道:“母親,我睡不著。”

葉柔撫著她柔軟的發絲,慈愛道:“那母親陪你。”

蘇語凝用力點了下頭,烏黑晶亮的雙眸望向她,“母親真好。”

葉柔抿唇笑了笑,隨即唇角又落了下來,“還有半月妧妧就要出嫁了,母親是真舍不得你。”

說完葉柔才意識到自己不該說這樣的話,這不是要女兒陪著她傷心嗎。

果不其然,蘇語凝聽後一下就慌張了起來,她抱著葉柔的腰,“母親,我會日日來看你的,以後我白天就來陪你,夜裏再去陪清清。”

“說什麽傻話。”葉柔點了點她的額頭,“出嫁姑娘日日跑回娘家來像什麽樣子。”

蘇語凝卻聽不進去,急道:“清清說可以的。”

葉柔見自己要是不應,她恐怕就要哭出來了,只能應和道:“好好好,妧妧想幾時回來都行。”

蘇語凝這才重新笑了起來。

葉柔反覆思量後,試探道:“妧妧可知你與謝蘊清成親後意味著什麽?”

蘇語凝迷茫了幾許後,歪頭道:“意味著我們要永遠在一起,白頭到老。”

葉柔會心一笑,“妧妧說的不錯,做了夫妻之後就該互相體諒,互相扶持。”

蘇語凝認真聽著,用力地點頭,“我會的。”

“還有。”葉柔頓了頓,看著女兒天真無邪的模樣,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分明是人之常情的事,但放到妧妧身上,她都覺得是在汙了她。

謝蘊清也允諾過絕不會逼迫勉強妧妧半分,雖然對他不公平,但她也沒有別的辦法,也只能信他會尊重妧妧。

“還有什麽?”蘇語凝眨眨眼。

葉柔收回思緒,笑道:“母親也忘了。”她帶來的避火圖也不準備拿出來了。

葉柔又與她說了一會兒話後來起身離開。

蘇語凝正要躺下,看到地上的小冊子好奇的“誒”了一聲。

她撿起來翻了翻,一雙杏眼微微睜圓,這不就是以前二姐姐藏起來不給她看的畫冊子。

她去書齋找了好久都沒有找到,怎麽這裏會有?

月兒推門進來吹燈,“小姐該睡覺了。”

蘇語凝將冊子往枕子底下一藏,乖乖的躺了下來。

真好,二姐姐不準她看,眼下她自己也有了。

……

離成婚還差三日的時候,葉家一家才來了謝府。

蘇語凝見到他們來高興的不得了,拉著葉嬌有說不完的話,葉柔幹脆讓葉嬌住到了棠梨院,好讓她陪陪女兒。

葉嬌聽著蘇語凝一直跟她講成親的事,揶揄道:“你怎麽如此不知羞。”

蘇語凝認真道:“我已經許久沒見到清清了,我想他了。”

婚儀前,按規矩新人之間不能相見,以至於她日日都在盼著成親那日。

還有那身漂亮的嫁衣她已經想穿很久了。

葉嬌了然道:“換了我也想。”

有個模樣那麽俊朗的夫君還不得日日想著。

“對了。”蘇語凝歪頭道:“表姐上回跟我說不要害怕……什麽不要害怕呀?”

葉嬌神神秘秘道:“你可知道什麽是洞房花燭?”

蘇語凝一臉驕傲:“我知道,就是我與清清要睡在一起。”

葉嬌道:“那你可知道要做什麽?”

蘇語凝迷惘的看著她,“不就是睡在一起嗎?還要做什麽?”

葉嬌被噎了一下,倒底是未出閣的女孩子,一些話還是說不出口,只能胡亂出著餿主意:“甭管什麽,他要是強迫你你就哭,你這麽招人疼,一哭他肯定就不舍得了。”

蘇語凝道:“清清不會強迫我的。”

“這不是怕萬一嘛。”葉嬌道:“你記著就行了。”

蘇語凝懵懵懂懂地點點頭。又獻寶似的拿了自己小冊子來給葉嬌看。

葉嬌臉漲得通紅,將冊子一合,胡亂地扔回了蘇語凝懷裏,“你不是都知道嗎?還問我。”

“知道什麽?”蘇語凝不解?

“這不就是洞房花燭,男女成了親,便是……”葉嬌頓了頓,才細聲道:“便是那樣。”

蘇語凝恍然大悟。

晌午的時候,蘇菀煙拿著她給蘇語凝準備的賀禮去了棠梨院。

蘇語凝見她神色不好,“三姐姐,你的病還沒有好嗎?”

蘇菀煙勉強笑了笑道:“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那次事情之後,祖母禁了她一個月的足,解了禁之後她不想看到蘇語凝,也甚少來找她。

如今她要出嫁了,比她先入謝府,她示好總歸是沒錯的。

蘇菀煙將手裏的木匣遞給她,“你要成親了,二姐也沒什麽送你的,這對同心玉佩送給你,願你和大公子百年好合。”

“謝謝三姐姐。”蘇語凝接過木匣。

葉嬌在一旁托著下巴看她,“三姑娘一身病氣就不要來見表妹了,免得將晦氣過給了新嫁娘。”

蘇菀煙臉色一變,一個蘇家表親也敢如此對她說話。

葉嬌可知道她與謝予安的那些勾當,勾搭自己妹夫,能是什麽好貨色。

蘇菀煙笑了笑道:“我身子虛,表姑娘來府上做客也不能好好招待,表姑娘不要介意。”

意思是,她不過是個外人罷了。

葉嬌笑嘻嘻道:“不介意不介意,我怕你招待我的時候順道連我未婚夫一起招待了。”

蘇菀煙臉上的笑徹底崩不住了,緊攥著手心才忍著沒扇她的嘴。

蘇語凝歪頭看著葉嬌:“表姐,你什麽時候有未婚夫了?”

“對哦,瞧我這記性,我沒有未婚夫。”她挑釁的看著蘇菀煙,“那就不用怕了。”

蘇菀煙怒急攻心,掩著嘴咳的說不出話來。

蘇語凝見狀擔憂道:“三姐姐,你病還沒好,還是快快回屋休息吧。”

“就是。”葉嬌附和道:“別真過了病氣過來。”

蘇菀煙氣得幾乎站不穩,連身子都晃了晃,她深深吸著氣,好不容易才平覆下來,對蘇語凝道:“那三姐就先走了。”

蘇語凝對一旁的春茵道:“你快扶三姐姐回去。”

葉嬌看著蘇菀煙主仆倆出去,嗤了聲“晦氣。”

……

出嫁前夜,葉柔拉著蘇語凝,反反覆覆,從大到小,不知交待了多少,交待了多少遍,可無論說再多,她還是放不下心。

女兒是她的心頭肉,自小到大都嬌養著,如今要離了她的羽翼,她是千萬的不舍。

葉柔不敢在女兒面前哭,強忍著等到她離開才終於掩面落淚。

蘇諭齊走上來將她攬入懷中,“之前不都是你勸我寬心,怎麽自己又哭成了這樣。”

葉柔心亂如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蘇諭齊嘆氣道:“謝蘊清我還是放心的,他能對妧妧花那麽多的心思,就說明妧妧在他心裏的份量很重。”

如果不是看到他的真心,就算他真把腿跪瘸了,他也是不會答應的。

三月初三,黃道吉日,宜嫁娶。

天還黑著,蘇語凝就被幾個婢女從床上拉了起來。

洗漱更衣,蘇語凝腦袋昏昏沈沈的任由她們擺弄,直到喜娘進來給她開臉才把她給疼得徹底清醒了。

開過臉,本就吹彈可破的小臉更是嬌艷無暇,蘇語凝委屈的要伸手捂臉,月兒忙攔下她,“小姐別碰,還要上妝呢。”

蘇語凝撅起嘴,但也沒有吵鬧,乖乖的放下了手。

蘇老夫人,葉柔和各房夫人也都過來了,府上從上到下各個面露喜色。

葉柔親自替蘇語凝梳發,交待的話她已經說過千百遍,此刻只低聲說著吉祥話,字字句句都是對女兒的不舍與祝願。

青絲盤成發髻,金簪鳳冠,芙蓉玉面。

蘇老夫人拉著蘇語凝的手,含淚道:“咱們妧妧可真漂亮。”

蘇語凝吸了吸鼻子,啞聲道:“祖母你別哭。”

“祖母沒哭,祖母是高興。”蘇老夫人憋回了眼淚,“大喜的日子,都不能哭。”

外頭鞭炮聲由遠及近,此起彼伏。

喜娘滿面堆笑道:“是接親隊伍來了。”

街上,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朝著蘇府而來,謝蘊清騎在馬上,身穿緋色吉服,俊逸挺拔,唇角始終含著淺笑。

蘇府外早已是賓客絡繹。

謝蘊清翻身下馬,他沒有用竹杖,走的很慢,但每一步都極穩。

催妝盒子第三次送入棠梨院,喜娘道:“吉時已到,新娘子該出去了。”

月兒給蘇語凝蓋上了紋金紅蓋頭,蘇宣背著蘇語凝走了出去。

花轎停在垂花門下,謝蘊清負手站在轎邊,看著遠處蘇宣背來的人兒,忽然有了頭暈目眩的感覺。

這一日他已經等的太久了。

花轎內,蘇語凝的視線被遮著,只能看見自己的繡鞋,鞭炮聲在耳邊驟然響起。

緊接著是喜娘的聲音:“起轎咯。”

蘇語凝睜大了眼睛,惴惴地縮了縮脖子,她想掀開蓋頭看看,可是母親告訴過她無論如何也不能掀,只有清清才可以掀她的蓋頭。

蘇語凝忍了忍,緊緊地攥著手心。

“妧妧別怕。”熟悉的聲音自轎簾處傳來。

“嗯。”蘇語凝點點頭。

她的聲音很輕,被鞭炮聲蓋了過去。

顧氏接待著賓客,始終不見謝予安的身影,於是招了下人來問,“二少爺呢?”

婢女道:“二少爺還在房中。”

顧氏皺眉,轉身往後院走去。

她在屋內找到了滿身酒氣的謝予安,一時怒上心頭,照著他的背脊就是一巴掌,“你天天喝也就算了,今日你大哥大喜的日子你還喝成這樣!”

謝予安緊皺著眉,不耐地睜眼,“謝蘊清成親,與我有什麽關系。”

顧氏怒罵道:“你是要氣死我!你父親要是知道你這樣,你看他不打斷你的腿!”

謝予安翻身閉眼,滿不在乎道:“讓他打!”

“你現在這樣是要給誰看!”顧氏還欲再說,外頭傳來的鞭炮鑼鼓聲卻打斷了她的思緒,她道:“迎親隊伍回來了,你趕緊給我起來,別讓人看了笑話,以為你們兄弟不睦,我先出去了。”

謝予安聽著那喜慶的鞭炮聲,倏然睜開了眼,他抹了一把臉,翻身下床。

花轎穩穩落地,轎簾被挑開。

蘇語凝看到一只白皙的手伸到了她眼下。

“妧妧,把手給我。”

蘇語凝咬了咬唇,將手放了上去。

小姑娘染了指甲,紅艷艷的,就像是落在雪地裏的紅梅,謝蘊清一把握緊她的指尖,將她牽了出來。

喜娘將喜綢交到兩人手裏,謝蘊清牽著一頭,引著她跨過火盆,走入喜堂。

儐相唱:

“一拜天地。”

與夢裏一樣的場景,謝蘊清倏然抓緊了手裏的紅綢。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謝蘊清緩緩是起背脊,看著還在眼前的小姑娘,唇角揚起的笑如春回大地。

“新娘送入洞房。”

賓席的位置上,謝予安看著那一抹紅艷,雙眸紅的能滴出血來,這一切原本都該是他的。

謝予安看向喜堂上掛著的繡有百年好合的紅綢。

很好,很好……這個負擔,以後都不會是他的了。

太好了。

宴息處熱鬧非凡,賓客喧嘩,紛紛來向新郎官敬酒。

謝蘊清端著酒杯苦笑,上回他還答應了小姑娘不再喝酒的,不想竟要食言了……今日是他們的大喜之日,她會原諒他的吧。

作者有話說:

感謝送出營養液的小天使;“青衫透”2瓶,“十七”1瓶,“山海”63瓶,“42202032”2瓶,“hiyori”4瓶,“易九九九九九”5瓶,“蕁麻草”1瓶,“是姜糖哦”2瓶,“老鵝”1瓶,“夏目懷裏那只貓”3瓶,“鐵血打工人”5瓶,“透明”1瓶,“誇誇”5瓶,“愛馨覺羅”5瓶。

感謝送出霸王票的小可愛;“(*?????*)????芙宴”地雷*1,“21138477” 地雷*1,“44800495”地雷*2,“透明”地雷*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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