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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補救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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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答道:“說是馮昭將她十二歲的一首《江城子》寫在明園的書法示才亭裏了,她覺得馮昭落了她面子,還說不需世人同情、可憐。”

他知道,事情絕不會如此。

沈太後也覺得不像。

當日,孟氏與餘氏入宮,她斥走了左右,餘氏與她說了一番話,竟說要給馮昭請封女國公,太後當時就嚇了一跳,可餘氏說,到了此輩,馮家嫡長房就兩個女兒,難道要因為她是女兒身就不封賞了。

太後當時覺得很有道理,當即就應了。

可是事後,經身邊的嬤嬤提點,越想越不對,女國公,除了漢高祖皇後呂氏為了挑恤皇權,故意給自己的胞妹封了女國公,歷朝歷代就從未有過。這事要是成真,滿朝文武都不會答應。既然封了女國公,那嫡長房無兒子,是不是可以封個官爵,像越國公、安遠候、新寧伯一樣領個實職。

領了實職那就是女官,且官位還不能太低。

太後聽了嬤嬤一分析,當即嚇了一跳,覺得餘氏此人城府太深,竟然想要女子為官。

高祖皇帝行事霸道,不容質疑,這也造就了沈太後是個性子溫婉,以夫為天,以夫為綱的性子,一想到餘氏的目的,她就覺得餘氏太厲害。

當然,這只是她私下與身邊嬤嬤議論,是不是真還另說,馮家嫡長房沒兒子這是事實啊,兩代男丁都是為了皇家而死,這封賞也好,恩賜也罷,總是要給的。

太後想到高祖皇帝,想到他無數次地對她念叨馮然,說馮然當年在攻打皇城時,代他死得慘,也時那時,高祖才知,他的嫡兄、弟弟們容不得他,一心要置他於死地。

馮然不僅是高祖的知己,亦是他視若兄弟的手足。

高祖對馮家嫡長房一脈抱有極深的愧疚,沈太後更不願將嬤嬤的猜測說出來,那到底是空穴來風的話語,不值一提,她寧可相信餘氏是賢惠良善,是天下女子的表率。“這餘氏的性子太要強,與祿國夫人像!若不堅強,也撐不起馮家嫡長房。”

馮然這一脈,人丁單薄,只一個獨子、一個獨孫兒,偏獨子沒了,獨孫兒生下來不久就夭折,反觀馮燾、馮熹兩房人,人丁興旺。

皇帝自是不提他算計了餘氏母女一回的事,太後答應封女國公,他可沒答應。他不能違背規矩,又不想落人言,只能借馮昭之手,他是瞧馮昭知進退,便賞了馮晚一個“婉華縣主”,有這身份,馮晚就算嫁到婆家,也不會有人小瞧。

皇帝道:“馮、陶、餘三家不愧是前朝書香名門,昨兒馮昭乘聖人車得遇了朱先生,還與朱先生說了話。”他便當成趣事一般講給太後聽。

太後一聽完,看了看旁邊的嬤嬤,瞧你亂猜測的什麽,馮昭有此見地,定是餘氏教導出來的,還說什麽女國公、女官,你怎麽不說女皇帝啊,分明就是多事,還害她擔心了幾天。

“這馮昭說得真是不錯,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匹婦更有責。匹夫之責在社稷,匹婦之責在培育優秀的後代子嗣,這孩子是個好的。”

皇帝連連附和,“朕算是明白,她為何要拿錢建皇城女院了,是個懂事的。”

太後默了片刻,打消了之前女國公的諸多猜疑。

那嬤嬤聽到皇帝的話,也覺得是自己多想了。

實在是她認得馮冰娥(馮嬤嬤),以她與相識幾十年,這馮冰娥就不是個安份的,常說女子怎麽了,哪裏不如男兒的話,若不是相貌平平,一旦給她得到機會,她就能翻天。故而,嬤嬤這才多想。

太後道:“說了這半晌,那首惹惱譽國夫人的《江城子》到底是什麽,竟是惹得她罰了馮昭這丫頭。”

皇帝與身後的高總管使了個眼色。

高總管輕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裏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不相識,塵滿面,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先帝沒了,在世時對沈太後百般呵護,更是信任有加,在高總管的輕誦聲中,太後就似看到先帝躺在孤零零的墳墓,而當年大婚、婚後的幸福,再有如此又餘她一人,聽著聽著,淚如泉下,待高總管誦到“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嬤嬤連忙遞了帕子過來。

皇帝道:“不曾想那孩子十二歲就能寫出此等詞賦,但是個頗有才華的。”

太後拭去眼角的淚,“哀家聽人說過,說祿國夫人生前曾要譽國夫人改嫁,可她不願。譽國公離逝時,她才十九歲,若不是夫妻恩愛,又怎會固執如此……”

她說餘氏,便又想到自己,眼淚又湧了出來。

皇帝道:“聽說昨兒在明園,因著這首《江城子》惹得不少貴女哭了一場。唉……沒想這餘氏倒是個情深意重的。”

太後道:“既然餘氏拿定主意不再嫁,她又重建白澤書院,功勞不小,陛下就再賞她些什麽罷。”

皇帝想了片刻,“貞節牌坊?”

太後楞了又楞,太祖、高祖可都不賞此東西的,直說這東西害人不淺。“立書作傳,以示旌表,將馮家嫡長房婆媳、父子的事都傳揚下去,他們寡母孤女委實不宜,也給那等不長眼的看看,她們是我皇家、朝廷護著的人。”

“兒子謹遵母後懿旨。”

太後擺了擺手,“你國事繁重,保重身體,且忙你的罷。”

她不想理皇帝了,只想一個人想想高祖皇帝,這首江城子也寫出太後的諸多能感受,卻不能言明的思念與情懷,她覺得,這不是馮昭在寫餘氏,也是在寫她自己。

待皇帝一走,就對一個宮娥道:“朝露,你記下這首《江城子》了?”

“是,太後,奴婢記下了,寫得甚好。”

“你再誦給哀家聽聽罷。”

於是乎,叫朝露的宮娥一遍遍地誦,太後在那兒抹眼淚。

若是馮昭知道,這古人還真是感情豐富啊,昨兒有陶七姑娘,今兒有太後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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