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波打開手機, 一條短信卻讓他心中一慌, 冷汗自鬢角滲出。

180212XX832：一月十號晚，主教樓，王畫晴。我看見了。

這個手機號碼，顯然是路邊報停隨意買的。

可是呂波卻不知道，自己的手機號，是怎麽被對方拿在手中的。

對方在暗處, 自己在明處。呂波連對方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打過去對方直接掛掉, 擺明了不接電話。

呂波哆嗦著手, 回了一條：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180212XX832：我有視頻, 不信可以給我你的郵箱，我發過去。

呂波：企鵝

180212XX832：視頻已經發送，等你確認之後, 我們再聊。

呂波向四周張望了一下, 他知道不應該再教室內就打開那封郵件, 卻控制不住心裏的恐懼。帶著那一絲絲僥幸心理, 呂波走到教室最後排的角落，將電腦設置成靜音，打開了自己的郵箱。

打開視頻，拍攝的距離很遠，雖然畫面模糊, 但卻可以分辨出他的特征, 呂波看見視頻裏, 自己的身影出現在那個女孩身後，那個女孩雖掙紮了幾秒，卻抵不過他的力量，被他幹凈利落地扔下去的時候，心中那絲暴虐的血液又沸騰了起來。

那個人早就存著他的把柄，卻一直沒有交給警方，顯然是為了留著威脅他，想要做些見不得人的事。

呂波關上頁面，抓起手機問：你想讓我做什麽？說吧。

180212XX832：爽快。

180212XX832：你的老本行，今晚九點，將出現在窗口的人，扔下去。

呂波：如果位置不對，不好扔。

180212XX832：放心，那個人一定會走上窗臺，去看窗外的景色。

呂波知道自己的把柄被拿捏在對方手中，對方說什麽他都得去做，卻想要讓自己更心甘情願一些。

呂波：說點能讓我興奮起來的事。

180212XX832：那個人是X省的高考狀元，臨床醫學系的學生，很得老師器重。消滅這種天才，一定很有成就感吧。

呂波的嘴咧開一道縫，眼底泛紅，在體內的殺意肆虐洶湧。

呂波：我等不及了！！！！

趙小璐將手機裏的短信刪掉，看向宿舍裏，正在試衣服的秦夕。

秦夕的衣櫃打開著，十幾件衣服一字排開，臉上帶了些小女孩的羞澀。

宿舍裏，李佳蓉給秦夕打氣，“旁人怎麽約都約不出來的宋澤，居然答應了你，一定會成功的。”

秦夕糾結：“可是我給他發短信，他的回覆總是很冷淡……”

李佳榮：“或許只是傲嬌而已，他那樣的帥哥被人寵壞了。”

秦夕拍了拍紅彤彤的臉：“不管怎麽樣，說出來總有個結果。如果被拒絕我就放棄，死心了。”

李佳榮握拳：“加油！宋澤那麽帥，又聰明，趁著他沒有女朋友的時候把他拿下，出了社會再找這樣的就難了。”

秦夕應了一聲，又陷入選衣服的糾結。

趙小璐嘲諷地笑了兩聲，如果宋澤那麽容易拿下，自己也不會到現在都沒有結果，連手機號都被他拉黑了。

他在意的只有那個林曦而已。

秦夕能將宋澤約出來，只是因為名字裏的“夕”字，和那個人重了音，讓宋澤產生了一點憐憫，想要當面拒絕清楚罷了。

趙小璐拿起另一個手機，點開林曦昨天發來的短信，幽幽暗光在微微上挑的眸中晃動，艷紅的唇抿著，艷麗若一株曼珠沙華，將要荼蘼。

林曦：怎麽忽然問我阿澤的事？

林曦：小鹿，你也這麽覺得嗎？我也覺得阿澤可能喜歡我。我和他從小一起長大，如果弄不好，以後連朋友都做不成可怎麽辦？

林曦：我也有點喜歡他。

林曦：好吧，是很喜歡，很喜歡他。好怕和他連朋友都做不成啊！如果他不理我了，可怎麽辦？

林曦：阿澤約我一起過生日了，我該怎麽辦？我藏不住話，萬一被他發現了……

林曦：不管了，一直這樣吊著好難受，生日那天一定和他說清楚！

趙小璐關上手機，從床鋪向下望去，秦夕正在換著衣服，在鏡子前轉了右轉。

宋澤……又是宋澤……

她趙小璐得不到的寶物，毀掉就好了……

毀掉就不會再像現在這樣，讓她瘋狂，讓她心痛，猶豫不決。

宋澤早已將她拉黑，可是她卻忍不住關註他，忍不住……尋找、等待將他毀掉的機會。

現在，她等了許久的機會終於來了。

趙小璐冷笑一聲，忽然對秦夕說：“那件黑色的裙子不錯。”

拿不定主意的秦夕拿起放在衣櫃裏的黑色絲絨裙，嘀咕道：“這條是顯瘦，可是表白的時候穿，會不會太暮氣了？我的大衣也是黑色的……”

趙小璐咯咯笑了兩聲，她下了床，打開自己的衣櫃，也拿了件黑色的裙子出來，目光暗沈。

黑色很好，適合送葬。

“你皮膚白，穿黑色更顯的楚楚可憐。”趙小璐笑著，只是那笑意中好像藏著什麽，莫名地讓秦夕腳底發寒。

……

秦夕終是挨不過趙小璐的讚美，穿上黑色的裙子，手中拿著一個小袋子，裏面裝著她精心挑選的禮物，她的心緊張地“噗通”、“噗通”跳個不停，臉也控制不住地紅。

不知道等一會……

剛要走進電梯，手機響了，電梯裏信號不好，秦夕只得停下腳步，走到樓梯間裏，接通電話。

窗外的風，讓她臉上的熱度稍減。

“小璐，什麽事？”

那邊笑了兩聲：“秦夕，我忘了今天老師布置的作業了，你能給我說一下嗎？”

秦夕蹙眉，這麽一點小事問誰不行非要問她？

明知道她和宋澤約好了……

雖然心裏對趙小璐的行徑很不爽，可是秦夕性子軟，雖然帶著氣，還是仔仔細細地告訴趙小璐。

今天老師布置的作業要求多，她這一說，幾分鐘就過去了，她和宋澤約定的時間快要到了！

趙小璐：“太謝謝你啦，告白愉快！”

雖然不知道這算不算是祝福，秦夕還是被她的話取悅了，又說了兩句，秦夕掛上了電話。

忽然窗外傳來“嘭”的一聲巨響。

秦夕本能地向窗外看去，那個人躺在血泊之中。

血！好多血！

宋澤身體扭曲地躺在地上……

他離她很近，好看的眼睜著，血色充進眼球，像泣血的紅寶石……

“絲……曦……曦……”他的嘴一開一闔，極艱難地說了個支離破碎的“夕”字，血紅色的眼，漸漸失了神采，不甘地睜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秦夕臉上血色褪盡，手中拿著的紙袋掉在地上，裏面的禮物翻滾在地。

即使……即使不喜歡她，也不用這樣拒絕她啊！

……

林曦躺在床上，抱著手機，翻著一個小時前阿澤發給她的短信。

宋澤：生日那天，我有個秘密想要告訴你。

她當時就問了阿澤，阿澤卻不肯說，只回給了她一條：過幾天你就知道了。

神神秘秘的。

繼續追問下去，他又回了句：我想在我們生日那天告訴你。

林曦沒轍，只能等著。

忽然心臟抽了一下，生疼生疼的，林曦皺眉，捂著胸口，眼尾不自覺流出一滴淚來。

“怎麽了？突然間……”林曦忽然心慌得不行。

她拿起手機，打了幾個字：阿澤，我心口好疼。

她本想撒嬌，想讓阿澤安慰她，可是抱著手機等了許久，往常迅速就能得到回應的人，卻再也沒有回覆她。

……

帶著血色的素環滾落在地，滴溜溜地向前跑著。

穿著黑裙，身材火辣的女人走過，保養得當的手將那只浸了血的環撈起，戴在自己的無名指上，鮮紅的血染上了她蒼白的指，露出了些許銀白顏色，在夜裏泛著詭異的光。

“雖然有點緊……”趙小璐冷冷一笑，“就當是你送給我的紀念好了。”

她的聲音危險的低了下去，目光瞥向那一灘血肉，“畢竟……這是我第一次殺人。”

那麽精致俊秀的人，從高處摔下來，也只是一團變了形的血肉而已。

美麗不再的血肉……不值得她繼續停留。

……

宋鴻光和張曼秋坐在書房裏，這裏從前是阿澤的領地，屋子裏全是他看過的書，現在卻變成了老兩口最喜歡呆的地方。

宋鴻光和張曼秋還不到五十歲，頭發卻已花白，看著倒像六十多的人了。

自從阿澤走後，他們兩個的消遣，就從看電視喝茶，變成了在書房裏看書。

只看阿澤的書。

阿澤看過的書，即使很難懂，他們也想看進去，弄懂了他在書頁上標註的讀書筆記和心得，兩個人就高興得跟什麽似的。

宋鴻光最近看阿澤書架上的編程書看得頭疼，便抽出一本阿澤中學時的課本解解乏。

他和曼秋很少看阿澤高三之後的書，因為通常會在上面看見那個“唉”字，看了實在難受。

忽然，宋鴻光目光一凝，握著書的手抖了起來，顫著唇說道：“老婆……快來看……”

他一個大男人，說完那幾個字，竟然坐在地上哭起來了。

張曼秋走到他身邊，看向宋鴻光手中的那頁書，眼圈一下就紅了，書上寫了很多“口”字邊的形狀很奇怪的“唉”字。

在最後的最後，應該是高三之後，阿澤在書頁上寫了一個“曦”字，那個曦字用的墨水，是阿澤很少用的顏色。

那瓶墨水，是高考之後，小曦送給阿澤的，被阿澤保存在黑色的皮箱子裏。

用來證明阿澤抑郁的證據……

宋鴻光喃喃說：“我以前怎麽沒有想到過，阿澤想寫的分明是曦字呀！他怎麽會抑郁！一定是哪裏錯了！那個孩子，直到最後也沒能合眼啊！”

說道這裏，宋鴻光又嚎啕大哭起來。

張曼秋不由想起阿澤走之前的幾天，他才央求自己郵一只鴨子過去，說是小曦喜歡……

宋鴻光用袖子掃了下臉上的淚，抱著那本書：“老婆，我總想著，阿澤不是自殺的……他那麽喜歡小曦，為什麽會想不開。那兩個孩子多好啊……過年回來的時候，小曦還去墓地看阿澤了。”

張曼秋抹掉眼中的淚，沈默了半晌才說：“你不要和小曦說，小曦大學快畢業了。她以後總會有自己的生活，阿澤他畢竟……”

說到這裏，張曼秋再也說不下去了。

宋鴻光目露悵然，點了點頭，將臉埋進手臂之中，肩膀不住顫抖。

人都沒了，讓小曦知道，又有什麽用呢？

只是徒增傷感罷了……

……

……

林曦顫著枯枝一樣的手，摸著墜在胸口的墜子，這個輕微的動作，卻花了她全部力量。

小指節粗細的瓶子裏，裝著一撮黑色的土。

如果人真的有靈魂，如果他還沒有轉世……

她終於能去問問他，當初究竟是為什麽……

阿澤……

歷盡病痛折磨，依然清澈的眸子半闔著，瞳孔慢慢放大……

阿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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