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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燃火03 1+2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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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點左右, 武器集團的人給研究院的陳院長撥了個通訊,同時發過來的,還有《機甲信息素傳感器升級方案》的電子文件。

裴珩之養傷期間也沒閑著, 在視頻會議裏和研究院的眾位機甲設計師討論出了關於T28輕型機甲的總設計方案, 所以回研究院以後,他只是和沈時舟簡單地交接了這幾天的工作內容, 便開始著手準備將設計圖和樣品移交給軍方和委托方。

然而這邊的事情還沒告一段落,那個關於信息素傳感器升級的文件便在整個研究院炸開了鍋。

但凡看過文件的人, 全都義憤填膺地就此事激烈討論了起來。

就連沈時舟都氣得差點對軍方破口大罵, 還是裴珩之給攔住了。

“整個帝國的機甲研發團隊都解決不了的問題, 軍方居然只給我們七天時間?這不是故意找茬是什麽?!”

沈時舟將打印出來的文件一股腦地扔在辦公桌上, 然後轉過頭怒氣沖沖地朝裴珩之吐槽,語氣難掩暴躁:“荔枝, 你看到了嗎,文件下方不只有元帥的簽字,還有你家傅將軍的!”

“這麽個燙手山芋一樣的項目, 她就這麽丟給我們研究院,她什麽意思?到底有沒有考慮過你的處境啊?”

裴恒之抿抿唇, 像沒聽到沈時舟的話似的, 沈默地盯著桌上的那份文件, 右下角簽字處“傅東倪”三個字龍飛鳳舞, 清晰可見。

方案內容他已經翻閱過, 方才院裏鬧得厲害時也提前做了許多解決問題的假設。

但最後都被他推翻了。

“你別一聲不吭啊, ”沈時舟一慌就喜歡抓耳撓腮, 病急亂投醫,“要不你給你家傅將軍撥個通訊,問問她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這項目能不能撤回……我知道我有點異想天開了,即使無法撤回,總可以給我們多寬限一些時日吧?”

“你別急,”裴珩之目光冷靜,薄唇輕抿,“我相信傅一那邊一定事出有因,陳院長現在應該在和武器集團的人交涉,我們先去找他,看看事情還有沒有轉圜的餘地。”

“好好好,”沈時舟哭喪著臉忙不疊地點頭,“你知道的,我這個人經不起嚇,那些大人物隨隨便便一個決定跟玩兒似的,殊不知咱們回回完成任務都像是在賣命。”

方案裏列出了許多註意事項,事關帝國軍事,若項目失敗,要是追責下來,他們整個研究院都吃不了兜著走,說這不是針對恐怕都沒人信。

但他們人微言輕,上頭到底怎麽想的也難以揣測。

能說得上話的,恐怕也只有陳院長了。

思及此,裴珩之安慰性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這麽悲觀,船到橋頭自然直。”

話歸這麽說,可他垂下的眸子卻蒙著一層看不清的陰霾。

兩人走到院長辦公室,發現大門緊閉,但還是有依稀的爭吵聲從裏面傳來。

裴珩之和沈時舟相視一眼,不約而同地皺了皺眉。

站在門口的院長助手見到兩人的身影,連忙做了個噓聲的手勢,而後才將兩人拉到一邊,小說道:“裴先生,沈先生,還請你們稍等一下,院長正在和武器集團來的人確認情況。”

裴珩之眉心蹙著,委婉道:“還沒聊出結果嗎?”

院長助手嘆了口氣:“哪兒能是聊,這都吵了一個小時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方案不合理,可武器集團的人已經和軍方簽了合同,我們院又是他們的重點扶持對象,他們委派下來的任務,咱們不接也得接。”

沈時舟一聽,咬牙切齒地說:“他們真是欺人太甚!”

院長助手滿臉無奈,聲音壓得更低了:“依我看,這事兒落我們院頭上差不多已經是板上釘釘了,有軍方壓在上頭,想要撇得一幹二凈,即便是林總恐怕也有心無力,更何況咱們院長脾氣本來就好,哪兒鬥得過啊?”

這頭話音剛落,側邊的辦公室大門突然“砰”的一聲被人拉開,出來的是個西裝革履的生面孔。

而辦公室裏面,陳院長垂頭喪氣地坐在那兒,像是三魂丟了兩魂。

滿面春風的西裝男路過門口的銀發青年身旁時,察覺到什麽,腳步忽地一頓,然後視線下移,餘光瞥見他胸口左上方的胸牌——

帝國機甲研究院首席核心機甲設計師,裴珩之。

他一路進來,也只在這人的胸牌上看到了“首席”兩個字。

西裝男唇邊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古怪笑容:“裴先生是吧你來得正好,省了我再跑一趟。”

停頓片刻,他伸手往辦公室的方向指了指:“你在研究院應該是很有話語權的,要不你去勸勸你們院長,讓他別頑固下去了,這麽僵持著對大家都不好,趁現在還有時間,趕緊去想解決方式,別等最後交一張空白答卷上來,到時候上頭怪罪下來,不止你們機甲設計師個人,整個機甲研究院也得跟著完蛋。”

不待裴珩之說話,旁邊的沈時舟先忍不住了:“我去你媽的完蛋!老子罵不了軍方的人,還罵不了你了是吧?!你們就他媽是一群傻叉,連傳感器是什麽都他媽不懂,還擱這逼逼!什麽叫趁現在還有時間?整個研發部四年都沒有解決的問題,你覺得七天時間我們就可以搞定了嗎?!”

西裝男沒想到他這麽沖,指著鼻子就開始呵斥:“你這人怎麽說話的,所謂的機甲師原來就是這麽沒素質的?你有本事再罵一句試試!”

沈時舟冷笑:“我罵你怎麽了,反正都是玩完兒,反正都是賠前途,老子先把你們這群滿腦肥腸的傻逼東西罵爽了再說!”

西裝男臉色一陣紅一陣白,顯然被他層出不窮的口吐芬芳氣得不行。

他本來想回嘴,可嘴巴動了一圈也沒組織出什麽有力的語言,心底又實在忍不下這口氣,一時怒從中來,掄起一巴掌就朝沈時舟打了過去。

旁邊的裴珩之反應迅速,巴掌還沒落到沈時舟臉上,他率先猛地扭住了西裝男的胳膊,動作幹脆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

西裝男被截住,試著抽了下手。

居然沒抽出來。

很快他就發現,不僅僅是沒抽出來這麽簡單,眼前這個眉眼清冷的銀發青年手下的力道越來越重,他感覺自己的骨頭似乎都快被捏碎了。

“你想幹什麽!”西裝男疼得臉部線條都扭曲了,“你再不放開,我就報警——”

話未說完,裴珩之就松開了手。

沈時舟和那位院長助手心有餘悸,卻見他往後退開一步,表情很淡地從制服的兜裏拿出一片濕紙巾,而後撕開包裝,仔仔細細地擦了擦手。

西裝男一邊揉著發酸的胳膊,一邊看得心底的火騰騰地冒。

剛要發作,裴珩之忽地擡起頭,目不轉睛地看了過來:“不要為難他們了。”

“這算什麽為難,”西裝男不屑地哼了一聲,“這本來就是你們研究院的職責所在!”

“既然如此,那我來解決。” 裴珩之輕聲說,“這個項目我接了。”

說話時,他語氣再平靜不過,只那雙金眸裏隱隱透著淩厲和堅定。

仿佛平地驚雷,所有人都被這句話震驚了,就連辦公室裏頹喪的陳院長也往這邊看了過來。

“你來解決的意思,我沒理解錯的話,你是要一個人攬下這個項目?”西裝男輕蔑地盯著他,話裏話外的懷疑毫不掩飾,說著,也不知想到什麽,甚至噗噗笑出了聲,“叫你一聲裴先生,還真以為自己牛逼呢?口氣這麽狂,誰給你的底氣?”

集團內部在各行星網羅的頂尖人才都沒做成的事,一個年紀輕輕的機甲設計師居然就敢說出這種大話,簡直可笑至極!

沈時舟也一臉擔心地看向裴珩之,緊張得手心都攥出了汗水。

要知道信息素千變萬化,每個人腺體裏的物質成分都是不一樣的,現有信息素傳感器也只能囊括其中的主要成分來進行識別轉換,這也是為什麽只適應於Alpha和Omega的原因,信息素主要成分的濃度不夠亦或者缺失,都會造成傳感器無法識別。

所以反推過來,能同時識別轉換所有類型信息素的傳感器,這本身就是一個悖論。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裴珩之身上,只見他將手中臟掉的濕巾紙扔進垃圾處理桶,隨即不緊不慢地走回來,腳下站定,背脊挺直。

“就憑我——”

樓道的光影影綽綽,他的眼睛明亮透徹,仿佛滿城的星光都擁擠在裏面,璀璨奪目。

他一字一句地說:“是研究院首席核心機甲設計師。”

“行!這可是你自己說的!”西裝男被接連嗆聲,目露兇光,厲聲道,“七天以後,我要看到成果!如果你做不出來,不止你別想在研究院混下去,就連傅東倪……”

聽到他陡然提起傅東倪,裴珩之眼皮一跳:“傅東倪怎麽?”

西裝男陰狠一笑:“也別想好過!”

對方說得模棱兩可,裴珩之卻從這句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兒的話裏,想到了整件事的另一種可能。

他猛地睜大眼,越想他心底越是不安。

匆匆扔下一句“別擔心,我會想到辦法的”之後,他再也顧不得許多,一邊往外跑一邊掏出通訊器撥給傅東倪。

留下西裝男和沈時舟等人在原地瞠目結舌,茫然相視。

可裴珩之一通接一通撥過去得到的全是嘟聲,傅東倪不接他的通訊。

沒辦法,他又翻出楊星梧的通訊號。

聽到對面熟悉的一聲“餵”,他才重重地吐出一口氣。

“楊副將,傅一在旁邊嗎?”裴珩之快速問,胸腔裏仿佛跳動著一團火焰,“我打她通訊沒人接。”

“將軍通訊器應該調靜音了,”楊星梧說,“她這會兒正在和武器集團的人洽談,看樣子應該快談完了。”

“你說個地址,我去找你們,我有急事要見她。”

“好的好的,我看一下……叫星城會館。”

……

星城會館的會客廳。

傅東倪和白焰對坐著,前者面色微沈,後者笑意不減。

白焰從手邊的煙盒裏抽出一支煙來,而後遞向傅東倪:“抽嗎?”

傅東倪理都沒理,面無表情地說:“這個項目大致情況我已經清楚了,既然你們也給研究院發過通知,那我也沒什麽好談的了,就這樣吧。”

白焰頓在半空的手就這麽被晾著。

好一會兒,他才悻悻然地收回來,自己點了根煙:“傅一,你就沒什麽想問我的嗎?”

傅東倪一言不發。

白焰看著她漠然的表情,不知怎的,夾煙的手指有些抖。

煙霧將他飽滿的唇襯得殷紅,偏生他的臉色又白得毫無血色,他只好自己開口:“我早上加你星聊,就是想和你說這個項目來著,我以為通訊裏說,你火氣能小點。”

傅東倪聞言,目光移到他臉上,太陽穴狠狠抽了一抽:“白先生,請問你在說笑嗎?”

她的聲線很冷,白焰被這個陌生的稱呼紮得幾近窒息。

這本來不是他預想中和她的久別重逢,卻不曾想被林薩的一通指派弄成了突發情況。

也是這時他才知道,和棱角成熟的傅東倪見面,遠比他想象中還難以令人承受。

“你都進帝國規模最大的軍工集團了,還在乎我火氣大不大?”傅東倪覺得有些反胃,她簡直無法理解眼前這個人的所作所為,“你明知道這腦殘方案不可行,還裝模作樣地來和我對接,白先生,你看我落魄的樣子還沒看夠嗎?”

白焰用力地吸了一口煙,眼眸黑沈沈的,仿佛一潭了無生氣的死水。

他握緊拳,又松開,曾經鋒利的輪廓似乎已經不覆存在,他勉強擠出一個笑容:“知道軍方的對接人是你之後,我已經做好安排了。即使這個項目最後做不出來,到時候也不會追責到你的……”

“不追責我,追責研究院是吧?”傅東倪接過他的話頭,眼神寒得徹骨,“我是不是還要謝謝你的好心?”

白焰臉上的笑瞬間消退,他在傅東倪的眼睛裏,看到了自己狼狽的倒影。

“讓你這麽生氣,”他凝望著傅東倪好幾秒,聲音沙啞,“看來我又做錯了。”

兩人四目相對,傅東倪眼中的憤怒幾乎壓抑不住。

“既然當初一聲不吭就走了,”她咬著牙,從嗓子眼裏擠出一句,“你就不該再回來!不該出現在我面前!”

白焰幾乎維持不住,身子陡然一僵。

慌亂中,想去握她的手,卻被她一把拂開。

胳膊不小心碰倒桌上的咖啡杯,清脆的一聲響,濃稠的咖啡流了滿桌,杯子裏空空蕩蕩的,什麽也不剩。

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麽,最後又無從開口,只餘下一句艱澀的:“對不起。”

傅東倪無法接受這句“對不起”。

當年和白焰的分手將她心底僅存的曙光硬生生地劈碎了,讓那些痛苦的、殘酷的、落魄的、被一次次拋棄的記憶在她腦子裏反覆輪播,以至於每每想起來,她心腔裏都是陣陣驚痛。

傅東倪待不下去了,直接站起身,冷冰冰地開口:“但我永遠也不會原諒你。”

白焰僵硬地看著她離開的背影,火光猩紅的煙絲燃盡,指尖被燙了一下他也渾然不覺。

好半晌,他才顫抖著手掐滅煙,捂著抽疼的胃,很低很低地笑出聲:“永遠……也不會原諒嗎……”

從星城會館出來後,傅東倪才發現外面下過暴雨,走過的石板路都濕漉一片,偶爾還會在頭頂落下幾滴遺落的雨點。

她暫時想一個人靜一靜,於是避開楊星梧,換了個門出去。

十分鐘的路程,不長不短,她指縫裏的煙卻沒停過。

雖說她平時也抽煙,但遠沒有今天這樣抽得這麽兇過,她太想讓自己冷靜下來,以致於喉嚨都被煙灼得像火在燒。

然而當她穿過二號門的出口,一擡頭,卻驀地發現一位身穿研究院白色制服的青年正坐在前面樹蔭下的長椅上。

“裴珩之?”傅東倪驚訝出聲,“你怎麽在這兒?”

她快步走過去,才發現這人一頭柔軟的銀發似乎剛剛淋過雨,少見的潮濕淩亂,愈發襯得他身形單薄。

“臉色這麽白,你沒帶傘嗎?”

傅東倪微微曲膝,在他面前半蹲下和他平視,才發現他眼睛通紅,血絲密布,於是按著他的肩膀,沈聲問:“你在這兒多久了?”

接連不斷的問題,彰顯著對方並不平靜的內心。

裴珩之沈默地看了她一會兒,在她眉心皺起的瞬間,難以自持地俯身抱住了她,炙熱的唇貼在她頸側。

“很久了。”他啞著嗓子說。

久到看著你和他在一起,我卻什麽都不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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