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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那畜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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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如雪的臉色更冷,就連看靴的眼色也透著刺骨的冷意。她薛如雪是藥王谷最尊貴的大小姐,是藥王薛群宏最寶貝的幺女,從小到大誰不寵著,誰不護著,而如今卻被一個閹人攔著說你跟一個大老爺們兒沒什麽區別,在那人眼裏,你啥都不是!

削蔥白玉手指死死扣住碗沿,五指都泛起青色。薛如雪輕咬著唇,眼底滿是隱忍的怒意,冷著語氣說道,“我是醫師,把脈只是履行我的職責。”

小靴子公公:“……”這女人怎麽這麽執著。

屋內,太子爺靜靜躺在床上,俊美絕倫的臉龐泛著熒光,狹長的眸子出神的望著鉤住紗帳的雕花金鉤,摸上手臂隱隱作痛的地方,心口有些悶痛,眼窩一熱,胡亂的摸了摸,隨後扯著嗓子揚聲喊道,“死哪兒去了,給爺滾進來!”

門外的靴公公忙回應道,“爺,奴才在呢。”慌忙給薛如雪使了個眼色,低聲說,“趕緊避避,沒有爺的召見,別讓他見著,否則……”

還沒說完,屋裏的太子爺又催了,“腿斷了還是腿瘸了?再不出現,那腿就別要了。”

靴公公臉色瞬變,以最快的速度推門進去。而薛如雪卻是未動,神色淡然的站著,氣質高貴而婉約,一襲白衣更襯得美麗動人。她端著藥碗,緩緩擡眸,視線穿過紗幔,落在屋裏,風輕雲淡的臉龐隱隱浮現點點期盼……她相信,以她的美貌氣質,沒有男人會不動心。

床上的太子爺慵懶的斜靠在床頭,懷裏抱著錦被,雙腿隨意的交疊在一起,動作自然而瀟灑,邪魅的臉龐泛起放蕩不拘的輕笑,朝著小靴子公公勾勾手指,“過來。”

小靴子公公趕忙小跑過去,“爺,怎麽了?”

太子爺點了點屋裏的東西,“這個,這個,還有那個,全都給爺打包帶走。”

“……”靴公公滿頭黑線,這些桌子椅子杯子盤子,哎呀,都是些什麽亂七八糟的?

靴公公小心翼翼的說,“爺,如果你要是喜歡,奴才回去就給內務府說說,讓他們給您定制一批這樣式的套具。這些舊了……”還是不要了吧。

太子爺危險的瞇起眼,“爺叫你搬你就搬,要是再讓爺聽到你嘎吱一句,爺就把你削成人棍放翁罐裏。”擡手擺弄著金鉤上掛著的紫色流蘇,“哦,對了,還有這張床也擡走。”

“……是。”小靴子公公都快哭出來了。

“殿下。”清婉悠揚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太子爺擡眸望過去,見門口站著個女人,瞥了眼萎靡不振的靴公公,漫不經心的問,“這人哪兒來的?”

小靴子公公頓時心驚膽顫,偷偷瞄了眼太子爺的臉色,心裏直打鼓,爺這話是什麽意思?

靴公公又偷偷看了眼猶如雪中寒梅般冷傲嬌艷的薛如雪。這女子不僅容貌好,就連氣質也好,恍若倒映在瑩白水晶上的秋月,雋美脫俗。男人的劣性,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想得到,越是高傲不可觸摸就越要將她拉到俗世凡塵,讓她染上人間氣息。而薛如雪就是最容易引起男人興趣的那種女人。

難道……爺也不落俗套,對她感興趣了?

除此之外,小靴子公公想不出爺為何會問如此奇怪的話。他伺候在爺身邊十幾年,可從來不見爺主動問過哪個女人,當然,那個心如鐵石的墨墨小姐除外!

小靴子公公戰戰兢兢的回道,“爺,這姑娘是鎮上的神醫……”

太子爺冷著臉絲毫沒將那女人放在眼裏,看到那女的甚至覺得厭惡,他一般都不會無緣無故的去厭惡一個女人,除非……

漫不經心的臉上不帶絲毫情緒,擺手隨意道,“行了,挖了眼睛割了耳朵就當給個教訓,別有事沒事就在爺眼前晃蕩。爺看了眼疼!”

話音一落,兩個黑衣人就像幽靈樣的竄出來。

小靴子公公大驚,爺可不是說著玩兒的。忙抱著爺的大腿,說情道,“爺,爺,那姑娘是七傷找來給您治傷的,您手上的傷還沒好,要是挖了她的眼,她還怎麽給您熬藥啊。”

太子爺又擡眼望了望明顯是嚇傻了的女人,見她手上果真端著一碗藥,心裏的戾氣也淡些,煩躁的揮揮手,“帶下去帶下去,看得爺心煩。”

“是是。”小靴子公公趕忙跑出去,隨帶把門關上。毫不憐香惜玉的推了把傻楞著的薛如雪,冷著臉就開口教訓,“不是叫你走遠些了嗎,你是耳朵聾了還是眼睛瞎了?哼,別以為灑家不知道你打得是什麽主意,真是癡心妄想!我們家爺是什麽人?將來會成為九五之尊的人。而你呢?別說那些大臣家的閣中閨秀你比不上,就是伺候在殿下身邊的丫頭你都比不上。一個江湖草莽而已,還真拿自己當角兒了?”

靴公公罵完轉身就走,可那輕蔑的眼神鄙棄的語氣都深深烙在薛如雪的心裏。

美目驟然暗潮翻湧,‘啪’的一聲將手中藥碗甩了出去,藥汁四濺,碎瓷滿地。可轉瞬有恢覆冷傲清貴的模樣,蹲下身,一片一片一點一點的拾起地上的碎瓷片。

第二日,太子爺啟程回京。

陣容分外強大,那些桌子椅子杯子盤子就不說了,最晃眼的就是那張雕花木床。四個黑衣人擡著,四面掛著輕紗鸞帳,太子爺支著腦袋,懶懶的躺在床上,微微上翹薄唇顯示他心情很好,翹著腿一晃一晃,好不悠閑。

小靴子公公縮在一旁打發薛如雪,拿出一道金豆遞給她,“薛姑娘,這是我們爺的診金。你拿好。”以後錢財兩清,別扒著他家爺不放。

薛如雪沒接,面上冷若冰霜,“我不要診金。”

小靴子公公怒了,粗著聲氣直吼,“那你想要什麽?想要跟著我們爺回京?想要做我們爺的女人?亦或是想要太子妃位置?!”

“你別給臉不要臉,我們爺的脾氣可不好,要是知道你糾纏不放,別說是你的命,就連你們藥王谷也得受牽連。”小靴子公公能在太子爺身邊伺候,自是不簡單。東宮養的線人全都是他在管理,查個女子的身份,還不容易。況且他也不放心讓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給他家爺治傷!

薛如雪引以為傲的身份在身份高貴的皇家眼裏,不過是伺候人的下人罷了。如此卑賤是身份哪能入靴公公的眼,之前對她諸多照顧,不過是看在他為爺療傷的份上。可這女人實在太不知趣,硬要他黑著臉將她罵得狗血淋頭她才老實是吧!

靴公公黑著臉,將一袋金豆扔在她腳邊,也不管她會不會撿,轉身就走。可沒走兩步,耳邊突然劃過一只利箭,利箭擦著臉頰而過,撲著白面的臉都擦下了一層厚厚的脂粉,凜厲的勁風將他的臉刮得生疼。他還來不張嘴,鋪天蓋地的箭矢就從他頭頂射過,目標正是床上的悠閑的太子爺。

小靴子公公緊張的大喊,“刺客!有刺客——”

隨著靴公公的大喊,暗處竄出幾十個暗衛,幾十人個好手瞬間微成大圈,將太子爺護在其中。

暗衛皆是皇家一等一的好手,一手刀法已到爐火純青的地步,刀影練成一片,形成一個堅硬不催的密罩,如蝗的箭矢竟沒有一支穿透防護近得太子爺的身!

隱匿在暗處的天擊殺手相視一眼,紛紛現身,舉刀殺入人群。

小靴子公公左躲右閃,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到太子爺身邊,拉著他慌忙道,“爺,這裏太危險了,您還是去客棧內避避吧。”

太子爺優雅的撩開紗幔,慢條斯理的從床上下來,看著突然殺來的黑衣人,俊美的臉上掛著殘忍而危險的笑,“避什麽!爺就站在這兒等著,看他們誰有本事能要了爺的命。”

“爺,您手臂上的傷還未痊愈,不能動手。”靴公公當然知道他家爺的本事,別說這些人了,就是再來一倍他家爺也會毫發無傷。再說,皇家暗衛也不是吃素的,如果這麽點逆賊都對付不了,那就沒必要活著了。可——

“爺,明箭易躲,暗箭難防!”保不準哪兒還隱匿著人,暗中放箭。

小靴子公公這個烏鴉嘴,剛說完,果然一直暗箭穿過層層人群,朝太子爺射來。

靴公公也顧不得尊卑,撲上來就要以身擋箭,可——沒想到,有人的動作比他更快。

那白色的倩影如只翩翩起舞的蝴蝶,飛身就擋在太子爺的身前。下一秒,銀白的箭頭沒入肩頭。靴公公隱隱都聽到一聲劃破裂帛的聲響,然後深深陷入骨肉之中。

隨著薛如雪的悶哼聲,一滴鮮血順著露在外的箭羽滑落在地,然後一滴一滴……

“你、”小靴子公公難以置信的看著。

薛如雪忍著劇痛緩緩側目,深情而癡迷的望著身後的太子爺,蒼白的臉龐勾起絕美的笑,染了血的紅唇輕啟,“您沒事,真好……”說完,嬌弱的身子便軟軟的向太子爺懷裏倒去。

如果是一個正常男人,此情此景只會上前抱著義無反顧的為他擋箭的女子細心呵護精心照顧;如果是一個正常男人,此恩此德,只怕是會用後半輩子的寵愛來償還;如果是一個正常男人……在女子昏倒的時候總該伸手扶一下吧!?

咳咳,看看這畜生都幹了些什麽!

人家姑娘為他擋箭赴死,傷重昏倒之際就想借個溫暖懷抱靠靠,可他倒好,就像碰到瘟神似的,連忙往旁邊跳。

薛如雪不料他會走開,生生摔倒在地,落地的時候箭尾與地面正面相撞,然後、原本埋沒不深的箭頭頓時穿透整個肩頭,泛著銀光的肩頭還掛著血肉呢。薛如雪痛呼一聲,然後白眼上翻,腦袋一偏,生生給痛昏過去。這次是真昏了!

淒慘的樣子連小靴子公公都不忍看,都說我們家爺心狠了,你還不信,非要自個兒驗證一番。

小靴子公公搖頭嘆息,伸手就去扶昏迷不醒的薛如雪,怎麽說也是為救他家爺受的傷,可不能把她扔在這裏不管。

手剛伸出,耳邊就響起太子爺憤怒的低罵聲,“什麽玩意兒!要死就死遠些,倒爺面前是專門觸爺的黴頭吧。”說罷,伸出腿,像踢死屍似的一腳將她給踢遠了。

那樣子,別說憐香惜玉了,就是,就是……哎!畜生啊!

這麽對待救命恩人,死了肯定下十八層地獄。

小靴子公公心有不忍,“爺,那姑娘……”

“姑什麽娘,去,給爺拿件衣裳來。”太子爺冷著臉擦著衣襟上的血漬。臉上眼裏滿是厭惡,狠狠擦了幾下,見血漬依舊鮮艷如初,立馬解開腰帶,脫下來扔在地上踩了幾腳。

靴公公一楞,那血應該是薛姑娘的吧。

皇家暗衛果然名不虛傳,不一會兒的時間就將前來刺殺太子的黑衣人給收拾得幹幹凈凈。

靴公公見打鬥結束,趕忙翻出行禮,給爺找來一件衣袍穿上。

太子爺展臂,仍由小靴子公公忙前忙後的伺候他穿衣。

龍一帶著暗衛押著唯一活著的五個黑衣人跪在太子爺面前,“爺,如何處置?”

小靴子公公跪著給他家爺整理腰帶,“爺,不如帶回京城交給刑部嚴刑拷問吧。這些人太猖狂了,如果不殺一儆百,他們還會再派人來的。”

離得最近的黑衣人驀然擡眸,眸中厲光如刃,死死瞪著李宸煜,鐵骨錚錚的說道,“你別費勁了,痛痛快快的殺了我們吧,我們就是死也不會透露絲毫情報。”

太子爺微側著身,方便小靴子公公給他系衣帶,睨了眼跪在地上一心尋死的黑衣人,冷笑道,“想死?沒經過爺的同意,連閻王都不敢收。來啊,把雙手雙腳都砍了,舌頭也割了,放翁罐裏裝著,給爺運回京城,讓那些人看看,得罪爺是什麽下場。”

“是。”

太子爺滿意的看了看身上的衣袍,轉身上了床榻,四個壯碩的暗衛擡至肩頭,飛快的向京城方向出發。

靴公公在入嬌的時刻,頓住了腳,望了眼被遺忘在角落的薛如雪,心裏總是不忍,找來一個侍衛,吩咐道,“去,把那個姑娘也帶上。順便找個大夫瞧瞧,路上小心伺候著,別讓她死了。”

“是。”

太子爺帶著人棍招搖過市,還沒到京城,消息便已傳遍有心人的耳朵。

左相府中,任顴禾抱病在身,並未上朝。書房內,任顴禾喝了杯熱茶,突然猛咳起來,“咳咳……”

老管家忙端著碗湯水進來,“老爺,這是夫人熬的雪梨湯,說是有止咳的功效,您喝點吧。”

任顴禾咳得老臉漲紅,“你、你放著。一會兒再、再……咳咳!”

老管家忙放下湯水,貼體的給他輕拍著背部,為他順氣,“老爺,淑妃娘娘昨日也送來了些止咳聖藥,您要不要試試?”

任顴禾感覺好些,擡手止住管家的動作,自己拍著胸脯,緩緩順著氣,直到沈悶的感覺消散了,他才開口,“心儀有心了,本相這老毛病雖然發作起來兇猛,可並無性命之憂,就連禦醫都說了沒有大礙,她還分心記掛著。”

老管家忙笑道,“老爺好福氣,大小姐從小就孝順,進宮做了娘娘也不忘老爺的養育之恩,時常惦記著您。還給府裏帶了不少好東西,夫人每每提著大小姐就笑得異常開心。”

“是啊,心儀從小就孝順,也最得我心。”任顴禾的臉色微微好轉,眉宇間還帶著喜色,“也不枉我當年費盡心思的將她送進宮,如今年兒即將成年,只要拉下太子,那個高位最終會是我任顴禾的外孫的位置。”

七皇子李宸年乃任淑妃所生,與以墨同年,任顴禾與何縱鬥了幾十年,為的就是要扶外孫上位。

老管家笑著點頭,“太子獨斷專橫,飛揚跋扈,且行事毒辣,手段陰狠,朝中大臣好些面上雖恭順心中卻不怎信服。而三皇子性格軟弱,行事全憑何貴妃撐腰,亦是難成大器。只有我們七皇子聰慧睿智,文武雙全,將來必是一代明君。”

任顴禾像是看見了未來他在外孫掌權之下,他獨攬大權獨霸朝堂的盛況,連眼角都染上了笑意。半響過後才幽幽開口,“太子那邊可有消息傳來?”

“有,今早線人來報,說太子在鹹安遇襲……”

“死了沒?”任顴禾激動的問。

老管家戰戰兢兢回道,“……沒。”

果然,任顴禾臉色一沈,“哼,沒用的東西,連個廢物都殺不了。”隨後又問,“查出是何方人馬嗎?”

“不知。安排在何貴妃和何將軍身邊的人都沒傳來消息,應該不是他們派去的人。”

任顴禾凝眉深思,“不是我們的人,也不是他們的人,哪到底是誰派去的人?”

老管家用水晶打造的小碗給任顴禾盛了碗雪梨湯,雙手遞到他手上,“我們的人在追查的時候斷了線,不過查到跟太子帶玄鐵騎去剿滅的臥龍寨有千絲萬縷的關系。”

任顴禾接過小碗,“好,看來這臥龍寨還有幾分勢力。太子這次跟他們結了死怨,對方肯定不死不休,一次不成還會有下次。哈哈~本相倒希望那些人能強些,弄死了他免得本相親自下手!”

“老爺……”老管家欲言又止,“……聽說太子為了震懾心懷不軌的人,已經將虜獲的刺客斬去手腳,割了舌頭,然後存放在一個翁罐裏……”

聞言,任顴禾心頭一顫,手跟著輕抖,碗中湯汁溢出,濺了滿身。

老管家忙接過他手裏的碗放桌上,然後拿起帕子給他擦著手上湯汁,和衣袍上的湯水。

任顴禾心情煩躁的揮開他的手,冷聲道,“這兩年太子行事越來越陰狠了,不愧是皇家嫡子,還真有當年景仁帝之風。”

“老爺,太子……”老管家有些心悸。那個瘋子可是什麽事都幹得出來。

任顴禾見不得他怯弱,瞪他一眼,“怕什麽!看著吧,最後還是得死在本相手裏。”眼底一片狠戾。驀然起身,走到書案前,提筆寫了一封密函,然後將它交給管家,“立即將這份密函給督察禦史張林張大人送去,讓他在明日上早朝之前擬好奏折,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彈劾太子失德之事。”

當年從一品督察禦史之位空缺,任顴禾向皇上舉薦了當時還是督察院左副都禦史的門生張林擔此要職。

任顴禾對張林不僅有提攜之恩還有知遇之恩。張林自然會幫他。

老管家謹慎的接過密函,“老奴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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