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人說一失足成千古恨。

皇羽覺現在就有點後悔，為什麽要這麽急匆匆的掀開軍帳的簾子跑出來。門外站著的那個錦衣男人不正是他心心念念想見的那位嗎？

他在帳子外面站了多久了？皇羽覺很清楚如果葉北橋斂下聲息，不想讓他聽見，那他一定不會知道他在外面。

那麽……他是因為自己最後的那聲“師父”而暴露的行蹤嗎？軍爺的心又沈了沈，卻不想葉北橋先開了口。

“……羽毛兒？”二少遲疑了一下，隨即微笑起來，“為師從曹將軍那裏給你帶了些包子，不如趁熱吃？”

這真是糟糕的欲蓋彌彰的方式。葉北橋在心裏嘆氣。

“師父。”皇羽覺又叫了一聲。

和剛才那聲一模一樣，葉北橋頓時就覺得自己想要遮掩過去真是沒可能了——他被皇羽覺這聲“師父”叫的心煩意亂。

“穿上衣服，出來趁熱先把包子吃了吧。”似乎是覺得不能更尷尬了，他反而心定了下來，勾起的唇角也自然了許多。

皇羽覺對他的反應楞了楞，估計他心裏的尷尬程度不比藏劍少多少，更何況突然見到了心心念念想見的師父，仍然是毛頭小子一個的軍爺大力的點了點頭便又沖回軍帳穿衣服去了。

軍裝是繁覆了些，鎧甲的系帶要花費不少時間。皇羽覺略略一猶豫便放棄了穿上甲衣的念頭，他在略顯昏暗的軍帳裏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衣裝，然後一旁放著的甲衣走了出來。

還好葉北橋還在門口等著他。

此時已經是秋日，藏劍二少穿的卻是緊貼著的秦風套，皇羽覺不由得有些皺眉。

“師父不嫌冷嗎？”他開口的時候，原來背對著帳口的二少轉過身來。

“揚州此時還不怎麽冷，一路心急趕過來，倒是忘記了這裏已經深秋。”藏劍微微勾了勾唇角，目光落在他手上，“倒是你怎麽沒穿好盔甲就出來了呢？自己穿不方便的話……我來幫你？”

皇羽覺連連擺手，不管什麽角度都不該讓師父給自己穿衣不是嗎？他正想著怎麽開口拒絕葉北橋的好意——事實上拒絕葉北橋對他來說是件有些困難的事。

然而不等他想好，藏劍已經走上前來從他手裏拿走了鎧甲，順手把手裏的油紙包遞上他眼前，“無妨，聽雪陽說你守律克己，這樣不穿甲衣在軍中走動不知道是否違紀。”他看了皇羽覺一眼，對方似乎還打算開口說什麽，“更何況此地深秋。”

被結結實實堵回來的軍爺不易察覺的滾了滾尚不明顯的喉結，“那……有勞師父了。”

皇羽覺張開雙手，任由葉北橋擺弄他的胳膊。顯然藏劍對鎧甲的穿戴不怎麽熟悉，可是皇羽覺還是沒由來的覺得二少有點高興。

他想起曹雪陽和他說起為什麽會送他來天策的原因。

“好了。”即便在不怎麽熟悉，穿戴鎧甲也不是非常困難的事。藏劍系好了帶子，相當順手的拍了拍鎧甲。見徒弟還是盯著自己，葉北橋只是勾起一絲溫柔的弧度，“先吃吧。”

他頓了頓，又說道，“等你隨曹將軍征戰歸來，師父必送你一份大禮。”

葉北橋看著徒弟的眉眼，劍眉鷹目，神情之間已然帶點堅毅俊挺。

那時的小乞兒，已經長大了。

當日軍隊便離開了駐地。

不過半月，軍隊已經到達了邊境。

今日清晨，依舊是沖完涼，皇羽覺身穿著單衣從軍帳裏走出來，北地的早陽越過軍帳頂照耀下來，他被突如其來的陽光照射的有些眼花。

不出幾日大約就要開戰了。

皇羽覺瞇起眼睛，想起那日師父來送他，一別多年，那人音容依舊。

他雖在天策長大，卻也漸漸知曉了江湖事。人言西湖藏劍，富可敵國，翩翩君子，抱劍觀花。

他沒去西湖邊的藏劍山莊，他只知道，那個人，連眼角都是溫柔的。

作者有話要說：

師父醬不論徒弟做什麽都會為他做一個合理的解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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