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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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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

寢殿門口的白玉石階上, 傅之曜負手而立,如血染的紅衣龍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面色陰沈至極, 掩在袖口的手攥著織錦針線, 聲音陰寒無比:

“朕不在的這兩個時辰,她都做了什麽!”

采青嚇得臉色慘白, 戰戰兢兢地道:“回……回皇上,阿璃姑娘逗了一會兒白貓, 便突然想繡……香囊……”

關於沈琉璃的心情, 動作細節, 以及面部微小表情, 采青不敢有任何隱瞞,全都一一詳稟。

傅之曜眸光冷肅至極, 薄唇輕勾,幽幽地咀嚼了一遍:“臉色發白,手捂著心口, 非常震驚,像是受到了什麽刺激, 然後就推開你跑了出去。”

采青磕頭:“是。”

傅之曜的目光一錯不錯地凝著手上不成型的織錦, 剛裁剪成香囊荷包的樣式, 上面滿是亂七八糟的針腳, 毫無章法和美感, 可以看出沈琉璃的女工確實很爛, 可能壓根就沒學過, 一雙握劍拿鞭的手卻去穿針引線,真是難為她了。

呵,有鬼?

也真是難為她了!

傅之曜嗤了一聲, 轉身踏入殿內。

沈琉璃仍兀自昏迷著,沒有醒轉的跡象,一雙細長的柳葉眉緊緊蹙起,睡得極不安穩,顯然昭示著似乎受到了某種驚嚇,昏睡之中仍是驚悸不已。

太醫院的李院首將沈琉璃手上的傷口塗藥包紮,又診了脈,正準備提筆開個安神的方子,就見傅之曜悄無聲息地立在榻側,猶如鬼魅。

李院首嚇了一跳,趕忙稟道:“皇上,阿璃姑娘驚嚇過度而昏厥,臣開兩副安神湯,待姑娘醒來服下即可。”

瞧著這姑娘備受聖寵,分明就是寵妃的待遇,可為何新君遲遲不給人家姑娘名分呢?

實在怪哉!

傅之曜頷首,揮退李院首。

他坐到榻上,一動不動地審視著沈琉璃。

驚嚇過度?

被鬼嚇得,亦或是其它?

微涼的指尖落在沈琉璃白皙的頸間,輕輕往下一滑,傅之曜譏誚地勾起唇角,手指驟然縮緊,卡住那抹纖細的脖頸。

究竟如何暈的,真當他看不出來?

手掌不緊不松地卡著,卻也僅僅是卡著而已,並沒下狠手。

他看著她,眼神微動,她穿著一身藕紅色的襖裙,襯得那張泛白的小臉添了幾分嬌弱,顯得有些楚楚可憐。傅之曜的視線往下,依稀看到頸子下面,微敞的衣襟處隱露的瑩白肌膚,遍布點點紅梅,那是昨晚歡/愛的痕跡。

不得不承認,他喜歡……她的身子。

很柔,很軟,卻又因著常年習武,柔中帶韌,軟中帶力。

那種食髓知味的滋味如罌粟,讓他愈發上癮。情到濃時,他想,若是就此死在這片溫柔鄉裏,怕也是願的。

碰沈琉璃之前,他也沒想到自己的欲念會如此強烈,仿佛怎麽都要不夠。

傅之曜沒想讓她死,心思百轉千回之間,緩緩地松開手,又替她拉上衣襟。

視線一頓,落在被褥外的一只小手,那只被勒出道道血痕的右手,此時已纏滿繃帶,傅之曜微頓之間,抻手握著她受傷的手左右端看了一會兒,只五根小巧可愛的指尖露在外面,也不知他想起了什麽,而後低聲笑了笑,將其放在自己的掌心。

傅之曜就那麽靜靜地看著床上昏睡的小姑娘,眸光幽邃無邊,似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淵。

室內,燭火搖曳。

沈琉璃嚶嚀一聲,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映照在燭光下的漆黑眸子,被光影打出了一片琉璃般的光澤,與平日沒甚不同,依舊端著一派君子溫潤如玉的姿態,眉眼溫和,而深情。

她望著他,恍惚出神。

驀地想起餘宅相見的那一幕,那是自己失憶後……與他的初見。

當時,他身上翻滾的恐怖氣息,同面具男人身上的氣場一模一樣;而那雙鳳眸呈現出的暴虐狠戾,亦是與面具男人的眼神幾欲無差,只是面具男人比他當時的眼神多了幾分情/欲罷了。

一瞬間,她做出了自認對自己最有利的反應。

沈琉璃強忍著內心的驚懼與惶恐,扁了扁嘴巴,抖著身子撲到了傅之曜懷裏,毛茸茸的腦袋埋在他胸間:“夫君,好可怕,真的有鬼,我看見了,太嚇人了!嗚嗚嗚嗚……”

傅之曜面色一僵,旋即恢覆如常。

審時度勢,能屈能伸?

他緩緩地擡手撫在她脊背上,明顯地感覺她身子一僵,若無其事道:“別怕,有為夫在!惡鬼敢傷你,驅了便是!”

沈琉璃暗暗地掐了一把受傷的手心,眼淚頓時湧了出來,全都扒拉在傅之曜身上,抽噎著道:“夫君……對阿璃真好,阿璃能得夫君,是阿璃之幸!”

奉承?狗腿?

傅之曜不動聲色地輕拍著她的背,輕聲哄道:“傻瓜,我不對你好,對誰好?”

他抿了抿唇,低頭嗅著她的頸間香,沈琉璃縮了縮,抽著氣小聲道:“夫君,我餓了!”

傅之曜動作一頓,攏著她的長發別在耳後:“李院首開了安神湯,先喝藥,再吃飯。”

沈琉璃傷在右手,傅之曜便一勺勺地餵她喝了藥,又不厭其煩地一勺勺親自餵她吃了飯,這般細致耐心的態度,儼然十足十的好夫君形象。

這天後,兩人彼此心照不宣,默契地誰也沒有率先打破現在的平靜。而沈琉璃對此更是緘口不談,她怕自己一旦將這層心知肚明的窗戶紙捅破,傅之曜便會徹底暴露出真面目,再也無所顧忌,會像記憶中那般囚禁她,剝奪她的自由與尊嚴。

照現下的情形來看,傅之曜似乎仍然願意維持自己的好夫君形象,她必須要在他徹底撕破偽裝前,找到退路。

其實,傅之曜比較享受目前的相處狀態,只要沈琉璃繼續裝失憶,裝作什麽都未想起,他倒也樂得配合。

至少,床笫之歡不必用強。

當然,沈琉璃自然不可能笨到以為他什麽都沒察覺,只要傅之曜願意裝,她自然也樂得配合他演戲。

比起虛與委蛇,她無法想象自己被人當做禁/臠,她無法承受那種羞辱。

也幸虧自己機智,閉氣裝暈,才不用承受那般暴戾的傅之曜。

他們依舊像平日那般相處,該同榻便同榻,該如何便如何,似乎什麽都沒改變。而對於她的心疾,他們也是閉口不談,沈琉璃大致摸清了心疾發作的規律,只要不對傅之曜好,就不會發作,但若是想對他好,基本就會犯病,趁傅之曜沒在的時候,她偷偷地嘗試了幾次,只要做的是對傅之曜好的事,就跑不掉。

她估摸著傅之曜大概也清楚這事兒,只是她不明白,他又為何要留一個不能對他好的女人在身邊?那些記憶裏,他為何會那般恨她?是因為她的家人對他做的惡?

除了想起一些被傅之曜肆意淩/辱的畫面,沈琉璃對於其它的記憶,腦子裏依舊空空如也,想的用力,便會頭疼不已。

趁著傅之曜不在時,她抽空去了一趟洗梧桐,看看自己還能不能想起點什麽。

可到了洗梧桐卻發現整座宮殿已經封了起來,貼滿了驅鬼的黃符,沈琉璃偷偷地從後門潛入,一進入那間主殿,頭便疼了起來,腦海裏全是那些不堪入目的畫面。

除此,什麽都沒有。

她想要看清面具男人的長相,可他始終未曾將面具摘下,翻來覆去,都是那些赤條條翻滾的畫面。

可她查過,之前只有麗妃住在這裏,傅之曜登基不過三月,按照時間線,她根本不可能住過洗梧宮!

難道這些不是過去的記憶,而是未來會發生的事?他根本沒打算封她為後,甚至將她囚禁在此,當做他肆意發洩的禁/臠。

未來之事,豈非比過去的記憶,更可怕?

沈琉璃小臉發白,身子踉蹌了一下,堪堪撐在桌上才維持住自己的身形。

出了洗梧宮,沈琉璃只覺得心底發寒,渾身發抖,整個人失魂落魄的,被人撞了也不知道反應。

手裏忽然被人塞了一張畫紙,那名撞到她的宮婢連聲道歉,見四下無人,遂又壓低聲音說了一句:“沈姑娘,回去看看這畫,一切明了。”

沈琉璃一震,還沒看清那名宮婢的長相,宮婢已然走遠了,她環顧了一眼四周,鎮定地將畫紙掩入袖中,神色自若地離開。

“楚小姐,都辦好了!”

隱藏在暗處的楚心蓮點了點頭,怨毒地看著沈琉璃的背影,緩緩地勾起了唇角。

沈琉璃,真當傅之曜那般愛你?

“咳咳咳。”

楚心蓮再次劇烈地咳嗽了起來,那次在冰水裏泡得太久,將身子骨徹底損傷了,日後生養可能也非易事。

沈琉璃,你害得我落下寒疾,我也不會讓你好過。

什麽阿璃,分明就是傅之曜在上京娶的妻子,居然還失憶了。

回了承明宮,沈琉璃偷偷地將畫拿出來,看過之後,頓時如遭雷擊,接連發生的一切,已讓她的腦子裏亂成一團亂麻。

那名宮婢給她的正是自己的通緝畫像,懸賞萬兩白銀,舉國捉拿。

她是他捉拿的犯人?

沈琉璃越來越迷惑了,沒有了記憶,完全不知道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

但她大致可以猜出,那名宮婢是受何人指使?

這宮裏,她只得罪了楚心蓮和楚太後!

……

夜色,深沈。

沈琉璃伸手勾住傅之曜的脖子,呵氣如蘭,聲音亦是染了幾分軟糯輕媚:“夫君,我在陳國也沒什麽親戚好友,就只認識大表哥一人,你能讓他進宮一趟嗎?總不能因為我進了宮,就疏遠同親戚的關系吧?”

傅之曜眸眼深深地睨了她一眼:“可以,等年關過後!”

沈琉璃不滿嘟起小嘴,撒嬌道:“為什麽要等年關過後,除夕之日,你要宴請群臣,都沒空陪我,讓大表哥進宮陪我過除夕,可好?年關總是要家人團聚的嘛!”

傅之曜點了點她的鼻子,低笑:“這麽重要的日子,自是為夫陪你。我宴請過群臣,便單獨與你過!”

態度強硬,不容置喙。

沈琉璃瞪了他一眼,扭身便走,卻被他反手一拽。

他一手將她抱了起來,一手扣住她的後腦勺,然後迅速地轉身將她抵在墻角。

沈琉璃身子陡然懸空,驚得她重新勾住他的脖子,雙腿也順勢攀附住他的腰。

“阿璃。”

傅之曜嗓音低沈,低頭尋著她的唇吻去,她微微偏頭躲開,意識到什麽,又回頭主動吻了吻他,“夫君。”

如今再喚這兩個字,只覺得甚是膈應。可只要這層微妙的關系沒有被戳破,他便還是有所顧忌,至少不會徹底化身成魔。

早就被他不知要了多少回,沒什麽可矯情的。

一回,跟多回,本就沒甚區別。

看著通體泛紅的沈琉璃,低吟輕啼,一雙明眸似含了一汪春水,波光蕩漾,傅之曜突然很想知道這一刻,她的心中作何感想,明明厭惡他要死,卻不得不逢迎。

但他只是眸光暗了暗,什麽都沒問。

肌膚相觸,滾燙而灼熱。

紅綃帳暖,沈琉璃卻只覺得寒氣逼人,她並沒有得到之前那種讓她滿足的慰/藉,她望著上方的男人發怔,傅之曜身上的傷疤與那個鬼面男人的身體真的一模一樣。

不對,不一樣。

傅之曜身上有刺青,鐫刻著她的名字,而那個男人身上卻沒有。

難道是自己失憶後,傅之曜為了騙她,專門刻上去的?

可這欺騙她的代價,也未免太過了些。

也不對,那應該是未來發生的事,照理那個男人身上也該有刺青的,可他沒有。

他們到底是不是一個人?沈琉璃越來越淩亂了,千頭萬緒,根本理不清。

傅之曜雖縱欲,但卻不會無故缺席早朝,除了前段時間傷了尷尬處外,平日該忙的國家大事,一件都不會落下。

他穿上衣服,看了一眼趴床頭萎靡不振的沈琉璃,擰眉:“再多睡一會兒。”

沈琉璃乖乖地應好,將自己攏入被褥之中。

傅之曜笑了笑,俯身吻了吻她的唇,方才轉身離去。

看著那抹絕代風華的紅影消失在眼簾,沈琉璃攥緊手中的令牌,喚采青進來伺候。然而采青剛進殿,就被沈琉璃一掌劈暈了。

她與采青互換了衣服,將采青扔到床上,自己則扮成采青出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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