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紀凝煙頓時柔弱的一笑，不再去看紀絨雪矯揉造作的模樣，細聲細氣的也為李氏辯護起來：“祖母，凝煙覺得母親一定不是有意的，此番為凝煙趕制衣裳時間緊迫，是那些下人疏漏了或許才……”

“時間緊迫？”還沒等紀凝煙說完，老夫人就已經怒道，“為自己的女兒趕制衣裳居然只給如此短的時候？我看她就是存心見不得你好！凝煙別怕，祖母在這兒呢，我倒要看看是誰敢再欺負你！”

只是老夫人這一番話，卻聽的紀凝煙滿眼的熱淚，從前世至今，她已經記不得到底有誰還對自己這般掏心掏肺的好過了，當初的自己不懂事，與祖母的關系並不算親近，而現在……

紀凝煙幾步上前，輕輕搭上了老夫人的肩膀，低聲勸哄道：“奶奶，您快別生氣了，您一生氣，凝煙就覺得心裏頭難受，況且，奶奶可是遠近聞名的鶴發童顏，就該天天開心才是！”

一番話說的老夫人心頭暖洋洋的，尤其是那聲“奶奶”，就把老夫人心頭的怒火給澆滅了一半，再加上後面那番掏心窩子的話，老夫人早已呵呵樂了起來：“傻孩子！就你嘴甜。”

紀凝煙低頭一笑：“凝煙從不撒謊，說的都是真心話。”

紀絨雪看著她們倆祖孫情深的模樣，免不了偏過頭不易察覺的輕哼了一聲。

有什麽了不起的，自己從小到大都沒有叫過老夫人一聲“奶奶”，只是因為自己懂規矩罷了，平民百姓那一套又怎能帶進她們紀家來？真是個不懂規矩的野丫頭！

想到此，紀絨雪也陪著笑臉，跟著紀凝煙喚了一聲：“奶奶，孫女同樣把您放在心上呢，妹妹的衣服破了，絨雪那還有許多件由上好的雲錦布制成的好衣裳，趕明兒就給妹妹送過去，也好給妹妹賠不是。”

老夫人根本沒讓紀絨雪這麽親近，她一聲已顯刻意的稱呼早已讓老夫人心聲不悅，又因她那句不合時宜的話，頓時毫不客氣的駁了回去：“身為嫡女長姐，毫無規矩，還好意思讓妹妹穿上你穿過的舊衣服？真不知道是誰教出來的！”

一番話拐彎抹角的把李氏和紀絨雪都繞了進去，李氏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又不好發作，只好裝作沒聽到，輕咳了一聲，低下頭來拼命喝水。

紀絨雪原本也是一番打圓場的話，卻被老夫人這麽不領情面的罵了一頓，從小到大她哪一天不是被捧在手心裏長大的？此番受了點委屈，頓時紅了眼眶，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

老夫人一看她那樣子就覺得礙眼，頓時不再看她，自顧自的跟紀凝煙聊了起來。

“對了。”老夫人頓時一副想起了什麽的樣子，“把那幾個負責趕制煙兒衣裳的下人拖下去，打個五十大板再丟出府，我們紀家沒有這麽偷工減料的下人！”

李氏心頭一凜，同時也有些尷尬，她知道老夫人這招殺雞儆猴針對的是自己，於是也就不敢多言，連忙回過頭朝著屋外的小廝吩咐道：“還不快照辦！給我狠狠地打！竟敢如此對待煙兒，看來是我平常對他們太好了！”

老夫人發落了下人之後就不再搭理任何人了，笑瞇瞇的摸了摸紀凝煙的小手，又令人取來一身罩衫給紀凝煙換上，這才說：“祖母的衣裳雖不說好看，卻也是差不到哪去的，你且先穿著，別怕，這次祖母命人給你好好做幾身衣裳，斷不能出那幺蛾子事兒！”

紀絨雪站在那走也不是不走又不是，半晌只好悻悻地回到原來的位置上坐好，不敢再造次了。

這回也是她活這麽大最憋屈的一次，她發誓，一定不會讓紀凝煙那個賤人好過！

紀凝煙自然是感受到了紀絨雪的目光，卻不以為意的一笑，既然你們不讓我好過，那我就讓你們比死更難過！

走著瞧吧，紀絨雪。

紀凝煙眼底頓時露出一絲冷笑。

過了會兒，老夫人又讓吳婆去房中取來了一只鐲子，當著面送給了紀凝煙。

紀絨雪看在眼裏，頓時銀牙暗咬，心裏恨得幾乎要滴出了血。

這只翡翠鐲子成色極好，以前她也向老夫人討要過，結果每次都被她有意無意的繞過去了，紀絨雪原本以為這只鐲子自己勢在必得，結果就這樣被當面送給了紀凝煙，這讓她如何能忍！

紀凝煙也驚奇的看著那只鐲子，這是一只成色通翠碧綠，周身散發著圓潤光澤的翡翠玉鐲，通體冰涼，可輕觸之下居然還有些微溫，一看就是價值不菲。

“這可是祖母當年陪嫁的首飾，你的高祖母前朝受賞的好東西，可仔細收好了！”老夫人叮囑紀凝煙道。

紀凝煙頓時被感動的不知說什麽才好，用力的點了點頭，剛想要戴在左手腕上，卻被老夫人制止了。

她慢條斯理的褪下了紀凝煙右手腕上的那只紅瑪瑙鐲子，其實她一眼就看出，這根本不是什麽紅瑪瑙，而是一只充滿了麝香的假瑪瑙！

紀凝煙戴上了翡翠玉鐲，又小心翼翼的收好了那只紅瑪瑙鐲子，眾人艷羨又眼紅的看著她，誰叫她那麽好命，居然能得到一向不理俗事的老夫人的喜歡！

“奶奶，這……”紀凝煙一臉的受之有愧。

老夫人一臉的不容置喙：“別說了，給你了就是你的，要是實在過意不去，給奶奶再抄寫一本佛經如何？”

紀凝煙笑著點了點頭。

待紀凝煙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裏，她輕輕打開匣子取出了那本佛經，剛打算擱置好匣子，卻發現重量不對，打開一看，她驚奇的發現，那個匣子下面居然還有一個暗格，裏面裝的是沈甸甸的銀子，最起碼有五六百兩！

紀凝煙不免心中感慨萬千，如今的世道，還有人這樣關心一個出身卑微的庶女。

她心中暗暗發誓，對我好的人，對我壞的人，我都會記住，老夫人如此待我，我必定也要加倍對她好，這世上，在偌大的將軍府裏，也只有老夫人肯真心待我。

紀凝煙將老夫人給予的銀兩，小心安置在自己平時珍藏物品的百寶箱裏，看到百寶箱她心中不禁觸動，這是她生母在世之時贈與她的生日禮物。

寓意是讓自己以後會有數不清珍寶，過著無憂無慮的富貴生活。

就在紀凝煙沈思之際，一陣腳步聲從身後窸窸窣窣傳來，熟悉的聲音傳來：“小姐又在想夫人了？小姐你放心，吉人自有天相，你看現在老夫人對小姐你可是青睞有加呢！”

紀凝煙聽道搖了搖頭，苦笑著戳了戳眼前這個前世和今世都對自己忠心不二的花凝的額頭，也就這苦命丫頭才會這麽死心塌地的跟著她了。

“你啊，有些事你不知道，眼前的風光，不代表著以後也會風光下去，我們還是要小心點~”

“是，小姐~”花凝吐個舌頭朝紀凝煙做了個鬼臉。

兩個人互相看著彼此地笑出聲來了。

她們二人已經很久沒有這麽開懷大笑過了，前世的種種，都讓她們一直過的膽戰心驚。

而這一世，紀凝煙要用自己的力量，保護那些珍視她的人，她不會再讓花凝慘死的悲劇再度發生，她要讓花凝跟著自己，一起過上好日子。

夜風微涼，昏暗的燭火在寂寥的房屋內搖曳著。

紀凝煙身子還是較常人虛弱了點，但再怎樣也比先前的弱不禁風好太多。

有一副好身子，才有覆仇的本錢。

紀凝煙眉頭緊蹙思索著，花凝見狀，怕是小姐身子又不舒服，便給她揉捏起來。

接下來，她要做的除了套近老夫人，倒也不是套近，而是真心實意地想對老夫人好。

還有大夫人他們，如今在老夫人面前出了醜，怎麽都會在自己頭上算上一筆賬，且看走一步是一步了。

“花凝，把蠟燭吹了，早點歇息吧，明早記得早點喊我起來，得去老夫人那裏請安，不能失了禮數。”

“嘻嘻，我家小姐最孝順了。”花凝看著眼前煥然一新的小姐，雖說不出什麽來，心裏卻倍感安慰，敢情是夫人在天之靈在庇佑小姐。

翌日清晨，一縷陽光從窗外射入，照在了紀凝煙略帶蒼白的臉蛋上，竟透出一種攝人心魄的魅力。

“小姐，起來了”花凝輕輕推著床上睡眼惺忪的人嬌人兒，一會兒，那人便睜開眼睛，趕忙讓她為自己洗臉梳妝，

紀凝煙在老夫人派下人送過來的衣服中，挑選了一件清雅素凈的，臉上塗抹些許粉，讓自己不至於那麽蒼白。

其實也是不想讓老夫人過多為自己擔心，照了照鏡子，再旋轉一圈，看著裏面那個看似溫文淑雅的嬌好女子，甚是滿意。

“小姐穿什麽都好看！”花凝在一旁調侃道

“你什麽時候學會了油嘴滑舌？我怎麽都不知道了呢？”

“小姐，我說的都是實話！”一邊說著，一邊為紀凝煙插上發釵，讓鏡中之人更添姿色。

紀凝煙在一切準備就緒後，便起身前往老夫人的院落－清幽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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