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太太見林玨和丫鬟走了，嘴角露出一個怪異的微笑，一旁的喜寶見了打了個寒戰。

大太太如今性子越來越古怪，以前還信著佛主，前段時間來了個道婆，也不知道和林大太太說了些什麽，林大太太就常找了進來說話，夫人的臉上就老是出現這種滲人的表情。

喜寶幫林大太太蓋好了被子，見她正閉著眼睛歇息，久病的臉上有一抹一樣的潮紅，“太太，奴婢去請了大夫來看看吧，顧大夫有段日子沒有過來了，也不知這藥對癥不對癥。”

林大太太閉著眼睛避而不答，“明兒你去把馮道婆叫進來，上次喝了她化的符水，覺著還好些。”

“太太，那馮道婆畢竟不是大夫，若是你身體覺著不好，還是請顧大夫來看看吧。”喜寶勸道。

“喝了他這麽多年的藥也就這樣了，你不必在說，出去吧，我想睡會。”林大太太翻了個身，背對著喜寶，不再理會她。

喜寶無奈，只得讓小丫鬟去帶信給馮道婆讓她明日進府。望著被晚霞照亮的絢麗天空，暗暗嘆了口氣，自己已經十九歲了，再伺候林大太太一年就到了放出去的年紀，也就不用再嘆氣了。

第二日早上起來，林玨只覺得自己渾身發軟，使不上力氣，渾身還有些酸疼，昨日被林大太太掐上的手腕因為藥力已經變成了青色，印在白玉般的手腕上觸目驚心。

吃過早飯，林玨去書房拿了前幾日看的游記出來，坐在院子的回廊處曬太陽，院子裏的桂花樹枝葉繁茂，陽光從樹枝的空隙裏投射下來，形成一個個破碎的小光斑。

溫暖的陽光曬得人昏昏欲睡，林玨看了幾頁，也只覺得眼睛越來越澀，漸漸睜不開。

青雁在一旁繡著一個荷包，見她沒什麽精神，笑道，“小姐，這書怎麽看得完？昨兒夜裏我聽你輾轉了半夜，不如出去散散，或者去歇歇吧。”姑娘最近一直不得閑，昨日有收到了驚嚇，是該多休息休息才是，看書是個勞神的事情。

林玨被太陽曬得身上暖融融的，拿手輕輕的錘了錘腿，“多半是夜裏吹了風，現在覺得渾身有些酸疼。”

“要不我去回了太太，請個大夫來看看吧。”青雁放下手中的活計問道。

“先別大驚小怪的，請了大夫又要喝苦藥，估計是昨兒夜裏沒有睡好，我去睡會子，若是還不好再請也不遲。”林玨因為是早產，小時候身體並不好，喝了不少苦藥，現在一聞到藥味就覺得惡心。

“那你要是覺得不舒服也千萬別強撐著。”青雁打量了下林玨的臉色，見她臉色紅潤，除了眼下有一絲淡淡的青影，也沒有什麽異常，“你去屋裏躺著，我給你捶捶腿吧。”

“好，也不知怎麽的，昨兒夜裏做了一晚上的噩夢，現在還覺得頭暈乎乎的。”

“要是小姐覺得害怕，夜裏我陪著你吧。”

“不用不用，我膽子大著呢。”林玨拒了，她才不要青雁或者紫鸚在屋裏打地鋪看著自己呢。

只是等青雁來請起的時候，才發現林玨額頭上有細細的汗珠，呼吸急促，臉色發紅，被嚇了一跳，用手試了試額頭的溫度，“不得了，姑娘這是發燒了。”

忙忙的讓人去回了唐氏請大夫，自己和紫鸚兩人打了一盆冷水進來，拿了濕帕子幫林玨擦了額頭上的汗，見林玨燒的滿臉通紅，嘴唇幹裂，又餵林玨喝了半杯水。

“小姐上午就覺得有些不爽利，早知道就該回了夫人請大夫才是。”青雁又是自責又是擔心。

“小姐最怕喝苦藥了，所以才不想讓夫人知道吧。”紫鸚幫林玨理了理汗濕的頭發。

青雁越發覺得自己不該由著林玨的性子來，小姐怕喝苦藥，但是身體更要緊，在說現在這個特殊時期更應該註意才是，昨兒也是自己沒有保護好小姐，才讓小姐被大太太傷到，若是姑娘有個什麽差錯，自己就死一萬次也不夠。

唐氏本來正在和管事媽媽核對林玨的嫁妝單子，厚厚一疊，從大件到小件林林總總，總要樣樣具備才是，雖然是嫁到別家，但是用的都是自己的東西。

唐氏聽小丫鬟來回林玨病了，要請大夫來看，擔心不已，林玨是早產，小時候身體弱調養了這麽多年才好，這大半年來一次頭痛腦熱的都沒有過，只是一想到昨兒林玨受了驚嚇，心中暗恨大嫂子添亂，可那是大嫂，別說怪罪就是說上兩句重話都不行。

唐氏過來，見林玨躺在床上，滿臉通紅，頭上搭了帕子，拉了她的手，林玨手上還有昨日被林大夫人掐出來的青紫，現在還很顯眼。

唐氏心疼得掉下淚來，昨兒還說無事安慰她，這孩子就是這點不好，有什麽不好的事情都喜歡自己扛著，生怕告訴了自己給自己添堵。

“玨兒，你這覺著怎麽樣啊？”唐氏給林玨換了額頭上的帕子。

林玨只迷迷糊糊的聽著身邊有人說話，吃力的睜開眼睛，見是唐氏安慰道：“女兒沒事，多半是夜裏著了涼，娘不用擔心。”

“覺得身體怎麽樣？”唐氏問道。

“只是有些發熱，其他倒是沒什麽。”林玨現在覺得自己好像被放在火上烤著，身體虛軟無力。

外面有丫鬟稟道，“顧大夫來了。”

顧大夫是京城中的名醫，醫術精湛，以前林府有人生病都是找他來診治，對林家眾人的情況也很熟悉，林玨小時候也多虧了他的妙手。

顧大夫給林玨把了把脈，又問了丫鬟病者的情況，“二小姐沒什麽大礙，應該是受了驚嚇又著了涼，我先開上兩幅藥吃上幾劑就好了。”去了外間刷刷刷幾筆就寫好了藥方，交給唐氏，“按著這個藥方先吃上兩劑，也裏就會退燒。”

唐氏這才放心，連聲道謝，吩咐去抓藥，又給了診金，送顧大夫出去。

唐氏看著林玨喝了藥，又用了半碗稀粥，果然臉色漸漸正常，溫度也降了下來，吩咐丫鬟夜裏仔細照顧才回了自己院裏。

林二老爺下差回來聽說林玨病了，“最近天氣反覆無常生病的也多，夫人不用擔心。”

唐氏欲言又止，本想給林二老爺說林玨昨日被林大太太嚇到的事情，又怕他怪自己胡言亂語，只得道，“已經顧大夫看了，也說沒什麽大礙，喝幾副藥就好了。”

誰知夫妻二人夜裏卻被吵醒，林玨那邊的婆子來回話，林玨夜裏又開始發燒，比白日裏更厲害，煎了的藥餵給林玨也被吐了，如今已經昏迷不醒。

唐氏和林二老爺都被驚動了，連忙又派了人去請顧大夫來看。

唐氏見顧大夫神色越來越凝重，心中暗暗發沈，“林大夫，我兒這是怎麽了，下午喝了你開的藥已經大好了，到了晚上忽然就高燒不退，可是病情有了反覆。”

顧大夫給林玨把了脈，又讓丫鬟撩了帳子看林玨的臉色，神色越來越不好。

林二老爺見顧大夫緊皺著眉頭，“顧大夫，小女這病癥到底怎樣？”

“請接一步說話。”顧大夫出了林玨臥室，林二老爺和唐氏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不安。

顧大夫臉色凝重，緩緩的說道，“若是老夫診治得不錯，小姐這是痘癥的前兆啊。”

“痘癥！”唐氏一聽這話就暈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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