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顧長川沒想到的是，在他想和齊父談談的時候，齊父先找了他。

四月二十號這天，齊嘯鳴回學校弄畢業論文的事情。答辯的日期定在了五月上旬，昨天導師就打電話過來，讓他們今天過去開會。

早上起來天氣很好，齊嘯鳴抱著顧長川蹭啊蹭啊的，就是不想走。早上的天氣還是有些涼的，之前熱了一陣子，清明的那段時間連續下了幾場雨，又冷了。最近溫度一直都在二十一二度，十分舒適。

顧長川被齊嘯鳴摟在懷裏，本來的深睡也被這動來動去的某人折騰成了淺睡，睫毛微微動了動，看起來似乎是要醒了。

齊嘯鳴低頭觀察他，就覺得他越看越可愛。之前還沒在一起的時候，他覺得長川絕對是一朵高嶺之花，若是不相幹的人，恐怕連個眼神都欠奉，可明明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現在卻非常乖的縮在自己懷裏。

齊嘯鳴低頭去吻顧長川，楞是把人給吻醒了。

也就是顧長川現在不工作了，沒啥起床氣了，不然非得當場翻臉不可。

不過既然已經將人鬧醒了，齊嘯鳴就幹脆來了個深吻。

顧長川推開他的臉，氣息不穩，“別，沒刷牙。”

齊嘯鳴露出大白牙，“我不介意呀~親親~”

“……我介意。”顧長川再次推他湊上來的開的臉，繼續閉上眼睛，含含糊糊的說，“趕緊去學校，別遲到了。”

齊嘯鳴又磨蹭了老半天才不甘不願的起來，他打著哈欠，赤裸著上身，只穿著一條寬松的睡褲晃蕩進了衛生間。

顧長川也沒了睡意，聽著外邊某人弄出的各種聲響，過了不一會兒就翻身起床，然後套上睡衣，也去了衛生間。

衛生間空間是蠻大的，但是洗漱的地方卻並不寬敞。齊嘯鳴還是覺得困，他討厭被鬧鐘鬧醒。於是閉著眼睛刷牙，被顧長川擠過去。

現在兩人之間的相處狀態已經非常日常，齊嘯鳴各種不修邊幅，以前出門還要收拾收拾，雖然不會精細到邊邊角角，但是至少頭發要捯飭一下，但現在……他連頭發都懶得弄了，翹就翹吧，反正老婆都在懷裏了，內在美已經被熟知了【邪笑。

“中午吃什麽啊。”他漱口後洗了兩把臉，也不走，就看著鏡子裏的長川。

顧長川：“早飯都還沒吃，你就想中午的事情了。”

齊嘯鳴嘿嘿笑，從後面環住正在刷牙的長川，“順口問的，幺兒（寶貝兒），我中午可能不回來吃飯了，你在家乖乖啊。”

顧長川說：“個人爬！”

最近齊嘯鳴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了，總是把乖乖的啊，寶貝啊之類的詞語掛在嘴上，讓他哭笑不得，但是這些話聽在他心裏卻又另外一種不同的感覺。原本他覺得大男人用這樣的稱呼有些矯情，但是齊嘯鳴叫的順口，他聽著也覺得溫暖，就隨著他去了。但是他的默認顯然是最好的肯定，齊嘯鳴這些天一口一個寶貝的叫。

顧長川從鏡子裏看自己身後站的這個大男孩，他比自己高了一個頭，長相是英俊的，最近好像更加成熟了點，面部線條變得更加明顯，已經退去了青澀的輪廓。如果沒什麽問題的話，齊嘯鳴畢業之後就可以去他父親的公司工作了，不出幾年估計就要出任CEO，迎娶【——】，走上人生巔峰了。

其實最開始顧長川對齊嘯鳴家多麽有錢或者有權沒什麽概念，但是那次醫院發生的事情以及現在住在一起，齊嘯鳴帶自己去的那些場所，都讓顧長川感覺到了差距。他自己出生貧寒，雖然通過奮鬥取得了今天的成績，可那點成績也毀之一旦了。作為一個男人，顧長川覺得自尊有些受挫。

不過他不願意將這些小情緒表現出來，不想那麽矯情。最近一段時間他也一直在思考接下來的工作問題，可以去朋友開的診所，但是他並不想走這條路，他比較想做研究，但要做研究就必須先考博士。重慶這邊有他的母校，也有熟悉的老教授，但是如果他去讀博了，他和齊嘯鳴之間的距離會不會越來越大？

以前顧長川不太會為這種事情操心，但是現在就覺得這事兒遲早成為兩人之間的矛盾點。

在他說了滾之後，齊嘯鳴抱著他的腰，“不嘛，要抱抱><”

顧長川被雷的焦焦的，“……”

就這麽在洗漱間裏都鬧騰了一陣子，齊嘯鳴都顧不得吃早餐，從桌上拿了昨天買來的面包，拿了一盒牛奶，急匆匆的出門了，出門前還在顧長川臉上留下一個響亮的吻。

齊嘯鳴走後，顧長川自己不想做早餐，也吃了面包。他合計著最近等齊嘯鳴論文答辯結束後他們就去旅游，之後回來就找工作去。讀博的事情，到時候也應該找個時間和齊嘯鳴談談，不過在此前，還有齊父的事情。齊嘯鳴雖然也有感覺，但是他自己說可能還是不好開口。顧長川打算從齊母那邊入手，約見一下兩位長輩。

結果他這邊剛打算好，那邊齊父的電話就來了。

齊父是開門見山，“有時間見個面吧，今天嘯鳴去學校了吧。”

這聽起來好像是等待這個時機很久了一樣，顧長川心裏一沈，開口道：“好的，我一直都有時間，時間和地點您安排就好。”

齊父道：“那就十二點，觀音橋【——】私家菜館見。”——這是早都計劃好了吧。

顧長川連忙應下。

掛了電話後，顧長川是眉頭緊皺，嘆了好幾口氣。若是齊父一直是齊母那個態度，他自然不發愁，但是自從齊父從北京開會回來後就沒給他們個好臉色，別說他了，就連自己的親兒子好像也不待見了。說實話這是顧長川最不願意看到的，因為他自己家庭的緣故，他將這件事情看做是戀愛最大的坎兒，比兩人感情什麽的都更重要。他不希望自己將別人的家庭也弄的一團糟，不希望齊嘯鳴和齊父鬧起來，甚至不再來往什麽的。愛情固然重要，但是親情何嘗不是，總有一些人打著愛情的借口將親情抹殺。對於這些，顧長川並不做評價，因為每個家庭的情況都不相同，可是對他而言，就算父母曾經那麽失望的將他拒之門外，他也不曾埋怨過他們分毫。

顧長川提前了十分鐘到，卻沒想到齊父比他來的更早。因為定了包間的緣故，齊父怕顧長川找不到，也不麻煩服務員，就在門口等著他。顧長川有些受寵若驚，跟著齊父進了包間。

“坐，點菜吧，”齊父將菜單遞給他，因為他語氣還是較為和善，顧長川稍微放了心，點了兩道菜，將菜單遞給齊父，說：“您再點兩道吧。”

齊父接過菜單，點了水煮魚和黑椒牛柳，將菜單給等在一邊的服務員。

齊父現在還不到五十，因為保養得當的緣故，看起來也就三十七八的樣子，男人本來就不顯老，他又是常年身居高位的人，氣勢非同一般。和過年的時候在家見到的那個嚴父差別還是很大。顧長川到底是晚輩，覺得壓力挺大。

齊父是直接從公司過來的，下午還要去開會，匆忙的吃完了飯，就切入了正題。

“其實我並不反對你們交往。”齊父首先給長川吃了一顆定心丸。

但是給一個蜜棗打一巴掌的道理顧長川還是懂的。

他覺得自己並不緊張，但是放在桌下的雙手卻不自覺的緊緊揪住了桌布。

“但是……”齊父沈吟了一下，說道，“但是你必須給我看到你的決心。”

顧長川知道他的意思，“您希望看到什麽樣的決心？”

齊父其實是很滿意顧長川的，這孩子不錯，幹幹凈凈的，人也好看，品性也不錯。其實自從上次齊嘯鳴在醫院替長川出頭後，家裏人多多少少都知道了點，有人明著暗著打聽，勸的有，讚同的有，沒啥態度的也有。齊父雖然心裏也不是滋味，但是兒子選擇了這條路，又這麽一門心思的，他雖然給他們眼色看，但是心裏多少還是不忍的。

“我家嘯鳴和你在一起之後，立刻就將你帶過來給我們看了。”齊父道，“雖然他早已給我們坦白了，但是要這樣做還是很需要勇氣的，你說是不是。”

顧長川明白了。心裏越發覺得苦澀。

是啊，齊嘯鳴可以做到的，自己卻做不到。這一直都是他心裏的坎，過不去，便不去碰，假裝就這樣淡忘了。

“我提的要求並不過分。”齊父說：“我希望看到你的家人也認可我的孩子。”

顧長川點點頭，“我知道，這是最基本的。我也不會隱瞞您，我的父母因為我是同性戀的緣故，已經很久不和我來往了。”

齊父一楞，似乎沒想到顧長川也已經出櫃。

但是作為父親，他同意自己的兒子和顧長川交往，也希望對方的家庭能夠接受自己的孩子，讓他們成為真正的一家人。

齊父思考了一會兒，說：“我並不是為難你，但是我希望看到你為嘯鳴做點事，也讓我們為人父母的放點心。雖然感情是兩個人的事情，但生活是兩個家庭的事情，我希望你能處理好這些事情再來談感情。如果……你已經下定決心和他在一起的話。”

顧長川道：“您放心，我是真的想和嘯鳴一起生活的。我會……我會盡快和家人溝通的。”

齊父很滿意他的態度，但是行動力如何，還要看之後的結果。

這次談話的內容其實挺出乎顧長川預料的，他本來覺得齊父沒有這樣好說話，但是現在看來，顯然是他太看低一個父親的愛了。他覺得慚愧的同時又覺得羨慕。

下午的時候他本來約了老同學去診所，但是現在也沒什麽心情了。

回到家後，他猶豫了很久很久，才給自家妹妹打了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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