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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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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差一趟回來,許昕華除了剛開始那段時間,開會聽報告之類的忙了點,等新季度的工作任務都分發下去以後,她就眼看著一天比一天輕松了,班也不用加,每天按時上下班,周末也恢覆了雙休,於是就有很多時間約同事們吃飯唱歌狂歡。

仿佛回到了單身時的瀟灑自在。

這麽說其實有點不厚道,許昕華現在能過著像單身一般的瀟灑日子,是建立在穆少的“痛苦”之上。他們沒有分手,感情也沒有出任何問題,許昕華依然住在穆少家沒有挪動,每天晚上他們還能打個電話互道晚安。

就是把同城戀談成了異地戀而已。

前不久,穆家老爺子病重住院了。他這個年紀,一聽醫生說要動手術,家屬都慌了,以現在的醫療條件,老爺子進了手術室,那還能不能安穩出來,是說都不敢打包票的,所以在手術之前,老爺子要先把身後事安排好。

普通人家安排後事,頂多就把錢啊,房子和地之類的財產分一分,現在又沒什麽豪門,家底厚一點的,有個兩三天也該分完了。

但穆家不同,最令人關註的一點就是老爺子走後,他的政資源交給誰?接班人如何繼承這份資源?這麽要緊的事,總要兩頭吩咐到位才行。

此外,穆家人丁興旺,嫡系旁支一大堆,那麽多子侄裏面,老爺子總有幾個重視的、放不下的,不在走之前把他們的路定下來,又如何走得安心?

以上還只是於私。於公,指望著老爺子走之前見一見,聽一番囑咐的想必也大有人在。

所以穆家老爺子病了有大半個月,依然還沒安排手術,穆少作為老爺子最愛的大孫子,也跟著住進醫院了,老爺子心態倒還不錯,不肯讓穆少班都不上就為了守著他。

穆少只能照常工作,一下班就直奔醫院,談戀愛什麽的就別想了,從他跟著老爺子住進醫院起,就跟許昕華開啟了同城異地戀的模式,晚上給許昕華打電話,都是借著去洗手間或是抽煙的機會,因為他一來就接過了護工陪床的工作,跟老爺子住同一個房間,當然不能當著老爺子的面就給女朋友電話。

除了穆少,榮先生也為穆老爺子的病重打亂了計劃,許昕華還不知道榮先生有意給他們的基金會捐款,不過那天在飯桌上,許昕華記得榮先生是有說他最近一段時間都計劃在國內,叫她有需要可以直接他或者devin。

結果老爺子一住院,榮先生也出國了,穆少說榮先生是回去接姑奶奶,也就是他的母親,老爺子其他兄弟姐妹都陸續走了,就剩國外這個以為早逝、相認還不到十年的小妹妹。

就算相認的時間還不長,但世間僅剩唯一的兄弟姐妹,自然跟旁的人不一樣。老爺子進了手術室還不知道會怎樣,以防萬一,就想跟妹妹見上一面。

榮先生是孝順的好兒子,他母親生他時正值四十高齡,如今已過古稀之年,身體沒比穆老爺子好多少,榮先生擔心她傷心太過還要長徒跋涉,別人接送他都不放心,非要親自回去接才安心。

其實吧,許昕華對榮先生在不在國內、出國幹什麽,並沒有很關心,她要關心也沒有合適的身份啊。穆少要是不說,她不知道就行了,可他非要多此一舉的解釋,許昕華就忍不住多想了。

小祖宗好像有點心虛啊。心虛在什麽方面?

許昕華沒往穆少自身猜想,她是懷疑榮先生出國的原因沒這麽簡單。

想想也是,榮先生回去接他母親,他一個人去就行了,為什麽非要把私人助理devin也帶上呢?秦遠給她介紹過,devin這個助理,某些時候相當於榮先生本人出面,所以devin隨榮先生出國,說不定背地裏有什麽任務。

許昕華比較傾向於devin是去幫穆老爺子尋找最專業的醫療團隊,說實話,國內醫療設備和理論都落後了一些,一般的小病還好,要是做大型手術,有條件的真寧願出國尋醫——許昕華本人也是這麽想的,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醫療業都開始進入科技時代了,國內的醫療設備不跟上去,醫生就是華佗在世,也很難叫人安心。

可是穆老爺子這身份,出國尋醫既不方便,也不適合,一個深受人們愛戴的國家領導人,雖然是過去式,如今生了病不敢在家裏治,非要跑到國外去就醫,這讓老百姓知道了,心裏面怎麽想?

穆老爺子現在的問題不僅僅是不能出國就醫,他病重的消息都不能洩露出去,穆少跟許昕華說的時候,頭一次叮囑她不要告訴旁的人,據說秦家除了他的好基友秦城知道一些,就連秦遠和周婕都不知道穆老爺子住院了。

既然選擇了保密,那穆家要是親自出面給老爺子尋醫,老爺子病重的事就捂不住了,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猜得到為什麽。所以讓榮氏替他們出面,榮先生和穆老爺子的關系,只有與穆家親近的人家才知道,就算devin大張旗鼓的請來了全世界最頂尖的醫療專家,無論是國內國外,也很難把這副手筆往穆老爺子身上想。

再說西方社會是資本的天下,有錢就能受人尊敬,榮氏財團經營多年,想必早已滲透進當地勢力,他們出面,說不定外界一點消息都打聽不到,更別提在背後做什麽小動作了。

不過這都是許昕華的胡亂猜想,不管猜對猜錯,本身都跟她沒什麽關系,說出去就更不行了,她只能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剛好郁白文頭疼沒時間搬家,很閑的許昕華自告奮勇了。

其實郁白文這套房子都是許昕華幫他去看的,當時他還沒來首都,許昕華給自己看好了,順便在隔壁單元給他也訂了一套,等郁白文一過來,兩棟房子也同時開工裝修了。

都是覆式樓,裝修比別的房子慢一些。不過許昕華和郁白文都不差錢,房子慢一天完工,他們就要多分一天的神,為了能早點收心,他們也請了足夠的裝修工人,兩三個月就裝修好了。

散了好幾個月的氣,現在味道也散完了,郁白文就想早點搬進新家,可惜他忙得很。許昕華代表欣榮基金會上了次國家臺,但她回首都後就深居簡出了,她以前就低調,現在要縮在家裏,別人是連她的人都找不到,明星效應就全都落在郁白文身上了,郁白文現在不僅是欣榮的“代言人”,還是許昕華的“代言人”,外界找不到她,有勁全往郁白文身上使了。

當然郁白文這麽沒日沒夜的應酬也不是瞎忙,他才三十歲就已經被推薦成為了首都市的政協委員候選人,有欣榮基金會為社會做的貢獻當砝碼,許昕華又不打算跟他競爭,郁白文既然當上了這個候選人,那他上位基本上是沒問題了。

相比起來,郁父兩年前成為東省的政協委員,幾乎是所有的親朋好友、全公司上下都為此歡欣鼓舞。郁白文現在就是實實在在的瓦年輕有為了。

社會榮譽和地位的提高,找上門來的投資也多了。服裝行業挺好的,有機會還可以涉足男裝和童裝,欣榮不打算改行,對於找上門來的投資就比較挑了,精挑細選之下,在首都入股了一家地產品牌,主要是許昕華想給以後在全國各地工作的員工弄點福利,除了總部和工廠,其他分公司也就百來個人,集資建房是不可能的,跟地產公司合作的話,以後員工給內部購房也方便操作,而且這項投資本身就穩賺不賠了。

投資地產還算比較省事,對方公司也在首都,郁白文跟他們老總算熟識了,交際圈也多有重合,還是比較放心的,只是另一項投資就麻煩了點。

滬城分公司的肖副總匯報工作的時候,順便說到他去蘇省出差的時候,被那邊的加盟商熱情招待了一回,那位加盟商也是收人所托,知道欣榮在其他行業多有投資,就給他介紹了一家瀕臨倒閉的蘇繡工廠。

肖副總本人對此並不感興趣,公司投資的都是比較新鮮的東西,比如劇本和房地產,不單公司投資,郁總和許總私底下也投資了這兩個行業,這就已經說明了他們的偏好,快要倒閉的工廠能有什麽好投資的?

因此,肖副總當時婉拒了,還是回滬城後無意中和同事提起刺繡,分公司的老員工就說許總也挺喜歡刺繡的,每次去蘇省和浙省都會買很多這類小東西,她自己又用不完,沒事就拿來送人,他們這些同事基本上都被她送過絲巾和荷包。

肖副總聽到這裏才上了心,公司沒興趣,說不定許總個人感興趣呢,就在匯報工作的時候順嘴提了一句。

許昕華的確上心了,但不是以個人的名義。

她個人當然很願意幫助弘揚傳統文化,雖然只有適應了優勝劣汰的叢林法則才能在市場經濟中生存,可刺繡是老祖宗留下來的遺產,是手工藝術,不該用單純的利益來衡量。

再說刺繡工藝也不是不值錢,只是現在人們還在溫飽線上掙紮,稍微有條件的又在狂熱追求國外的時尚,過個十來年外來的時尚已經不稀罕了,就該稀罕自家的傳統了,只是到那個時候,這些傳統手工藝又面臨傳承艱難的尷尬,然後又物以稀為貴,價格高到只有錢人才玩得起了。

許昕華一個人肯定改變不了這種趨勢,她認為值得公司去投資這一塊,也是基於手工刺繡日後會成為中高端產業的前提,服裝行業現在正欣欣向榮,他們不想轉行,不代表就可以一直不思進取。

從現在看,欣榮的前景是還不錯,可是隨著越來越多的時尚女裝品牌出現,誰能保證欣榮永遠風光?上輩子許昕華就見證了一個個潮牌從興起到倒閉的過程,她學生時代有幾個品牌都快變成他們的校服了,幾乎全校同學都在穿,也算是紅遍半邊天了吧?可是等幾年後一看,這些品牌的專賣店,都一家接一家的關門大吉。

所以許昕華很有憂患意識,雞蛋不能放在同一個籃子裏,男裝童裝鞋包她都想涉獵,等欣榮的實力更強大以後,還可以做高端品牌,把絲綢、刺繡等元素融入到時裝中來——許昕華並不認為這是異想天開,她穿越那會兒,就是傳統元素最受歡迎的時候,國際上那些耳熟能詳的大牌都紛紛推出了傳統系列,從衣服到鞋包到手表配飾,甚至是化妝品,傳統元素隨處可見,備受女性的歡迎,說明傳統文化的前景還是很光明的。

不過按照許昕華的設想,那就不是隨便一家蘇繡工廠就可以投資了,肯定要看對方有沒有發展的潛力,發展的方向和他們是不是相同,然後也不是出個幾萬十幾萬幫助對方渡過難關就行了,欣榮要投資這種小工廠,至少要拿下控股權。

許昕華和郁白文商量過,最好是他們當中的誰親自帶人去一趟。

郁白文是總經理,投資這些一項是他出面的,加上許昕華剛出差回來,這次他主動要求去蘇市。

許昕華閑下來,沒事就往新家跑,她跟郁白文的房子都一樣,裝修後一直放在那裏,家具什麽都沒有,她幫郁白文購齊了家具家電,順便也給自己家裏添上了這些東西。

等郁白文出差回來,就直接拎包住進新家了,許昕華順便幫他請了鐘點阿姨,裏裏外外都打掃得一塵不染,搬新家這天,同事們也蜂擁而至,到郁白文家湊熱鬧了,聚完還有點意猶未盡,問許昕華打算什麽時候搬家。

許昕華只能遺憾的表示晚一點。她還真的挺羨慕郁白文,雖然在穆少家住得也舒服,但到底沒有自己家自在啊。

郁白文這一搬家,他三姐郁靜文就計劃著下周來首都玩耍了,順便還跟她打了招呼,要她抽出空來陪她玩,許昕華跟郁三姐關系一直不錯,二話不說應下了。

許昕華就想她特意買的覆式樓,房間夠多,這會兒要是搬了新家,也可以趁著不忙的時候,讓許父許母來首都住段時間啊,他們老一輩的人哪兒都不向往,就是想來首都看看,他們現在過來,她周末也可以陪他們去爬爬長城看看故宮什麽的啊。

可惜現在穆老爺子都那樣了,她跑去跟穆少說要搬走,穆少那脾氣估計又要炸。許昕華很體貼的決定暫時不給穆少添煩惱了,等穆家的事過去再說吧。

郁靜文很瀟灑,請了一周的假,加上她自己每周一休,總共能玩八九天,她老公和孩子一個都沒帶,一個人跑來的首都,住當然是直接住郁白文家,頭兩天郁白文和許昕華輪流帶她出去玩,後來她就表示用不著他們,把司機留給她就行,她一個人還不敢開車。

郁三姐痛快玩了幾天,才私底下找了許昕華,叫她抽一天時間陪自己去醫院。她自從生了孩子,例假就一直不準,起初也沒放在心上,國家嚴格執行計劃生育,她和丈夫都在體制內工作,除非都不想要這份鐵飯碗,超生是不可能的。

既然不打算生二胎,郁靜文也就沒在意例假不準的問題,還是今年郁母無意中知道這事,就開始急了,帶著郁靜文四處求醫吃藥。

但不知道是不是拖的時間長了,這都大半年了還沒起色,郁靜文就想來首都看看,全國最好的醫院和大夫都在這裏,要是還治不好她的毛病,那就別再瞎折騰了。

要不是郁母催得緊,郁靜文自己還不上心,來了首都也是可著勁的先玩,玩夠了才想著正事。

看婦科這種事讓郁白文陪同就不合適了,親姐弟也有男女之別,許昕華很自覺的又抽了一天時間,親自開車帶郁靜文去了首都總醫院,這裏就是郁三姐說的全國最好的醫院了,至於婦科是不是王牌科室,那就不得而知了,許昕華在首都也沒認識幾個婦女好友,實在沒處打聽。

郁靜文很光棍,她就是來完成任務的,只要是首都最好的醫院就行了,兩人到了首都總醫院就直奔四樓的婦科,等輪到郁靜文檢查的時候,許昕華接了個電話,就幹脆在外面等她好了。

電話一接完,她就看到從轉交拐過來的沈醫生。

幾年沒見,沈醫生穿著白大褂還戴著口罩,許昕華仍然一眼就認出了他,眉目還是她記憶中的模樣,看起來連年歲的沒有增加,依然是那麽的清俊溫潤。

時光有時候對男人確實更偏愛。

沈醫生其實更早看到許昕華,這會兒走近了,他的眼神更為覆雜,忍不住掃了幾眼她的肚子,打招呼道:“昕,昕華……原來真的是你啊?”

許昕華擡頭看了一眼,才恍然大悟,現在婦科還在婦產科一類。

她一個女孩站在婦產科門口,難怪人家會誤會。許昕華並不介意,笑道:“是啊,我陪朋友過來看醫生,你呢,怎麽會在這裏?”

沈知年取下口罩,也一臉笑容:“現在調到總院來了。”

許昕華知道他從日本回來後,就經常去各地進修培訓,人往高處走,被調到首都也不奇怪,但還是笑著恭喜了他,“什麽時候來的?怎麽也不通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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