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回到原點（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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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回到原點（1）
系統一共響了兩聲，宋嫣聽到的是前一句，鄔席聽到的是後一句。再睜眼的時候，宋嫣發現自己回到了原本的世界，他以靈魂狀態飄在半空，看著自己的靈堂。
這是距離他死亡以後的第三天。
他的屍體被收拾得十分整潔，雙手交叉置於腹間，看上去平靜又安詳。
周圍跪了不少宮人，穿著明黃龍袍的中年男人在棺前站了許久，離開的時候眼角帶了些濕潤。
宋嫣是宋弘宸最寵愛的一個兒子，哪怕在他死後宋弘宸得知對方準備造反，也沒有多加追究。這本來就是一場心知肚明的造反，父子倆互相博弈，只是誰也沒料到宋嫣在成功前夕發生意外死了。
身為帝王，宋弘宸從未落過淚，然而這副不可多得的作態落在宋嫣眼裏，卻並沒有激起波瀾。
“哎呦，生了生了，恭喜娘娘，是位小皇子。”
密不透風的產房內，年輕的婦人聽到產婆的話後終於安慰地閉了閉眼。
冬日最冷的時刻，宮中最得聖寵的林嬪娘娘誕下了一位皇子，帝王下朝以後立刻就趕了過來。皇子在繈褓裏小小軟軟的一團，眼睛都沒有睜開來，然而卻十分得宋弘宸喜愛，他當場就為對方賜名為嫣。
嫣，鮮艷美好之意。
向來只有受寵的皇子才會被帝王親自賜名，不光如此，宋弘宸還直接晉林嬪為妃，讓對方在月子做完後搬入記嵐殿，同時林妃宮裏的所有宮人都賞三個月俸祿。
口諭降下，一時間就傳遍了後宮。
林妃姓林名靜宛，是宋弘宸一年前出游的時候帶回宮的。林靜宛出身平民，被帶回宮的時候連字都不認識，卻在後宮中迅速占得了一席之地，這全有賴於宋弘宸的寵愛。
他教她認字，教她讀書，一點一點將人捧到了今天這個位子。一年多以來，宋弘宸一半時間花在了前朝，另外一半時間幾乎都是跟林靜宛度過的。
雪下了一天一夜，皇宮上下都是銀裝素裹，聽說林嬪生下皇子，還被晉升為妃，宮人們都趁著空閑時間過去討了個喜頭。
哪個殿的娘娘們要是有了喜事，都是會命宮女分派銀兩的，去的宮人若是嘴甜上幾分，還能得些稀罕的玩意兒。
新進宮半年的小宮女跟著嬤嬤一起往林妃的宮殿走去，她進宮時間尚短，臉上還滿是鮮活。
“嬤嬤，我聽聞封妃都是要有封號的，林妃娘娘怎麽沒有啊？”
自來稍微得看重一點的後宮妃子，都是有一個封號的，可林靜宛進宮一年多，如今更是誕下了皇子，卻還是沒有封號。
要說她不受寵吧，皇上每日都往她的宮裏跑，還賜下這麽多恩典。要說她受寵吧，好像又有哪裏怪怪的。
“你入宮時間短，哪裏知道這各種內情。”嬤嬤嘆了一口氣，但並不準備將實情告訴小宮女，對方天真爛漫，將來不小心說漏了嘴，可是要丟命的，“到了，等會切記不要胡亂說話，放機靈點，少不了你的好處。”
“是，嬤嬤。”
小宮女狡黠一笑，很快就將剛才的問題忘到腦後。
只那嬤嬤看著近在咫尺的宮殿，不知不覺又嘆了一口氣。說起來，這林妃跟皇帝之間的事情還牽扯到了一樁皇室秘聞。
宋弘宸當年乃東宮娘娘所生，對方還有一個胞姐，名叫宋瀾。兩人是龍鳳胎，宋瀾要比宋弘宸早一步從母親的肚子裏出來。
這對姐弟七歲以前同吃同住，不管做什麽都要在一起，感情十分深厚。
可不想他們後來竟生出了一段孽緣，血親相戀，有悖人倫。先皇知道這件事以後，立刻就給宋瀾賜了婚，又讓宋弘宸娶親，並下了聖旨，有生之年，兩人都不可再相見。
無人知道宋瀾跟宋弘宸究竟是怎麽接受了這個安排，塵埃落定後，一個已嫁為人婦，一個也有了家室。一年以後，先皇又替已經成為太子的宋弘宸納了兩房側妃，其中一位側妃於次年誕下了皇長孫。
三年以後，先皇逝世，太子登基。臨去世以前，先皇讓宋弘宸指天發誓，讓對方在自己死後不準有違旨意，跟宋瀾見面。
如今已過五年，公主府和皇宮一直相安無事。
林靜宛的確一無所有，可她偏偏生了一張跟宋瀾像了六成的臉，這才被宋弘宸一眼相中，帶回了皇宮，盛寵加身。
小宮女不明白為什麽皇上不給林妃賜封號，嬤嬤卻是知道的。歸根究底，林靜宛只是宋瀾的替身，她最大的用處就是給宋弘宸以慰相思。
贗品就是贗品，可以寵，但不可以愛。
嬤嬤曾經在先皇後的宮裏伺候過一段時間，是以才知道些內情。她擡腳跨進殿門，將那些應該塵封的往事壓了下去，臉上沒有帶出絲毫痕跡。
從林妃的宮殿出來時，雪又下大了幾分。
“是嗎，皇上看起來很高興？”
祥雲宮內，皇後娘娘聽著宮人的稟報，目光無悲無喜。
“回皇後娘娘，是，聽說皇上還給小皇子賜了一個名字。”
皇後娘娘對宋弘宸給小皇子取了個什麽名字並不感興趣，她對宋弘宸喜歡誰，寵幸誰，同樣不感興趣。初初嫁給宋弘宸進入王府的時候，她或許對對方有過期待。
宋弘宸相貌極佳，是很得女子愛慕的那種長相。呂柏心少時嫁給對方，很快就動了心。
只可惜，不管她再怎麽努力，她這夫君就好像是生了一副鐵石心腸。除了每月十五，像做任務一樣會來她房裏以外，其餘時間就像是沒有妻子一樣。
呂柏心剛開始還以為是自己的問題，誰知道後來卻發現背後的真相荒謬至極。
宋弘宸不是鐵石心腸，他只是滿腔深情柔意都給了另一個人。一個他無論如何都不能想，也不能在一起的人。
呂柏心嫉妒不甘過，時間久了以後她也就看開了。就連宋弘宸從宮外帶回了林靜宛，她也沒有在意。
林靜宛進宮之前，長公主宋瀾誕下了一名女嬰。
宋弘宸表面上已經放下了，其實從來都沒有放下過。後宮看似花團錦簇，實則都是一群可憐人罷了。那記嵐殿，不就是證明嗎？
記嵐，記瀾。
林靜宛一開始或許不知道，但一個人究竟愛不愛你，是很容易察覺出來的。
呂柏心自從認清了這件事後，整個人就變得清心寡欲起來。
當年側妃生下皇長孫不過數年就撒手人寰了，如今大皇子養在她的膝下。呂柏心整天教養教養皇子，過得也十分舒心。
她對皇位同樣不感興趣，更沒有在聽說林靜宛生了皇子後就生出想要謀害對方的心思。
之所以聽宮人講這些事情，不過是冬日裏無聊的消遣罷了，畢竟後宮已經很久沒有出現什麽喜事了。
但願，林妃這場夢做得久一點吧。
“雪下得真大啊。”
“瑞雪兆豐年，來年百姓定然有個好收成。”邊上的太監討巧地回了一句。
呂柏心的臉上這才浮現出了一絲笑意。
“是啊，瑞雪兆豐年。”
二皇子宋嫣自出生以來就備受寵愛，年歲愈長，生得也越發玉雪可愛，一晃眼時間，宋嫣就已經三歲了。小人兒在母妃的教導下，比同齡的孩子更加乖巧懂事。
夜。
林靜宛帶著宮女去了宋嫣住的側殿，宮女看著自己手裏拿的繩子，心有不忍。
“娘娘……”
“我知道你不忍心，本宮又何嘗忍心，只是本宮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嫣兒好。他現在年紀小，正是教規矩的時候，以後就來不及了。”
林靜宛已經看到了自己的兒子，才三歲的小團子站在椅子上，繃著個臉一筆一劃地練字。
他人小，手腕根本就沒有力氣，但即使是這樣，林靜宛也沒有讓他休息。
“嫣兒，要睡覺了。”
聽到母妃的聲音，團子的眼睛亮了亮。他原本想要直接沖下去，可想起母妃平日裏的教導，克制下了內心的高興，有板有眼地讓小太監扶了自己下來，又對林靜宛行了個禮。
“見過母妃。”奶聲奶氣的，偏偏又學著大人的模樣，看上去可愛極了。
“嗯，不錯，明天見到你父皇的時候也要這樣，知道了嗎？”
林靜宛滿意地看著宋嫣，沒有吝嗇自己的誇獎。
團子看著更高興了，還是太小了，連基本的情緒都不懂得隱藏。林靜宛暗自搖了搖頭，卻也明白得慢慢來，不能操之過急。
她替宋嫣擦了擦額頭，小團子練字過於認真，腦袋上都沁出了汗。
母妃的手絹十分香，宋嫣不由得瞇了瞇眼睛，心裏一點也不覺得練字辛苦了。
“母妃，孩兒可以吃塊糕點嗎？”
林靜宛對宋嫣的要求十分嚴苛，像這種吃過晚飯漱過口以後再要糕點的行為在記嵐殿是絕對不許出現的。
但小團子覺得今天的母妃看起來十分溫柔，說不定能答應他的請求。
宋嫣睜著雙亮晶晶的眼睛，滿是期待地看著林靜宛。
“不行，要吃糕點明天再吃。”
林靜宛表情不變，說出的話讓宋嫣眼裏的期待漸漸消失，眼眸也不覆剛才明亮。但懂事的小團子並不怪自己的母妃，他知道對方之所以會這樣要求自己，是想讓他變得更好。
當初林靜宛進宮不久，很快就察覺到了自身的粗鄙跟格格不入，她只不過是把所有美好的寄托都放到了宋嫣身上。
就是這一年來對方似乎有些魔怔，偶爾只剩下宮人的時候，林靜宛會莫名其妙的發脾氣，甚至還會懲戒他們。再就是林靜宛對宋嫣的教導也變得更加苛刻起來，她簡直是把宋嫣當成未來太子在培養，不僅小小年紀就要認字讀書，言行舉止，都要不能挑出錯處。
上回宋嫣行禮沒行好，被林靜宛罰著跪了小半天，膝蓋都跪青了。
小團子什麽都不懂，但他想做得更好一點，這樣就能幫母妃分憂了。
小太監幫宋嫣脫了外衣，抱著人去了床上。林靜宛身邊的宮女拿著繩子走上前，熟練地綁住了宋嫣的手腳。
因為宋嫣的睡姿不好，所以從對方兩歲時候開始，林靜宛就會讓人將他的手腳綁起來。
小團子早就習慣了，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就是在大宮女起身之前央求了一聲。
“母妃，嫣兒的手有點疼，可以綁松一點嗎？”
宋嫣的小臉上掛著可愛的奶膘，躺在那裏看著軟乎乎的，是個人都不忍心拒絕他的央求，可林靜宛還是拒絕了。
“不綁緊一點晚上你又會亂踹亂動了。”
林靜宛並不是要虐待宋嫣，宮女綁的是有點緊，但只要宋嫣不亂動，也並不會傷害到對方。她坐在床邊，拍了拍宋嫣的胸口哄道。
“可是真的有點疼。”
小團子聲音小小的，眼裏蓄了點亮晶晶的水汽，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
到底是自己生的，林靜宛也沒有那麽狠心，最後還是讓宮女替宋嫣松了一點。她在側殿並沒有待多久，離開之前讓宮人熄了燈，命太監宮女們看好皇子便走了。
宋嫣看著對方走出了殿門，黑葡萄一樣的眼睛眨了眨，他並沒有再鬧騰，甚至都不需要宮人來哄，就自己閉上眼睛睡覺了。
雖然林靜宛對他十分嚴格，可宋嫣還是很愛自己的母妃。他生來早慧，還記得一兩歲的時候母妃會一邊抱著他睡覺，一邊給他唱兒歌。
那時候的母妃要比現在更加溫柔，對他也比現在更好。團子的臉上露出一個笑容，漸漸睡了過去。
半夜裏，宋嫣因為背後癢癢哭著醒了過來。守夜的小宮女還以為二皇子是夢魘了，匆匆忙忙跑了進來。
殿內黑乎乎的，香丹點了一盞燈，只見宋嫣的小臉上掛著淚，哭得讓人心疼。
“香姐姐，嫣兒癢癢。”
他應該是想要自己撓一下的，不過努力了半天都沒用。小孩子皮膚嬌嫩，香丹眼尖地看到宋嫣的手腕都蹭破了皮。
香丹就是當年被嬤嬤領著去討喜頭的小宮女，因為人長得機靈，被林靜宛看中留了下來，現在負責照顧宋嫣。
“殿下哪裏癢癢，奴婢給您撓撓。”
“背後。”宋嫣吸了吸鼻子，乖乖被宮女抱著，過了一會兒香丹又給他的手腕塗了點膏藥，清清涼涼的。
“香姐姐，房間好黑，能不能不要把燈吹滅？”
聲音帶著點剩餘的哭腔，聽著又可愛又可憐。
“不行的，娘娘知道了會生氣的。”
香丹哄著小殿下，替對方擦了擦臉。小孩子被綁著睡覺本來就是很不舒服的事情，有一回半夜燈滅了，宋嫣哭了一晚上，怎麽哄都哄不好，林妃幹脆在他睡著以後不讓屋內點燈了。
宋嫣一直都很聽話，今晚就是醒來以後有些害怕，聽到香丹的話後，他也沒有無理取鬧，而是又吸了吸鼻子。
“好吧，我不點燈了。”
要是宮女違背了母妃的命令，第二天是要被罰的。曾經有個小太監在他睡覺之前偷偷塞了一顆糖給他，後來宋嫣就再也沒見過對方。
“殿下真乖，要是您害怕的話，奴婢就在這裏陪著您，等您睡著以後再出去。”
香丹只覺得天底下沒有比他們家殿下更懂事聽話的小孩子了，她心頭一陣柔軟，同時又感到心疼。才多大的孩子，整天就要被規定著學這學那，就連睡覺的姿勢也要標標準準的，不允許出現任何不雅。
“我想聽搖籃曲。”
“那奴婢唱給您聽。”
……
搖籃曲慢慢唱著，小團子再次睡了過去。不知道他夢到了什麽，眉頭皺了又松，口裏還喃喃著“母妃，我聽話”。
小團子昨夜的動靜第二天就被宮人如實稟告給了林靜宛。
“殿下一早就起來了，用過早膳，現在正在認字呢。”
“嗯，可給他換上那套新送過來的衣服了？”
“已經換上了。”新衣服是內務府前天才送來的，每次皇上要來記嵐殿的時候，林靜宛就會讓宮人給宋嫣換上一套新衣服，就連她自己今天也都穿了一套桃粉色的宮裝。
“等會皇上過來後就將皇子牽過來。”
“是，奴婢記下了。”
這兩年來邊疆事務不斷，宋弘宸也比以前更忙了，往往要好幾個月才來後宮一趟。
他沒有心思搭理別的妃嬪，除了皇後那裏顧及情面偶爾會去坐坐以外，其餘不多的時間也都花在了記嵐殿。昨天宋弘宸身邊的大太監提前傳了話，林靜宛一早就做好了準備，記嵐殿上上下下也都打掃得分外幹凈。
林靜宛吩咐完宮女不久，宋弘宸就帶著江公公過來了。
“妾，參見皇上。”
“愛妃請起。”
宋弘宸連月來處理政務的疲乏在見到那張像宋瀾的臉時，一下子去了大半。他牽著林靜宛的手，兩人相攜走進了殿內。
按照林靜宛的吩咐，宮人不久後就將宋嫣帶了過來。原本宮人是要抱宋嫣過來的，可小團子說什麽也不肯。
“兒臣參見父皇。”
他標標準準行了個禮，明明還是一團孩子氣的模樣，硬是沒有出半分錯。
宋弘宸摸了摸宋嫣的頭，誇獎了一番對方。
林靜宛教過宋嫣要榮辱不驚，可到底是來自親生父親的誇獎，小團子偷偷踮了踮腳，將頭又多蹭了一下父皇寬大的手掌。
同時小團子心裏又很奇怪，怎麽每次父皇來的時候母妃都要穿自己不喜歡的顏色的衣服。
宋嫣雖然不懂很多事情，可他記得母妃最喜歡的是淺綠色的衣裳，而非桃粉色。
“很好，如今越發像樣了。”宋弘宸摸了摸宋嫣的頭後將人抱在了膝上，“聽你母妃說最近在讀書認字，可是真的？”
“回父皇，是真的。”
“那我可要考考你。”
宋弘宸說要考宋嫣，不過是指了書上幾個字讓宋嫣來認。等小團子乖裏乖氣地都念出來後，頓時又讓宋弘宸龍心大悅，一旁的林靜宛臉上也添了些笑。
“除了這些可還會別的？”
“兒臣最近還背了一首詩。”
說完，宋嫣就晃著小腦袋背了出來。
“你比你皇兄要聰明，你皇兄像你這麽大的時候，還一個字都不識得呢。”
小兒子軟乎乎的，宋弘宸點了點他的鼻子。
“再過兩年，父皇就讓你去跟皇兄一起念書，好不好？”
“好。”
“父皇，我現在能不能玩一會兒？”
宋嫣上一次玩還是在父皇來的時候，他已經好久沒有出過記嵐殿了。團子前面還記得喊兒臣，現在就記得窩在父皇懷裏撒嬌了。
他也不怕母妃生氣，因為每次父皇來，母妃都會高興上好幾天，這幾天裏特別好說話。
宋弘宸盡管知道林靜宛平日裏對宋嫣有幾分嚴苛，可並沒有多加了解，還當小家夥想偷偷懶。
“準了，記得多帶點宮人。”
“你啊，就愛貪玩，還不快謝謝父皇。”
林靜宛嗔笑著點了點宋嫣的腦袋。
“多謝父皇，父皇多待一會兒，等兒臣回來陪您用餐。”
撒完嬌的團子香了一下父皇，然後就順著對方的大腿利索地爬了下去，帶著自己的宮人呼啦啦往外面跑了。活像是被放生的小雞仔。
“記得別跑太遠。”林靜宛跟在後面提醒了一句。
“知道啦母妃。”
宋嫣頭也沒回，小短腿跟生了風一樣。
“這孩子……”林靜宛笑著搖了搖頭。
從宋嫣出世以後，宮裏就沒有再進過新人了，這麽多年過去，宋嫣也只是上面有一位皇兄，底下今年剛多了個妹妹，就再沒有別的同齡人了。
不過不管是皇兄還是皇妹，跟宋嫣的關系都不親厚，應該說記嵐殿除了當今天子以外，跟整個皇宮都算不上親厚。
宋嫣出來以後也沒有去找誰玩，他看見花就聞聞花，看見樹就爬爬樹，有宮人在邊上看著，也不會出什麽事。
最後玩膩了，小團子就蹲在一塊石頭邊看起了螞蟻，而後一個人念念叨叨的。
“小螞蟻，你怎麽有這麽多朋友啊？”不像他，除了母妃以外，根本就沒有朋友。香丹對他再好，兩者之間還是有明確的界限。
“我下午又要練字了，練字有點辛苦，不過母妃很高興，所以也就沒那麽辛苦啦。”
“好想有個人能陪我一起玩，要是我也有朋友就好了。”
汪——汪汪——
宋嫣沒念叨多久，不知道就從哪裏跑來了一只雪白的小狗。小狗吐著舌頭，像是認識人似的，直沖著宋嫣跑過來。
“哪來的狗，趕快抱走，免得嚇到了殿下！”
眼看小狗就要跑到宋嫣邊上了，後面的太監連忙伸出手想要把狗抱走。西苑那邊養了很多小動物，他們待的地方離西苑不遠，想必這狗是從那裏跑出來的。
“等等。”團子沒讓太監把狗抱走，他決定了，要把小狗帶回宮養著，這樣他就有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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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一共響了兩聲，宋嫣聽到的是前一句，鄔席聽到的是後一句。再睜眼的時候，宋嫣發現自己回到了原本的世界，他以靈魂狀態飄在半空，看著自己的靈堂。
這是距離他死亡以後的第三天。
他的屍體被收拾得十分整潔，雙手交叉置於腹間，看上去平靜又安詳。
周圍跪了不少宮人，穿著明黃龍袍的中年男人在棺前站了許久，離開的時候眼角帶了些濕潤。
宋嫣是宋弘宸最寵愛的一個兒子，哪怕在他死後宋弘宸得知對方準備造反，也沒有多加追究。這本來就是一場心知肚明的造反，父子倆互相博弈，只是誰也沒料到宋嫣在成功前夕發生意外死了。
身為帝王，宋弘宸從未落過淚，然而這副不可多得的作態落在宋嫣眼裏，卻並沒有激起波瀾。
“哎呦，生了生了，恭喜娘娘，是位小皇子。”
密不透風的產房內，年輕的婦人聽到產婆的話後終於安慰地閉了閉眼。
冬日最冷的時刻，宮中最得聖寵的林嬪娘娘誕下了一位皇子，帝王下朝以後立刻就趕了過來。皇子在繈褓裏小小軟軟的一團，眼睛都沒有睜開來，然而卻十分得宋弘宸喜愛，他當場就為對方賜名為嫣。
嫣，鮮艷美好之意。
向來只有受寵的皇子才會被帝王親自賜名，不光如此，宋弘宸還直接晉林嬪為妃，讓對方在月子做完後搬入記嵐殿，同時林妃宮裏的所有宮人都賞三個月俸祿。
口諭降下，一時間就傳遍了後宮。
林妃姓林名靜宛，是宋弘宸一年前出游的時候帶回宮的。林靜宛出身平民，被帶回宮的時候連字都不認識，卻在後宮中迅速占得了一席之地，這全有賴於宋弘宸的寵愛。
他教她認字，教她讀書，一點一點將人捧到了今天這個位子。一年多以來，宋弘宸一半時間花在了前朝，另外一半時間幾乎都是跟林靜宛度過的。
雪下了一天一夜，皇宮上下都是銀裝素裹，聽說林嬪生下皇子，還被晉升為妃，宮人們都趁著空閑時間過去討了個喜頭。
哪個殿的娘娘們要是有了喜事，都是會命宮女分派銀兩的，去的宮人若是嘴甜上幾分，還能得些稀罕的玩意兒。
新進宮半年的小宮女跟著嬤嬤一起往林妃的宮殿走去，她進宮時間尚短，臉上還滿是鮮活。
“嬤嬤，我聽聞封妃都是要有封號的，林妃娘娘怎麽沒有啊？”
自來稍微得看重一點的後宮妃子，都是有一個封號的，可林靜宛進宮一年多，如今更是誕下了皇子，卻還是沒有封號。
要說她不受寵吧，皇上每日都往她的宮裏跑，還賜下這麽多恩典。要說她受寵吧，好像又有哪裏怪怪的。
“你入宮時間短，哪裏知道這各種內情。”嬤嬤嘆了一口氣，但並不準備將實情告訴小宮女，對方天真爛漫，將來不小心說漏了嘴，可是要丟命的，“到了，等會切記不要胡亂說話，放機靈點，少不了你的好處。”
“是，嬤嬤。”
小宮女狡黠一笑，很快就將剛才的問題忘到腦後。
只那嬤嬤看著近在咫尺的宮殿，不知不覺又嘆了一口氣。說起來，這林妃跟皇帝之間的事情還牽扯到了一樁皇室秘聞。
宋弘宸當年乃東宮娘娘所生，對方還有一個胞姐，名叫宋瀾。兩人是龍鳳胎，宋瀾要比宋弘宸早一步從母親的肚子裏出來。
這對姐弟七歲以前同吃同住，不管做什麽都要在一起，感情十分深厚。
可不想他們後來竟生出了一段孽緣，血親相戀，有悖人倫。先皇知道這件事以後，立刻就給宋瀾賜了婚，又讓宋弘宸娶親，並下了聖旨，有生之年，兩人都不可再相見。
無人知道宋瀾跟宋弘宸究竟是怎麽接受了這個安排，塵埃落定後，一個已嫁為人婦，一個也有了家室。一年以後，先皇又替已經成為太子的宋弘宸納了兩房側妃，其中一位側妃於次年誕下了皇長孫。
三年以後，先皇逝世，太子登基。臨去世以前，先皇讓宋弘宸指天發誓，讓對方在自己死後不準有違旨意，跟宋瀾見面。
如今已過五年，公主府和皇宮一直相安無事。
林靜宛的確一無所有，可她偏偏生了一張跟宋瀾像了六成的臉，這才被宋弘宸一眼相中，帶回了皇宮，盛寵加身。
小宮女不明白為什麽皇上不給林妃賜封號，嬤嬤卻是知道的。歸根究底，林靜宛只是宋瀾的替身，她最大的用處就是給宋弘宸以慰相思。
贗品就是贗品，可以寵，但不可以愛。
嬤嬤曾經在先皇後的宮裏伺候過一段時間，是以才知道些內情。她擡腳跨進殿門，將那些應該塵封的往事壓了下去，臉上沒有帶出絲毫痕跡。
從林妃的宮殿出來時，雪又下大了幾分。
“是嗎，皇上看起來很高興？”
祥雲宮內，皇後娘娘聽著宮人的稟報，目光無悲無喜。
“回皇後娘娘，是，聽說皇上還給小皇子賜了一個名字。”
皇後娘娘對宋弘宸給小皇子取了個什麽名字並不感興趣，她對宋弘宸喜歡誰，寵幸誰，同樣不感興趣。初初嫁給宋弘宸進入王府的時候，她或許對對方有過期待。
宋弘宸相貌極佳，是很得女子愛慕的那種長相。呂柏心少時嫁給對方，很快就動了心。
只可惜，不管她再怎麽努力，她這夫君就好像是生了一副鐵石心腸。除了每月十五，像做任務一樣會來她房裏以外，其餘時間就像是沒有妻子一樣。
呂柏心剛開始還以為是自己的問題，誰知道後來卻發現背後的真相荒謬至極。
宋弘宸不是鐵石心腸，他只是滿腔深情柔意都給了另一個人。一個他無論如何都不能想，也不能在一起的人。
呂柏心嫉妒不甘過，時間久了以後她也就看開了。就連宋弘宸從宮外帶回了林靜宛，她也沒有在意。
林靜宛進宮之前，長公主宋瀾誕下了一名女嬰。
宋弘宸表面上已經放下了，其實從來都沒有放下過。後宮看似花團錦簇，實則都是一群可憐人罷了。那記嵐殿，不就是證明嗎？
記嵐，記瀾。
林靜宛一開始或許不知道，但一個人究竟愛不愛你，是很容易察覺出來的。
呂柏心自從認清了這件事後，整個人就變得清心寡欲起來。
當年側妃生下皇長孫不過數年就撒手人寰了，如今大皇子養在她的膝下。呂柏心整天教養教養皇子，過得也十分舒心。
她對皇位同樣不感興趣，更沒有在聽說林靜宛生了皇子後就生出想要謀害對方的心思。
之所以聽宮人講這些事情，不過是冬日裏無聊的消遣罷了，畢竟後宮已經很久沒有出現什麽喜事了。
但願，林妃這場夢做得久一點吧。
“雪下得真大啊。”
“瑞雪兆豐年，來年百姓定然有個好收成。”邊上的太監討巧地回了一句。
呂柏心的臉上這才浮現出了一絲笑意。
“是啊，瑞雪兆豐年。”
二皇子宋嫣自出生以來就備受寵愛，年歲愈長，生得也越發玉雪可愛，一晃眼時間，宋嫣就已經三歲了。小人兒在母妃的教導下，比同齡的孩子更加乖巧懂事。
夜。
林靜宛帶著宮女去了宋嫣住的側殿，宮女看著自己手裏拿的繩子，心有不忍。
“娘娘……”
“我知道你不忍心，本宮又何嘗忍心，只是本宮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嫣兒好。他現在年紀小，正是教規矩的時候，以後就來不及了。”
林靜宛已經看到了自己的兒子，才三歲的小團子站在椅子上，繃著個臉一筆一劃地練字。
他人小，手腕根本就沒有力氣，但即使是這樣，林靜宛也沒有讓他休息。
“嫣兒，要睡覺了。”
聽到母妃的聲音，團子的眼睛亮了亮。他原本想要直接沖下去，可想起母妃平日裏的教導，克制下了內心的高興，有板有眼地讓小太監扶了自己下來，又對林靜宛行了個禮。
“見過母妃。”奶聲奶氣的，偏偏又學著大人的模樣，看上去可愛極了。
“嗯，不錯，明天見到你父皇的時候也要這樣，知道了嗎？”
林靜宛滿意地看著宋嫣，沒有吝嗇自己的誇獎。
團子看著更高興了，還是太小了，連基本的情緒都不懂得隱藏。林靜宛暗自搖了搖頭，卻也明白得慢慢來，不能操之過急。
她替宋嫣擦了擦額頭，小團子練字過於認真，腦袋上都沁出了汗。
母妃的手絹十分香，宋嫣不由得瞇了瞇眼睛，心裏一點也不覺得練字辛苦了。
“母妃，孩兒可以吃塊糕點嗎？”
林靜宛對宋嫣的要求十分嚴苛，像這種吃過晚飯漱過口以後再要糕點的行為在記嵐殿是絕對不許出現的。
但小團子覺得今天的母妃看起來十分溫柔，說不定能答應他的請求。
宋嫣睜著雙亮晶晶的眼睛，滿是期待地看著林靜宛。
“不行，要吃糕點明天再吃。”
林靜宛表情不變，說出的話讓宋嫣眼裏的期待漸漸消失，眼眸也不覆剛才明亮。但懂事的小團子並不怪自己的母妃，他知道對方之所以會這樣要求自己，是想讓他變得更好。
當初林靜宛進宮不久，很快就察覺到了自身的粗鄙跟格格不入，她只不過是把所有美好的寄托都放到了宋嫣身上。
就是這一年來對方似乎有些魔怔，偶爾只剩下宮人的時候，林靜宛會莫名其妙的發脾氣，甚至還會懲戒他們。再就是林靜宛對宋嫣的教導也變得更加苛刻起來，她簡直是把宋嫣當成未來太子在培養，不僅小小年紀就要認字讀書，言行舉止，都要不能挑出錯處。
上回宋嫣行禮沒行好，被林靜宛罰著跪了小半天，膝蓋都跪青了。
小團子什麽都不懂，但他想做得更好一點，這樣就能幫母妃分憂了。
小太監幫宋嫣脫了外衣，抱著人去了床上。林靜宛身邊的宮女拿著繩子走上前，熟練地綁住了宋嫣的手腳。
因為宋嫣的睡姿不好，所以從對方兩歲時候開始，林靜宛就會讓人將他的手腳綁起來。
小團子早就習慣了，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就是在大宮女起身之前央求了一聲。
“母妃，嫣兒的手有點疼，可以綁松一點嗎？”
宋嫣的小臉上掛著可愛的奶膘，躺在那裏看著軟乎乎的，是個人都不忍心拒絕他的央求，可林靜宛還是拒絕了。
“不綁緊一點晚上你又會亂踹亂動了。”
林靜宛並不是要虐待宋嫣，宮女綁的是有點緊，但只要宋嫣不亂動，也並不會傷害到對方。她坐在床邊，拍了拍宋嫣的胸口哄道。
“可是真的有點疼。”
小團子聲音小小的，眼裏蓄了點亮晶晶的水汽，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
到底是自己生的，林靜宛也沒有那麽狠心，最後還是讓宮女替宋嫣松了一點。她在側殿並沒有待多久，離開之前讓宮人熄了燈，命太監宮女們看好皇子便走了。
宋嫣看著對方走出了殿門，黑葡萄一樣的眼睛眨了眨，他並沒有再鬧騰，甚至都不需要宮人來哄，就自己閉上眼睛睡覺了。
雖然林靜宛對他十分嚴格，可宋嫣還是很愛自己的母妃。他生來早慧，還記得一兩歲的時候母妃會一邊抱著他睡覺，一邊給他唱兒歌。
那時候的母妃要比現在更加溫柔，對他也比現在更好。團子的臉上露出一個笑容，漸漸睡了過去。
半夜裏，宋嫣因為背後癢癢哭著醒了過來。守夜的小宮女還以為二皇子是夢魘了，匆匆忙忙跑了進來。
殿內黑乎乎的，香丹點了一盞燈，只見宋嫣的小臉上掛著淚，哭得讓人心疼。
“香姐姐，嫣兒癢癢。”
他應該是想要自己撓一下的，不過努力了半天都沒用。小孩子皮膚嬌嫩，香丹眼尖地看到宋嫣的手腕都蹭破了皮。
香丹就是當年被嬤嬤領著去討喜頭的小宮女，因為人長得機靈，被林靜宛看中留了下來，現在負責照顧宋嫣。
“殿下哪裏癢癢，奴婢給您撓撓。”
“背後。”宋嫣吸了吸鼻子，乖乖被宮女抱著，過了一會兒香丹又給他的手腕塗了點膏藥，清清涼涼的。
“香姐姐，房間好黑，能不能不要把燈吹滅？”
聲音帶著點剩餘的哭腔，聽著又可愛又可憐。
“不行的，娘娘知道了會生氣的。”
香丹哄著小殿下，替對方擦了擦臉。小孩子被綁著睡覺本來就是很不舒服的事情，有一回半夜燈滅了，宋嫣哭了一晚上，怎麽哄都哄不好，林妃幹脆在他睡著以後不讓屋內點燈了。
宋嫣一直都很聽話，今晚就是醒來以後有些害怕，聽到香丹的話後，他也沒有無理取鬧，而是又吸了吸鼻子。
“好吧，我不點燈了。”
要是宮女違背了母妃的命令，第二天是要被罰的。曾經有個小太監在他睡覺之前偷偷塞了一顆糖給他，後來宋嫣就再也沒見過對方。
“殿下真乖，要是您害怕的話，奴婢就在這裏陪著您，等您睡著以後再出去。”
香丹只覺得天底下沒有比他們家殿下更懂事聽話的小孩子了，她心頭一陣柔軟，同時又感到心疼。才多大的孩子，整天就要被規定著學這學那，就連睡覺的姿勢也要標標準準的，不允許出現任何不雅。
“我想聽搖籃曲。”
“那奴婢唱給您聽。”
……
搖籃曲慢慢唱著，小團子再次睡了過去。不知道他夢到了什麽，眉頭皺了又松，口裏還喃喃著“母妃，我聽話”。
小團子昨夜的動靜第二天就被宮人如實稟告給了林靜宛。
“殿下一早就起來了，用過早膳，現在正在認字呢。”
“嗯，可給他換上那套新送過來的衣服了？”
“已經換上了。”新衣服是內務府前天才送來的，每次皇上要來記嵐殿的時候，林靜宛就會讓宮人給宋嫣換上一套新衣服，就連她自己今天也都穿了一套桃粉色的宮裝。
“等會皇上過來後就將皇子牽過來。”
“是，奴婢記下了。”
這兩年來邊疆事務不斷，宋弘宸也比以前更忙了，往往要好幾個月才來後宮一趟。
他沒有心思搭理別的妃嬪，除了皇後那裏顧及情面偶爾會去坐坐以外，其餘不多的時間也都花在了記嵐殿。昨天宋弘宸身邊的大太監提前傳了話，林靜宛一早就做好了準備，記嵐殿上上下下也都打掃得分外幹凈。
林靜宛吩咐完宮女不久，宋弘宸就帶著江公公過來了。
“妾，參見皇上。”
“愛妃請起。”
宋弘宸連月來處理政務的疲乏在見到那張像宋瀾的臉時，一下子去了大半。他牽著林靜宛的手，兩人相攜走進了殿內。
按照林靜宛的吩咐，宮人不久後就將宋嫣帶了過來。原本宮人是要抱宋嫣過來的，可小團子說什麽也不肯。
“兒臣參見父皇。”
他標標準準行了個禮，明明還是一團孩子氣的模樣，硬是沒有出半分錯。
宋弘宸摸了摸宋嫣的頭，誇獎了一番對方。
林靜宛教過宋嫣要榮辱不驚，可到底是來自親生父親的誇獎，小團子偷偷踮了踮腳，將頭又多蹭了一下父皇寬大的手掌。
同時小團子心裏又很奇怪，怎麽每次父皇來的時候母妃都要穿自己不喜歡的顏色的衣服。
宋嫣雖然不懂很多事情，可他記得母妃最喜歡的是淺綠色的衣裳，而非桃粉色。
“很好，如今越發像樣了。”宋弘宸摸了摸宋嫣的頭後將人抱在了膝上，“聽你母妃說最近在讀書認字，可是真的？”
“回父皇，是真的。”
“那我可要考考你。”
宋弘宸說要考宋嫣，不過是指了書上幾個字讓宋嫣來認。等小團子乖裏乖氣地都念出來後，頓時又讓宋弘宸龍心大悅，一旁的林靜宛臉上也添了些笑。
“除了這些可還會別的？”
“兒臣最近還背了一首詩。”
說完，宋嫣就晃著小腦袋背了出來。
“你比你皇兄要聰明，你皇兄像你這麽大的時候，還一個字都不識得呢。”
小兒子軟乎乎的，宋弘宸點了點他的鼻子。
“再過兩年，父皇就讓你去跟皇兄一起念書，好不好？”
“好。”
“父皇，我現在能不能玩一會兒？”
宋嫣上一次玩還是在父皇來的時候，他已經好久沒有出過記嵐殿了。團子前面還記得喊兒臣，現在就記得窩在父皇懷裏撒嬌了。
他也不怕母妃生氣，因為每次父皇來，母妃都會高興上好幾天，這幾天裏特別好說話。
宋弘宸盡管知道林靜宛平日裏對宋嫣有幾分嚴苛，可並沒有多加了解，還當小家夥想偷偷懶。
“準了，記得多帶點宮人。”
“你啊，就愛貪玩，還不快謝謝父皇。”
林靜宛嗔笑著點了點宋嫣的腦袋。
“多謝父皇，父皇多待一會兒，等兒臣回來陪您用餐。”
撒完嬌的團子香了一下父皇，然後就順著對方的大腿利索地爬了下去，帶著自己的宮人呼啦啦往外面跑了。活像是被放生的小雞仔。
“記得別跑太遠。”林靜宛跟在後面提醒了一句。
“知道啦母妃。”
宋嫣頭也沒回，小短腿跟生了風一樣。
“這孩子……”林靜宛笑著搖了搖頭。
從宋嫣出世以後，宮裏就沒有再進過新人了，這麽多年過去，宋嫣也只是上面有一位皇兄，底下今年剛多了個妹妹，就再沒有別的同齡人了。
不過不管是皇兄還是皇妹，跟宋嫣的關系都不親厚，應該說記嵐殿除了當今天子以外，跟整個皇宮都算不上親厚。
宋嫣出來以後也沒有去找誰玩，他看見花就聞聞花，看見樹就爬爬樹，有宮人在邊上看著，也不會出什麽事。
最後玩膩了，小團子就蹲在一塊石頭邊看起了螞蟻，而後一個人念念叨叨的。
“小螞蟻，你怎麽有這麽多朋友啊？”不像他，除了母妃以外，根本就沒有朋友。香丹對他再好，兩者之間還是有明確的界限。
“我下午又要練字了，練字有點辛苦，不過母妃很高興，所以也就沒那麽辛苦啦。”
“好想有個人能陪我一起玩，要是我也有朋友就好了。”
汪——汪汪——
宋嫣沒念叨多久，不知道就從哪裏跑來了一只雪白的小狗。小狗吐著舌頭，像是認識人似的，直沖著宋嫣跑過來。
“哪來的狗，趕快抱走，免得嚇到了殿下！”
眼看小狗就要跑到宋嫣邊上了，後面的太監連忙伸出手想要把狗抱走。西苑那邊養了很多小動物，他們待的地方離西苑不遠，想必這狗是從那裏跑出來的。
“等等。”團子沒讓太監把狗抱走，他決定了，要把小狗帶回宮養著，這樣他就有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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