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一百零二章

關燈
柳相獨女金城遇害之事,很快便在京中傳開,連身處大內的承宗帝也不例外。

溫國舅自然是拍手稱快,與定彥昭私下提起,眼裏都透著快意:“也教柳相老兒嘗嘗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苦。”

柳厚因為承宗帝的猜疑而被閑置,錦衣衛少了個最大的對手,定彥昭居功至尾,得上司賞識,如今正是春風得意。

承宗帝聽到這消息,卻未免扼腕長嘆,有沒有傷心,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只是連帶著對柳厚也寬容了幾分——沒了閨女,想來他得休養一陣子了。

這夜他去了承香殿沈昭儀處。

說起來,沈昭儀與柳明月卻是閨中至交。也不知是出於什麽樣的念頭,司馬策鬼使神差,竟然想到了前來同沈琦葉聊一聊柳明月……

沈琦葉可聊的,其實並不多,而司馬策所知,就更為有限。

有限的幾次見面,都基於他的一廂情願,不甚愉快,柳明月至死,他都不知道二人從來沒辦法愉快相處的原因。

不止是他,其實沈琦葉也在很早的時候就有了感覺,柳明月後來逐漸疏遠了她,並非是因著她進了宮,而是那種本能的精神上的疏遠,不是笑臉與親昵的語氣可以改變的。

司馬策與沈琦葉都不是笨人!

所以,才更百思不得其解!

司馬策尤其惆悵,就好比以為自己可以采擷的花朵,結果卻在他不曾註意的時候,悄然雕謝的那種惆悵。

“難道是上輩子我欠了她的不成?”他隨口開玩笑。

卻不知,這恰恰是事實的真相。

上輩子,他是借助於柳厚而一舉鏟除了篡位的楚王,並順利登基。

認識柳明月,純屬偶然。

她是個天真明媚的少女,不同於任何一位世家權貴之女,亦或宮裏的女人。

宮裏的女人,鮮妍明媚不了幾日,很快便會枯萎,妝容依舊美麗,不動聲色的算計卻藏在眉梢眼角……

柳明月不同。說她天真白癡也好,蠢笨遲鈍也罷,她似乎永遠也學不會這些。

司馬策初次見她,後來的有意結交,盡心編織一張大網,都是想要將柳厚徹底的籠絡到自己旗下……

有了柳明月這張王牌,柳厚只能對他死心塌地皇極天尊全文閱讀!

事實證明,司馬策的這條計策在當時爭位的時候極為有用。只是這件事好比是雙刃劍,利用得當的時候可助他一臂之力,不當的時候則會反噬自身。

柳明月進宮之後,依然天真嬌縱。

司馬策時常會想,假如她不是柳厚的親閨女,事實上作為男人,他還是想要寵愛這樣毫無心機的女子,簡單,快樂,只一心癡戀著他。

可惜,她是柳厚的親閨女。

且柳相疼她,愛逾性命。

柳明月受了委屈,柳厚便會在朝堂上向他施壓……

柳明月受的委屈越多,司馬策在朝堂政治上受到柳厚的制肘也越多……

這是一個惡性循環,似乎死局永遠無解!

司馬策長年哄著她,心裏卻盤算著如何將她阿爹打入大獄。

後來的一切,皆出自於帝王權術。假如朝堂之上一方獨大,便再拉一方與之抗衡。

沈傳,便是司馬策逐漸培養來壓制打擊柳相的。

起於微時而盛於前朝後宮。

這是個緩慢的進程,因為沈家的不起眼,柳厚確實忽略了一個家族在前朝後宮那種緩慢的擴張之勢。更何況,沈傳在柳厚面前,向來十分恭順,他的女兒,聽說在宮裏也從不曾給柳明月添堵。

假如司馬策能夠身臨其境的將前世的生活重新過一遍,就會發現,一定程度的打壓,其實對他的帝王權術極好。

有柳厚這樣的強臣在側,他做君王的,才會小心謹慎,亦步亦趨。

十年一劍,最終當司馬策向柳厚亮出長劍的時候,柳明月還在後宮傻傻做著甜美的夢境。

彼時薛寒雲鎮守白瓦關,被沈家密報他與西戎勾結,多少年竟然還不能將西戎滅了,只每年春夏打幾場仗,白混些軍餉……

司馬策自然知道這是構陷。可是他太需要有個借口,來除掉柳厚。

薛寒雲雖然忠心耿直,可惜他卻是柳相養子,從他身上下手,最好不過。

——薛寒雲被急召回京,下入天牢待審。

柳厚,自然無法獨善其身。

大啟戰將如雲,司馬策總覺得,少了一個鎮守白瓦關的薛寒雲,其實大約並無大礙罷。

但朝中少了一個柳厚,於他卻是大大的有利。

沈家構陷,他也算默許了。

並且,在薛寒雲被賜死在天牢之後,柳明月也被打入了冷宮。

那時候,司馬策完全不曾預料到,薛寒雲死後不過三年,潞舒便帶著西戎大軍攻破白瓦關,長驅直入大啟境內,燒殺搶掠……

經此一事,柳厚與柳明月父女二人,一個身在天牢,一個身在冷宮,音訊不通。

真正扳倒了柳厚,並且一舉鏟除了柳厚的門生故舊,將朝堂打掃幹凈,司馬策高坐在帝王寶座之上,油然而生一種寂寞之感……

一直有奮鬥目標的他,忽然之間失去了目標。

過度的權欲膨脹只會催生暴政與暴君穿越宅鬥女王全文閱讀。

柳明月慘死於冷宮的那幾日,司馬策正納了數名美人兒,都是各級官員家中女兒。

彼時他正在一名新進的美人兒身-上一展雄風,伏俊隔窗稟報:“聖上,冷宮的柳妃歿了……”

身-下的美人兒嬌喘連連,司馬策卻忽然間心浮氣躁,全無興致,直接從床上下來,不顧嚇的臉色煞白的美人兒,自行套好了中衣皇袍,敗興而歸。

他叫來了伏俊,打聽柳明月歿了的事情。

其實當初將柳明月打進冷宮,他便覺得,以她那樣嬌生慣養長大的性子,必熬不過兩月,誰知道她卻堅持過了半年……

“……前去診脈的許太醫道柳妃懷了四個月的事身孕,被沈貴妃下令杖斃,但是……據有人瞧見,打下來的那個男胎估摸著有六七個月了……”

司馬策獨坐在宣政殿裏,殿內只燃著一支明燭,眼前光亮,殿內稍遠些便陷在了一片幽暗裏。伏俊小聲回稟,又悄悄窺視連眉眼也不擡的司馬策,暗自猜測他有無傷心。

說起來,那是柳明月進宮十多年的第一胎。

司馬策子嗣上頭艱難,膝下荒涼,卻每每與柳明月在一起,也是各種防備,生怕她有孕。

她從不知,司馬策與之歡愛,每每飲食之中便攙有避孕藥物。

最後這一次,卻是因著勝利在望,歡-愛之時便不曾再顧忌,哪曾想只是一回,卻教柳明月懷了孕。

“明日下旨,將柳厚放了,貶為庶人……”

那時候,司馬策將自己關在宣政殿裏,一遍遍回想柳明月明媚的笑臉。

失去了之後,他才知道那樣單純的笑臉在後宮內幃是有多可貴。

再對著沈琦葉之時,他早已郎心似鐵。

沈琦葉楚楚可憐,溫柔的依了過來:“聖上好些日子都不來瞧臣妾了……”自柳明月死在杖下,她其實沒有一刻安寧過,閉上眼睛,便能瞧見她倒在血泊裏的模樣。

司馬策無動於衷,坐了一會便匆匆去了。

他覺得不寒而栗。

不知道眼前這樣一張溫柔笑意的背後,到底隱藏著什麽。

他寧可左擁右抱,在後宮新進的美人兒膝頭醉臥,也不願意清醒的與沈琦葉談論後宮前朝之事……

比起善解人意的解語花,能讓他流連的只是一具具年輕鮮活的身-體。

那時候,司馬策與沈琦葉面對柳明月的死,似乎是各自在心裏結成了一個很大的疙瘩,以至於柳明月亡故之後,司馬策去秋華宮的次數屈指可數。

便是去了,也只坐一坐,隨即便走了,全然沒有留宿的打算。

不同於今世,二人在承香殿的大床上相依偎,隨意說些閑話,聊些沈琦葉與柳明月往日的閨中趣事,倒好似談論一個與二人皆是至交的朋友……

這種情形有點怪異。

司馬策平生,從不在一個女子面前談論另一個女子。

也許是柳明月的死催生了他這種迫切需要紓解的情緒……

☆、106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