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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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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瑞婷的變化,羅府眾人都瞧在眼裏。

羅大夫人欣喜於女兒的變化,甚直於重金聘來了前不久從柳家出來的舒大家教習羅瑞婷針線女紅,禮儀舉止,誓要將女兒打造成名門淑女。

羅瑞婷坐在小校場裏,看著紮馬步紮的痛不欲生的柳明月,很是憂愁。

下廚比學武難多了!

柳明月對最近與羅瑞婷相處的模式也非常滿意,又不懷好意的鼓勵她:“羅師姐你不知道,寒雲哥哥以前曾跟我說過,娶婦便要娶舒大家這樣子溫婉又端莊的女子,上得了廳堂入得了廚房……”

等羅瑞婷去糟蹋羅家的廚房折磨羅家的廚娘的時候,就會少許多功夫來對她冷嘲熱諷。

羅瑞婷精神一振,但看看自己滿手被繡花針紮出來的洞,還有被火燎出來的水泡,又覺前途一片黑暗。 她雖比柳明月這笨蛋丫頭要強上許多,至少做出來的甜點是熟的,但是思及前幾日特意拿到小校場讓眾人嘗的情形,耳朵根便隱隱泛燒。

二哥行之與堂兄善之皆嘗了一口便吐了,並且二人摸著她的腦袋不無同情:“小妹……相比下廚,你還是學武更有天賦一點……”

容慶與單奕鳴默默艱難的咽下了一口點心,打死不肯再吃第二口,米飛皺著眉頭怪叫:“羅師姐你把一罐子糖打翻在裏面了嗎?”

她暗中一直觀察的薛寒雲……壓根一口都沒嘗。

真是越想越煩躁,忍不住吼:“柳明月你那是什麽怪模樣?閉嘴!擡頭挺胸,氣沈丹田……”手中藤條就要往她膝彎處招呼。

柳明月連日來被這位師姐折磨的不亞於羅家廚房裏的廚娘,聽到大小姐要下廚便恨不得躲到老鼠洞裏去。聽說舒大家的日子也頗不好過……將大刀片舞的密不透風的羅小姐,最近捏著繡花針自戕,連羅大夫人看著都心疼不已。

“師姐你燒不好菜別拿我撒氣……我當初下廚,燒塌了半間廚房……至今都被夏惠看的死緊不讓下廚,好歹你不是做出幾樣甜點了嘛……”紮馬步真累,這些日子跑的雙腿都快疼的失去知覺了……安慰這種暴躁且手執兇器的師姐,柳明月覺得,唯有自曝其短,才能讓她心理平衡點。

她內心默默吐血:本來便是掛名徒孫,原以為能得羅老爺子親傳,哪知道老爺子站在小校場觀察了她幾日,最後得出一個結論,體格太差,先跟著羅瑞婷打基礎。

她很想多一句嘴:讓寒雲哥哥來指導我吧?!在羅老爺子嚴厲的目光之下硬是將這句話吞了下去。

晚上回家之時,她拖了薛寒雲棄馬登車,在車裏央告:“寒雲哥哥,不如明日……你與羅師姐多聊會天?”分散下註意力讓她在紮馬步的時候歇息一會也好啊!

薛寒雲面無表情,反問:“聊什麽?”

看花看樹看太陽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理想……哥哥餵,你想聊什麽聊什麽,跟女孩子聊天還需要我來教?

柳明月覺得很挫敗,忍不住嘀咕:“照這樣子下去,我看八成你要打光棍了……”

薛寒雲聽力極佳,聞言嘴角略彎,反問:“你很擔心我打光棍?”

“擔心啊擔心啊擔心死了……寒雲哥哥,不如明日你就誇誇羅師姐的廚藝?再不濟看我太累了,跟著她去廚房看看?”能將她支開就好。

“她做的東西那是人吃的嗎?”

“我給你準備瀉藥!”柳明月很是大方。

“再說了,就算你一口不吃,只要陪著羅師姐,她心裏便比蜜還甜……”還有什麽比心上人專註的目光更能打動人心的呢?

薛寒雲目光怪異,將她上下打量:“你這小丫頭,是從哪裏懂得這些的?”不是向來懵懵懂懂,怎的被劫匪一嚇,居然開了竅了,最近都會察顏觀色了。

柳明月被他這樣探詢的目光給嚇了老大一跳,本來離他極近,千央萬告,好不容易見他有些松動,哪知道說錯了話,猛然朝後退去,砰的一聲便撞上了馬車壁,只覺後背生疼,又薛寒雲幾乎可算作逼視的目光下,臉都紅了,著急之下連忙拉了個替死鬼。

“羅師姐教我的。”

薛寒雲長舒了一口氣的樣子。

羅老爺子考較功夫才在演武廳,平日那幫師兄師弟們都在小校場捉對廝殺,最近這些日子,柳明月的正牌導師是羅瑞婷,義務前來教導的師兄們卻不少。

米飛甚直跟容慶感嘆:“相國府的千金,家世好生的好,脾氣又溫柔……若非門第懸殊,真想請人去提親。”招的羅家倆兄弟追著他揍:“你小子年紀不大倒惦記著娶媳婦兒了……”

賀紹思瞧著幾人打鬧,扭頭悄悄問薛寒雲:“小師妹沒有訂親吧?”

薛寒雲:“……其實月兒在家很霸道的。”

眾人一臉“你騙誰”的譴責眼神,又仿佛發現什麽一般,盯著他使勁瞧:“不會是你小子……”

薛寒雲:“……”

這年頭實話都沒人信的!

可憐柳明月全然不知這些師兄弟們如此議論她,若是知道了,恐怕就不會裝的這般辛苦,日日收斂脾氣,溫柔以對。

總的來說,柳明月的學武之路比她想象的要辛苦許多,但是……她都咬牙忍了下來。又有一幹師兄們對她愛護有加,這些日子連夏惠也覺得,小姐開朗了許多,比之養傷的那段日子笑容要多許多。

羅老爺子教導徒孫們有一條規矩,只要進了羅家小校場或者演武廳,都不許帶仆人,凡事必親力親為。柳明月這些日子在羅家出入,為了不惹羅老爺子生氣,貼身丫環一個也無。

這日回家,吃晚飯的時候,柳厚在飯桌上提到,三日之後便是昭陽公主的四十整壽,公主府廣發貼子,遍邀宗親朝臣,相國府也在被邀之列。

這時候就顯出家中沒有女主人的壞處來了。

像柳明月這般大的女孩子要去旁人家坐客,同齡的女孩子邀請還好些,像公主府這般鄭重宴客,還是應該有女性長輩陪著為宜。

柳厚再三思慮,還是決定到時候將柳明月送至夏家,由夏夫人帶著她去赴宴。

柳明月聽到昭陽公主壽宴,心中頓時壓了塊大石,令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她不會忘記,前世裏,就是在昭陽公主的壽宴上,她認識了當時還是太子,後來的承宗帝司馬策。

那一日,昭陽公主的壽宴之上,她一曲《梅花三弄》,引得太子頻頻側目。後來才知,旁人奏出來的《梅花三弄》曲調幽遠安詳,後半闋琴聲錚錚,恰似梅花不屈之意,偏她洋洋灑灑,一曲高遠的《梅花三弄》楞是奏出了活潑潑的曲風來。

調子沒錯,但曲由心生,錯了的是她當時的心境。

細究起來,不過是年少無知,癡傻天真八個字。

假如有機會,她很想當面質問司馬策一句:到底,我在你的心裏是什麽?

可是,連她自己也清楚,這句話如今只能壓在心裏,深深深深的壓下去,此生都不必再提。

就算提了,司馬策又能回答她什麽呢?

那頓飯,她味同嚼臘,數著米粒好不容易挨到柳厚跟薛寒雲都吃罷,才回到了自己房裏,將整個人悶到了被窩裏,心口疼的厲害。

輕輕撫摸小腹,那裏,曾經育有他們的孩子……她仿佛還能感覺到小生命輕輕踢動,在那孤寒冷僻之地,帶給她多大的希望!

第二日照常去羅府,被羅瑞婷興奮的揪著不放:“誰欺負你了?怎麽眼圈好像有些腫?哭過了?”這死丫頭這些日子寧可在太陽底下站暈過去都不肯吭一聲,更何況哭。

讓她等著看笑話白等了這些日子。

難道是晚上回去,越想越委屈,偷偷在被窩裏大哭特哭來著?

柳明月一本正經:“我替師姐哭來著。”本來心情便低沈頹唐,借個由子,眼眶蘊淚,已有淚珠欲墜未墜。

羅瑞婷頓時嚇了老大一跳:“為我……為我……”

“是啊,寒雲哥哥說要娶個從來沒練過武的嫂嫂,我替師姐愁的慌,難道要師姐廢去一身功夫,才能嫁他?”雙淚無聲而下,悲傷無比。

羅瑞婷內心愧疚兼感動,笨手笨腳拿袖子去替她擦淚,連手裏的藤條也扔掉了:“我……哪有廢去功夫的道理?”頗為躊躇。

想想這些日子被親娘羅大夫人跟舒大家逼著學針線女紅,滿手指的針眼,也覺頗為委屈,眼淚汪汪勸柳明月:“小師妹別哭!臭男人有什麽了不起,大不了……大不了……”不嫁這種話,萬般說不出口。

不覺間早已情根深重,從他來到羅家的那一天,小小的女孩子一日日仰望著少年越來越挺拔的身形,俊秀的面容,其實賀紹思與容慶長的也不比他差,可是偏偏薛寒雲身上有一種引得她總是移不開眼,恨不得將最好的全部擺在他面前只為搏他一笑的東西。

她並不懂,那是家破人亡之後,一種遺世獨立的孑然之態,蕭索,孤寂,引人回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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