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少寧看到沈綰兮的時候不知道自己是什麽心情，看著面色蒼白，不省人事的沈綰兮，又看著對洛言含情脈脈的寧槿韻，他當下就忍不住和洛言動起了手。

然而奇怪的是洛言竟然從頭到尾都未曾還手，而且他還明顯的感覺到了洛言的內力和真氣都流逝了不少，整個人都很虛弱。

“你怎麽了？”沒好氣的問話。

洛言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後慘然的笑了笑：“你打啊，打死我啊，打死我也好過我現在的難過，好過我不能代替她承受這些的痛苦，好過我親手傷害她的痛苦。”

他楞住了，因為他從未曾見過這樣的洛言，未曾見過他如此的絕望。

“怎麽回事？”

聽著洛言絮絮叨叨的說完事情的經過和他的無奈，他徹底震驚了，竟然是這樣嗎？原來洛言沒有想過傷害她，沒有想過娶別人，沒有想過變心，在洛言的心裏，她還是唯一。

可是這樣的關頭，洛言沒有選擇，他不能看著沈綰兮有事，所以他就必須舍棄一樣，然而他還是冒險了，冒險取出了不足月的孩子，用自己的真氣為孩子吊著命，但是卻不能告訴沈綰兮，他怕自己救不了孩子會讓沈綰兮更加失望。

以往他甘願放手是因為他愛沈綰兮，只想要看著她開心幸福，所以不想勉強她，不想給她壓力。

可是這一次他被洛言打動了，被洛言的用心良苦小心翼翼打動了。

原來，愛一個人除了舍不得她受一點點傷害，還要有強大的承受能力，為她默默抵擋那些背後的傷害。

他不得不承認，如果這件事兒放在他身上他一定沒有洛言處理的這麽好，所以那一刻，他是真心實意的希望沈綰兮可以原諒洛言，可以和洛言重新開始。

可是一個人的心受了傷又怎麽能那麽容易的愈合傷口，沈綰兮的難過，傷心，他都看在了眼裏，可是他什麽都沒有辦法跟她說，他只能默默的陪在她身邊，像以往一樣，陪著她傷心，看著她難過，偶爾給那麽一句安慰。

“少寧，以後有機會的話我想跟你去游山玩水。”平靜的聲音沒了以往的跳脫，但是卻讓他的心狠狠的疼了一下。

“好啊，只是，你舍得拋下現在跟我去游山玩水嗎？”他也壓著心底的異樣跟她打著哈哈。

沈綰兮別過頭輕輕的揚起了笑意：“如今還有什麽舍不下的，怎麽，你還嫌棄我了不成？”

是啊，如今你沒有什麽舍不下的，可是再也沒有了以往的笑意，然而這個世上，我嫌棄誰也不會嫌棄你啊。

他也揚起了笑意：“好啊，你想去哪兒我都陪你，你別嫌我煩就好。”

他永遠記得沈綰兮那一刻綻放的笑意和拍著他的肩膀讓他多開開玩笑。

那時他想著以前都不怎麽喜歡開玩笑的，以後一定要多多和沈綰兮開玩笑，也算是能逗逗她，可是他怎麽也未曾想到，那竟然是他們此生最後一次安然的對話，而帶她游山玩水終究成了空談。

那個下午他看著她接連幾日胃口都不好就想著去給她買些她喜歡的點心換換口味，然而他怎麽也沒有想到，沈綰兮在他出府之後也出了府。

聽到秋茗語不成調著急的聲音他片刻的冷靜也沒有，滿心只有她此刻的情況。

她見了寧槿韻，那個女人不安好心此刻一定是傷著了她的心，這麽冷的天她一個人在江邊，遇到危險怎麽辦？冷到了怎麽辦？

施展輕功到了江邊，他急急的尋找她的身影，當他看到那一幕的時候整個人的血液好像倒流了，沈綰兮眼中的冰冷和絕望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

他自責，難過，心疼，他不住的想著，若是他沒有跑出去買什麽點心，沒有留下她一個人，是不是就不會讓她受這樣的欺負。

他拼了命的想要殺了那個畜生，可是這個世上誰都有自己的軟肋，而他的軟肋就是她。

拿她作為威脅可是比什麽都有用，所以他不躲，他妥協，他只想讓她好好的，讓她平安，即使傷痕累累他也不在乎，就算引以為傲的尊嚴，他都可以不要。

他的意識一點點模糊，但是他強撐著自己清醒，因為他知道，他如果不撐下去那沈綰兮就一定會有危險，所以他一定不能閉上眼睛，一定不能。

聽到那聲“我自願”的時候他是震驚的，她竟然為了他能做到這樣嗎？

原來，她在她心裏是重要的，就算不能和洛言相比，但是他也是不一樣的吧，既然是這樣，那他還有什麽遺憾呢？

天上的雪越下越大，他第一次感覺到了生命一點點的流逝。

可是他不後悔，他終究還是保護了她，終究還是能看著她好好的，只是他這一次可能真的是要失約了，他終究還是舍不得這個驚艷了他生命裏最溫柔的時光的女子，他終究是舍不得。

未來的日子留她一個人他還真的是不放心呢，但是他用自己的死亡永遠的讓自己留在了她的心裏，這麽算下來也該是沒有遺憾了吧。

仰著頭看著天空飄下的雪花，他揚起了唇角，他未曾想過自己的生命是這麽結束的，大雪紛飛，寒風凜凜，可是這樣的天他竟然一點也不冷呢，也許是因為愛人的懷抱都很溫暖吧。

綰兮，不要哭，我只是換個地方保護你而已。

綰兮，我走了記得照顧好自己。

綰兮，不要難過，因為看你哭我會心疼呢。

綰兮，我不疼的，只要你好好，我的命沒關系。

綰兮，死亡有時候並不是故事的終點呢，也許是另一種開始。

綰兮，我愛你。

......

許許多多的話想說，可是他終究再也說不出來了，只能看著眼前淚眼模糊的人一點點消失在了視線裏。

他的耳邊仿佛響起了之前在沐國戲樓裏聽到的一出戲文。

女子說：“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綰兮，若有下輩子，我也想和你彼此相愛，和你做一對戀人，過著平凡的日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生一世一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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