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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由得主子受累?別瞧奴婢現今走不上個兩步路,那畢竟是剛打完了板子,勁還沒緩過來,等過上個三五日,奴婢保管能再次活蹦亂跳起來。”

小曲子可沒她那麽樂觀:“剛那板子可是出響不見血的,奴才在宮中這麽多年,跟著幹爹也學了那麽多年,什麽陣仗還沒見過?要不是蘇公公手底下留了情,剛那板子,能將你和春桃的筋骨都能打的稀巴爛。”

張子清回頭看了原處正步履蹣跚艱難走著的一個小點,想了會,道:“待會回去後,小曲子你去通知下隔壁吧,記不記得咱的好倒是其次,關鍵是別讓人無端記著咱的恨。細微小事方面,馬虎不得。”

小曲子痛快的應了聲,心下卻也隨之提起了弦,他此刻想起的是,春桃先前看翠枝目光中所透漏出的那點子令人看不明的異樣。小曲子無端想起了他主子以前說過的一句話,不怕貨不好,就怕貨比貨,如今翠枝是主子親自接她回去,而春桃她自個……關鍵時刻她主子一句話沒替她說過暫且不提,如今更是連遣個人來接她都不曾,形單影只的自個相較前頭被人噓寒問暖的翠枝,同是做人家奴才的,心裏頭多少會有些想法吧。想必主子也是察覺到春桃的異樣,這才特地要他跑上一趟吧,畢竟多個仇人多堵墻啊。

蘇培盛一五一十的將他審訊到的內容回稟四爺,關於繈褓祈福這一傳言最先起於武氏屋裏的兩個奴才,而這兩奴才最初是從李氏屋裏一個奴才那聽到的,這李氏屋裏的奴才卻是聽福晉院裏的一個嬤嬤那聽來的,而那嬤嬤卻說她與李氏屋裏那奴才是同鄉,去年嘮家常時無意間說起了這茬,事情過去了一年多,這事早就被她擱在了腦後,哪裏還想得到有人借此來興風作浪?況且這事又不是她在瞎編排,而是以往跟宋氏屋裏頭秋菊要好時,她說的,秋菊說這是她家鄉的習俗,她主子當時懷著孕,她當時就打算著等她主子生下了小阿哥,就建議她主子來年守歲時,捧著小阿哥繈褓好好向老天爺祈福,保佑小阿哥一生無病無痛平平安安。誰料想到宋氏最後生了個格格,宋氏大失所望,秋菊不敢尋她主子晦氣,這事也就擱下了,可能是憋在心裏無處說,而她未曾被指派給宋氏時曾與福晉院子裏的那個灑掃嬤嬤同侍奉過宮裏的一個貴人,後那貴人被貶冷宮,他們這些奴才就被打回了內務府重新編排,因而與那嬤嬤平素要好,發牢騷時就說給那嬤嬤聽,而那嬤嬤也就嚼了個舌根隨口說給李氏屋裏的那個同鄉聽,進而傳到了武氏屋內,因而有了武氏去找宋氏這一出。

查到最後反而將矛頭點指向了宋氏屋裏的秋菊,可四爺府上的人都知道,宋氏犯事時,她屋裏的那個大丫頭秋菊可是讓爺給下了狠手處置了,如今事情的矛頭指向了一個死人,這事無疑就成了無頭屍案了嗎?

四爺斂了眸:“時隔一年多,那武氏屋裏頭的兩奴才可曾說過,為何突然提及舊事?”

“回爺的話,這不是大格格三兩頭的病,武格格能不心力交瘁?想必是屋裏頭的奴才為賣主子的好,再者不是快過年了,也是趕了個巧的。”

四爺撫著手上扳指,垂著眼皮半晌,冷笑:“的確是趕巧,能巧的所有巧合都湊上了一日,這手段也的確讓人嘆為觀止。果真沒一個省心的。蘇培盛,你可知愛新覺羅家的老祖宗為何要三令五申,後宮不得幹政嗎?”

蘇培盛垂低了頭:“太祖爺英明,太祖爺的決定自然有他的道理。”

四爺冷笑:“是啊,太祖爺的確很英明,瞧後院這些女人的手段,層出不窮諜影重重,連個爭寵都能下出個連環套爭得撲朔迷離,連爺的眼都給迷了進去,瞧見沒,爺查下去都查不出個什麽頭緒來。所幸這幫子女人爭得不過是爺的寵,可若是這幫子女人改日爭得不是爺的寵,而是換做大清朝的天下,那這天下……”

“所以說太祖爺英明,才不會出現偽臨朝武氏禍亂當年李氏江山之事。”

蘇培盛恰當好處的奉上馬屁,四爺冷哼不語,半晌撐了書案起身,邊走邊道:“皇阿瑪下個月就要禦駕親征,爺輔助太子監國要忙得事多著呢,前朝事多如牛毛,下了朝還得管後院這檔子腌儹事,當爺跟她們似的,沒事吃飽了撐得?後院是福晉的事,你去跟福晉講,爺的福晉爺信得過,這事就交由福晉一手查辦,務必查個水落石出,爺倒要看看,究竟是哪個在後頭運籌帷幄,下了這麽大的陣仗。”

福晉從蘇培盛那聽到爺給她的原話時,說不感動是假的,哪怕爺最寵最愛的不是她,這麽多年的夫妻下來,能讓爺相信的全心全意托付的只有她,烏拉那拉氏。

“蘇公公,還勞煩你回去轉述給爺,後院出了這等子禍事本就是我的失察,我一定會將功補過,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定當不會辜負爺的信任。”本來越查越沒了信心的福晉,被四爺的話一鼓勵,頓時如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渾身是勁。那幕後之人藏得深不是,那她就一個洞一個洞的往下挖,還不信了,她堂堂大家出身貴族嫡女,還破解不了後院這小小的迷魂陣?

福晉卯足了勁,對涉及到這事的奴才一一排查。徹查此事的關鍵是要找到當日下手制造了那偌大冰面的奴才,而當日,府裏主子們帶著一部分奴才去恭送她和四爺離開,另一部分奴才則留在了各自的院裏,而李氏她們卯時三刻出門的時候尚無異常,巳時一刻回來的時候冰面已成,也就是說這一個時辰多一點的時辰內,有奴才動了手腳。只要查的在這時間段裏,哪個奴才無故離開或出了院子,並讓奴才們相互指認,她有很有信心,在她這番嚴密的排查下,那幕後之人的小尾巴一定會被揪住,順藤摸瓜下來,此人還能逃得了她的手掌心?

可福晉千算萬算沒有算到,她道高一尺對方魔高一丈,她四處去揪對方的小尾巴,未曾想對方卻神不知鬼不覺的將小尾巴偷偷安放上了她的尾椎上,等她雄赳赳氣昂昂的揪著尾巴要摸瓜時,摸來摸去竟摸上了自個的脊梁背!

由於近乎全府的奴才都得排查,她院裏的一幹奴才,連小曲子甚至傷未愈的翠枝都被叫了去,待他們全部打道回院時,一個個臉上無不浮現了一種‘說不得的秘密’那類似於壓抑的激動隱約的興奮卻又不得不裝作若無其事的禁忌表情。這種表情在張子清看來很詭異,心頭隱約也有所察覺,福晉那方怕是查出了些什麽。

遣了小喜子他們守門,小曲子嚴令他們不得多嘴,和翠枝放了簾子進了屋後,兩人一左一右圍在炕前,開始你一言我一句的小聲說起了今早的事。張子清也不打岔,認真的聽著,待聽到最後,再怎麽鎮定也驚訝的張大了嘴,怔愕住了。

“滿勝?福晉跟前得力的二把手太監,這事是他做的?”這事弄得,扯來扯去就扯到福晉家門口了,怎一盆狗血了得,福晉這回還不得氣撅過去?

翠枝扶著腰,後背的傷痛壓根壓不住她八卦的心,一張嘴就是嘰嘰喳喳:“主子您可沒瞧見當時那激烈的場面啊,多少個奴才們都擦亮著眼瞧著呢,福晉費了多大的勁,最後可算是查出了共五個奴才在那段時間內出去過,人人都有可疑,其中一個就包括福晉屋裏的那個滿勝。福晉就讓屋內一幹奴才們相互指認,又對那五個奴才一一排查,其中兩個奴才是跟著武格格去了西苑,這個府內來往的奴才不少人都瞧見了,這兩奴才也就排除了嫌疑。至於剩下那三奴才的去向卻沒人能指認的出來,這就使得案情一下子就變得錯綜覆雜起來。”

翠枝侃的痛快,邊說邊手舞足蹈,這就導致了她時不時的牽扯到後背的痛,齜牙咧嘴抽涼氣的看的張子清都替她痛。指指茶幾旁的椅子,小曲子幾步過去搬了過來,翠枝嘿嘿一笑謝過後,又目光灼灼滿臉生輝的接著講。

“剩下的三個奴才嫌疑都很大,畢竟期間沒人見著他們到底去幹了什麽,任誰都會懷疑他們三那段時間出去的動機。其中兩奴才是在一起的,一個武氏屋裏,一個李氏屋裏的,兩奴才平素就好賭這一口,這個他們倆屋子裏的人沒有不知道的,那日李氏武氏都不在,他們兩個臭味相投的就躲了懶,找了個沒人能找得到的偏僻地又賭上了,其中一個奴才手氣不好,連棺材本都輸的精光,回屋後心情抑郁還與他屋裏的一個奴才擡杠起來,這點倒是有奴才可以作證。但是僅憑這點也不能洗幹凈他們倆的嫌疑,福晉這廂剛想再問呢,主子您猜怎麽著?誰知那滿勝突然噗通的一聲跪到了地上,沖著福晉的方向嘭嘭嘭直磕了三個響頭,連福晉在內的滿屋子的人全都沒對他這一舉動緩過勁呢,只聽他高聲道‘一切都是奴才造的孽!是奴才對不住福晉,福晉的恩情奴才下輩子再還’,這後面的一個字剛說完,只見他突地跳起如鶻,速度快的像一陣風,呼的一聲就從奴婢幾個眼前飛過,碰得聲,就撞了柱子……”似回想起了什麽畫面,翠枝咽咽唾沫,有些欲言又止。

小曲子接口道:“可不是,當時奴才幾個都嚇懵了,就看他那人整個腦門都凹陷了一大塊,奴才們嚇得魂都飛了一半,渾渾噩噩好半會都沒回過了神。福晉更是,親眼目睹了這一場變故,更何況那奴才還是在她屋裏在她面前腦門撞裂,腦漿子嘩嘩流了一地,血噴濺的到處都是,有幾處更是飛濺上了福晉的手背上……福晉差點暈了過去,膽小的奴才早就昏死過去,更有些奴才受不住刺激尖叫起來,甚至還有往外逃的,場面混亂的打緊,也虧得劉嬤嬤在旁幫著撐著,要不然還不知要亂成何樣……這大過年的正月還未過,皇上下個月就要禦駕親征,咱福晉屋裏竟出了這等子諱忌事,瞞肯定是瞞不住了,奴才們都在想著,福晉這回怕是有的受了……”

張子清聽罷兀自沈思之際,李氏也聽了她丫頭春桃描繪的當時情景,她可沒有張子清的好定力,撫著胸口當場吐了出來。

“主子,是奴婢不好,不該讓你得知這麽駭人的事。”春桃急急忙忙個她主子端來痰盂,幫著撫著她主子的背。

吐了好一會,差點將胃吐了個幹凈,這才止住了那陣陣襲來的惡心感。喘了好一會氣,才蒼白著臉道:“無礙,還受得住。這次的事是真的鬧騰大了,別說福晉有麻煩,恐怕爺都得多少受些牽連。爺這回怕是不惱火都不行了,這回爺出手可不就光是打板子的事了,你讓底下的奴才註意點,別給我惹事,你也盯緊點,看見哪個不對頭,趕緊來報於我。”

春桃應了聲就要端著痰盂出去,李氏瞧著她一瘸一拐的身影心裏對她生出了一絲虧欠,叫住了她:“你的身子也要註意些,別落下病根。我這裏有些好的傷藥,先前給了張氏一些,我還留了些,你都拿去用吧。”

春桃心裏暖和了不少,連心底那絲隱約的怨懟都消散了不少,嗳了聲轉身出去,連腳步都歡快了不少。

武氏的情況大同小異,蒼白著臉聽完,比李氏強些的事,好歹聽完後沒有大吐特吐。

“梅香,近來神經繃緊點,開年就要見血的,看來不是個好兆頭。”

作者有話要說:嗷嗷狂叫:不要問我,沒有三更,米有,米有,這個真米有……學某人滿地打滾,不要催更,不要催更,不要催更!

☆、37、v章 ...

37、v章

後院的這一出又兇又猛,可謂重拳出擊都不為過,消息傳到四爺這裏時,四爺正翻閱著戶部多年來留下的陳年舊賬,乍然聽聞這一出,四爺深斂的眸子剎那間凝聚起狂風暴雪,厲喝了聲擡腳踢翻了書案,這是蘇培盛自跟著他的爺起第一次見爺勃然色變。

“滿勝,滿勝,好一個忠心為主的狗奴才!”

蘇培盛哭著爬到四爺腳步:“千錯萬錯都是奴才的錯,奴才眼瞎看錯了這背主的狗東西,奴才死不足惜!只是爺金尊貴體,這動怒傷身,奴才見著爺為那地底下的泥巴一般的狗奴才費神傷身,奴才瞧著心疼吶……爺息怒,這等背主的狗東西,就是死了閻王爺也饒不過他,爺不值當為那狗奴才傷神,可得為咱皇上為咱大清朝保重自個的身子骨啊——”

四爺面罩寒霜依舊是恨意難平,無怪乎四爺發這麽大的火,原來這滿勝是四爺安插在福晉院裏的人,也就是隸屬於四爺的嫡系。對於子個的嫡系班底,四爺平素最是信任不過,放心不過,對於多疑的四爺來說,這份信任何其難得?可滿勝這一出,無疑是大咧咧的踐踏了四爺的一片信任,在四爺的心頭上明晃晃的插了把刀。作為龍子皇孫,向來都是心高氣傲的主,自個放心托付的奴才卻讓他人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收買了去,這種恥辱好似大庭廣眾下的一個巴掌,扇的四爺的一半臉火辣辣的,心頭上那竄起的股股怒火更是難消寸毫。

這時,外頭奴才戰戰兢兢的稟告,福晉在外頭候著,請求見爺。

福晉無疑是過來請罪的,爺一片信任托付給她讓她去查罪魁禍首,她信誓旦旦的向爺保證過,定要揪住這幕後使壞之人,除了這府裏暗藏的蛆蟲。可沒成想,沒成想查到最後卻是她屋裏的奴才下的黑手,於那麽多奴才們面前這個該死的滿勝承認了自己的罪過倒也罷了,孰料最後還要以死明志似的碰了她一屋子的血,尤其是他死前的那句‘忠主’的話,不啻於一口黑鍋直接扣在了她腦門上,直接壓的她百口莫辯,想翻身都不能。

福晉的臉從那刻起就一直是面如土色,那麽多奴才都親眼所見親耳所聽,如今這個時辰怕是整個後院都傳的沸沸揚揚,她烏拉那拉氏的賢惠名聲也算是坐到頭了。爺想必也是知曉了吧,也不知道爺會怎麽想,若她解釋不是她做的,爺會一如既往的相信她嗎?還是會認為,她這是在砌詞狡辯?

劉嬤嬤也心亂如麻,可福晉已經頹喪的快要撐不住,她不敢再將心底的慌表現在面上,給福晉再增加壓力。若說福晉心裏還存著那麽一絲希冀,劉嬤嬤卻對此不存在一絲一毫的僥幸,無論爺到底是怎麽看待此事的,爺對福晉的失望卻是註定了的。

果然,前頭通報的奴才小心翼翼的回來傳達爺的話,爺不想見福晉,讓福晉禁足十日思過。

福晉的整個身子都在哆嗦,像是大病一場的人淋了場冷雨,天地間空蕩蕩的就剩下了冷和眩暈,恨不得能有什麽密不透風的遮擋物能將她從頭包到腳,嚴絲合縫,幫她抵禦外界的寒。禁足十日並不算長,可放眼整個阿哥所,被禁足的福晉,她是頭一份吧……

一陣寒風卷著雪屑砸來,福晉眼前一黑,身子軟了下去……

福晉有喜了!

這個勁爆的消息猶如一道疾風,迅速刮遍了四爺整個後院,席卷了後院每個女人的耳膜,尤其是懷孕了五個多月的李氏,更是覺得這風吹鼓的她的耳膜嗡嗡作響,透著一絲疼。

撫著自個凸起的腹部,李氏蠕動著唇,幾近音不可查的喃喃:“福晉這胎來的不趕巧,卻正是時候,爺欣喜壞了吧,這麽多年盼嫡子,總算盼來了……可沒用的,給爺剩下大阿哥的是我,福晉趕不上的……”

誠如李氏所說,福晉這胎來的不趕巧,若沒有與滿勝那出前腳接後腳,四爺定是會高興的很,且不提他盼嫡子多年終於盼來,就單單大戰在即爆出了這等喜事,也是極為吉利的,待他皇阿瑪凱旋而歸,他這嫡子多少也能讓皇阿瑪看重一些。可如今緊腳趕著滿勝一出,雖是喜事,擱在心裏多少有些膈應。之所以說這胎來的是時候,那是因為畢竟是四爺盼來了嫡子,怎麽說還是歡喜的,沒瞧見向來言必行的四爺首次收回了金口下達的命令,解了福晉的禁足不說,還百忙中抽空特地趕過來守在福晉炕前。

福晉這胎有點險,前頭受了驚嚇,後又吹了冷風,已經是動了胎氣見了紅,太醫反覆囑咐,莫再讓福晉情緒波動的厲害,切莫要放平了心態仔細養著,如今胎像不穩,稍微不慎,怕這胎兒難以保全。

四爺讓太醫斟酌著開藥,這一胎他勢必要保住的,不光是因為這是他多年所盼的嫡子緣故,更是因著這胎卡在這當口,往深層裏想,他還是想挽回一點在他皇阿瑪心中的印象的,所以這胎無論如何也要保住。

福晉任由四爺拉著她的手關切囑咐,直到四爺說完了,方淚眼婆娑的望著四爺哽咽道:“爺待妾身是沒的說的,可妾身卻終究辜負了爺的期望……”

眼見著福晉的情緒又有起伏,不得已,四爺只得如實相告:“福晉莫要自責,前頭也是爺遷怒了福晉,此事與福晉確實沒有多大幹系。若爺算的不差的話,這事怕是與前朝人事有關,特地針對爺來的,福晉也是防不勝防。更何況那滿勝……福晉也別再糾結於這個狗奴才,他本是爺的人,也是爺用人不當,才害得福晉受此驚嚇。福晉也是受了爺的累,爺哪裏還能再怪罪,你就放寬了心罷,如今你也不是一個人了,養好身子才是正經。”

最後一句四爺說的很嚴肅也很鄭重,福晉不難從中聽出四爺對她這胎的重視,也不敢馬虎,慢慢將浮動的情緒壓了回去。聽到滿勝是爺的人,福晉吃了一驚罷,轉而釋然,不得不說像是一塊巨石瞬間從她的胸口搬開,讓她得以長長的松了口氣。不過這口氣尚未喘的勻,聽到前朝有人針對四爺,也難免替四爺擔心。

“那爺,你可得小心……”

“爺也不是任人揉搓的軟柿子,此事定不會這麽算了的。”對於前朝的事他向來不對女人多說,簡單一筆帶過,進而轉移了話題:“如今你定是操勞不得,這後院內務,依福晉來看,暫且交由誰來處理較為妥當?”

福晉也明白,此時非彼時,任何事情都不及她的肚子重要,這次倒也痛快的放權:“妾身這些日子瞧著,張妹妹人穩重了很多,後院內務交由她處置,妾身放心的很。”關鍵是懂規矩,沒野心,腦袋還一根弦,這才是福晉放心的原因吶。

四爺聽罷表情不變:“福晉說好那必然就是好的,不過福晉的身子容不得丁點馬虎,就別再讓劉嬤嬤分心,讓她全心全意在你跟前伺候著吧。”

福晉心頭一滯,知道上次的事情瞞不過爺,不過這次她這胎的確險,沒劉嬤嬤在旁時刻看著點,她的確不放心。況且,張氏兩次懷孕兩次意外流掉,這樣沒手段的人放在她眼裏根本不夠看,放權給張氏,她的確很放心。

四爺離開後,劉嬤嬤端著剛煎好的安胎藥進來,想著福晉辛辛苦苦盼嫡子盼了這麽多年,如今上蒼開眼可算讓福晉給盼來,卻惟獨是在眼下的這種狀況下……一時間,是又喜又悲,滋味難明。

“福晉,您如今可算是苦盡甘來了,有了嫡子,日後任誰也撼動不了您的位置,福晉也可大安了。”

福晉接過安胎藥,也不嫌苦,吹了吹藥湯上的熱氣,一仰頭喝了個幹凈。

含上劉嬤嬤遞上的蜜餞,福晉往後背靠著引枕,低頭看著自個尚未顯型的小腹,輕輕牽動了唇角:“這孩子是我的命,說什麽我也要平安把他生下來,後院哪個不長眼的敢動他,我就要她的命。”

劉嬤嬤見著福晉眼裏一閃即逝的厲光,輕聲安慰道:“福晉放心,有嬤嬤在,嬤嬤定會將福晉的衣物吃食都一一仔細著把關,丁當不會讓那些宵小老鼠們鉆了空子。”頓了會,劉嬤嬤遲疑問道:“福晉,別怪老奴說道,哪怕這張氏暫且看著於咱們沒威脅,可若讓她大權在手的指不定哪日心就野了,到時候咱要拾掇一番怕是要費些力氣……福晉何不將權放給柳兒?咱院裏的,能就近看著不說她家裏頭人還在福晉手裏拿捏著,權在她手心裏放著,她勢必是不敢興風作浪生出個什麽不該有的作死念頭,怎麽著也放心不是?”

福晉聞言沈默了好一會,沈下的臉色在室內光線中顯得晦澀陰暗,有種不知明的情緒在她的臉上浮動,劉嬤嬤尚未捕捉到那絲情緒所代表的意思,福晉這時幽幽的擡起頭,直勾勾的盯著她,淡褐色的眼裏滑過陰厲之色。

“嬤嬤,你可知我前個夜裏做了個什麽夢?”

劉嬤嬤納罕:“老奴也奇怪著呢,無緣無故的福晉做起噩夢來,嘴裏嚷嚷著什麽老奴也沒聽清,事後老奴還問福晉,福晉您可能是被夢魘嚇著了,也沒說。”

福晉牽動的嘴角有絲怪異:“的確是夢魘了,這噩夢太可怕了,簡直就如上天預警似的。嬤嬤你可知,我那晚竟夢見自個成為了孝懿仁皇後,而那柳氏,卻成了咱的德妃娘娘……”

劉嬤嬤慌忙去掩她的嘴:“福晉可千萬別亂說!”

福晉掰開嬤嬤的手,情緒稍有激動,盯著劉嬤嬤堅持說完:“當年孝懿仁皇後是宮裏頭榮寵一身、執掌六宮的皇貴妃,而德妃娘娘不過是她跟前的一個伺候的丫頭,也是打著固寵的念頭,孝懿仁皇後當時就讓她跟前的丫頭承了恩寵……最終的結局卻是,孝懿仁皇後終於生下了女兒,可這來之不易的公主卻早早夭折,就連她自個沒過了多久也香消玉殞。而當年她跟前卑微伺候的丫頭,如今卻一飛沖天,連生三子三女,聖寵不衰,由包衣奴才擡了旗,而今更是四妃之一,享盡了人世間的榮華富貴!嬤嬤,我夢見那柳氏就是德妃,而我卻成了薄命的孝懿仁皇後,我到死都是孤苦伶仃無子傍身,而她卻占盡了榮寵,兒孫環繞,安享了這個世間的富貴!她怎能是這等好命,我又怎能是那種命!”

“我的好福晉吶,老奴求您快別說了,孝懿仁皇後和德妃娘娘,任哪個也不是咱能說三道四的啊。”

福晉卻不理會劉嬤嬤的焦急,只是仿佛兀自沈浸了那個夢中,喃喃:“你不明白的,那個夢太真,仿佛就像是上天在預警什麽似的……我不該是那命啊,而那柳氏,更不該是那種命……”

☆、38、v章 ...

38、v章

可能是四福晉的懷孕於康熙出征前,到底是大喜,說起來也算是沖去了四爺府邸前陣的血氣,直至康熙出征,都沒因前頭的事而給過四爺臉色瞧,臨去前還語重心長的拍拍四爺的肩,讓他好好輔佐太子,倒是感動的四爺好長一段時間跟著太子鞍前馬後的跑,處理起公務更是廢寢忘食,有時更是通宵達旦,不消幾日整個人瘦了足足一大圈。這種亢奮的情緒一直維持到三日前,而三日前卻是四爺自手下班底查探的來的消息得知,他那背主奴才滿勝,在出事的那幾日裏曾與毓慶宮的太監總管秘密傳過信。

四爺將自個關在書房整整一日,一日後終於在蘇培盛焦灼的等待中開了房門,沙著嗓子低聲命令,撤回徹查此事的一幹人等,此事到此為止,不得再提。

四爺後院那本來註定免不得的一場腥風血雨就此戛然而止,後院的一幹主子奴才無論心裏有鬼沒鬼的全都松了口氣,畢竟新年伊始,任哪個也不願意見著血花飛濺的場景,更何況府內知名劊子手蘇公公,時不時的盤查這個調查那個,在那雙犀利目光的註視下,定力不足的心裏頭慌啊。

張子清此時正對著炕上摞了高高一疊子的賬簿兩眼呆滯,跟前,翠枝泡了杯烏銀梅花茶遞到了她主子的手心上,雖是對這高聳的賬簿也是多少發怵,可還是一個勁的在旁給她主子打氣。

“主子,其實您甭看這賬簿看著多,您若真真看起來,一旦投入了進去,也就一會子的事。主子,您要想想,咱府上的大權可都在這些賬簿裏呢,福晉這回可是真真正正的放了權,你從此刻起幾乎就取代了福晉成為了後院第一人了,多少人得巴結著您呢?您也別嫌累,不是有句老話說得好,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嗎?您要是看會覺得肩膀酸了,奴婢就在旁給您敲敲背捏捏肩,保證讓您舒舒服服的。”

若她當真信了翠枝的鬼扯那她就不叫張子清了。

一口一口啜著清香馥郁的花茶,張子清覺得她應該學習中國古時候的中庸思想,來個無為而治,那些個賬簿那些個令人眼花繚亂的繁體大寫數字,束之高閣絕對是它們最好的去路,她對數字無愛,讓她整日對著數字打算盤,她寧願重拾帕子再捏花針繡起她膩的發吐的小蜜蜂。

小曲子從外頭一路快走進了屋,守門的小喜子笑著跟他打了聲招呼,他草草應了,直到進了屋氣也沒喘的勻,挨到張子清跟前的時候臉色還是陰郁的:“主子,爺他剛下了令,那事到此為止,不會再往下查了。”

張子清倒還沒說什麽,翠枝先怒了臉不忿的質問:“爺為什麽不查了!奴婢因著這事挨了板子倒不值一提,可主子她受了這麽大的災,至今為止連幕後黑手的毛都摸得著,爺他為何就不繼續查到底,揪出那黑心貨,讓大家都看看究竟是哪個壞心眼的東西?幕後之人能下手一次,就能下手第二次第三次,直至她下手成功為止!有這麽黑心的藏在暗處時刻盯著咱主子,咱能放的了心嗎?”

小曲子的臉色也不好看:“前頭那滿勝的事爺也讓蘇公公透了消息,與福晉無關,他竟是爺的人。奴才現今琢磨著,滿勝的事情八成是有信了,咱爺既然將此事中途叫停,奴才大膽猜測著,此事少不得與前朝有些瓜葛……弄不好,會是……”小曲子聲音壓的幾不可聞:“毓慶宮那位。”

“哦?”張子清玩味的琢磨著小曲子給的信息,毓慶宮那位太子爺難不成是火眼金睛,能透過現象看本質,這麽早就能看透四爺忠心耿耿的冷面下藏得那顆不安分的貪祿天位之心?可笑,若這位太子爺真有這本事,何至於落了個幽禁至死的慘淡結局?

毓慶宮那位其實也是滿腹狐疑,在滿勝的事發那日,得知消息的他回來後頭一個質問的就是他宮裏的總管太監。

“是你擅自下的令?”

那般陰沈的目光打在那總管太監身上,盯的他是不寒而栗。

“奴才冤枉啊,就是借奴才一百個膽子,奴才也不敢背著太子爺胡亂瞎指示,奴才對太子爺忠心耿耿,望太子爺明鑒吶——”

太子爺的臉仍舊陰沈的如雨前的天,他的多疑其實相較起四爺來也不遑多讓:“你不敢擅自下令,他滿勝難道就敢擅自行動?孤埋了那麽久的釘子,孤都沒舍得讓他暴露丁點,與你通過一次信罷,就這麽給毀了?”

那總管太監哭著爬向太子爺腳步,磕頭直喊冤:“前頭那滿勝也不知怎麽回事,突然的就聯系上了奴才,給奴才傳信說四阿哥與明珠大人私下有書信來往,奴才當時一聽,便知道此事不小,這麽大的事奴才當時哪敢隱瞞,自是要立即向太子爺稟告的。可太子爺那段時間忙於公務,時常……忙得腳不沾地,奴才見不著太子爺的面,就遣了人傳信給了索額圖大人,是索額圖大人讓奴才莫再多言此事,他和太子爺自有定論。”

那段時日他的確是頻頻出宮……不知想起了什麽,他臉上也是變幻莫測,似從喉嚨幹澀劃過一句:“是叔舅的主意?”

“當天晚上,索額圖大人就令人傳給了奴才一個蠟丸,讓奴才盡快傳給滿勝……奴才只當是太子爺您的主意,哪裏還敢耽擱?當下就……是奴才的錯,奴才該死!”

太子爺沈著臉默了好半會,似洩氣又似不甘的長嘆道:“叔舅糊塗,弄垮了老四於孤又得什麽好?經此事,白白損了一個好釘子不提,老四怕是也要與孤離心了……”

“太子爺,恕奴才多嘴,那個滿勝的奴才前頭不是說,四阿哥與明珠大人……奴才拙見,索額圖大人所為也是有道理……”

話未盡,就被太子狠狠一腳踢上了肩膀,倒地滾了好幾個圈:“你懂什麽,胤褆的障眼法孤若再看不出,孤白當了這麽多年的太子!”

太子此番猜測誠然有道理,卻也是只猜著其一未猜著其二,不曾細想過那滿勝奴才,多年來隱沒在四爺府上藏頭不露尾的,何以在那當口突兀的找上毓慶宮?即便是四爺勾通對手,總要有信件為證吧?口說無憑,僅一個口信就要冒著暴露的危險,何止是不合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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