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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那總管是恨不得將那點心湮過奴婢的頭頂呢!”

小曲子也忍不住笑了,打趣道:“主子,看來您的威名還真是遠播啊。”

張子清木著臉睨他:“咋滴,有意見?”

小曲子忙哭喪著臉喊冤:“奴才冤枉吶,比那竇娥還冤吶,這天上的菩薩彌勒佛都知道奴才冤,剛剛都差點下飛雪了呢。”

翠枝笑的花枝亂顫:“人家竇娥是六月飛雪,你小曲子飛的算哪門子的雪啊?你不是竇娥,所以你飛的不是雪,你小曲子飛的是蛾子呀——”似乎覺得自個的比喻萬分的恰當,翠枝撐著肚子愈發笑的前俯後仰,連眼淚都蹦跶了出來,當下令人嘆為觀止。

小曲子也隨之笑了起來,可笑著笑著,忽的一頓,變了臉色。

翠枝嚇了一跳,笑聲戛然而止:“怎……怎麽啦?開個玩笑而已,你小曲子不至於這般小氣吧?”

見小曲子掛著臉子沒回應,翠枝也氣著了,狠狠瞪了他一眼,鼓了腮幫子擰了身,獨自生著悶氣,惹得張子清也頻頻側目過來,兩人剛剛還好的跟一個人似的,怎的一句話的功夫就鬧翻臉了?

“主子,差點就犯了禍事了,今個的點心咱可不能沾……”小曲子突然口吐驚人之語。

話未說完就惹得張子清和翠枝的齊齊怒瞪,以張子清的目光最為狠辣逼人,從她嘴裏奪食,你這不是老壽星吃砒霜,活膩了嗎?

翠枝柳眉倒豎:“小曲子你什麽意思啊,難不成奴婢今個多給主子拿了些點心,這就給主子招禍了?再說了,咱主子現在可是格格,你以為還是以往侍妾的時候,吃個點心都有定制?別說今個的點心是膳房總管硬塞的,就算咱開口去要,只要是進了咱主子的肚子,哪怕咱再多拿些,別人又能怎麽著?你別忘了,左右不過是些點心罷了,連爺都默許了主子的正餐多出額外的份例,更何況是這些個小東西?”

張子清聽的連連點頭,小曲子可急的額上冒汗:“翠枝你怎的這麽糊塗,以往倒罷了,但今個是什麽日子?”

翠枝掐腰嚷開:“奴婢怎的就糊塗了?今個什麽日子啊,什麽日子難道還要主子禁口不成?咱這點心不偷不搶,正大光明的從膳房取來,是,這量是比往日稍多了些,可又不是奴婢要求他們額外多做的,這不是福晉她們……”如被人掐住了喉嚨般,聲音驟然噎住,翠枝悚然看向案幾,這一刻她猛地想到,福晉病了,他們府裏的主母病了!這個時候府裏上下的哪個人不正為福晉的病擔憂著,哪裏還能有心情吃茶用點心?而她的主子卻不受影響,反而胃口大開,這不是變相的告之府內眾人,她主子因著福晉的病而心情甚好?這不是招禍是什麽?簡直是陷她主子入萬劫不覆之地啊!

狠狠扇了自個一耳光,翠枝跪地請罪:“奴婢真是該死,差點害了主子。”

張子清感到一絲不妙,她似乎聽到物資要飛走的聲音。

小曲子擡手揩把額上的冷汗,催促:“其他的回來再說,翠枝你快去將點心送回去,如何自圓其說就看你的了。”

翠枝嗳了聲忙從地上爬起,渾然未聞她主子的叫停聲,兀自端著點心頭也不回的往外沖去。

張子清怔怔的看著晃動的簾子,心一揪一揪的疼,到嘴的鴨子就這麽……飛了?

四爺揮退了下人,坐在炕邊給福晉掖著被角,福晉燒的昏昏沈沈,卻也隱約感覺的到四爺體貼的動作,幹裂的唇角不由扯開恍惚的笑。

福晉潮紅的臉看的四爺眉心折起,微涼的手背貼上福晉汗津津的額頭,上面傳遞過來的熱度讓四爺的眉頭折的更重。

“爺……”嘶啞的聲音像石子在紙上劃過,福晉掙紮的從被窩裏探出手,被四爺一把抓住,重新塞回了被中。

“別亂動,這個時候還任性,都看看你病成了什麽樣?大格格你有心就好,照料大格格本是那些個奴才的職責,什麽事都得讓主母事必躬親,那留他們何用?身為福晉,你是整個後宅的主母,不單單大格格是你的責任,整個後宅更是你身為主母的職責,豈能為了大格格任性的累垮下?你將爺的後宅置於何地?”說到最後四爺的口氣是帶些嚴厲的,若不是看著福晉病重著,他的嚴厲還不止這般,福晉這當口病倒的確給她添亂了不少。

盡管病的昏沈,福晉仍是心頭一跳,立刻淚凝於睫:“是妾身……沒用……咳咳……”

看著病中的福晉難受的抽噎,四爺深邃的眸子也是覆雜難辨,一把按住欲掙紮起身請罪的福晉,嘆口氣:“爺都說了別亂動,你還任性。好好養病,大格格的事情你也別操心,爺自有主張,你養好病才是正經。”

直到四爺離去了,福晉才任由睫上的淚珠滑落,劉嬤嬤進屋瞧見,心下一陣惻然,世人都瞧見皇子福晉面上的風光,哪裏看得見背後的如履薄冰,辛酸苦楚……

大格格讓四爺以不容拒絕之態抱給了武氏撫養,武氏天旋地轉,對她來講不啻於塌了一半天,她完全可以預見即將到來的黑暗日子,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對面房裏的李氏捂嘴笑的猖狂的模樣。

四爺近來朝廷後宅兩不順,作為四爺的跟班,蘇培盛時不時就會撿著府裏近來發生的一些事說給四爺聽,以此來寬慰四爺的心。

今個他說起了張子清府裏的丫頭退回點心,並轉述她主子的話,說是希望能她的份例捐給廟裏的菩薩,又額外的添了些香油錢,祈求菩薩能保佑福晉身體早日康覆。說這,蘇培盛就停了嘴不說了,輕手輕腳拿起茶壺給桌案上的茶杯續了茶水。

四爺果真被挑起了一絲興趣,撩起眼皮:“點心拿了回去,又送了回來?倒真有股子傻勁。”

蘇培盛輕笑道:“張格格久病臥床消息自然閉塞,丫頭拿了點心回去之後張格格才得以知曉福晉受了病,這哪裏還吃得下,要不是身子骨還病著,怕是要親自端回去請罪呢。張主子真是有心了。”言下之意,四爺您的府宅妻賢惠妾安分,妻妾和睦您也可以寬慰了。

四爺不置可否的挑了挑唇。執著茶蓋輕輕拂去茶末,四爺輕啜了口,半晌方道:“現下福晉病倒,這後宅沒個管事的怕要亂套。可眼下李氏懷著勞累不得,武氏照顧著大格格□乏術,這張氏病也尚未痊愈,人又是個……不開竅的,你說爺這一後宅的事物交由給誰妥當?”

蘇培盛垂下了頭:“爺英明自有主張,哪裏由得奴才說三道四。”

四爺不悅:“讓你說你就說,哪來這麽多廢話。”

知道這位爺是說一不二的主,蘇培盛為難的苦笑:“那奴才只得道些自個的拙見了,若有不合爺意的地方,爺可千萬別惱了奴才。依奴才的拙見,後宅的事物還是暫且由張格格管著為好,張格格的病眼見著大好,左右不過幾服藥的功夫,眼下又沒有小主子要照顧,相較於其他的女主子也能抽得出額外精力。至於爺所講張格格的性情單純,爺大可讓福晉身邊的劉嬤嬤幫襯著,有這麽個經驗老道的嬤嬤在,還怕那張格格管理的不妥當?”

四爺沈思了片刻,道:“論出點子給爺排憂,倒誰也比不過你這奴才。還不快吩咐下去,就按你說的辦。”

蘇培盛喜滋滋的打千:“爺謬讚,爺心裏早有論斷,只不過爺讓著奴才,讓奴才搶了爺的話頭,拾了爺牙慧,奴才心裏有愧,當不得爺這麽誇的。”

四爺笑罵:“猴精的奴才,快滾去吧。”

“嗻,奴才領命。”

☆、18升級!升級!

張子清捏著針面無表情的換著左手繡小蜜蜂,現今右手已經練得靈活熟稔,黃豆粒大小的小蜜蜂都能繡的纖毫畢現大小如一,冰刃也能揮出一米左右,只是左手還差些,堪堪只能繡的個棗子大小,還胖瘦各異大小不等,一副群蜂亂舞,連揮出的冰刃都不過十厘米。

今個午後的點心事件,嚴重挑釁了張子清的底線,肚子填不抱的主子心情是不爽的,惡劣的,直接導致的後果是任憑小曲子和翠枝如何殷勤的端茶倒水,如何勤快的捶腿敲背,如何天花亂墜的拍著馬屁,張子清一個下午仍舊是木著張臉不言不語,狠狠繡著小蜜蜂將冷暴力貫徹到底。

知主子莫若仆的翠枝最終使出了殺手鐧,與小曲子一左一右捶胸頓足痛心疾首的數落今個自個沖昏頭腦的不恰當行為,言辭之間真摯誠懇,一片赤子之心昭然若揭,末了,還大義凜然的懇求他們主子能收回他們晚膳的份例,敬獻主子以贖己過,自省吾心鞭撻吾身!

張子清的木臉這才緩和了些,給了翠枝第一個正眼,算是原諒了她今個的‘大逆不道’。

未等翠枝那顆飽受磨難的心開始重新激蕩,誰知那一瞟就徑直從她的臉上移上了她的頭頂,直勾勾的定在她那小兩把頭上某處不動了。

翠枝傻乎乎的眨著眼,實難明白他們主子忽閃忽滅的大眼閃爍的意味,還是小曲子懂得察言觀色,低頭這麽一琢磨,有了絲明悟。

擅自做主摘了翠枝腦門上的銀簪子,小曲子試探的遞了上去:“主子瞧看的可是這個?”

張子清將銀簪子掂在手心裏思量開來,招過翠枝靠攏些:“你手頭上還有多少這些金銀物什?”

翠枝也不扭捏,聽了主子詢問倒是蠻自豪的微微一抿嘴,掰著指頭如數家珍般一一道來自個的私藏:“除了兩三件上不得臺面的銀簪子,是入宮時奴婢攜帶的以外,其餘幾件可都是主子這幾年賞賜的,主子向來待奴婢寬厚,賞奴婢的可都是外頭難得一見的珍品,奴婢感念主子厚恩,每一件都仔仔細細藏著,一件也沒舍得送人。大件有魚紋鎏金銀釵花鳥釵,花穗釵,纏枝釵,這三大件可都是二十九年的時候主子賞奴婢的,這可是奴婢第一次摸著這般貴重的釵子,可把奴婢歡喜壞了,一連幾天都興奮的睡不著覺,主子還記不記的當時您還問奴婢來著,您當奴婢是病著了,還差點求了爺請了太醫給奴婢瞧病呢……”

說到這,翠枝嘴角揚起的笑滲入了一絲感慨與惆悵:“這宮裏頭也就主子把奴婢當個人看,奴婢就是當牛做馬也難以回報主子萬分之一,只是想起當初,主子待奴婢親厚奴婢何曾不感激,就算時至今日奴婢也要說,主子未免也太胡鬧了些。宮裏頭最忌諱的就是主仆不分,太醫們可都是給主子們瞧病的,奴婢生來卑賤,病了挺挺就是,哪裏有福分求的太醫紆尊降貴的前來給奴婢瞧病?也虧得當時奴婢當時阻了您,奴婢沒病害主子瞎忙活,打死奴婢這個大逆不道的倒是件小事,關鍵是若害的主子被咱爺誤會是恃寵而驕,害的主子被其他的女主子擠兌嘲笑,那奴婢真真是萬死不抵其過了。”

對此,張子清不發表任何官方言論,畢竟她是後來寄宿者,而並非原主。

兀自感傷了不足一秒,跳脫性子的翠枝又歡天喜地的開始數起她的家藏:“三十年,三十一年主子也賞了奴婢不少好東西,有鏤空掐金絲圓錐釵,有掐金絲蝴蝶簪,鎏金鐲子,金步搖,銀發鈿,還有小件的銀扳指鍍銀扳指……”

張子清按了按額頭喊停,道:“你算個總數,就實打實的金銀,包括你平日攢的金錠子銀錠子,小曲子你也算算自個手頭上能有多少,你二人加在一起,最終統計個幾斤幾兩告之於我。”

於是兩個黑黢黢的腦袋就如小老鼠般湊在了一起,嘀嘀咕咕的開始盤算開來。

末了,小曲子大約報了個數,也就三斤出頭,張子清一聽,這量還挺可觀。

掏出了一疊子銀票分給了他們二人,張子清看了眼翠枝:“待會瞅著沒人的時候你們將手頭上的金銀送到我這,我有急用,至於翠枝你這幾年攢的好東西,你放心,待過了這些時日的艱難期,你主子保證再送你一些更好的更難得一見的珍貴物,沒有最好卻只有更好。至於這些銀票一部分你們拿著分了,另一部分你們私下幫我籌措差不多同等量的金銀,一定要註意此事要做的隱蔽,盡量避免與人發生沖突,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銀票給你們去用,不要吝嗇也不要給我省,這銀票能給我帶來利益時它就是個寶,若是失了作用那對我來說不過一張張廢紙。”

一聽她主子有急用,翠枝立馬撇下心頭那微微不舍的小情緒,微揚了聲音道:“主子這話可說的外道了,奴婢永遠都是主子忠心的奴婢,誓死效忠主子跟隨主子是奴婢畢生的心願,主子有急,奴婢豈會袖手旁觀?更何況,奴婢的一切不都是主子賞的?主子過得好,奴婢才能過得穩妥。主子放心,此事就交給奴婢和小曲子,一定會給主子辦的妥妥當當。”

酉時,即將開飯的點,小曲子他們剛擺好了飯菜碗筷,卻驚見府裏的大太監蘇培盛,正滿臉堆笑的執著拂塵進來。還未等小曲子上前打招呼,蘇培盛就先看了他一眼,雖是一眼,卻把小曲子美得差點瘋掉,這位是誰?是四爺跟前心腹大太監,府裏奴才馬首是瞻的大人物,平日裏就連那些主子都巴結的很,就算是後院第一人的福晉待這蘇公公可都是三分禮遇,這位大人物向來被人捧慣了,何曾拿過正眼瞧人?今個這個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卻第一次拿正眼瞧他小曲子這個低低在下的小奴才,能不讓他美瘋了,喜壞了,樂呆了?

蘇培盛給張子清行了禮,揚聲道了聲賀,同時帶來四爺的旨意:從明個起,府裏的一幹大小事務暫交由張格格代為管理,有什麽不懂的可以去問福晉屋裏的劉嬤嬤。

如今張子清所在的院裏也就住了張子清這麽一戶,這麽大的一個驚喜兜天砸下來,足以沸騰了整個院落的上上下下,裏裏外外。

小曲子笑的跟朵花似的送走了他的偶像蘇培盛公公,翠枝激動的熱淚盈眶,死掰著門框口裏念念有詞似陷入了無人之境,一幹子奴才奴婢們也都與有榮焉,歡天喜地想來張子清屋裏磕頭道賀,被翠枝一個冷眼瞪回去後,也不氣餒,轉而歡欣鼓舞的奔走相告(當然只限於他們這小小的院落內)。至於張子清則是盤腿在炕上一如既往的繡小蜜蜂,掌管府務什麽的,最煩人捏,再說了,不是還有那劉嬤嬤在?

後院對於張子清暫代福晉掌管府務的消息倒也沒有多大的反應,畢竟張子清做隱形人做慣了,不過一個病歪歪的剛由侍妾提拔上來的格格罷了,根基不穩又討不得爺喜,要不是這當口她們各自都忙得抽不開身,這檔子好事會輪的上張子清這個又蠢又笨又病的貨?更何況還有個劉嬤嬤在旁看著,說白了,張氏不過是臺面上的擺設,即便是名義上的暫代,真正的權柄還不是牢牢的攢在福晉的手心裏?

身為福晉跟前的心腹第一人,劉嬤嬤倒也沒拿腔,一大清早的就捧著一疊子賬本候在張子清屋外,張子清這個時辰還未吃完早膳,倒是小曲子和翠枝二人為他們主子感到受寵若驚。

“劉嬤嬤您老快進屋,這大清早上的寒氣重,這摞子東西您遣奴婢過去拿便是,怎敢由您代勞?要知道,您可是福晉身邊德高望重的老人,若是凍著累著您老的身子骨,主子她可饒不了奴婢。”

翠枝嗔怪的上前拿帕子給劉嬤嬤撲打著身上的露珠,小曲子也不敢懈怠,眉開眼笑的快手快腳的上前去給劉嬤嬤幫忙拿賬簿。

劉嬤嬤卻朝邊上冷冷一閃,躲過了小曲子伸出的手,挺直了脊背咳嗽一聲,微微擺出了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樣子。

“張主子此刻可拾掇妥當了?老奴奉福晉的命令給張主子送來了賬簿,來時福晉特地囑咐老奴一番,可千萬的拿仔細著,這些賬簿關系著全府上下大小事物,分門別類條分縷析,大到爺每年的俸祿小至府內每一處每一日的開銷,一字一句都羅列的清清楚楚,紛而不繁,得以有據可查,福晉再三的囑咐老奴不得馬虎,要是讓些粗手毛腳的東西弄汙了一星子半點,毀了福晉多年的心血倒是其次,若是爺問罪下來誰又能擔待的起?所以老奴答應福晉,一定會親手將賬簿一本不落的轉交給張主子。”劉嬤嬤不鹹不淡的說著,嗓音卻是提高足以令屋內的張子清聽個清楚,尤其在親手二字加重了語氣,似乎意有所指些什麽,怎麽聽怎麽覺得怪異。老練成精的小曲子倒是表情自然的收回了手,依舊笑得花開燦爛,可面上功夫尚不到家的翠枝微微僵了臉。

“還是福晉想的周到,也就是劉嬤嬤這般做事周全的人才能得福晉信任,擔當此大任,而奴才們粗手毛腳的,可不正由劉嬤嬤所擔憂般,若是弄些差池,可不是惹大罪了?還好嬤嬤提醒及時,奴才在這謝過劉嬤嬤的提點之恩。”感恩戴德的給劉嬤嬤鞠了個躬,小曲子垂了頭將自個表現的愈發卑微,手微微朝屋內的方向一探:“劉嬤嬤快請進,主子老早就在候著嬤嬤呢。”

對於小曲子的識相劉嬤嬤很滿意,略微一低頭就著小曲子撐開的青灰色軟簾下走過,可脊背卻依舊挺得直硬,進屋見了張子清先是拿眼角細細掃了一遍,可能見她病歪歪呆呆然的樣,實在不像野心勃勃胸有大志的,一如傳聞般爛泥扶不上墻,倒也緩和了些面上的犀利,實誠的行了個禮。

“張主子安好。”

張子清反應慢三拍的往她的方位上看,頓了五秒,聲音如蚊蚋:“劉嬤嬤……”

劉嬤嬤微微一撇嘴:“老奴奉福晉之命,給張格格送賬簿過來,還請張格格過目。”說是送,說是讓她過目,可劉嬤嬤依舊穩如泰山的立在當處,懷裏捧著的賬簿依舊抱得嚴實,似乎是連送出的樣子都不屑做。

屋裏的人哪個不是人精,看到這,還能不明白這老貨的意思?不過代福晉走個過場罷了,福晉到底不希望她的權柄落在他人手中分毫,哪怕是短暫的一刻都不行。

翠枝由大喜瞬息大落,激蕩憤怒的情緒稍微顯露於色也在所難免,小曲子雖面上不顯,可心裏到底是意難平,畢竟是爺做主讓他們主子掌管府務大權,福晉她憑什麽橫插一根桿子剝奪主子的權利?爺交代的很清楚,劉嬤嬤只是從旁協助而已,而主子才是正主,怎的換做福晉這,主子就成了臺上光擺著好看的玩偶木雕了?對爺的命令陽奉陰違,徹底將主子束之高閣,難道福晉就不怕爺惱了她?這麽想著,小曲子平靜的臉上也難免帶出了幾分。

到底是年輕,即便內心堅韌猶如小曲子之流也難免將目光追逐於眼前巨大的利益上,哪怕是看花了眼也舍不得將目光停下,在他,或許是這個時代大多數人看來,府務與權柄幾乎是劃等號的,權柄自古以來就是吸引人趨之若鶩的香肉,就算是再淡泊如水的人,就算是聖人,在這塊令人垂涎的香肉面前也難免有絲波動的情緒……更何況,這世上又能有幾個聖人?

不然,賢惠如福晉之流也不會緊攥著府務不放了,哪怕張子清於她夠上不上絲毫威脅,哪怕是觸怒四爺。由此可見,權柄對人的吸引可見一斑了。

對於福晉把權的行為張子清倒是不以為意,倒不是說她對權柄沒有什麽想法,只是在末世呆久的人,她的信念已經徹底顛覆,管你是什麽官,管你又有什麽頭銜,在喪屍面前,在變異飛禽走獸面前,在惡劣至極的氣候面前,你沒有足夠的實力去抵抗去適應,那一切都是扯淡。弱肉強食,強者為尊,物競天擇,適者生存,這就是末世的生存法則,要權利可以,你得有足夠的實力去駕馭,從某種程度來講,有了實力就有了一切。所以,她壓根就不覺得這小小的府務能和權柄有個什麽關系,於她來講,這繁冗的府務反而是累贅是麻煩,能丟開來她松口氣都來不及,哪裏會覺得失望憤恨與不甘?

心裏的情緒不掩飾的表現在面上,在外人眼裏尤為的真心誠摯:“這些個賬簿我哪裏懂得,劉嬤嬤常年來輔助福晉管理府務,耳濡目染這麽多年也深得福晉精髓,有劉嬤嬤幫襯著,我也可以躲個懶了。”

話點到為止,其中推脫的意味不言而喻,劉嬤嬤老眼藏著犀利再次往張子清的臉上逡視了一遍,實在是張子清的表情太過自然太過坦蕩,說出這番話仿佛理所當然仿佛心之所向,饒是修煉成精的劉嬤嬤也不得不稱讚,若張氏這番真是演戲的話,那表情功夫也未免也太爐火純青了些。

劉嬤嬤假意推脫一番:“張格格切莫妄自菲薄,要不張格格先翻閱一番,說不定格格聰慧,一點即會?”說著,也不知是存著試探還是什麽緣故,竟難得移開了步子,捧著賬簿真的往張子清那裏送。

張子清下意識的往後微退了身子,皺眉道:“嬤嬤快饒了我吧,有嬤嬤在,嬤嬤就當可憐我讓我清閑片刻罷。還請嬤嬤別再推辭,這些令人眼花繚亂的事物,也就嬤嬤這般行事周全的人才能處理的妥當,才能不辜負爺和福晉的一片信任。”

劉嬤嬤聽了心裏面頓時舒服了,再也沒推辭,退後一步行了禮:“那老奴就卻之不恭了。府內事多,老奴先請退下,張格格要好生養著身子,福晉前些日子可常念著呢。”

張子清感慨:“勞福晉記掛了。”

劉嬤嬤滿意的抱著她的心肝賬簿退下了。

送走了劉嬤嬤,小曲子和翠枝悶悶的進了屋,二人對著張子清,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

張子清重新盤了腿,執起帕子靠在軟綿綿的引枕上拿眼斜他們:“咋地,我招你們惹你們了,齊齊給我擺□臉?”

翠枝氣鼓鼓的:“主子,那老貨欺人太甚!主子,您怎能輕易把手上的大權交還回去?”

張子清:“瞧,你都說是交還了,物歸原主,有何不對?早晚的事罷,有何可糾結。”

小曲子也難得的上綱上線:“可握在手裏一刻是一刻。”

張子清幽幽看了他半晌,直將他瞅得渾身不自在,方搖頭嘆道:“沒出息。”

小曲子翠枝:“……”

兩人心裏的不甘、憤怒、幽怨、怒氣仿佛是鼓得滿滿的氣球,被他們主子拿了根細小的針輕微的一紮,呲的一聲,瞬息的功夫裏頭的氣洩漏個幹凈,丁點氣渣滓都不帶。焉頭焉腦的堆在那,俱在有氣無力的想著,難道真的是他們目光太短淺,真的是他們太沒出息?

他們得雞瘟一般半死不活的樣嚴重影響了張子清繡小蜜蜂的情緒,正顏厲色趕了他們出去,三令五申出了吃飯的點再也不許靠近屋內半步。

好在兩人的焉頭焉腦沒有維持多少時間,片刻後猛然想起他們主子先前交代給他們的任務,立刻一掃前刻負面情緒,整裝肅容,雄赳赳氣昂昂的分頭就開始忙活起來。

或許是張子清的識相令劉嬤嬤萬分滿意,小曲子和翠枝私下的小動作她也就放任自流,再說了也不是什麽大事。這一放任,直接給張子清帶來的好處就是,短短兩日功夫,加之他們先前固有的一共差不多籌措了十斤左右金銀,而且還多是以金為主!

打發了小曲子他們二人去守門,張子清吃吃望著炕上小山堆般的金銀,差點激動的牛肉滿面。誰能理解她失去靈識生命少層保障的抓狂?誰能理解一日十二個時辰,幾乎每隔上幾分鐘就如蒼蠅繞耳般念叨著要吃飯的噪音繞梁的痛苦?現下,所有問題終於都不成問題,所有痛苦終於要離她遠去……

深吸口氣微微收斂了心神,她閉目將手心覆蓋上那堆璀璨奪目的金銀之上,瞬息的時間掌心下空空如也,而此刻空間那條紅線值由四十三點九,似做火箭般直速上升,百分之七十,百分之八十,百分之九十,百分之一百!幾乎是眨眼的瞬息,紅線值已經滿滿占據了整個橫杠,無不昭示著空間的成長值已經滿格,而它的升級近在眼前!

正在此刻,空間似乎是被扔進了顆原子彈般發出了滔天巨響,與此同時空間開始劇烈震蕩開來,張子清尚未從耳鳴的狀態恢覆過來,就被空間發狂似的三百六十度狂轉繞花了眼。張子清顫著爪子狠摳著被褥耳鳴眼花,心裏狂抽,這個悲催的死空間,連升個級都不讓她安生,果然是倒黴催的缺德貨!

☆、19煉器爐

不知折騰了多長時間,空間才終於安靜了下來,而此時的張子清已經筋疲力盡,汗濕重衣,渾身脫力的癱在被褥上氣難接下氣,竟是連動根小指頭的氣力都沒有。

外頭小曲子和翠枝似乎是早就等的焦急,朝著屋內連喚了幾聲,張子清艱難的扒開眼皮往那沙漏上一瞅,原來竟過了三個時辰之久,這個時候天已擦黑晚膳的時間也過了,難怪他們等的心焦。

咬著牙拼了力氣將自個弄進被窩裏做出副欲就寢的樣子,喚了翠枝進來,囑咐她去撤了晚膳,順道把鎖落了,今個她想早點睡。

屋內沒點燭火,進來的翠枝只能見個模糊的輪廓,聽主子的聲音綿軟無力上尚帶了些許的鼻音,翠枝只當主子是先前小睡了一覺這會睡意上頭正迷瞪著,倒也松了口氣。

“主子,雖然這會飯菜都涼了,但空腹入睡總歸是傷身子,要不,您用些糕點墊墊,多少吃點再睡?”

翠枝聽見她主子的聲音依舊慵懶:“不必了,趕緊去落了鎖罷,還有,今個晚上就不用人守夜了。”

雖是有心規勸,但聽出她主子話裏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翠枝還是應了聲退了出去,留下張子清睜著一雙黑亮亮的眼睛透過花賬定定看著那晃動的軟簾……

待四周一切都歸於平靜,落鎖的聲音,腳步輕踏的聲音,喁喁細語的聲音全都融入黑黢黢的夜最終都化為萬籟俱寂時,張子清方深深的吸口氣,慢慢閉上了眼睛,放在身側的雙手不自覺的輕輕蜷起……霍的,她的身子肉眼可見的痙攣了下,寂靜的黑夜裏她的呼吸陡然急促,下一刻她所在的位置白光一閃,空蕩蕩的炕上僅剩下她先前餘留的汗漬……

空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種變化完全顛覆了她以往所有的認知!

她的空間已經不單單是儲物的了,上百畝的空間一望無際,綠油油的青草迎風招展散發著生命的可喜氣味,一條清澈的小溪橫貫南北,淙淙流淌的溪水清澈見底,叮叮咚咚的水聲悅耳清脆,仿佛在歡快的歌唱,又仿佛在借它的口來告訴世人,萬物覆蘇,生命不息!溪流的拐角處是被漢白玉隔起的一處溫泉,溫泉不大卻勝在小巧精致,遠遠望去一片水汽裊裊似瑤池仙境,倒也美輪美奐。尤為讓她矚目的是溫泉不遠處的一塊十畝見方的土地,土地很肥沃,握在手心裏能感到土壤的綿軟與濕潤,能聞到屬於土壤獨特的清新芳香,這讓人不得不濕了眼角,從末日那刻起,她有多久沒有見到猶如這樣的能給人帶來希望的土地?

天很高很藍,白雲如絮在藍色廣袤的天空下恣意游蕩,太陽也很暖,暖的人手腳的冰冷,暖的人心裏的堅冰,立在這樣溫暖的陽光下,任何人都會覺得這是陽春三月草長鶯飛的時節,而非冰天雪地凍的人心都冷的數九寒天。空氣也很清新,有土壤的氣息,有芳草的香味,生命的脈搏在體內跳動,美好的令人想要擁抱。

有陽光,有白雲,有空氣,有土壤,有溪流,有花,有草,有生命……她的空間真的不再是個死物,而是一方世外桃源,一方可以孕育生命的新天地!

心隨念起,腳步跟著瞬移,處於巨大驚喜中的張子清自然沒有發現自身的這一異狀,就算是發現了,恐怕也無暇顧及。

穿過一米見寬的溪流來到對面,更大的驚喜還在等著她,對面的空間被隔開了兩部分,其中一部分是連起的倉庫,那倉庫裏整整齊齊堆放的赫然就是她末世裏長達十年間積攢的累累物資!!食物、藥品、生活用品、熱武器、冷武器、喪屍以及變異動物的晶體、還有多年來從變異動物身上剝下來紀念品,全都分門別類的在每個倉庫放好,堆了滿滿七個倉庫!失而覆得的巨大喜悅是無法用語言來表述的,誰能明白,這些物資於她來講不單單是物質範疇,從某種意義來說,又何嘗不是一種懷念,一種精神上的寄托?

每個倉庫她都流連了很久,大到有兩層樓高的重型坦克,小到一枚小小的巧克力豆,她都懷念的撫摸了很久,很久……這裏的每一件都是她九死一生拼來的,所以每一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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