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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格格她……”宋氏悲哀著低著頭將臉埋進了繈褓裏泣不成聲,待擡起頭時滿臉掛著臉,淒淒切切的望著四爺:“爺能抽空來見大格格最後一面,大格格上路也能安心了……只是妾想求爺個恩典,求爺能抱一抱大格格……妾知道這是奢望,可妾還是想求爺,求爺能親手抱一抱她,妾希望她能記住她阿瑪的味道,那麽哪怕她過了孟婆橋喝了那孟婆湯,重新投了胎轉了世,她也依稀能記得她前世曾有著這麽抱過她愛過她期待過她降臨的阿瑪……”

宋氏淚流滿面,半是真心半是作秀,抱著大格格那麽淒然的望著他,那般懇切的為了女兒願意放下一切的卑微眼神,看在四爺眼裏也是澀然的,他想起了他的養母孝懿皇後,當年癡癡的抱著他那福薄早夭的皇妹,幾乎是低聲下氣的求著他的皇阿瑪,求他皇阿瑪再讓太醫來瞧瞧,再瞧瞧,明明身體還是軟的,還有得救的,有的救……

“爺……”宋氏抱著大格格一步步的靠近四爺,盡量不讓自己怨毒的眼神落在張子清身上,顫抖的把大格格朝著四爺試探的送出:“爺,求您……”

☆、13破解(一)

動作間大格格的繈褓被向外扯偏了些,芙蓉纏枝的大紅繈褓內,大格格睡意朦朧的小臉若隱若現。

秋高氣爽的十月,放在北國卻是北風已至,涼風呼嘯,尤其是傍晚溫度驟減,猖狂的風夾雜著冷意吹打在人臉上尚且覺得不適,更遑論是那體弱嬌嫩的嬰兒?大格格不舒服的扭動身子,企圖喚來大人們的註意來蓋好她得以汲取溫暖的繈褓,可她的額娘卻一無所察,只是一味的將她往四爺跟前送,動作間繈褓被扯開的弧度漸漸變大,沁涼的風愈發的灌進大格格孱弱的身體裏。

這樣的虐待終於使得大格格不堪忍受,癟著嘴巴弱弱的哭了起來,抽噎的哭聲弱的猶如貓叫,可饒是如此,卻有堪比驚雷之效,震得在場之人臉色各異。

四爺將前一刻伸出去的手悄悄的收回原處,削薄的唇緊緊抿成一道直線,腰背冷硬的挺直,視線從大格格哭泣的面容上移開,手上的力道卻無意識加重三分。

縮在四爺懷裏捏在四爺掌心裏的張子清痛的直咬後牙槽,心裏長籲短嘆,果真這裝死的活不是人人都能做的了的。

宋氏那一瞬的表情用驚駭來形容再好不過,第一反應她不是為她死而覆生的閨女兒欣喜,而是既驚且懼的在心裏盤算著該如何向四爺解釋才能把自個完全摘除,對於懷裏的女兒有瞬間的怨懟,為何要偏趕在這個時候大好了?

雖然宋氏隨即自作聰明的換上驚喜的模樣,抱著大格格喜極而泣來掩飾自己剎那間的失態,可那一瞬的駭然還是被眼尖的四爺給捕捉了去。四爺瞇了眼,面色愈發的冷峻。

四爺不發話,可旁邊李氏可是那息事寧人的主?姣好的眸子一彎,笑的既俏且嬌,輕甩著帕子上前一步,不由分說的拉開被宋氏重新捂得嚴實的繈褓,對宋氏的驚怒視若無睹,撫著大格格淚痕遍布的小臉,嘖嘖嗔怪著:“呀,大格格的臉蛋怎的這般涼?姐姐也是,大格格身子生來就弱,哪裏能吹的這般久的風?不是妹妹說道,就算姐姐要求的爺的憐惜,也何苦拿大格格當筏子,憑的累的大格格跟著受罪,若姐姐再來個這麽三五回,別怪妹妹說的不好聽,只怕大格格的身子骨可熬不住姐姐的這般折騰。”邊說邊拿著帕子憐惜的給著大格格擦拭眼淚,渾然不顧宋氏的怒目相視。

李氏的這番話幾乎是誅心了,幾乎是明示宋氏不顧大格格安危,甚至以傷害大格格健康為代價來達到邀寵的目的,在這嫡庶分明的年代,說的難聽點這宋氏不過是大格格的奴才,即便是生了大格格卻是沒資格讓大格格叫聲額娘的,若不是四爺憐惜大格格身子孱弱,又怎會讓大格格養在宋氏身邊?你一個奴才不知感恩倒罷了,反而以下犯上拿自個的主子當做爭寵的筏子,不是活膩了是什麽?

四爺的臉又冷了幾分,宋氏焦急的欲張口辯駁,可李氏豈會給她辯解的機會?

“還有,若大格格病了,姐姐差人去請了福晉叫了太醫便是,若姐姐想見爺了……哦,或許是姐姐認為病中的大格格想見爺了,姐姐差人去請了爺,如實說著,若爺忙完了政務得空,自然會過來瞧看大格格和姐姐的,姐姐何苦編出這麽大的幌子來,平白咒了大格格不說,若這事給傳了出去,你讓爺的臉面往哪裏放?”李氏不讚同的眼神往宋氏慘白僵硬的臉上一掃,微微掩了嘴:“姐姐,妹妹不得不說你,這大錯姐姐可錯的過了。”

“爺……”宋氏流著淚抱著大格格狠狠跪了下來,膝蓋碰在石板上的聲音清晰砸在每個人的耳中:“爺,李妹妹話裏話外說妾拿大格格當筏子來邀寵,妾嘴拙辯駁不得,所謂清者自清,妾只道問心無愧。”倔強的臉撇過一邊,宋氏的淚流的更兇,壓抑的嗚咽聲似委屈似悲哀,小巧的下頜仰起的角度剛剛好,準確的將美麗、倔強與淒涼融合成一體,跟著四爺久了,她知道她自個什麽模樣最能惹得四爺憐惜。

宋氏房裏的大丫頭秋菊噗通跪下,碰碰磕頭為主子喊冤:“爺請明鑒,當時大格格嘴角吐著藥汁,渾身漲紫,小小的身子不斷的抽搐著,眼見著出氣多進氣少,主子驚痛的都暈死過兩回,院裏頭的奴才都可作證。大格格前頭真的是不大好了,這事哪裏是主子能做的了主的,這才壓了心中悲痛遣人去請了爺,不想大格格吉人天相又有爺庇佑著,爺一來大格格就大好了,雖然事情趕得巧,可奴才所道都千真萬確不敢有絲毫欺瞞,主子更是對大格格嘔心瀝血,望爺明鑒!”

福晉帶著太醫來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番頗有些詭異的場景,宋氏抱著大格格跪在爺面前哭的梨花帶雨,旁邊的丫頭又是喊冤又是磕頭,李氏站在爺身後正掩嘴似乎在幸災樂禍的看著,而她們爺卻抱著那張氏對著宋氏不為所動,冷峻的面容是她鮮少見過的寒意遍布。

福晉覺得氣氛隱約有些不對頭,壓住了心底的疑思,趕忙帶著兩個太醫上前給四爺請安:“爺吉祥。爺,底下人去太醫院請了劉太醫過來,而德妃娘娘體恤,聽說府裏宋氏的大格格不好了,特派了宮裏頭的兒科聖手王太醫也跟著過來。德妃娘娘菩薩心腸,又福澤深厚,爺請寬心,有德妃娘娘的福澤庇佑,大格格定會轉危為安的。”

聽德妃也知曉了此事,四爺的臉僵了下,福晉沒有註意到,只是讓兩位太醫趕緊過來瞧看大格格。

當大格格的繈褓被打開,福晉見了精神上好正打著哭嗝看著眾人的大格格時,她心裏咯噔一下,瞧大格格的模樣,不像是不大好的樣子……

隱晦的看了眼宋氏那張梨花帶雨的臉,這個宋氏,應該沒有那個膽敢拿這個來戲耍人吧?

宋氏抱著大格格其實是心在發顫,人是怕的,她萬萬沒有想到她的大格格竟能得如此重視,連宮裏的德妃娘娘都驚動了,還特意派了太醫前來……或許是傍晚的風打在身上有些涼,她狠狠打了個瑟縮,若是大格格真的不好了,其實結局也就是在她意料之中,棋局之內,可若是大格格無礙……宋氏的腦袋有些空,有些亂,若真是那樣,那她的結局就不是她能猜的到的了,可能結局會有一萬種,可這一萬種肯定都不會盡如人意。心亂如麻,突然間她也不敢肯定,她是希望從這正在診脈的太醫口中聽到她的大格格是好還是不好的消息……

福晉見王太醫把完脈,詢問:“大格格怎樣?”

王太醫皺皺眉,道:“回福晉的話,恕奴才直言,大格格生來心脈不足,較之正常嬰孩尤為要仔細養著,現下的風大,哪裏能由得將大格格抱出來吹這涼風?況且瞧大格格啼哭不止,不是便溺便是腹中餓甚,不知伺候大格格的人何在,可是這大格格許久沒給餵食?”

四爺的目光冷冷壓在宋氏的頭頂,宋氏只覺得力若千鈞,卻不得不硬著頭皮擡頭哭道:“大格格下午時分就開始口吐藥汁渾身抽搐,妾只道大格格不成了,昏死都過了兩回了,哪裏顧暇到其他?所幸大格格有德妃娘娘和爺庇佑,吉人天相,要不妾也活不下去了……”

王太醫的眉更皺了:“格格說大格格先前還口吐藥汁渾身抽搐?格格可以仔細說道?”

宋氏哭的脫力,旁邊秋菊接過話茬將大格格先前癥狀一一說了一遍。

王太醫又給大格格把了把脈,聲音硬邦邦的:“恕奴才直言,若大格格先前真依格格所講,恐怕大格格早已斷了心脈,哪裏還等得了奴才過來救治?恕奴才孤陋寡聞,格格所言,實在匪夷所思。”

宋氏驚了,慌了,更怕了,這王太醫的話可比那李氏的更誅心吶,只差直言直語的明著告訴四爺,經權威認定,大格格先前所謂口吐藥汁渾身抽搐是沒影的事,全屬胡謅,完全是她宋氏一手杜撰出來,聯合惡奴欺上瞞下,大逆不道,將堂堂大清皇子玩弄於股掌之中?這可是個大罪過,她小小一個格格哪裏能擔的起?

於是驚慌失措的宋氏便說了句她今個唯一失口的話:“太醫又怎知,大格格她不是回光返照呢?”

一言既出,四野寂靜,四爺震怒!

“蘇培盛!”

“奴才在!”

“令人收拾大格格的東西,從今個起,大格格交由福晉養著。”

“嗻。奴才這就令人去辦。”

蘇培盛領了命馬不停蹄的照辦,福晉被四爺這麽大的一個禮冷不丁轟下來,尚有些雲裏霧裏的回不過神。那病怏怏的大格格養在誰名下都是個災,養好了別人不會說你好,相反養不好那就是你這個養母的不是,況且瞧那大格格病歪歪的樣,十有八九是難以養得好。

福晉立即意識到這是個燙手山芋,她不能接,接了絕對是個災,精明的她是不能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活,所以她得轉災。

未等她出口拒絕,宋氏在那頭已經哭天搶地的嚎上了:“爺,您不能這麽做,大格格是妾的命啊——”

“難不成爺怎麽做還用的著你這個奴才來教?”四爺不帶感情的說,連看都懶得看那宋氏一眼,轉過頭看向福晉:“至於那宋氏,巧言令色又內裏藏奸,如今不知存了哪番腌儹心思竟敢詛咒大格格,實屬大逆不道,決不能輕饒!從今個起就將她遷出格格院,選個清凈的地方給她修身養性,什麽時候養好了心性,什麽時候再放她出來吧。”

福晉恭謹道:“一切依爺的意思去辦。”

眼見著一切都成定局,宋氏不顧韓嬤嬤投來的不讚成目光,掃過張子清時一道亮光閃過,隨即抱著大格格膝行至四爺跟前,哀哀哭了起來:“爺,您為什麽不相信妾?妾跟了您這麽多年,妾什麽脾性難道爺還不知?就算妾再怎麽輕狂,妾又豈會是那種喪盡天良之人,虎毒尚不食子,難不成妾連牲畜都不如?況且妾生大格格的時候傷了身子,太醫說妾今後怕是再難有子嗣,妾平日裏看大格格猶如看眼珠子般,疼且尚有不及,又豈會拿大格格的事做咒亂說?爺明鑒,妾真的是冤枉的啊,爺為什麽就不能相信妾呢?”

四爺垂著眸沈思,細想這事裏也的確透著些古怪,這宋氏雖有些心思卻素來做事謹小慎微,而今日這事,若她只是為了邀寵就拿大格格撒這彌天大謊似乎說不過去,畢竟破綻過多且事發後果嚴重,這種代價大回報微的蠢事只怕蠢人才做得出,宋氏的確沒道理會這麽做。

豈料四爺剛覺得宋氏做這事的理由不成立,宋氏就上桿子給四爺送來成立的理由:“爺,妾思來想去,大格格這番怪病來去的都十分離奇,妾私以為有宵小作祟,做些陰毒之事,這才攪得妾那可憐的大格格不得安寧……爺,若不能找出這惡毒之人,破了令她作祟之物,只怕大格格她今後難得安寧啊——”

四爺冷眼看著宋氏不經意的將眼神幾次掃過他懷裏的張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心道,原來她自始至終打得是這個主意,怪不得肯拿大格格做註了,那一切也就說得通了。

怒極反而冷靜了下來,他順她的話詢問道:“哦?聽你這話的意思,似乎是早有懷疑之人,你說來爺聽聽。”

旁邊將一切看在眼裏的福晉暗嘆口氣,這宋氏今日是鬼迷了心竅了嗎,步步下臭棋,本來的活棋硬是讓她給下的死死的,堪稱奇葩了。

李氏掩著唇角想,宋氏該有多恨那張氏,連這當口都不忘拉上那張氏一把。

張子清閉著眼睛在心中狂嘯,看到米,看到米,這就是傳說中的躺著也中槍啊!

宋氏哀憐道:“不是妾小人之心,而是自古人心難測,前些日子張妹妹與我說話間不經意問了大格格的生辰,妾只當她是關心大格格之故倒也未曾放在心上,後來張妹妹房裏的奴才不忍落前來偷偷告訴妾,說……說張妹妹成日的在房裏縫縫繡繡的搗鼓,還不時念叨著大格格的生辰八字神神秘秘的,妾當時驚怒,只當這起子奴才挑撥離間,還狠狠的訓斥了那奴才一番……可如今大格格突然發怪病,要不是爺的龍子之氣及時散了這妖邪,只怕大格格她……所以妾不得不懷疑,不得不多疑,妾懇請爺能遣人仔細的搜查一番,若此番真的是妾小人之心了,那妾願意向張妹妹負荊請罪!”

早在宋氏暗指張子清的時候小曲子和翠枝就跪下了,待宋氏說完,小曲子磕了個頭,有條不紊道:“回爺的話,宋格格的話實不符實,自奴才主子搬來這格格院後,與宋格格只見過一次面,還是宋格格過來見的奴才主子,宋格格就站在房門處遠遠的和奴才主子說著話,奴才當時守在房門不遠,不曾聽見宋格格和奴才主子談論丁點有關大格格生辰一事。況且主子的屋裏除了奴才和翠枝,主子吩咐其他人等不得入內,至於宋格格所說的所謂去您屋裏告密的奴才,望宋格格說出個名,奴才願意與他當面對質。”

小曲子的有條理的一番話聽的人刮目相看,蘇培盛遠遠地回頭瞅了眼這個奴才,牢牢記住了這張臉,這奴才好,臨危不懼是個有前途的。

有了小曲子打底,翠枝的心裏也就不那麽慌了,同樣磕了個頭道:“回爺的話,奴婢主子久病在床沒個消遣,又念往日裏受得府裏爺和福晉的恩惠甚多,卻無以為報,如此臥病在床有著大把的時間在,便想著給爺和福晉繡點什麽。實不瞞爺和福晉,奴婢主子的針線活丟的太久了,再拿起時手已太生,繡出來的東西實在是……怕汙了爺和福晉的眼,奴婢主子成天的窩在房裏哪也不出,從早晨睜眼到晚上就寢,奴婢主子除了吃飯的時間就是練刺繡,繡的不過是一疊子小蜜蜂罷了,哪裏有宋格格所謂的鬼祟東西?若爺和福晉不信,奴婢這就回房去給拿來,那是與不是即可分曉。”

翠枝說的不卑不亢,宋氏冷笑:“你去拿?是去銷贓還是毀屍滅跡?”

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後院裏出了事她這個福晉定也落不了好,府裏醜事關乎爺的面子,也不知爺心裏頭是再怎麽想的,打發了王太醫回去卻獨留了劉太醫在此,瞧劉太醫汗流浹背的可憐樣,想必也是不願意卷進這般皇家陰私的吧。

福晉猜想爺留下劉太醫應該是為那張氏,心頭微微酸了下,不是滋味的看了眼被四爺抱了不短時間的張氏,壓下心頭的滋味向四爺詢問道:“爺,您看這事……”

“福晉管理的後院倒也熱鬧的很。”

四爺不鹹不淡的說著,福晉卻眼前微微一黑,在人前拿話刺她,這是自他們大婚過後從未有過的事。她甚至從來沒有想過她的爺會在後院的女人們面前給她這個福晉沒臉,落她面子,此時此刻她甚至能想象得到宋氏和李氏那幸災樂禍的眼神。

福晉摳進掌心的指甲斷進了嫩肉裏,她眨眨眼逼退眼底濕意,聲音幹澀:“是妾身讓爺失望了。”

四爺沒有理會,也是借此機會敲打一番福晉,整日裏竟想些有些沒得,瞧這後院像什麽話,盡讓人看了笑話。

“蘇培盛。”

聽到傳喚忙放下手頭活計,緊趕慢趕的顛顛過來:“奴才在。”

“叫人送李格格回去,順道讓人將這個院裏的奴才全都看好了。”

“嗻。爺放心,奴才省得的。”

李氏沒想到看戲看到中途她的爺竟會打發她走,雖然不情不願,可她不敢違背她們爺的意思,只得意猶未盡的跟著奴才離開。而剩下的在場之人幾乎全都被四爺叫跟著前往張子清屋裏,至於窩在四爺懷裏的張子清,裝死早就裝夠了,一動不動的裝死這麽久,全身骨頭早在抗議了,她想清醒,可又萬分糾結,眼下戲劇上演的正酣之時,她若貿然清醒豈不是攪了戲局,壞了人雅興?

☆、14破解(二)

越靠近張子清的屋子,宋氏就越有種隱約的不祥之感,究竟是什麽令她不安細說不清,只是那青灰色軟簾在她眼前揚起的那剎,踏進張子清屋裏的腳竟無端瑟縮了一下,心神恍惚下她竟荒誕的有種想拔腿而逃的沖動。搖搖頭甩去荒誕的不安之感,這一局她幾乎是穩操勝券,想想應該也沒有什麽紕漏,這種不安實屬不該。

四爺畢竟還是個要面子的人,不相幹人等還是被四爺留在了房門外,跟著進屋的只有福晉、宋氏、四爺的跟班蘇培盛以及被四爺攬在懷中裝死的張子清。

這是四爺第一次進張子清的屋,相比其他格格那或高雅、或艷麗、或清幽、或簡樸的裝潢,張子清這給四爺的第一感覺就是規矩,規矩的都讓四爺有些詫異,屋內的一幹裝飾物品擺設無一不是嚴格卡著格格的定制,不多一分甚至也絕不少一毫,規規矩矩的擺放在那,有束之高閣的意味,看得出屋裏的主人平日甚少或可以說幾乎不對它們加以擺弄,連門外的簾子和花賬都是格格晉封時統一配置的青灰色與藕荷色。要知道很少有格格喜歡這麽土的顏色,他依稀記得宋氏晉封的第二天就換了簾子用了他反感的大桃紅色,膈應了他老長時間,就連平日不怎麽愛做聲的武氏也在不過三日後換上了自己喜歡的嬌俏顏色。可這張氏晉封已有月餘,卻仍舊沒有‘改頭換面’之意,讓四爺著實小小詫異了一番。

四爺向來喜歡由細枝末節來推斷人的性格,四爺暗道,這麽多年來,他只瞧見了這張氏的天真與蠢笨,卻不曾想張氏卻是個如此隨遇而安,守的本分之人,在這人心浮躁利欲熏心的世道,這心性倒也難得。

無形之中張子清讓四爺微微高看了一眼,若她有讀心術的話,恐怕只能嘆一聲這四爺眼瞎啊,錯把她這餓狼看呆羊。實話說她屋裏頭這一摞子擺設她老早的就看膩歪了,只不過在這大清後宮她這睜眼瞎是名符其實的半文盲,在沒人給她掃盲的基礎上,她哪裏敢胡亂瞎動?若是她不小心弄出點什麽逾矩的東西,慎刑司可就在宮裏頭候著她呢。滿清其他的她不知,十大酷刑可是舉世聞名,又不是活膩了,吃飽了沒事幹才給自個找麻煩呢?

進了屋,其他人靜默一旁,靜待四爺的下步指示。

“蘇培盛你來搜,搜著什麽鬼祟,就呈上來給爺看。”四爺皺眉看了眼懷裏孱弱的人,擡頭往炕上看了眼,又道:“先把那炕搜搜。”

四爺只是抱人抱煩了想找個地擱著,豈不料蘇培盛速度過快到底沒給四爺個機會,緊著步子片刻不敢耽擱的往炕邊去,隨手這麽一撩,習慣性的從枕頭掀起,好家夥,不用再費勁查了,這作奸犯科之物可是赫然在目!

即便隔得稍微有些遠,那模糊的輪廓以及那駭目的一排排銀針還是晃得人眼睛疼。

福晉難得失態了變了臉色,連連倒抽口冷氣。宋氏水漣漣的美眸其中意味一閃即逝,搖搖欲墜著身子板死死盯著那物什震驚的無以覆加。相較起來而四爺卻是難得的平靜,不動聲色的看著蘇培盛弓著身子低垂著腦門,雙手高舉著一刺滿了密密紮紮銀針的小人偶,謹小慎微的小步挪到三步遠處,噗通跪了下來。

“奴才在張主子的枕下發現了這腌臜之物。奴才該死,呈這臟穢東西汙了爺的眼睛。”

四爺反倒沒有搭聲,只是瞇眼盯著蘇培盛所呈之物,高深莫測著臉不知在想些什麽。

室內的氣流似乎出現了片刻的真空地帶,雖無聲卻似有聲,無端讓人煩悶窒息。

福晉覺得腳跟發冷,在她眼皮子底下竟出現了行巫蠱之術詛咒皇家子嗣的禍事,不管事實究竟怎樣,到底這證據擺在這,身為福晉她的過錯推脫不了,怎麽看今個的事都不能善了。

第一時間對著四爺福下了身子,福晉蒼白著臉色請罪道:“後院管理疏漏是妾身的失察,妾身管理不力,甘願領罪。”

四爺冷笑著拽過那被針紮的千瘡百孔的小人偶。

福晉和蘇培盛齊齊驚呼:“爺不可!”

對此四爺置若罔聞,踱步至茶幾前腳尖勾著張椅子拉開,面朝一幹人等坐下,單手攬著張子清置在他膝上,而另一手則隨意翻弄著那布料泛黃似有些年代的布頭人偶,瞇眼將人偶從發絲看到了鞋上花樣,反覆逡視了兩遍,若有所思。可當沈沈目光落在人偶背後黃紙上的生辰八字時,眼皮一跳,黑瞋瞋的目黝深的不見底。

早在蘇培盛呈上這人偶之際,宋氏提著的心就放了下來,韓嬤嬤果然沒有辜負她所望,如今物證俱全,那張氏哪怕是插了翅膀也難逃這一劫,由得張氏來背這黑鍋,一來可以將張氏一網打盡,二來可以加深爺對大格格的憐惜,三來可以彌補她先前的失口之過重新挽回爺的眷顧,四來可以打擊到福晉的氣焰重挫她福晉的威嚴,可謂一石數鳥,她宋氏便是笑到最後的贏家……

垂首一瞬千萬算計在腦中繞過,重新仰起臉蛋間早已換好了震怒之色,猛地盯住張子清,一雙美目盡是不可置信,下一刻紅著眼似瘋如狂的撲上去對著張子清廝打,力道既狠又重,哭喊聲又淒又厲,當真將為母則強四個字演繹的淋漓盡致。

“張子清你這個賤人!枉我宋遙待你如親妹,你竟然如此喪心病狂的害我的大格格!可憐大格格年幼體弱,卻幾次三番受得你這毒婦的殘害,若你當真恨我,大可沖著我來,我宋遙絕無二話!可大格格,大格格不過是不谙世事的稚兒,那麽小的孩子,該有多硬多狠辣的心腸,你才能下得了手啊!”

宋氏邊哭喊邊狠猛的捶著張子清的背,別看宋氏人拳頭小小可架不住人家用吃奶的力來砸你,張子清暗自估摸著,若再給這拳頭加上個馬蹄鐵,保準將她的背一砸一個血窟窿。

張子清想,裝死這活真是太不容易,她還是醒來為好,省得乖乖躺著讓人揍。

這廂張子清正醞釀著清醒,那廂被宋氏突如其來的舉動震得措手不及的幾人回過神來,四爺額上青筋直蹦,低喝:“蘇培盛,你這狗奴才還死在那作甚?拉開她!”

蘇培盛哪敢耽擱,忙上前用力的將那宋氏往外拖,宋氏趔趄的跪倒在地上放聲大哭,聲音尖銳的恨不得整個皇宮都能聽得到:“爺,您可要為大格格做主啊——”

“蘇培盛!”

蘇培盛急急拿手捂了宋氏的嘴,那宋氏大戲演的正濃,撒潑撒的正歡之際哪裏肯依,依著本能牙齒狠狠一合,蘇培盛咬緊了牙關才沒痛呼出聲,忍著痛依舊堅持著不肯撒手。

四爺看著蘇培盛血淋漓的手,眼中冷意更甚,只可憐那至今尚不明情況的宋氏,越見四爺憤怒她心下就越歡喜,當下猜測著張子清的下場就會越慘,於是惡性循環般,她愈發的往厲害處折騰,而四爺的臉色越來越沈,驀地拍案厲喝!

“夠了宋氏!給爺停了你的折騰,爺懶得看你那副嘴臉!”

宋氏渾身劇烈一顫,似不敢置信的睜大了眼睛看著四爺,見著四爺的惱怒的確是沖著她而來,忙奮力掰開蘇培盛捂在她嘴上的手,膝行著爬向四爺哭道:“爺,妾錯了,妾不是故意亂了規矩失了禮數,只是妾一想到大格格無辜的受此殘害,身為其母痛徹心扉,妾的悲憤之情就難以自己……”

“好一個難以自己!”四爺將手中物毫不留情的擲向宋氏:“口口聲聲說是為了大格格,爺到不知爺什麽時候多了個比爺還大上一歲的閨女!宋氏,下一次再行陷害之謀時,千萬要選個做事幹凈利落的奴才,萬般不可再犯這般粗心大意的錯誤了,省得憑的惹人發笑!”

宋氏被砸的趔趄,聞言怔愕了片刻,顫著手將那人偶伸手撈起,壓著心底的慌亂強行將目光落上了人偶的背部……當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黃紙,以及那串熟悉的她都能倒背如流的數字赫然在目時,她見鬼似的瞪大了眼睛,尖叫了聲遠遠將人偶擲了出去,觳觫不能自已!

福晉將一系列□看在眼裏,隱約明白了什麽,手裏的帕子絞了絞,最終垂了眼選擇靜觀其變。

四爺冷笑著,連看她一眼都嫌膈應的慌,側過臉吩咐福晉:“這宋氏恣兇稔惡,包藏奸心,以前看著還能收斂著些,近些年卻變本加厲,肆意張狂又興風作浪,想來是心大了。福晉,這宋氏稔惡藏奸的厲害,看來單單讓她修生養性還是不夠的,得弄個小佛堂給她,清凈她的六根,讓佛祖來教教她怎麽修身,如何養性。”

“不——”宋氏大哭著哀求:“爺,您聽妾解釋……”

“解釋?你當爺的眼是瞎的,看不見那玩意造的和那張氏有著三分相似?宋氏,快閉了嘴吧,要不是爺向來不信這些怪力亂神,不說你今日這些作為,單單這鬼祟東西一條,就夠你這奴才死上個一百次的。”

宋氏果真閉了嘴,只是面如死灰的跪坐在地上,淚流的愈發洶湧。

福晉上前輕輕一福身,遲疑道:“爺,如今咱尚在宮中,這小佛堂一事,怕有不妥。”

四爺撩起眼皮:“那就等開了府再說,左右也就這麽一兩年。再有,宋氏的作為實在不堪這格格的位份,給降了吧,關進清凈的院子裏好生看著,切莫再放她出來興風作浪。至於摻和這事的奴才……斷是留不得的。”

福晉低眉斂目又是一福:“妾身省得的。”她知道,經此一事,這宋氏基本上算是完了。

事情告一段落,讓人斷了火盆子當場將那人偶燒成灰燼,蘇培盛就捂了宋氏的嘴拉了出去,福晉也告了退片刻不敢耽擱的著手去辦四爺交代的事情。

屋裏一下子靜了下來,靜的連兩個人的呼吸聲都可以聽進彼此的耳中。

張子清愈發的不敢醒了,因為醒了就意味要說話,而和未來雍正帝獨處交談的經驗她米有,為保險起見,她還是裝死來的痛快。

盡量將呼吸調的愈發綿長,保持著心跳在正常的頻率範圍,張子清極力告誡自己要淡定,即便你自個現今正坐在未來的龍腿上,即便你自個的賤背正被那高貴的龍爪輕輕的搭著。

四爺起身將張子清抱上了炕,喊來了門外等了不短時候的劉太醫,在劉太醫診脈期間他皺著眉負手立在窗前,心情不佳的想著近來的糟粕事。前朝事愈發的不順當,太子近來不知聽了誰的挑唆,想來除了他那舅父索額圖沒有別人,對他再也不覆以往的信任開始不冷不熱起來,而大阿哥胤褆本就跟太子打擂臺,對跟隨著太子做事的他自然不會有什麽好臉色,從前有太子的幫襯他於朝堂上對著大阿哥的挑釁還算游刃有餘,可如今太子選擇冷眼旁觀,讓他一人面對大阿哥黨的擠兌就有些吃力了。

四爺負在身後的手不自覺的攥緊,想不到他為太子殫精竭慮的做事,太子最終卻還是忌憚疏遠了他,那他兢兢業業又是為了哪般?還有那老奸巨猾的索額圖,成日裏不想著如何報答皇恩,竟做些旁門左道唆使儲君學壞的勾當,本來太子瞧著還好,深有幾分皇父的仁義之風,可近兩年漸漸的生了幾分驕縱與暴虐,行事愈發的不著調起來。想起前些日子得來的消息,說索額圖這個老東西竟私下給太子贈小倌,四爺折起的眉心就更擰了,太子若是被這老東西再教唆幾年,只怕太子堪憂,大清朝堪憂!

前超事不順倒也罷了,回府後這些個女人就沒個安生的,凈弄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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