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二八章 明日隔山水 生死兩茫茫

若是秦霜直接隕落在此也就罷了，只是她之前消失的一幕委實太過詭異。活生生的一名大修士，居然在眾目睽睽之下身形變淡乃至消失不見，加上之前那神異的一幕，未免在他們心中又平添了許多神奇的色彩。

只是他們的尋找自然是徒勞的，秦霜就如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一般，無影無蹤。

不過經此一役，魔修元氣大傷，不提隕落在此的上萬名築基期以上魔修，兩名化神修士的隕落更是給天元大陸留下了喘息之機。天元大陸如此特殊，即便那帝君想要再派高階修士降臨此地，只怕也不是那麽容易。

數日後，一名俊美無雙的男子出現在劫後的金松城。

秦霜與飄雲之間原本互有感應，只是金松城那一戰之後，他便徹底失去了對秦霜的感應。這種狀況，原本在秦霜誤入絕望海淵時也曾出現過，只是這一次比上一次更加徹底。上一次飄雲還能安慰自己秦霜只能被傳送到了一個不知名的地方而已，如今在飄雲的感應中，秦霜所有的氣息全都消失無蹤，似乎已經真正隕落了一般。這樣的狀況，讓他如何還能安心待在無邊島。因此，他帶著雪丘，星夜兼程，趕到了金松城。

柳姓修士沒有隱瞞，將所有的事情全都一五一十說出來，口中還嘆道：“秦前輩舍生取義，我輩今日能好好地坐在這裏，都是她的恩賜。只是可惜天妒英才……”

話未說完，就見飄雲猛然站起，目光冰涼地望向他。他心中一毛，再也不敢說下去了。對方可是元嬰後期大修士，他的怒火是他根本承受不起的。只是接二連三遇到這種天才，未免讓他心中泛酸。自然有些管不住嘴巴。

不過他雖然口中不說，心中卻仍然暗自嘀咕——天才又如何？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再是驚世駭俗的天才，一旦隕落，就什麽也不算了。柳姓修士留在金松城，原本就是不得已的，他原本是金松城城主暗中培養的心腹。大亂來臨，城主聞風而逃，卻舍不得此地的基業，逼著他留在此地主持大局，並替他種下禁制。不得離開此城十裏方圓，否則當場就要斃命。留下來至少不會當即便隕落，因此他的選擇也是可想而知的。自然談不上什麽大義。他原本自負資質，只覺自家已是難得的天才，才能被城主看在眼力，當作得力心腹培養。若非這一場大劫，那城主也不會暴露出這一面。他的人生也不該是如此的。如今接二連三見到真正的天才，方知自己和頂級天才之間的差距何等巨大。秦霜當日那一次出手，更是讓他感覺高山仰止，似乎根本沒有任何希望能趕上。這幾天無論如何回想，依然猜不出一名元嬰修士，如何能發出如此驚天動地的一擊。這等機緣卻偏偏不能落到自己頭上，心中更是不平。因此如今他雖然因為秦霜才撿回一條性命，卻因為那妒忌失了感恩之心。話語中不自覺地帶出來一些。若是換了旁人還好，飄雲卻是對此最是敏感，因此如何壓抑得住心中的怒火？

這怒氣一生，飄雲俊美的面龐上那皮膚之下便有隱隱的細小鱗片浮動，瞳孔也似乎要變色一般。雖然無損他的俊美。更平添了幾分神秘，只是這樣一來。卻很容易教人看出他的身份來。隨著他修為日高，又有秦霜的血脈遮掩，能看出他的真實身份者寥寥無幾，若是此時暴露了，卻是節外生枝了。畢竟，靈獸的身份註定他難以以原本的身份融入修士當中的。

雪丘在他肩頭，輕輕一扯他的衣襟。

飄雲皺了皺眉，極力壓抑下怒氣，拂袖離去。離了此地，才怒沖沖開口道：“人類修士當中，除了霜兒，果真沒有幾個好人。”

雪丘苦笑著搖頭，他對舊主之外的人類修士也沒什麽好感，自然不會為他們辯護。何況這一場亂世，更讓他們看到了許多人類修士的醜惡，更加不會反駁了。他只是平靜地傳音道：“你看！”

飄雲微微一怔，便順著雪丘的目光朝城中望去。不過數日之隔，金松城便已經平靜下來，雖然仍然是擁擠，但是卻透出了一種如今極其少見的祥和的意味來。整座金松城中，香煙裊裊，細看時，不少凡人因地制宜，制造出一些簡陋的塑像，以香火供奉。那些塑像雖簡陋，但是大抵還是能看出，那神情風度，必是秦霜無疑的。

雪丘悠然道：“這是她的同族，是她守護過的地方，能有此景，若是她能親見，想必也是心有慰藉的。更何況，雖然你感應不到，但是我相信她絕對不曾隕落。你我都知道，她的身上，背負大氣運，更有那一個神秘世界隨身。之前那驚天一擊，想必就是由此而來。雖然我們不清楚她究竟遇到了什麽，才能調動這樣的驚世力量。更何況，聽起來那力量根本不該屬於某一個修士，反倒如同神祗的偉力，想必那個世界，有什麽我們不知曉的事情發生了。否則，若是依秦霜如今的修為，是決計不可能做到這一點的。那世界因她而生，決計不會眼睜睜看她隕落。我們如今所要做的，便是等待而已。”

等？飄雲煩躁地皺眉。秦霜生死未蔔，如何能等得住。如今他無比痛恨自己之前聽從了秦霜的安排，為了那無邊島局勢的安穩，放任她獨自來到綺韻島。若是他當初堅持隨她一並前往，即便是最壞的結局，好歹能在一處的。如今這個狀況，他如何還有心思繼續守在無邊島上。

雪丘似乎也知道他的心意，又道：“如今大局初定，損失如此之大，短期內那些魔修決計難以恢覆元氣的。你若是不願再與這些人來往，不想再管此地的閑事，我們便尋個地方，隱居起來，等她出現罷。”

秦霜出了如此大事，別說飄雲，就連雪丘，一時之間也對人類修士有些遷怒之意。他願意留在天元大陸，原本是打算在適當時候出手一次的，但是若是秦霜不在，這些人類修士的死活與他有什麽相幹？何況就如他所說，一時之間，魔修也難以掀起多大的風浪，暫時隱匿一陣子當也無妨。若是在這種局面下，無邊島仍然失陷，只能說是非戰之罪了。至於將來，那便留待將來再看好了。

飄雲看著城中那香煙陣陣，心中的戾氣稍平，勉強答應下來，兩人在金松城附近尋了地方隱居起來不提。飄雲知道原本薺子世界的規則，若是秦霜投身其中，再次出現時，必定也在此地的。只是這一次情況似乎有些特殊，這一條準則，不知是否能行得通的。

之後的發展也確實不出他們的預計。金松城一戰之後，魔修委實消停了好幾年的。知道一些內情的如雪丘飄雲，都曾經聽過秦霜一些關於此戰的推測，自然不相信天元大陸能一直這樣平靜下去，想必還有下文。

但是這難得的數年安定時光，還是讓不少人都幾乎忘了曾經的亂局，漸漸又開始繁衍生息起來。只是這一次天元大陸元氣大傷，卻不是一時半刻能恢覆過來的。

只是秦霜之名，隨著金松城一戰，倒是響徹了戰後的天元大陸。以一己之力，抹殺兩名疑似化神的修士，並上萬築基期以上魔修，其中尚有不少凝丹期乃至元嬰期修士的。即便不談她對天元大陸之恩德，單憑這神通，已經足以令得無數凡人供奉她的生位了。而在修士當中，那驚人的一擊亦流傳開來，令得無數修士心向往之。

當年那名化神修士在青帝城大天傾時能取得如此驚人的戰績，蓋因天元大陸元嬰修士雲集青帝城，幾乎是等死，還被逃出了不少元嬰修士。而秦霜這一戰，對方無一人生還，這個戰績委實太過驚人。

若是秦霜不曾隕落，想必她的信仰之力又會暴增一大截。只是秦霜究竟去了哪裏呢？

數年之中，沒有任何她的消息。

飄雲和雪丘，在漫長的等待之中，也有些坐不住了。原本還算氣定神閑的雪丘，亦是如此。秦霜若是還活著，不可能不知道他們的憂心，無論如何都該傳遞一個信息才是。除非，她根本沒有絲毫意識。想到她之前那一擊，明顯超出她的身體能承受的程度，重傷至此也並非不可能。可是，真的如此的，她還能再次醒來麽？

兩人之間的氣氛，越來越沈悶，就連雪丘，也想不出多少安慰之詞來安撫飄雲了。

這一日，兩人未曾修煉，只相對悶坐。

飄雲忽然長身而起：“我不能等了，我必須要做些什麽。霜兒即便沒有隕落，傷勢之重只怕也是難以想象的。我不能再這樣幹等著，卻什麽都不做。”

雪丘瞪大眼：“我們又能做什麽？她也許在未知之地，根本無人能幫到我們的。”

飄雲搖了搖頭：“不，還有一個地方！在那裏，我們也許能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的。”他的目光灼灼，極其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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