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七章 事與年俱往 情將分共深

秦霜不想欺瞞這兩人，想要說出實情。

未等她開口，鳳飛卿尖利的聲音響起：“不可能，不可能！我為此付出多少，決不可能就此放棄。你如今只有兩條路，一條是立刻將她擒下，另一條是離開這裏，永不再回來！”

苦修士的面龐忽然劇烈地抽動起來，鳳飛卿的語氣堅決，顯然絕不可能被他勸動。他其實早有預計，事到臨頭，仍然不免失望。他的目中各色情緒浮現，顯然很痛苦。

秦霜默默看著，忽然開口道：“有些事情還是事先說明罷！如今站在你二人眼前的，是我的分身，想要奪舍，是決計不可能的。而冥界與輪回之地的通道已經關閉，再不可能開啟。即便想要強行入輪回，也是不能的。”

她淡淡一句話，卻令得其他兩人都楞住了。

鳳飛卿喃喃道：“分身？不可能！你的分身居然亦有元嬰期實力？既然說是分身，為何我絲毫看不出來的。”

而苦修士似乎更加急切一些：“冥界與輪回之地的通道怎麽可能關閉？你是如何知曉的？”

秦霜見苦修士面目已經有些扭曲起來，方不忍嘆道：“陰差陽錯。冥界與輪回之地的通道是我親手截斷，絕不會有錯。”至於分身，也許是那化神修士的功法緣故，分身與本體幾乎無異，很難分辨出來。這一點，她自然無需特意向鳳飛卿解釋的。

鳳飛卿楞怔一會，方狂笑起來：“好好好！我親手培養出來的天才，斷了我的後路。溫行雲，你怎麽說！”

秦霜如今才知這苦修士的本名，不論他作出什麽樣的決定，她亦是可以接受的。她回到這裏，便從未想過避戰。若是苦修士能說服鳳飛卿。帶著鳳飛卿遠走高飛，兩人起碼還可有數百年的時光共處，也就罷了。若是不然，便只好手底下見真章了。她已經立於不敗之地，損失得起，即便苦修士元嬰後期大修士，她的法則之力會被消弱不少，又有鳳飛卿從旁協助，若是真格拼鬥起來，她也未必會輸。

苦修士半響不語。鳳飛卿倒也沒有再步步緊逼，反倒似乎平靜了一些：“這麽說，你已經去過冥界。也見過他了？”

鳳飛卿口中的他，自然是冥王。秦霜微微點頭：“不錯，我已經見過他了。”鳳飛卿在苦修士面前提到冥王，令深知冥王與她之前頗有糾葛的秦霜有些不解，不知道她究竟在打著什麽樣的算盤。

鳳飛卿卻是冷笑一聲：“他貴為一界之主。又是化神修士，麾下還有數名老牌化神修士聽用，你區區一名元嬰修士，憑什麽能避過他截斷空間通道？”

秦霜自然不願向鳳飛卿提起她在冥界的那段傳奇經歷，不過鳳飛卿的懷疑卻也不是空穴來風。冥界與輪回之地的通道是冥界的根基，極受重視。入口更是設置在戒備森嚴的冥殿正殿當中。即便是尋常化神修士，也決不可能在那些人手中虎口拔牙，大鬧冥界。截斷空間通道。

鳳飛卿不見她回答，自以為猜到了什麽，聲音更冷：“我不知道你以什麽手段令他將這樣的事情告知了你，不過憑你，決不可能做到此點的。”

秦霜眨了眨眼。心知鳳飛卿懷疑了什麽。不過她問心無愧，也沒有什麽好辯解的。鳳飛卿一方面根本不想走投入輪回這條路。一方面又對秦霜能知道這個隱秘耿耿於懷，似乎定要逼得秦霜認同是承她餘蔭才能知道此事。對於這一點，秦霜也不難理解，不過是對於自己的魅力的影響力大小耿耿於懷而已。不過，她既沒有打算辯解，自然也沒有必要提起冥王對待她的態度來刺激鳳飛卿。

她將目光轉向苦修士：“你信還是不信？”說出這件事，其實對她並無好處，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唯有鳳飛卿，一帆風順慣了，非要在此事上較勁。

苦修士嘆息一聲，霍然直起身來。之前自鳳飛卿破口大罵起，他的身軀一直佝僂著，看起來似乎將如一個飽受生活重壓的凡人男子一般。如今他直起身來，秦霜才發現，苦修士身材其實極其高大。看起來落魄平凡的臉龐，也頗有些鋒銳之氣。

“亮法寶罷！”苦修士面無表情說道。顯然，他對於秦霜的品質還是頗為認可的，應當是相信了秦霜的話。但正因為如此，他原本固然想要堅守本心，對於鳳飛卿的所作所為並不認同。可是面對愛慕多年的女子可能魂飛魄散的事實，他依舊選擇違背自己的本心。這一步跨出，他付出的代價是極其沈重的，違背本心行事可能形成強大的心魔，阻礙修行，很有可能終生再也無法寸進。而原本，身為天元大陸老牌元嬰後期修士，又一心撲在修煉中，他對於法則的領悟已是不俗，未必不能領悟一條完整的法則，跨入化神之境的。數十年光陰，終究未改此人的癡心。

苦修士深居簡出，天元大陸修士只知他的神通不俗，但是對於此人究竟有什麽樣的底牌並不清楚。畢竟，能逼得他全力出手的修士並不多。這樣的對手，是秦霜如今這個修為境界可能對付的最為強大的對手，雖然不至於像化神修士一般徹底壓制她，但是也絲毫輕慢不得，甚至分身可能有隕落之危。與他交手，對於秦霜自己說不定也有不少益處，很可能領悟到一些東西。

鳳飛卿沒有再插話，只是低低冷笑。兩人不再說話，幾乎同時出手。

自從秦霜進入密室之中，江飛便退回大殿。四周幽靈一般現出近十條身影：“如何？”

五宗的掌門乃至還有一戰之力的元嬰修士盡皆齊聚，江飛擺手道：“她進去了，我們在此等著罷！”

就有一名元嬰初期長老沈聲道：“之前她似乎發現了我們！？”

江飛下意識反駁：“不可能！”這些人盡皆以大陣掩蓋形跡，其中更有元嬰修士主持，一般情形下，秦霜匆匆而過，不可能發覺才對。更何況秦霜在進入密室之前，表情一直從容得很。若是她發現有如此多高階修士埋伏在側，如何可能這般雲淡風輕？這豈非自投羅網？！

他們如何能知道秦霜的神通，元嬰中期以下的修士，即便再多幾個，又有何幹？而那遮蔽氣息的法陣，在糅合了三界陣法之長的陣法宗師的眼中，委實可算得上粗陋。

那元嬰修士搖一搖頭：“本座也不能確定，只是她入內之前，似乎朝這個方向看了一眼。也可能是本座太過敏感了而已。”

不錯，他們齊聚在此，心內未嘗不是惴惴。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只剩下殘魂的化神修士也不是輕易可以輕辱的。五宗吃虧在連個突破到元嬰中期的修士都沒有，一群元嬰初期修士，想要跟鳳飛卿翻臉，似乎還有些不保險。尤其在上次與礪劍閣一戰時，他們估計鳳飛卿的實力，也未免心驚。雖然知曉以鳳飛卿如今的狀態，驅使這樣的神通大耗本源，卻也不敢輕言背棄。唯恐鳳飛卿走投無路之下使出什麽同歸於盡的招式，即便是元嬰初期修士只怕也難以幸存。到時候，便有天大的好處遺存，他們也是無福消受了。

因此，五宗忍氣吞聲，任其予取予求。只是人心不足，這些年鳳飛卿雖然斷斷續續賜下不少在他們看來強大的神通秘術以拉攏他們，但是她的底蘊顯然不止於此。

不過今日卻是良機。

他們不了解秦霜的神通如何，但是鳳飛卿這麽多年瘋狂地尋找秦霜，自然不會無的放矢，對於鳳飛卿的目的，也隱隱猜出了幾分。有奪舍鐵則在，即便深知秦霜可能有些不凡之處，才令得化神修士如此苦心籌謀，只是他們也無法染指。但是這卻也不妨他們想要從中籌謀獲利。

在他們看來，秦霜如今貴為元嬰初期修士，自然不可能束手就擒。若是鳳飛卿奪舍成功，限於秦霜本身的實力，化神的神通也一時發揮不出，最多只能發揮出元嬰初期實力而已，即便在法則上占優，也好對付了許多。若是鳳飛卿奪舍失敗，秦霜想必也不會絲毫無損，很可能也只是慘勝，到時候數名元嬰修士一並出手，自然也是手到擒來。

到時候，一名化神修士的神通秘術，盡皆為他們所有，何嘗五宗不興旺，何愁他們不能突破？要知道，天南大陸相對於冥界和天元大陸來說，都是極其年輕的，不過三千餘年的歷史而已，上古歷史已不可考。修仙界不僅沒有發展到繁盛時期，甚至可以說是粗陋得很，修士的數目也很少，以至於還要扶植世俗勢力掌權，而非自行掌控。至於功法，更是稀缺，元嬰以上的功法可遇不可求。這一點，從礪劍閣一戰中，那些散修凝丹修士為了一本元嬰期功法便可拼命就可略見一斑。五宗雖然有了些根基，門中也有一些元嬰功法，卻也粗淺得很，極難突破到元嬰中期。在這種狀況下，一名化神修士的功法神通簡直可謂一筆天大的財富，任誰都會眼紅。只是數十年來，他們也漸漸看出，鳳飛卿雖然利用他們，卻也不會將真正的精妙功法神通相授。此時動手，秦霜這個數十年便能晉階元嬰期的異數說不定還能帶給他們一些意外的驚喜。因此，五宗長老想要放手一搏，也是理所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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