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四章 離凡知有聖 得外更求精

她與須陀真人不過一面之緣，須陀真人沒可能替她通風報信。在形勢未明的情況下，貿然倒戈絕不是一個元神修士會做的事情。更何況，了然真人身後還有一名分神修士撐腰！那麽須陀真人此舉究竟何意？又聯想到上一次他離開之前莫名其妙說出那一段掌故來，秦霜心中更是疑惑起來。

難道是了然真人想要誘她離開洞府回吹雪樓而令須陀真人做出此舉？以秦霜如今的修為，在洞府外禁制的掩護下，了然真人確實沒有把握令她就範。但是有分神修士便不一樣了。除非，這名分神修士因為什麽緣故而無法出手。秦霜想到雪丘在天元大陸時被天道壓制，難以全力出手的狀況，感覺這名分神修士也很有可能是如此。她原本以為，冥界分神修士為數不少，很可能天道的壓制比較人界要略弱一些，難道事實不是如此？還是說吹雪樓這名分神修士已經衰弱到不敢隨意動手了？

無論是何種情況，她暫時不打算回去。固然她十分想要得到冥界結晶，卻對一名普通弟子手中有此物不抱希望。況且既然說是有此物的音訊，說明此物豈是還未到手，而消息的準確與否又著實堪虞，還不足以打動她離開此處。她之前既已說明是要閉長關，索性對這消息不予理睬，繼續修煉便是。

如若消息不實，她回吹雪樓也沒什麽意義，還可能遭遇暗算。如若消息確實，有輪回之法在，她亦不是沒有機會得到消息。因此，她輕輕捏碎了傳音符，步入修煉室，繼續修煉起來。

在小空間當中修煉得越久。她對於空間的感悟就越深，最奇異的是，薺子世界在她體內蠢蠢欲動，那種渴望越來越強烈。秦霜私下猜測，薺子世界很可能是想要融合這小空間。薺子世界原本就有古怪，雖有極品靈物在，靈力卻也不該如此無窮無盡。之後知道了融合薺子世界讓她得到了混沌靈力後，秦霜也曾懷疑它是一個小世界的雛形，現在這猜測更是鮮明起來。對此，她自然是樂見其成的。只是卻不知。若是薺子世界真正吸收了這個小空間，會帶來什麽變化。

洞中歲月容易過，轉眼又是十年。秦霜閉關已經整整十三年了。這一日。這小世界忽然劇烈地振動起來。秦霜早已發覺，隨著她對空間法則的領悟越來越精深，薺子世界對這個小空間的吸引力就越來越強盛，而小空間的法則則開始漸漸破碎消融，融入了薺子世界當中。如今看來。時機已到了。

秦霜深吸一口氣，魂體忽然暴漲。她的魂體周身散發著璀璨的光芒，幾乎不可直視。她伸出玉手，輕輕點指，那崩塌的法則碎片如飛蛾撲火般爭先恐後朝著她湧來，沒入她的身體當中。秦霜眼睜睜看著鳳飛卿那尊華美的石像轟然倒塌。砸在那片刻畫著綺韻海十大奇景的玉璧之上，最終灰飛煙滅，消失在她的眼中。

隨著空間法則之力的減弱。原本的小空間對空間亂流的抵抗力越來越弱，最終一層層剝落，暴露在空間亂流當中。秦霜就這樣眼睜睜看著一個小空間從蓬勃到幻滅，又眼睜睜看著薺子世界中雲霧籠罩，翻天覆地。最終全部被濃濃的霧氣籠罩。再不可見不可感覺。想來這個吸收其他空間改造自身的過程還要延續很久。幻滅到重生，也不過在一念之間。

秦霜從沒有一次能夠如此清晰地感覺到。修仙者所追求的是何等強大的力量。而想要得到這力量，對於天地的掠奪是何等霸道！

隨著小空間的消逝，她的魂體暴露在空間亂流之中，雖有功德之光護身，又有她以流光翅身法在小空間破碎所造成的空間薄弱處閃爍，躲避那對於魂體來說幾乎致命的空間亂流，雙眼卻不肯稍瞬。這是一個多麽美妙的空間，浩瀚磅礴，無數光點閃爍，在她身邊呼嘯而過。那狂暴無比的空間亂流有如疊浪堆雪，層層疊疊。

這裏充斥著自由的氣息，在這裏，她似乎暫時脫離了天道之手。這樣的景象也許終她一生無法再見，此時不看，更待何時？她嬌小的身影此時顯得如此渺小，在無數比她還要高的空間亂流的浪頭之中起伏，驚險萬狀。她只覺心中有一種無上的豪情，支撐著她以生命來起舞。稍有不瞬，便是灰飛煙滅的結局，沒有一點兒僥幸可言。她的流光遁法也從未使得如此嫻熟，每一步踏出，都仿佛踏在一點奇異的點上，奏出一首無聲的禮歌。這是一個生命對於不可抗拒的天道的嘲弄，對於天道不公的反抗。雖然看起來是如此微不足道。

隨著小空間消逝的波動漸漸減弱將要消逝，秦霜身形略緩。她竭力搜索著自己之前所布置的禁制與自己心神的微弱聯系，最終光華一閃，消逝在這無盡的空間當中。在她消逝前，她感覺到似乎有人註視著她，只是未等她再查探，便身不由主被帶離了這無盡的空間。

等她出現在冥界的洞府當中時，她忍不住張大嘴大口喘氣。那美麗的空間當中原不該存在生命，秦霜魂體不過元神後期修為，沒有空氣可供呼吸，撐到如今也是極致，魂體更是前所未有的薄弱，有些地方已經接近透明。要知道秦霜是生魂，魂體凝實本來幾乎與生人無異。可見這刀尖上舞蹈的頃刻，對於她的損傷是何等劇烈了。若非秦霜陣法修為大進，大大加固了小空間與冥界之間的聯系，或是時間再長一些，很可能她將尋不到那連結點，徹底迷失在空間亂流當中，魂飛魄散。

不過也不是全無收獲，秦霜忽然發現自己對於空間法則的領悟進步了許多，已近大成。縱然她原本有小空間和兩枚空間法則種子的輔助，也沒有想到能如此快的做到這一步？她自嘲一笑，這是天道對於她這個出身於被禁錮的空間的小修士能做到這一步的獎賞嗎？她以為的抗爭，對於天道來說恐怕只是一個笑話而已，如此無力。乃至天道在旁靜靜看戲，最終還給了她一些賞錢。

只是她已無力多想，盤膝坐下開始療傷。兩年後，她正式出關。至今，距離她閉關已經整整十五年有餘。而薺子世界的巨變仍在進行中，一個小世界的誕生並非那麽容易，秦霜只能耐心等待。

元寶的模樣一直未變，看起來是不會再長大了，這也是靈鬼的特性，雖然這讓在元寶身上投註了不少感情的秦霜有些遺憾。但是它小小臉蛋上卻有佛光開始溢出，只是還是很好動。三年一次的試驗，迄今為止還沒有一次成功。不過，這可改變不了他濟世度人的決心，每一次都認真的分析對方的身世和背景，所試探的修士的內心掙紮也越來越劇烈。看來，離他成功也不遠了。其實，能做到這一步，對於他來說，已經暫時夠用了。至少不會如秦霜當年一般，輕易地信人助人，將自身陷身危險當中。

它已經將要晉階煉魂期，速度之快比起秦霜當年也不遑多讓，它可沒有混沌之力和信仰之力的輔助，可見是何等天資縱橫。只是元寶的修煉已入瓶頸，很難寸進了。它畢竟接觸的人和事太少了。修煉到了這個地步，卻是不得不入世了。無論是佛法還是魔功的修煉，無論是將要度人還是殺人，接下來都會是水磨功夫。

它心安理得地被秦霜抱在手中，腦袋伏在秦霜肩頭，感受著熱鬧的氣息，大眼好奇地亂轉，幾乎看不過來。凡俗的氣息如此誘人，對於從小長在洞府中的元寶來說，何等新奇。

秦霜離開洞府，降落在附近一個熱鬧的小鎮外，她左右無事，暫時也未打算回去面對了然真人和林立祥，因此便決定一個城市一個城市地走過去。不僅是元寶需要入世，她也需要感受一下這許久未曾感受過的人間煙火氣和世間百態。她已經翻閱遍了鳳飛卿留下的記憶和功法，又修習了不少神通秘術，改變容貌，掩飾氣息，甚至收斂身上的功德之光，對她來說已不是難事。她變幻成一個容貌普通的小女子，以帶著弟弟投親為名，走過了一個個城鎮。若是心有所動，便留下來住一陣子。只是不可太久，元寶看起來只有三四歲的模樣，這個魂齡的孩子原該長得很快，在一個地方呆的久了，元寶卻始終沒有變化，容易引來懷疑。

這是秦霜生命中難得的快樂時光，她仿佛回到了她年幼時，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修士，只是一個帶著弟弟的孤苦無依的柔弱小女子。雖然在預感到薺子世界將要融合小空間時，她已經將重要東西都取了出來。而鳳飛卿留下的耳墜也正好能將寶物和靈材都分別妥當安置，因此自然還可隨意動用。但是她卻沒有動用其中的財富，只是偶爾采集一些低等靈材販賣作為路上的使費，就如當年的福娃嬌娃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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