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零章 靈臺雖清明生死懸一線

只是此刻，她因著心中的執念，執意要得到一個答案，若是她得不到滿意的解釋，一念成魔，便是天元大陸修仙者災難的開始了。

當然，這只是在場那些不熟悉秦霜的修士的看法。

蓋因天元大陸的那些成魔修士曾經有過的名頭太大，讓他們不得不心驚。只是他們眼看著這慘劇便要發生，卻絲毫無能為力。這沖天的怨氣，比起龍威更能讓他們無法動彈。甚至連飄雲，似乎都有些被震懾住了，半日沒有一些動靜。

昏暗的天色，強大的怨氣，非但是羨禹城，連稍遠些的風華城都有修士感覺到不妥了，紛紛出來觀望。

只是他們未在事發之地，一時之間還未聯想到成魔上去，只是以為哪裏有一群怨魂不知如何脫出幽冥界來作亂。天元大陸修士眾多，卻也不懼。畢竟，天元大陸已經多少年沒有人成魔了，即便是元嬰期修士，也沒有幾個見過這種場景。而星羅島的元嬰期修士雖然不少，但是在這幾個大小城附近的卻也不多，還大部分都在閉關潛修，因此這異象倒還沒有引起騷亂。

否則，若是讓人指出這一點，以這樣怨氣程度，此人幾乎是十成十都會成魔，只怕已有無數的修士坐不住了，趕著要在成魔之前將秦霜滅殺。

即便是普通的魔修，力量也都比尋常修仙者強些，何況是真正的魔？現在天元大陸上的魔修，不過是由一些見識過魔的力量的人，創出功法加以模仿。速成，威力大，倒也得到不少修士青睞，只是後遺癥也大。多數魔修別說天劫，連元嬰期都熬不到。便迷失了本心，被心中那放大了無數倍的心魔折磨，死得淒慘無比。只是，還是有不少追求一時強大的修士，鼠目寸光，前赴後繼地去修魔。

真正的魔，肉體力量比靈獸和妖獸更強橫，更不要說魔修了。由於成魔的都是能親近天地本源之人，成魔之後，法術威力更大。更奇詭無比，比起天元大陸上魔修的什麽腐蝕、吞噬之類的魔靈力特性更恐怖，修煉速度也是尋常修士望塵莫及的。幾乎沒有瓶頸，穩穩地可以修成正果，飛升魔界。只是，大部分魔不等飛升，便被修仙界聯合滅殺了。原因無它。蓋因一個真正的魔，在修仙界可謂翻手雲覆手雨，尋常幾十個同階修士也不是敵手。更可以以殺養戰，吸取別的修士的精元補充自身，行事比起魔修的隨心所欲還要更甚一籌，簡直是嗜殺成性。一時興起屠城也不是什麽稀奇事情，卻又偏偏不會遭遇什麽心魔困擾，一個修士。成魔之後到飛升之前，積下的累累血債足以達到天怒人怨的程度，卻偏偏由於受到了魔界的眷寵，別說天罰了，連天劫似乎都懼了他們身上的沖天怨氣和殺氣。對他們輕輕放過。

秦霜此刻雖然出離地悲哀、憤怒，心中卻始終有一點清明。只是。她並不知道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麽事情，此刻她迷亂的神志也不容許她仔細思考。當然，即便她清楚此事，也能思考，這不少修士都明為抵制，實則羨慕的機會她也不會抓住的。畢竟，大部分修士修煉都是為了飛升，得一個不死不滅之身。飛升仙界或是魔界，對他們也沒什麽分別。而秦霜，她此刻的靈魂決定了她是不想成魔的，即便她躲在薺子世界修煉到可以穩穩飛升也不想。更何況，成魔之後，那通紅的眼珠，醜怪無比的形象，更是會讓她敬謝不敏。

魔的形象，倒並沒有一定，根據成魔時的怨氣大小還有些分別，到了魔界才會定形。但是多只手臂，或額頭上多一只眼，都有可能，卻都是青面獠牙，以人的審美觀來說，真是比兇獸更醜怪萬分。

秦霜在那些修士前面停了一會，忽然伸出了手。

“借山川之力！”這句話她已經無力喊出，好在這個法術本與借河川之力有些共通之處，加上她之前九年的日夜鍛煉，用起來可謂熟極而流，喊不喊倒也無所謂了。周圍游離著的土屬性靈力瘋狂地湧入她的身體，之前使用縮地成寸消耗的靈力都重新回到了她的身體中，讓她感覺好受了些。當然，這只是她的感覺，她現在的靈力補充與否其實已經沒有多大的分別了，身體上可見的觸目驚心的傷勢，五臟六腑和金丹也毫無疑問受創了，飄雲化為龍形第一擊全力施為被她生受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似乎撐不了多久了。

只是，有些修習土屬性功法的修士，卻發現非但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連體內的靈力都飛快地流逝，片刻之間被吸得幹幹凈凈。大驚之下，自然也把這歸於魔的手段了，全然忘了此刻秦霜還並未成魔。

這在他們眼中也沒什麽分別了，在他們想來，秦霜上去後，再被飄雲一尾抽飛，執念解了，破而後立，一個新的魔就要誕生了。

現在看起來很嚴重的傷勢，對於魔算什麽？休養一陣子就可以出來興風作浪了。想到此處，這些人甚至恨不得秦霜的傷勢重些更重些。

其實這些人，與之前飄雲凝丹前所殺的四個修士份屬同門。兩個凝丹期長老，兩個築基期大圓滿的修士被殺，還是在緝拿兇犯之時被一個築基後期的修士所殺，足以讓門中的高層震怒了。竟而不少結束了閉關，出來尋找飄雲，意欲擊殺他挽回一些顏面。他們五剎宗畢竟不是那三清門那樣的小門派，一個築基中期的修士都算是頂梁柱。非但在羨禹城，甚至在風華城這個大城範圍內都是數一數二的大門派，歷史久遠，更有那劍陣傳了下來。更兼且五個靈根屬性的修士都兼收並蓄，無論是煉丹煉器陣法都有人修習，戰力不俗的金屬性修士也有不少，可謂四面開花，各方面都算不俗。

風華城雖然並未貼出飄雲的賞格，自然不妨礙風華城附近門派的修士取得其他三個大城賞格的決心，是以那兩個凝丹期長老也有意得到那賞格。偏偏星羅島那麽大的地方，飄雲哪裏不愛去，偏偏來到這風華城附近的羨禹城來，正撞在這四人為首的一群修士手裏。及至他感受到秦霜的氣息，想要退去，這四人卻緊追不舍，才發生之後的事情。

這些修士之中，那三個秦霜看不透修為的修士，其中一個是凝丹期大圓滿修為，另外兩人則是凝丹後期修為。畢竟，這種事情還不足以驚動元嬰期長老。在他們看來，這樣的陣容已經足夠穩穩地滅殺飄雲幾次。至於飄雲之前擊殺那兩個凝丹期修士，他們也認為並非他所為，必定有人暗中相幫。那李響和左輕言那一日撿了一條性命，對於此事也閉口不言，是以他們也參與了那一戰並無人知曉，飄雲的靈獸身份因此也沒有流傳出去，才會讓這些修士有此想法。

他們搜尋良久，沒有查探到飄雲的蹤跡，正欲回門派之時卻迎頭撞上了。貼出賞格的三大城都留了飄雲的樣貌圖影，飄雲又並未改變樣貌，如何能認不出？二話不說便開打了。現在看來，此事也不知是他們的幸或不幸了。

秦霜只覺身上有了些力氣，又快了幾分。再一次站到之前被抽飛的地方之時，飄雲卻沒有動作。他此刻的形態，自然不至於被這沖天的怨氣壓得動彈不得，不知是何緣故了。

秦霜卻仿佛沒有發覺走到了原先的地方，腳步絲毫未停，片刻之間便走到了飄雲身邊。

只是那龍身如此龐大，她卻不知如何是好，躊躇了一會，轉到飄雲頭前，蹲了下來，對視上了飄雲的目光。

這一刻，她終於能把飄雲看得分明了。入目之處，卻是一對通紅的眼珠，而非龍族本該有的金色眼珠。那目光之中，全是兇光，此刻卻摻雜上了一絲猶豫和掙紮。

秦霜雖然之前有些迷糊，此刻卻猛然明白了。絲毫不畏懼這條已經失控的巨龍再有一次就可能將她當場殺死，身體一軟，跪倒在了飄雲面前，不管不顧地抱住了他。只是她此刻的身軀在飄雲面前如此渺小，費盡力氣也無法抱攏那碩大的頭顱。滾滾的淚水滴落下來，竟然隔著鱗甲，都灼熱得讓飄雲感受到了一絲疼痛。

“我就知道，這不會是你的本意。若你有意識，是寧可你自己死也不會傷我的。我知道我的飄雲的......”秦霜喃喃道，聲音有些沙啞。

而那漫天淒淒的陰風，片刻之間煙消雲散，似乎從未出現過一樣，周遭重新變得亮堂起來。

與飄雲的往事一幕幕在她眼前不厭其煩地滾動著，最後定格在她感受到的暴戾和嗜血氣息上。她坐了良久，不知哪裏來的力氣，猛然站了起來轉身道：“你們對他做了什麽！”

飄雲此刻神智明顯已失清明，否則，怎麽會有那三大城聯手緝拿？動手腳的人與這些追殺他的這些修士不知有沒有幹系，她卻一些不肯錯過了。若她此刻受傷不重，倒還想使用惑的功法查探，以免疏漏。只是她一恢覆思考能力，便發現她的生命力似乎已經隨著那血液流失得差不多了，一只腳已踏上了鬼門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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