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所以這麽幹脆把全村人都帶來，就是因為這個。

清風觀距離姜家村太近，始終是個威脅，不來探探底，他不放心。

他可沒有黃家人這麽本事，能請來這麽多人。

“不是這麽說，”黃石搖搖頭，“這事是我家崽子惹出來的禍端，你們幫忙是情分，不幫是本分，這個情，弟弟記住了。”

人家說客氣話，他可不能舔著臉順桿爬，什麽情況別人不知道，他還不清楚。

就清風觀那種骯臟地方，如果不是家裏小子主動去招惹，人家現在還在暗處躲得好好的，根本不會自己暴露。

要不然，這道觀建的也有一些年頭了，為何沒有一個人察覺到他掛著羊皮賣狗肉。

“不用放在心上，”姜族長擺擺手，“只是幫點小忙，順手的事。”

話雖這麽說，他心裏卻非常高興，嘴角的笑意怎麽也壓不下去。

遇到一個知道好賴的總好過白眼狼，以後指不定就能用上今天這個人情了。

夜色越來越沈，原本寒暄的人，漸漸靜默下來，大家夥全都緊握著手中的武器，凝重地戒備起來。

“娘，”黃老二小聲問，“今天我晚上，真的會有人來？”

“肯定會有，”姜暖說的很篤定，“若想保守秘密，就要用最快的速度滅口。”

“那為什麽白天不來？”黃老大非常疑惑，“現在都拖了好幾個時辰了。”

“相公，你沒聽過一句話？”

“什麽話？”

“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

“跟這個沒關系，”姜暖解釋，“不是他們不想來，而是來不了。首先是信息差，清風觀察覺到不妥再確定原因，至少也要用兩個時辰，還要做各種安排，這個也需要時間。”

準備人手、武器、制定方案、想好退路，沒幾個時辰根本不行。

“原來這樣。”黃老二恍然大悟。

姜暖不知道的是，她只猜到一部分原因。

真正阻撓管事的，是清風觀的貴人，組織的高層。

清風觀只是組織很小的一個分舵，實力有限，總舵對此有絕對的掌控。

貴人再三強調不要給他惹麻煩，管事也不敢讓他知道今天的事。

他也想用最快的速度封口，奈何這人雖然不在，卻依舊留下了自己親信做眼線，因此，他並不敢有太大動作。

不僅不敢有動作，還必須裝作什麽都沒發生，免得被人察覺到不對勁，然後清算自己。

天漸漸黑下來，管事心中雖然急的厲害，面上卻絲毫沒有表現出來，如同以往一樣，招呼來往的客人。

“金大老爺，裏面請……”

後院。

秦氏看著回來的兩個嫂嫂的，眉頭緊皺，“你們怎麽這麽快回來？”

她以為這兩人還會掙紮一段時間。

“我們也不想回來，”秦大嫂今天流了一天淚，眼睛腫脹的跟核桃似的，嗓子也沙啞的厲害，“實在是沒地方可去。”

回到秦家村才知道，自己家被大夥燒的一點東西不剩，容身的地方都沒有。

就連秦家人，也沒有見到蹤影。

兩妯娌把村裏人問了一遍，卻沒有一個人知道秦家人去了哪裏。

無處容身，又無家可歸，即使再不喜歡清風觀，她們也沒有別的選擇。

“沒地方可去？”秦氏眼神古怪起來，她想起來秦家已經被火燒了，“你們沒有找秦家那群畜生？”

“沒找到，”大受打擊的秦二嫂，僅僅一天，面容已經老了十歲不止，“全村沒一個人知道他們去哪，聽說昨天就沒見到人了。”

“沒找到？”秦氏臉色忽地寒了起來，“跑的真快！”

這群人難道猜到自己會動手？

“秦家全都不是人，不是人，他們沒有一點人性，”秦二嫂崩潰地癱軟在地上，“我上輩子肯定做了太多壞事，老天爺看不下去，才罰我嫁進秦家的。”

這些人就是披了一層人皮，其實畜生都不如。

“天大地大，卻沒有我們倆的容身之處。”秦大嫂摟住弟妹，“還忘妹妹給我們留條活路。”

這才是兩人見秦氏的目的。

事已至此，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但，清風觀不是好去處，如果小姑子不肯庇護，早晚都是一個死。

兩妯娌之前還有一些摩擦，但患難與共度過人生最黑暗的時刻，感情反而比任何時候都好。

“好處，”秦氏垂下眼眸，不緊不慢地開口，“我能得到什麽好處？”

她現在早就不是又蠢又天真的人了，做任何事，都要講究一個利弊，即使只是動動嘴巴的事。

“你想要什麽？”現在的秦大嫂反而找到了一些理智，“我們有的或者你看上的，全都可以拿走。”

除了命！

她現在比任何時候都想好好活下去，只有活著，才能找秦家人，給自己討個公道。

她也恨秦氏。

沒有秦氏的算計，事情也不會成現在這樣子。

然而現在，卻只能依附這個恨之入骨的人才能活下去。

“覺悟很高，”察覺到秦大嫂的蛻變，秦氏挑挑眉毛，“這事我答應了，至於條件，以後再說。”

反正只是一句話的事，也不費什麽功夫，不管得到什麽回報，都不算虧本。

聞言，兩人深深呼出一口氣，恭敬地行禮後，轉身離開。

在道童的引領下，回到了昨天待的暗室。

暗室的條件雖然不錯，卻非常昏暗，陰森又潮濕，即使燭火不息，依舊讓人害怕。

“大嫂，”秦二嫂緊緊摟住自己胳膊，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咱們就沒有別的選擇？”

“沒有，”秦大嫂很冷靜，“別想著回娘家，萬一被他們知道咱們的醜事，直接勒死都有可能。”

“咱這樣，跟姬女有什麽差別？”

“不，你錯了，”秦大嫂眼神空洞地望著遠方，“我們連姬女都不如，是暗娼！”

姬女雖然下賤，卻被世人承認，而她們倆，只能活在暗室，見不得一點光。

“別計較這些，”走進來的金大老爺聽到這話，當即露出一個猥瑣的笑，“有本老爺疼愛，那都不算事。”

自己的面子果然大，果然，今晚還是這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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