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怕。”源賴光面無表情的說著騷話,?“紅葉你可要記得多憐惜我一下。”

鬼女不答,?只略微合上了眼睫,?過分嬌艷的面容上浮現出痛苦的神色——但眉宇間的堅定卻是毫無動搖。她開口,?發出來的聲音也沒有任何波動,?依舊是含著笑意的輕盈愉快：“是我該這麽說才是——源氏的巫女,?對於異類，會手下留情嗎？”

“不會呢。”源賴光答道。

源氏從上到下貫徹的都是“死掉的妖怪才安全”這種理念，哪怕是註定被獻祭的源氏巫女——她們在被獻祭之前也是優秀的勞動力，也會被派遣出去進行一些退治事務。

尤其是在人手不足的那些年當中更是如此。

理所當然，這些死在這裏的源氏巫女也對這種理念非常認可。

“我到時候……可能沒法控制……”源賴光足下也有某種不可見之物在逐漸攀爬——看不見不說是力量不夠，而是看的人本質不夠扭曲。因為那種東西……已經瘋到了常人無法理解的程度。

既然無法理解,?自然也無法看到。

相比之下，反而是她背後緩慢綻放開的那一道冬日初雪一般的純白女性虛影更加容易理解一下。

愛因茨貝倫家的最高傑作，掌握著不完整的第三法的冬之聖女。

原本應該在冬木市的大聖杯之中，作為聖杯本身的基礎和重要零件而存在。

但在大聖杯被源賴光帶走之後，其中最重要的財富冬之聖女也被她一並帶走——作為外殼的聖杯和附帶產品的此世之惡被源某人留在了時之政府，而冬之聖女則是被源賴光送進了英靈回歸聖杯降臨時連帶著一起打開的根源通道之中。

在此之前，她們有過一場交談。

過程暫且省略，最後的結果就是冬之聖女認可源賴光心中“拯救他人”的信念,?願意為她提供幫助。

源賴光沒辦法把冬之聖女偷渡帶到平安京之中，於是她倆取了個巧。

冬之聖女將自身所掌握的第三法做成結晶交給了源賴光，要如何使用全憑她的心意，是救人還是殺人都隨她的心意。源賴光則將徘徊在生與死的邊界之中的冬之聖女送進了根源之中，為她爭取了一線生機。

而現在冬之聖女的臨別贈禮也被源賴光用上了。

別問第三法是什麽,?問就是靈魂永動機——不老不死魔力無限。

完整版本的第三法能夠輕易制造大批量舉杯以上特征的存在，冬之聖女所掌握的殘缺版本第三法在她不計消耗的情況下也能做到這點。只是源賴光沒有接受她的好意，只拿走了一塊能夠維持這種狀態的第三法結晶。

不知道能用多久，但在打這種犯規級別的怪物的時候，還是給自己加一個無限回血回藍的BUFF的好。

那東西也終於完全的覆蓋到了源賴光的身上，已經扭曲到了人類無法理解程度的異物蠕動著、貪婪又怨恨的汲取著宿主的生命力和靈力，不斷的發出刺耳的尖嘯。

她們也曾經是源氏的巫女，也許也曾溫柔天真高潔無瑕……但現在已經被汙染成了汙濁之物。

殘餘的靈氣和靈魂成為八岐大蛇所驅使的蛇魔，巫女遺留下來的怨恨則是混雜著在蛇魔之內再次墮落的靈魂一同組成了這個怪異。

“沒關系。”源賴光主動將自己的精神和它連接，也是仗著自己又第三法守護靈魂，主動的接納了這份怪異。“都交給我吧……你們自由了……”

“源氏的巫女們。”

我本該也是源氏的巫女。

只是天生白發，又兼之天賦高超，這才逃過一劫。

但就像是父親大人說的那樣……我終究避不開這個宿命。

我是最後的源氏巫女。

——以後，不會再有祭品巫女的存在了。

為此，還請諸位……來幫助我吧！

精神世界之中也許過了很久，但放在現實之中不過只是轉瞬的功夫。源賴光身後冬之聖女的虛影飛快的從模糊變得清楚，又融入她的體內，源家主眼睫輕顫——

“我先上了。”她說。

源氏重寶被從刀鞘之中拔了出來，紅葉註意到源賴光睜眼之後就在盡力的不朝自己這邊看……她輕笑了一聲，道了句古板，也提著膝丸跟了上去。

雖然說起來似乎過了很長的時間，但實際上從八岐大蛇吞下神樂到源賴光率先拔刀主攻開始，這中間也沒花去多少時間，八岐大蛇還處在短暫的癲狂當中——這份癲狂終止於刺進它血肉之中的髭切。

那些死去巫女們的怨恨不止針對源氏，更加針對八岐大蛇。源賴光將她們所有的怨恨都一力承擔，沖著源氏去的她照單全收，沖著八岐大蛇去的則全成了她的助力。

怨恨也是一種力量，尤其是這種有針對性的怨恨。

如果八岐大蛇權能還沒有被限制的時候也許這些怨恨也就是給他搞點麻煩的程度，但現在關了權能的八岐大蛇就是個普通怪物，全憑肉·體和殘留的一些技能來作戰。或是口吐火焰或是噴灑毒·煙，或者是更加直接的滿地翻滾——防禦方面卻是直線下降。

附加了源氏巫女們怨恨的髭切可以輕易的刺穿它堅硬的鱗片，深深的埋進它的血肉之中。

這本來也不算什麽傷害。

八岐大蛇體型龐大，刀劍刺進去對它來說也就是人被針紮了手這種程度，不痛不癢——真正的問題在於髭切上附帶著的純凈靈力。

屬性相斥的力量直達體內，這完全就是在自己肉裏放煙花的結果。

況且源賴光仗著自己現在掛了第三法的BUFF，藍條血條全都無限長，用起靈力來一點都不知道節省，也完全不在意對身體的損害。

一般人的靈力再怎麽強大，但礙於身體限制，總還是有個最大輸出的問題在的。但源賴光現在開了第三法，血條掉了馬上就能刷上去，於是很多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技能也就開起來了，在確定這辦法有效之後就自殘的十分果斷。

她手上加力，讓髭切的刀刃徹底的埋入了這巨蛇的體內，然後便拖拽著刀柄，在它身上奔跑了起來。

——霎時間，只見一道血幕在八岐大蛇身上飈起！

巨蛇吃痛，登時便是一聲嘶鳴，扭頭咬向在自己身上作怪的小蟲子。八條尾巴也齊齊抽了上去，只聽那尖銳呼嘯聲，便知道若是被砸實了肯定是變成肉醬的下場。

源賴光怡然不懼，大有大的好處，小卻也有小的便利。她身形靈巧的穿梭在漫天的火焰之中，像是尾巴攻擊巨蛇壓頂這種致命攻勢全躲過去了，像是火焰什麽的，沒必要躲的也就硬扛著，一切以保命和制造傷口為上，再多的她也無暇分心——

“放心便是。”紅葉輕笑道，“我什麽時候叫你失望過？”

在源賴光體力耗盡之前，她傳來消息：

“準備脫身吧！”

源賴光心領神會。

源家主依依不舍的在八岐大蛇追來追去導致自己打了結的八個頭上逐一踩過，溜得飛快。

封印了八岐大蛇無數歲月的封印咒文在源賴光的靈力刺激之下被徹底激活。雖說這是神明所成，但源氏負責這地方這麽多年，對此也有不少研究。

人的智慧是無窮的，尤其是在為了生存的時候。

在源賴光的驅使下，這些再次被灌輸了大量靈力的封印咒文發出光亮，然後飛速朝著八岐大蛇撲過去，將它牢牢地束縛在原地。

這種自殘行為讓她沒忍住又吐了口血，但這時候源家主卻無暇顧忌太多——因為一瞬間放松了精神屏障而被入侵的精神世界叫她無法抑制的感到痛苦，響在腦子裏的尖叫和怒吼讓她覺得自己要被震成一個傻子。

但轉瞬之間，這些聲音便停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八岐大蛇的聲音。

他們之前聊過很多次，源賴光能分得出來。

他說：“你贏了，源賴光。”

“這是當然的事情。”源賴光回答他，“天命在我，殿下。”

“現在已經是神離時代了。”

已經到了神明離去的時候。

“還請您離開吧。”紅葉說道，“感謝您這些年對於源氏的庇護，殿下……但現在，源氏已經不需要您了。”

強大的力量固然好，但無法控制的話，也沒什麽用。

從一開始，八岐大蛇和源氏就不存在能夠長期共存的可能，他們之間的關系就是註定破滅的。

黑發的鬼女站在那蛇怪八頭八尾的交接出，對著源氏的家主大人，露出了一個恬靜美好的笑容。

分明是如同紅楓又或者是二月江花一樣的稠艷美貌，這時候卻像是退了色一樣，轉而叫人聯想到純白芳香的梔子花。

還有從天空墜落，落地即化的雪花。

再見。

她無聲的說。

下一刻——

陰之狹間徹底崩毀了。

沒有強大的氣浪，也沒有太大的聲響，只有無聲湧動著的可怕力量。只要是靠近一些的，不管是什麽在這力量面前都全數成了飛散的塵埃。

源賴光撤的比較快，逃過一劫。

還順帶撈了個空降下來還反應遲鈍的師弟。

就是被灰塵給嗆得咳嗽了好幾聲。

捂著嘴咳著咳著就又開始吐血，沾的滿手都是。

張開手掌仔細看，發現吐出來的不只是血，還有一些內臟的碎片。

滿目的都是血色——源賴光有短暫的眩暈。她覺得自己這時候可能應該想些什麽，或者說些什麽，但她只覺得身心空虛。

不僅是手腳，這具身體都不像是自己的了，傷口不覺得疼痛，身體也過分輕盈，甚至沒有疲憊感……像是要飄起來一樣。

腦子裏也是，一片空白，什麽也沒法想，什麽也沒留下。

眼睛倒是還能看見——但也只是看而已。

耳朵遲了一點才發揮了作用，讓她聽到了有人在喊：“賴光？賴光？？？”

“是你啊……晴明。”源賴光回過神來，遲鈍的註視了被自己拖出來的師弟一會兒才做出了反應。“你怎麽在這裏？”

作者有話要說：  我是真的不會寫武戲……光妹打八岐在我腦子裏就是：光妹吸引註意力，紅葉負責找死門——over！

大聲告訴我，看前一千字的時候有沒有人想要買光妹和冬之聖女的股的！

順帶解說：

光妹準備的後手是第三法+四魂之玉（一次性）

巫女是現場發揮因地制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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