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晉384年，前朝遺將孟德率兵入侵，東晉驃騎大將軍段塵冥力主抗擊，親自率軍掃除餘孽，在孟水之戰大獲全勝，前朝餘孽潰不成軍。

與此同時，文德帝宣布退位，移駕東郊宮殿，稱太上皇。太子登基，掌管朝政，鏟除與前朝餘孽勾結的官員數十名，罪至誅九族。

“轟隆”一聲，一道閃電狠狠地劃過天際。

整個丹陽城接連下了三日的暴雨，沖刷著被血洗的帝都。

破爛的屋子擋不住這氣勢洶洶的怒風和暴雨，門窗被吹的吱呀吱呀的響，屋內早已積蓄了許多水。

“到現在你還不知悔改！”

狂風吹著那人的衣擺在空中快速的翻飛，他一半面容隱沒在黑暗裏，俊逸冷峭的五官愈發的陰沈，他目光透著寒芒，嘴唇緊抿，含怒的看著爬在地上茍延殘喘的女人！

穆箐歆匍匐在潮濕的地上，咳出了幾口血，她冷笑著看著自己曾經視若天神一般的男人。

五日前，原本支持五皇子的幾位官員忽然倒戈，關鍵時刻站在了慕容嘉身後，逼迫皇上退位讓子，而五皇子則被封為翮王，不日便要趕往封地。

穆箐歆記得她從章閣老府中被人迎出來時，章閣老滿是震驚和惱怒！穆箐歆這些年年見慣了這樣的表情，她輾轉於許多男人的床幃之間，用盡一切手段來引誘他們，以獲得有利的信息幫助慕容嘉，而現在總算是要結束一切的時候了！

她想起自己打掉的那四個孩子，心中沒有一絲波瀾，那些猥瑣的男人，她才不屑給他們生子傳宗接代，她有一個就夠了，她與慕容嘉的兒子！

想起那個素來乖巧，知道她身份不允許，從來沒有叫過她一聲娘的兒子，穆箐歆不禁自嘲道：“悔？我早就後悔了，當初我怎麽會信了你這種人的承諾！”

即便是在最絕望的時候，只要想起孩兒，她就有無盡的勇氣走下去，為的是有一天他們母子倆能夠光明正大的站在慕容嘉的身邊！

然而可笑的是，蘇雨瑤的兒子——皇太孫生了重病，不知哪個庸醫說要陰月陰日陰時出生的孩子的心臟來做藥引子，方才得以救治。她的孩兒，就那樣活生生的被人剜去心臟，她活著的唯一的希望！

凡是害了她孩兒的人，她絕對不會讓他們好過！

慕容嘉的目光微微閃爍了一下，語氣比剛才緩和了一點，他上前幾步蹲在地上：“那你也不應該害了她腹中的孩子，你就算對我有恨，也合該照著我來才是，緣何害了那一條無辜的生命！”

穆箐歆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接著又被喉嚨的血水嗆住，她動了動被打折的腿，湊到慕容嘉面前朝他吐了一口血：“她的孩子無辜，我的孩子就不無辜嗎？你們合夥害死了我的孩子，午夜夢回時可曾睡的安心？”

“你！”慕容嘉倏地站起來，指著穆箐歆憤罵，“本宮說過會補償你的，你簡直是不可理喻！大好的前程留給你不要，好好的妃子你不當，現在仍然毫無悔意，簡直該死！”

“是，我早就該死了，在我被你送給那些男人身下玩弄的時候就該死去，也不至於到如今這地步，慕容嘉，你可曾有過哪怕一絲後悔將我送給他人？”穆箐歆心如刀絞，她到現在竟然還對著男人存留一絲期望，可是又能期望什麽呢？他每次給予她的都是絕望！

深深地絕望！

慕容嘉微微側過頭去，不去看穆箐歆指責的目光：“本宮不是說過了嗎？日後我會補償你，除卻後位，其他的都可隨你挑選，你還不知足？”

“呵呵......”她垂下頭去，果然，她從一開始就錯了，口中的血水不斷流出，想必是肺部給他剛才的一掌擊碎了。

仿佛已是死了心，穆箐歆嘴角泛著淒然的冷笑，顫抖著手從懷中掏出一物，那被絲絹包裹的還流著血液的東西，被她緩緩打開，赫然是一枚血淋淋的臟器。她看著慕容嘉逐漸放大的瞳孔，心中莫名的湧出一陣快意，一字一句的說：“既然你們拿了我孩兒的東西，那麽現在我從你們的孩兒身上討還回來，可曾有錯？”

“轟隆”，又一道閃電劃過，照著在穆箐歆蒼白的面龐上，帶著一抹詭異的笑容，直讓慕容嘉看的背脊一陣發涼。

穆箐歆低聲喃喃：“從開始便是我不該妄想，一切都是我奢望太多，才至於如此......”緩了緩，她竟然掙紮著站了起來，薄弱身子在風雨裏飄搖，仿佛隨時都會墜落。

淩亂的頭發，蒼白的面容，早已不覆當年的姿色，也怪不得現在慕容嘉不願多看她一眼，況且她還是個跟過許多男人的人，不過，那一切都是為了誰的皇位？現在那個人倒嫌棄起自己來了！

除卻後位隨意挑選，真是大方啊！這是在可憐她嗎？

“不過那些都不重要了。”穆箐歆渾身是血，朝慕容嘉走近幾步，把手裏帶著血的心肝往他面前湊近些許，看著他躲避不及的表情，穆箐歆冷笑，“真是可惜了，在取這孩子心臟之前，我便在你的吃食裏放了絕育丸，一個沒有後代的帝王，看你能做多久！”

慕容嘉震怒，爆喝一聲將手中的劍插入穆箐歆胸膛，雙眼充血：“你這惡毒的女人，我今日便要將你的心臟取出來看一看，到底有多黑！”

雨越來越大，殘破的房間已經完全無法遮蔽，冰冷的雨水打在穆箐歆的臉上，她仿佛感受不到來自胸口的疼痛，甚至還將手放在劍上用力剜著自己的心臟。

慕容嘉驚懼的看著她的動作，穆箐歆此時已然說不出整句話來：“到現在，你還是以為我的孩兒不是你的，所以才默許蘇雨瑤的所為，對嗎？”

她想說這些年為了他的皇位，如同妓女一般去討那些滿臉橫肉的男人歡心，低三下四，被人鄙夷，甚至連打四次胎，以至於不能夠再受孕。如此殘花敗柳之姿，誰還會再多看一眼？當年若不是看他孤立無援，又傾心相許，她又怎會到如此這地步......

她為他付出這麽多，他卻為了與別人的孩兒，將她的孩兒剜去了心臟，棄在荒野，被野狗啃食，待她找到時，也只餘下殘肢斷臂，若不是那件她親手做的衣裳，她絕不敢相信！

慕容嘉沈默不語，穆箐歆想要冷笑，卻被口中的血嗆住，她的目光猛然變得狠戾，用盡所有的力氣將自己還在跳動的心剜出，一手顫顫巍巍的遞向自己口中，嘴角卻仍帶笑意，目光森然......

當初若不是這顆傾許的心，她也不至於今日這般地步！

慕容嘉震驚的看著穆箐歆，隨即很快反應過來，往後退去，口中喃喃：“你這個瘋女人！”

“太子，殿外已被翮王爺的人團團圍住！”一個小太監連滾帶爬的跑了進來，神色極為慌張恐懼，“禦林軍全都候在外面，只聽翮王爺一聲令下了，太子！”

“什麽？”這樣突然，慕容嘉仍然沒有從方才的恐怖景象中出來。

身後幾近奄奄一息的女人突兀的笑了起來，段塵冥不解的回頭看著她，見她傷勢太重說不了話，眼中卻是滿滿的嘲諷和得意。

“是你！是你與他勾結想要謀害本宮！”慕容嘉反應過來，憤怒不已，想要拿劍刺過去，卻想起劍還在穆箐歆身邊，剛才的情景簡直讓他想吐！

周圍火光四起，雷鳴聲不斷，磅礴的大雨澆在火上不僅沒有滅的趨勢，反而愈發的旺盛了。人們的尖叫聲，痛苦的呻吟聲以及呼喊聲，穆箐歆的意識逐漸模糊，直至再也聽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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