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蟾跟著月華下了馬車，才發現前邊是一幢臨街的三層的樓房，因位置正在十字路口的拐角上，朝著三個方向各開了一扇兩丈來寬的大門，除此之外，左右兩邊各延出去五丈來寬，看起來氣勢十分恢宏，不用看也知道後頭至少還有個精美的院子。此時，門裏門外都聚滿了人，大門前支起的架子上掛著一串又一串的鞭炮，響了足足有一盞茶的時間才停了下來，硝煙彌漫開來，散發出一種喜慶歡樂的味道。

歐陽雲起和周允志從硝煙中走了出來，調侃地看著月華，說道：“讓我們早點來，你這個老板倒是挺大的架子，居然差點晚到！”

“晚到又如何？不是還有你們在嗎？”月華微微一笑，說道，“難道你們就不是老板？”

玉蟾在一旁聽得雲裏霧裏的，月華是這家店的老板？她只知道月華在西大街有兩間鋪子，卻不知道有這般的氣派，他不會是真的收回來自己做生意了吧？硝煙漸漸散去，玉蟾不由得仰起頭，正門上方懸著一塊嶄新的匾額，此時用紅綢包著，看不清上面刻了什麽事。鋪子裏不知道誰喊了一聲，“吉時已到——”鑼鼓聲應聲而起，一對活靈活現的獅子舞了過來。

月華看了玉蟾一眼，卻沒有跟她解釋，而是帶著她走到了正中間位置上，手裏握著一條從匾額上懸下來的紅綢，周允志和歐陽雲起也站了起來，一左一右各拉住了一條紅綢。周允志“唰”的一聲把手上的紅綢拉了下來，一條紅底金字的上聯露了出來：“今飪古烹調來五味品奇珍”，人群中暴發出一陣喝彩聲，歐陽雲起也是一拉，露出下聯：“南肴北饌匯集一家嘗新境”，又是一陣喝彩聲響起。有的讚那金銀字跡龍飛鳳舞有氣勢。有的卻讚對聯工整有氣勢，還有的在猜測那匾額上又會是什麽。月華一笑，將自己手中的紅綢也拉了下來，有人念道：“南北樓。”

“這名字好，簡單而不失大氣，不錯。”有人讚道。

“名字也還罷了，這對聯上的南肴北饌、今飪古烹倒讓我有些餓了，倒是如何個奇珍法呢？”有人笑著打趣。

月華便向眾人一拱手，說道：“諸位進去嘗嘗不就知道了？在下已命人掃榻相迎了，凡是今日入店者都有薄禮相贈。還請不要嫌棄。”說著，便把人往裏頭迎。

今天來到這裏的除了路過看熱鬧的以外，多是慕名而來的。聽月華這般說便不客氣地走了進去。而周允志和歐陽雲起過來拍了拍月華的肩，便說道：“那我們也進去了，你留在這裏慢慢招呼啊！”

月華卻並不介意，抽空對呆楞的玉蟾說了一聲：“你進去招呼女客，二樓、三樓有雅間。後院裏有單獨的廂房，不行的話還有屏風。”

玉蟾看著這忙亂的景象也知道問不成了，連忙走了進去。裏面的女客居然還不少，不過，大部分是夏人、色目人的裝扮，漢人裝扮的也有幾個。居然還有些金發碧眼的胡人。玉蟾看了一圈，那幾個坐一樓大廳角落裏的漢人女子頗有些不自在，看她們穿著應該都是富貴人家的女子。想必平常不曾來過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玉蟾便朝她們走了過去，正聽見其中有一名女子拿團扇掩著臉，不自在地說道：“怎麽這麽亂的？早知道就不來了。”

“算了算了，看在肖師傅的面子上。”有另一名女子也勸說道。

“給幾位姑娘見禮了。”玉蟾過去行了一個福禮，說道。“我們這裏有雅間和廂房，請問幾位有需要嗎？”

站在一旁侍候著的一個丫鬟看了玉蟾一眼。不悅地說道：“既然有雅間和廂房，怎麽不早點來招呼？白白地把我們小姐晾在這裏半日。”

“抱歉，是本店招呼不周了。”玉蟾又行了一個禮。

“算了算了，帶我們去廂房吧。”那丫鬟旁邊坐著的小姐息事寧人地說道。

玉蟾便領著他們往後院走去。

前院雖然十分熱鬧，但一踏入後院便覺得仿佛遠離了外頭的喧囂一般變得清幽起來，院子裏有幾處太湖石堆成的假山，後頭種著垂柳，這個季節已經只剩下光禿禿地枝條。倒是假山前的一圃秋菊開得正好。

玉蟾引著他們往前走了幾步，遇見一個店小二模樣的少年連忙喊住了，問他廂房在哪，那小廝忙把她們引到後頭一進更大的院子裏，口齒十分伶俐地說道：“姑娘這邊請，這後院是咱們掌框的專門開辟出來供女眷們休息玩樂的，平日裏根本沒有男丁敢往這邊走，這院子大得很，裏頭還種了牡丹、月季、蓮花等，到了春天在院子裏辦春宴、詩會都頂合適的。”

那幾名女子顯然很感興趣，一路上問了好幾個問題，那小二都一一地答了。走到後院的拱門前，一名年輕的女子過來向那幾名女子行了禮，將她們接到廂房那邊去了。

這後院雖然不大，也的確十分精巧，如果是春天開滿園子的花一定很美，對於那些家中沒有園子的人來說，在這裏辦春宴、詩會也是不錯的選擇，只不過在萬物蕭條的深秋開張似乎有些失策。

玉蟾走進去看了一圈，記下了空著的廂房還有幾間，卻發現最大的那一間廂房裏掛著一副很大的畫，畫的是這個園子，卻是春天裏各種鮮花齊放的情景，其中還有幾個衣袂飄飄的仙女在其中走動，雖然現在外頭是那種景象，但只要見了這一副畫必定會對春天的花園產生向往。

原來，月華什麽都想到了，那段時間他幾乎每天都往外跑，為的就是這些？

玉蟾退到外頭去招呼其他的女客，因價格的不同，有些人選了廂房，有些人選了二樓、三樓的雅間，還有些人依舊坐在一樓大廳裏，只要需要。跑堂的店小二就不嫌麻煩地搬來屏風隔著。跑堂的、掌櫃的、傳菜的忙得跑上跑下的，玉蟾能幫上忙的地方其實不多，不過，從早上到下午她倒是打聽到了許多，原來，南北樓第一天開張就有這麽好的生意多半是沖著肖師傅來的。

其實玉蟾也聽說過肖師傅的大名，他是一個廚師，卻只做各種點心，無論是南方的還是北方的，甜的、鹹的。只要是點心他都會做，而且做出來的都十分美味。後來，他被招攬進皇宮做了三年禦廚。出來後手藝更加精湛了，許多人吃客都以吃到他親手做的點心為榮，但據說他後來到各地游歷去了，不知道怎麽又被月華請了來。

說實在的，玉蟾聽說了以後嘴裏也冒了幾次口水。到了申時左右。客人漸漸地散了，剩下的店裏的小二也能應付過來了，玉蟾才松了一口氣，想找機會去參觀一下廚房。正想著，一只手拍上了她的肩，她一回頭便見月華微笑著站在她身後。雙眼有些迷蒙。

玉蟾不由自主地紅了臉，沒話找話地說道：“大少爺，您用過飯了嗎？”

“用過了。”月華點了點頭。說道，“你呢？”

玉蟾也點點頭，看著月華的目光卻有些期待。月華一笑，說道：“你跟我來。”說完就轉身往櫃臺後面的廚房走去。

大廚房裏還有七八個人在忙碌著，見了月華都忙著行禮問好。月華點了點頭，繼續往前走。裏面還有一間稍小些的廚房，但裏面卻多了許多玉蟾見都沒見過的廚具。有一張長長的案板，上面整整齊齊地擺了七八排小碗，每一排都是不同的點心，光是看著就讓人食指大動。

“怎麽就這些？”月華咕噥著，然後說道，“喜歡什麽就吃吧！”

“可以嗎？”玉蟾驚愕地看著他，說道，“萬一是給客人準備好的怎麽辦？”

月華笑著揉了揉她的頭發，說道：“沒關系，肖師傅每次都要做足一大批，不管有沒有人買都一樣，你再看，口水滴到裏面一樣賣不掉！”

玉蟾一擡手，才反應過來自己又被月華調侃了。她哼了一聲，挑了一碗數量最多，顏色黑黑亮亮的東西。月華以為她是影響生意，便撿了一份顏色金黃的遞過去，說道：“你手上拿的叫伏苓膏，聽說是肖師傅從粵廣一帶學來的，味道有些發苦，拌了蜂蜜又不合北方人的喜好，所以點的人很少。還是嘗嘗這個吧，有點像我們平常吃的蛋奶羹，但裏面加了南方的水果，很多人都更喜歡這個。”

“別急，我一樣一樣來。”玉蟾說著，拿了一把小勺嘗了一小口，趁著沒人問道，“大少爺，你這一陣子都在忙這家南北樓嗎？”

“是啊。”月華點了點頭，說道，“萬管事提出盤鋪子的時候我便想著把這間鋪子收回來自己做生意，沒想到你竟然跟我想到一塊兒去了，但那時候還沒有想到做什麽好。後來沒告訴你是想嚇你一跳，怎麽樣，嚇到了吧？”

“嚇到了嚇到了！”玉蟾連連點頭，又問，“那您是怎麽想到開這間南北樓的呀？”

月華想了想，也拿了說道：“當時是覺得京城國都，雖然位處於北方，卻也有許多南邊來的人，比如說朝中官員還有那些來京城行商買賣的人，他們定然吃不慣北方的東西，所以便想到開一家南北樓，請上七八個大廚，各地的菜肴都能做，那麽，無論是哪一個客人來到這裏都能找到令自己滿意的菜肴，還愁賺不到錢嗎？至於肖師傅則是無意中認識的，前幾天不在京城就是為了去請他。”

玉蟾點了點頭，又說道：“那周少爺和歐陽少爺是怎麽回事？”

“若那個女人知道我在這裏開了家鋪子，她會如何？”月華問道，沒待玉蟾回答便恨恨地說道，“定然是想方設法來破壞了，所以我才拉了他們入夥，有周家和歐陽家參與，她想動這南北樓就要掂量掂量。我給了他們每人兩成，還有肖師傅我也給了一成，這南北樓我其實也就只有一半，不過，我其實也並非要賺錢，只是想看看自己到底能不能做得成而已。”

“可以的，大少爺你認真起來沒什麽不可以的。”玉蟾信心滿滿地說道。

月華便笑。

這時，門被打開了，一個身材瘦長的人站在門口看了他們兩一眼，直接略過玉蟾向月華說道：“你又跑進我的地盤來做什麽？”

ps： 終於趕在今天之前三更了哈，生平首次的日更一萬！！！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