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旃氏的計劃是中秋節前把各院裏的丫鬟等級定下來，誰知各院子裏都大大小小地鬧出些事，她雖然對這種事堪稱是得心應手，但到底還是拖了些時間，現在月林氏又回來了，她怎能不讓月林氏看看自己的手段？是以，中秋節一過月旃氏便催著辦這件事，馬全家的也到永輝堂來催了幾次。這一次，月華倒也不是存心拖延，只是忙著外頭的事情有些顧不上而已。

這天下午回來地早些，便拖了玉蟾在書房裏商量。

“一等丫鬟自然是菊香，老太太要給她這個體面我也不能不顧。”月華首先寫下了菊香的名字，然後看了玉蟾一眼，說道：“茵兒自然緊隨其後了，綠萍這陣子倒十分乖覺，也得算她一個，這最後一人……”依著資歷自然是玉蟾，但依著月華在外頭表露的性情來說，卻又應該是最近受寵的青青，可若寫了青青，玉蟾便只是三等丫鬟了，這讓月華心裏有些難以接受。

“大少爺想寫誰就寫誰好了，反正大少爺給我早不比一等丫鬟的少了。”玉蟾見他神色猶豫，以為是顧及自己，便說道，“反正，菊香姐姐走了我再提上去也是一樣的。”

月華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說道：“你以為我想的只是這個嗎？到時候菊香一走，還是得重新提上來一個一等丫鬟，按規矩，便得接管庫房、月銀之類。月銀倒還罷了，可庫房除了你之外，給誰我都不放心。大太太原先倒是屬意你做一等丫鬟，只是，她交給你的差事你也沒辦法，也不知道現在會不會變卦。”

茵兒是立志做通房的，青青也不知道有沒有答應月耀去懷雲，去了這兩個其實也只有綠萍和她兩人，而綠萍對月華倒是一門心思。玉蟾想到這一層，說道：“大少爺，綠萍對您倒是沒有二心，何不讓她做一等丫鬟？”

“你怎麽知道她就沒有二心？她便是有忠心也是對一等丫鬟的身份，並非對我，到時候若大太太許她更多，焉知她會不會生出別的想法？”月華十分不以為然地說道，“再說了，就算她真無二心，但畢竟性情憨直了一些，容易教人利用。”

月華就是有這麽一種傲氣，明明已經無人可用了，還瞧不起這個看不起那個的，這幾年他凡事收斂，喜怒從不露於人前，偏偏只有這股子傲氣從頭到尾都很頑強，玉蟾縮著脖子暗中腹腓，不吭聲了。

月華沒註意到她的神色，否則鐵定又要彈她爆栗了。他若有所思地想了一會兒，自言自語般地說道：“不過，既然能教別人利用何不我自己用？與你一個在明一個在暗正好。”說著，他便填上了青青的名字，在三等丫鬟那裏填了玉蟾、雲露、碧荷三人。

落到不入等的竟然是微雨，玉蟾想了一下倒也沒覺得奇怪，雲露雖然愚笨些，但平時做事卻不曾有半點躲懶，而碧荷雖然怯懦些，卻也算得上老實本份，只是從微雨口中不知道傳了多少永輝堂的事情出去，僅玉蟾知道的就有四五次之多，再加上她跟茵兒素來走得近，沒學會茵兒的殷勤，倒把茵兒偷懶耍滑的習慣學了十成。

月華便將寫好的紙條遞給了玉蟾，說道：“交給雲露送到那邊去中。”

玉蟾接了紙條就往外走，月華卻突然拉住了，右手在她的眼瞼下輕輕摩挲了一下，說道：“神色哀淒些，別一副做了三等丫鬟很高興的樣子。”

“哦！”玉蟾連忙低下頭躲開了他的撫觸，退開一步調整了一下心情，順便安撫了不乖的心臟，然後福了一福，說道，“奴婢出去了。”這會兒，她忽然又想起自己應該自稱“奴婢”了。

月華便嘆了一口氣。

院子裏的幾個丫鬟都伸長了脖子等著，不久前馬全家的來問了幾句，月華就喚了玉蟾進書房，她們猜著便是這件事，所以都眼巴巴地看著，這會兒，玉蟾終於走了出來，神色又是失魂落魄的樣子，她們便都圍了過來。

“玉蟾，你這是怎麽了？”茵兒走過來體貼地問道。

玉蟾便將手上的紙交給她們看，然後委屈地說道：“大少爺說我資質平庸，只合做三等丫鬟罷了。”

微雨便上來勸道：“姐姐何必這麽著急，菊香姐姐是要出去的人了，興許她一走你就被大少爺提上來了呢？”

其他幾人紛紛附和。

綠萍卻是神色覆雜地看了玉蟾一眼，那天她向月華說了那一番話之後，月華對她的確親近了許多，可她以為背著月華與月旃氏那邊來往的玉蟾會被月華重罰才是，可月華卻似乎並未當成一回事，她還在猜想月華會不會借著分等級這件事把玉蟾處置了，沒想到她竟然還能做三等丫鬟。

識字的茵兒很快便接過了紙，把名單念了一遍。除了要走的菊香以外，她排在第一位，若這也是月華心中的排名的話，通房的名額舍她其誰，她松了一口氣，對這排名十分滿意。而綠萍聽了這排名也顧不上玉蟾的事了，茵兒若是做了通房，菊香再一走，那她豈不是穩穩當當的一等大丫鬟？青青這幾天都是心事重重，如今也是隨便關心了一下便又站在一邊，對於一等、二等並不放在心上的樣子。雲露雖然有些失望，卻知道這還不是最後的定論，而碧荷則是明顯的松了一口氣。

只有微雨露出了一臉泫然欲泣的表情，她原本以為自己穩坐三等甚至還可以爭一爭二等的，現下這排名一出來，她只覺得自己真是無地自容，卻又想不明白為何會如此。

茵兒、雲露幾個也只得用她說過的話來安慰她：“你先別急，菊香姐姐一走就提上來了，不過是幾天的事情罷了。”

不安慰還後，一安慰微雨索性放聲大哭。

又勸了好一會兒，玉蟾才說了月華讓雲露送過去的話。

而月旃氏接到紙條之後只看了一眼就扔到了一邊，鼻翼間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哼，吩咐道：“先按這紙上的辦法，給添三名小丫鬟、兩名小廝過去，小廝挑就前兒那兩個吧。”

馬全家的連忙應了。

周媽媽在一旁給她揉著腿，笑道：“大太太可是還有旁的主意？”

“便是沒有，那院子裏也還有得鬧，有也不過是平常那些小伎倆罷了，總不能一下子把他釘死。”月旃氏沒什麽興致地說道，她接過馬全家的遞來的茶，淡淡地抿了一品，又說道，“這幾年，我就陪著他這麽小打小鬧地玩著，最近耐心倒是越發不好了，也該是時候把他同那李氏的牌位一起扔出去了。”

最近又是月望升官，又是擴府，又是添人，月旃氏的精力被分散得太多，漸漸有些支應不過來了，所以脾氣也有些暴躁。周媽媽深知這裏頭的原因，卻不敢說出來，只順著她的話說道：“雖是時候了，但也得一步一步慢慢來才是，可急不得，如今府裏正在整頓，還是先把這些處理了再說。”

“我也知道，林氏正等著看我笑話呢！我如何能讓她如意？”月旃氏恨恨地說道，又向馬全家的說道，“茵兒那邊也催催她，再給她添把柴吧！”

“是，奴婢一會兒就去辦。”馬全家的連忙屈膝。

隔天，老太太把月華叫到了迎福居，特意上瑞琴過來給月華上的茶。待瑞琴一退下去，老太太便笑瞇瞇地看著月華，說道：“華哥兒，你覺得瑞琴怎麽樣？”

月華自然知道給自己上茶的是瑞琴，卻也沒怎麽註意她，但他知道老太太準備把瑞琴給他做通房，現下這樣問是為了這件事？

老太太便含含糊糊地講了些人倫的事情，言語十分隱晦，月華卻奇異地聽懂了。而老太太見他神色自然，並不像那些未知人事的少年一般面紅耳赤，便有些疑心地說道：“這些事也是繁衍子嗣的大事，極是自然的，只不過你們還小才會覺得好奇，外頭那些人就借著你們的好奇專把人往歪道上拐，你可是學外頭那些浪蕩子一樣去了那些花街上？”

月華連忙搖頭，就算他真的去過，又怎麽能承認？

“這就好，只要你不去學外頭那些，等你年紀到了，家裏人自然會替你安排好的。”老太太點了點頭，說道，“祖母想把瑞琴給你做通房，她模樣好，針線又好，年紀只比你大一歲，祖母就把她給你了。”

“不……”月華連忙搖頭。

老太太卻露出不悅的神色來，說道：“她是我身邊最喜歡的丫鬟，你可是嫌棄？”

月華說道：“孫兒不敢。”

“那就好。”老太太說道，“其他人祖母不勉強你，只瑞琴這丫頭實在是個難得的，你便收了她吧。”

“可是孫兒已有中意的人選……”

“無妨，你是月家嫡長子，安排兩個通房丫頭也不算逾矩。”老太太打斷他的話，“不過也得是本分、老實的才行，沒得在家養那麽多狐媚子做什麽？就在青青、玉蟾兩個丫鬟裏選吧，本來你母親推薦那個茵兒，可我瞧著她妖裏妖氣的不妥當，你若真是喜歡倒也罷了。說罷，選哪個？”

月華方才還神色自若，這會兒卻忽然紅了臉，原來玉蟾也在老太太的人選當中？他不由得有些驚喜。

“怎麽？喜歡哪一個？”老太太有趣地問道。

月華回過神來，這才想起自己還有別的安排，但這會兒他卻不想說出原先計劃好的青青了，猶豫了一下，說道：“祖母能不能容孫兒想想？”

“當然可以，你慢慢想。”老太太連連點頭，又忍不住建議，“不過，依祖母看還是玉蟾好些，老實、本分，模樣雖不能那麽漂亮但卻很討喜，是最合適不過的。”

在月華心裏，玉蟾自然是哪都合適的，比老太太說的更加合適，只是，玉蟾會願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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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錯了，我大錯而特錯，明明昨天才保證過只提前而不推後更新的，結果、結果……

昨天晚上看到某位大神的書看到廢寢忘食，一直到六點多才睡覺，結果當然是一睡就過了頭嘛，還好沒過太多~~~~

都怪某大神文寫得太好了，不過看到大神前頭幾十章也報怨點擊不高收藏不多來著，我淡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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