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娘在休息，你還是明日再來看她！”

說著，周澤又把羅姨娘等人也一並打發了。

周明珊有些不願：“爹，我進去看看娘就回去。”

周澤的臉瞬間就黑了，燈光下黑黝黝的瞳仁直盯著周明珊，聲音聽起來特別冷，“還要我再說一遍嗎？”

周明珊很納悶，為何她不能去看袁氏？為何非得要攔著她？

“爹，我輕輕……”

周明珊還欲再爭取一下，眼角餘光卻留意到藏蕊正拼命得給她打眼色，似乎在暗示她先回去。

“爹，那我先回去了，您也早點休息吧！”

周澤應了一聲，直到看到她的背影進了後院才返回了正房。

裏間，袁氏面色慘白，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

屋裏隱隱約約似有若無飄蕩著一股淡淡的血腥氣。

周澤踱步走到離床三四步遠的地方，站定，靜靜得看著床上的袁氏。

直到外頭一更鼓的梆子聲，他才轉身出了門。

袁氏其實早就醒了，只是一直閉著雙眼，直到聽到簾子落下的聲音，她才微微睜開雙眼，晶瑩的淚珠從她的眼角滲出，倏地一下就滑落到了鬢角，再也消失不見。

“奶奶？”

藏蕊進了屋，正好看到這一幕，不由得也有些心酸。

“今日的事別告訴福兒！”

藏蕊一驚，她很為難。

姑娘這麽在意奶奶的身子，肯定會細細得問她，況且她方才已經給姑娘打了包票的。

“奶奶，姑娘也是擔心您——”

“你還當不當我是你主子？”

袁氏突然直起身，厲聲打斷了她，這一舉動耗費了她不少力氣，讓她喘息都費起來，而且開始“咳咳咳……”個不停。

藏蕊大驚失色，趕緊上前幾步扶住袁氏，用力撫著她的胸口，“奶奶，您先別急，婢子聽您的就是了！”

袁氏這才點頭，在藏蕊的服侍下喝了幾口熱水然後重新躺下閉上了雙眼。

藏蕊等了許久，見袁氏似乎沒有別的吩咐了，幫她掖了掖被角後，才輕手輕腳退出了內室。

藏蕊心裏沈甸甸的。

她有些發愁，不知道該如何對四姑娘交代。

今日奶奶沒讓她們幾個近前服侍，所以連她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何事。

她也很想知道為何明明開始還很高興的兩個人會突然吵起來了，很想知道到底三爺說了什麽話才能把三奶奶氣得暈倒了？

最關鍵的是，三奶奶暈倒前還吐了血，這才是最要命的，也是三奶奶交代的不讓四姑娘知道的事。

她站在廊檐下，仰望著已經開始發沈的夜空，心裏突然空落落的，沒個著落處。

直到腳下發麻發酸了，她才擡起沈重的腳步向後院走去。

“藏蕊姐姐，你來啦？”

周明珊還是那副裝扮，正在廊檐下踱步，看到藏蕊眼睛一亮，“噔噔噔”幾步下了臺階，迎了過來，“我娘到底怎麽樣了？”

藏蕊勉強擠出一抹笑，“姑娘放下吧，奶奶無事，已經歇下了，方才醒了還讓婢子交代姑娘安心呢！”

噓，周明珊長長得舒了口氣，從聽到消息起一直提著的心終於落到了實處。。

藏蕊是袁氏的貼身大丫頭，她說沒事應該就是沒事了。

“那你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嗎？”

藏蕊見周明珊不再追根究底，也稍稍安心，搖了搖頭，“婢子也不清楚，奶奶今日把婢子們都打發出來了！”

這也是袁氏的一片愛女之心，自從周明珊的名聲為流言所累之後，袁氏便開始提防。

也不能說是她不相信身邊的丫頭，只不過涉及到周明珊的婚姻大事，總是再小心不為過，在一切沒有落定前，她絕不會跟身邊的人多說一句。

聽聞藏蕊也不知情由，周明珊了然得點了點頭，這和她得到的消息相符。

也就意味著袁氏和周澤爭吵的內容只有他們兩人才知道。

“麻煩藏蕊姐姐跑這一趟了，趕緊回去歇著吧，娘若是醒了，告訴她我明日再去看她。”

周明珊讓紅雲給了藏蕊一個荷包，藏蕊本有心不收，可實在是推卻不過，只得勉為其難收了。

四姑娘對她們這些丫頭們一向大方，這也讓她頗為不安，她畢竟沒說實話。

藏蕊懷著滿腹心事走了，周明珊讓堆香送她。

等回到屋裏，周明珊便坐在椅子上低著頭不發一言，一直保持著一個姿勢許久一動不動。

紅雲有些擔心，試探道：“姑娘是在擔心奶奶嗎？”

周明珊像是沒聽到一樣，依舊沒有反應。

燈光昏暗，紅雲看不清她的表情，也不知道她聽到了沒有，待要再問，熟料周明珊突然擡起頭，目光幽幽得盯著她，“我爹什麽時候休沐？”

紅雲被嚇了一跳，差點驚叫出聲，她暗自舒了口氣，定了定神，又想了想，才答道，“三爺是明日休沐。”

周明珊這次很快就接話了，聲音越來越小，“交代你一件事……一定記住了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紅雲趕緊點頭。

姑娘交代的事兒她還沒有一件沒辦好的呢，更何況這樣的小事，不過為何不能告訴別人呢？

紅雲有心想問，可看到周明珊臉上怔怔的表情，她想了想把即將出口的話又咽了回去。

翌日，周明珊起了個大早，連早膳也沒用，就直奔前院正房。

袁氏已經起來了，正在梳洗，看到周明珊，臉上露出了笑容，“福兒今兒這麽早啊，特意過來幫忙的嗎？”

雖然臉色還不是很好，可看起來精神還不錯，還有心情調侃，周明珊的心也跟著輕松起來。

“好啊，我來給娘梳頭，娘可別嫌我手藝不好啊！”

“可別了，你敢來我還不敢用你呢，別到時候把我這幾根頭發弄掉一大半了，那我可有苦無處訴了！”

娘兒倆插科打諢，丫頭們也在一旁跟著說說笑笑，大清早的正房裏歡暢無比。

“咳……一大早這是在鬧騰什麽？”

門口突然傳來一聲怒喝，聲音沈啞，似乎在壓抑著什麽。

說笑聲戛然而止，大家都各幹各的，似乎方才發生的事情是錯覺一般，一切自然而然，好像本就該如此。

周明珊覺得很奇怪，父親以前似乎不是這麽嚴肅的人，什麽時候開始，他會因為丫頭們笑鬧而出聲呵斥？

而且正房的丫鬟們也習以為常，好像不是一次兩次了。

這讓她突然生出了一種濃濃的陌生感，似乎有什麽東西被改變了，而她卻不知道。js3v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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