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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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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紅王病逝了?”

說書人本來正好端端地為客棧眾人講著南譽戰敗一事,卻突然蹦出來一個穿紅衣的漂亮姑娘,沖動地揪住了他的衣領。

國師夷謖短短數天就攻下南譽,而紅王易應被囚於大牢後,經不住牢獄的嚴酷及惡疾纏身,終是死於大牢之中。仁政愛民的應王爺,下場竟如此淒涼。

“蓂夜,你再不放手,人家就要透不過氣來了。”紅衣姑娘身旁的男子懶懶說著。

蓂夜察覺他靠近,終於松了手,同時不動聲色地往另一邊挪了挪,壓低聲音道:“紅王死了你都這麽冷淡,他好歹也是你的皇叔!”

“他生前如此勞心勞力,現今能登上極樂也未嘗不是好事。”他的語氣雖淡,卻仍是輕微洩露了心緒。

蓂夜瞥他一眼,又想沒有人親人過世是不難過的,當下竟有些心憐起他來。她眼睛一轉,拉起他的手,道:“我們去那邊的酒樓吃飯好不好,我有些餓了。”

明明這幾天來避他如洪水猛獸,此時倒是她難得主動接近。

她是不想他繼續想著紅王的事吧。

淩天傾覺察到她的苦心,不禁心頭一暖,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了些,不過嘴裏說的卻是:“還未日上中天你就喊餓,小心吃胖了我不要你。”

“我才不稀罕你要呢!”蓂夜惡狠狠地瞪他。

“掌櫃的,給我來一份醬油烤鴨!”上了桌,蓂夜故意喊了道最油膩的菜,她就要吃胖,怎麽樣?

淩天傾迎上她挑釁的眼神,倒是覺得她這性子很是可愛。

“我都想念起琴音來了,琴音的醬油烤鴨又香又脆,肥而不膩,我一次能吃一整只的。都不曉得琴音現在怎麽樣了,當初我明明說了要照顧她的……”不知琴音是否與竹吟他們一起,若是,她也安心一些。

小二不久後就開始上菜,蓂夜也餓了,迫不及待便開始動筷。這醬油烤鴨雖然沒有琴音做的可口,但還算過得去。她吃得有滋有味,把那些凡俗禮節都拋到了一邊。

“蓂夜,你的吃相也真不似個大家閨秀該有的樣子。”

蓂夜哼聲道:“我本來就不是什麽大家閨秀,只是個山間野丫頭,你就盡管嫌棄去!”

“不會啊,還挺可愛。”他說得隨意。

蓂夜明顯地一僵,呆呆地看著他靠近。

“沾上了。”他的手指輕輕地往她唇邊上一劃,沾起一塊肉碎,而後放到自己嘴裏。

這舉動未免太親密自然,讓她的心跳脫出控制。

蓂夜突然慌張,猛地站起一退,撞翻了椅子,發出好大的聲響。

糟了,她這次的反應太明顯了。天傾一定會不高興,他會生氣……

她呆立不動,見他面無表情地朝自己走來。

心跳仍未平覆,此時蓂夜嚇得很想要縮到桌底下去。但方才那聲響吸引了好多人的視線,真這麽做的話會丟臉死吧。

然而淩天傾也沒對她如何,只是扶起了她的椅子,道:“吃個飯也不老實,坐好。”

“……哦。”

老老實實地坐下,但已經食不知味。

她在躲他。

而他,不可能沒有發現。

見對面的人若無其事地優雅用膳,蓂夜並未放心下來。看他和顏悅色的樣子,多像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啊啊啊啊!

戰戰兢兢地填飽了肚子,蓂夜越來越覺得自己像只受驚的兔子。可是能怎麽辦呢?只要他一靠近,她就緊張得不行。以前明明能很自然地跟他相處,卻突然意識到了,他是具有侵略性的男人,是她的未婚夫婿。

“我一定是病了……”趁他離開的間隙,蓂夜自言自語。

光是心裏想著他,面頰已經開始發燙,這絕對是病了吧?

她唉聲嘆氣,欲哭無淚。

天色已經漸暗,兩人都不打算繼續露宿荒野,但是一連找了好幾間客棧都沒有空房。最近多了許多從南譽往別國逃難的人,這些天一直比較難找到落腳處。

過了許久淩天傾才回來,道:“找到地方住了,跟我來。”

終於有床可以睡了,蓂夜顯得興奮雀躍。跟在他後面,但又越走越覺得不對勁。胭脂香粉,軟聲鶯語,分明是煙花之地。

記起他在東岳的醉紅樓還藏著一個沁月姑娘,蓂夜覺得心裏頭怪怪的,不禁皺眉道:“你還真愛流連這些地方。”

“所有的客棧都沒空房了,還是你想再露宿一次山野?”

“不想。”蓂夜乖乖道。

顯然他已經打點好,一路進去都沒有青樓姑娘過來糾纏。徑直走到最裏邊,假山小池,與外頭的喧鬧截然不同,環境居然還挺清幽的。

“公子,真的不需要花魁來服侍嗎?”老鴇討好地問。

“不用,你下去吧,有事我會吩咐。”

“好,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婦人退下。

房間裏只餘他們兩人,蓂夜正襟危坐,看起來鎮定自然,其實心中一直想往外狂奔。隱隱約約能聽到琵琶樂聲,她遲疑了許久,問:“只有……一間房?”

“有問題嗎?”淩天傾挑眉,明明數天前還抱著他睡的丫頭,竟然會介意跟他住同一間房。

“沒……有。”蓂夜怎麽敢說有。

她繼續正襟危坐,仿如老僧入定。他略略沈思,然後把手往她那邊挪了挪,果然方才還很泰然自若的人兒飛快地也往旁邊挪。若他此時再靠近一點,估計她能跳起來貼到門邊去。

還真像某種動物,淩天傾輕笑了一聲。

其實一早就察覺她在閃避自己,而且蓂夜會這樣多少都是他造成的,他也沒想如何計較。但是一直如此,未免令人不快。

不多時有兩個丫鬟進來送上茶,然後又退下。木桌上的茶壺熱氣,滿室茶香。蓂夜素來愛茶,正待品嘗,卻見他勾了勾手指。

“蓂夜,過來。”

她不明所以,雖然全身處於戒備狀態,但還是乖乖過去。

“怎麽……”

話未完,他已猛地將她扯進懷裏,低頭狠狠吻住她。與第一次淡如水的輕觸完全不同,這個吻有著太強烈的侵占性,唇舌糾纏,仿佛靈魂也被吞噬。毫不疼惜的力道,讓她的唇開始發疼。然而過後那吻又逐漸變得輕柔,甜甜的,像在嘗那最醇的冰雪葡萄酒,要醉人般。

意亂情迷。

直到他放了手,蓂夜還根本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一雙眸仍迷蒙地看著他。

無法抵擋的,是突如其來的情,還是欲?

“蓂夜……”嗓音比平時低啞幾分。

淩天傾只覺得再被她這麽盯著看,理性遲早會喪失,便就推開了她,只道:“還不去倒茶來。”

“……哦。”蓂夜眨了眨眼,緩慢地應了一聲,然後僵硬地倒了兩杯茶。

重新坐下,旁邊的茶一口未動。

思考已經凝固,無法理清剛才發生的事情。她偷偷瞄一眼正品茶的他,見他就像什麽都沒發生一般若無其事。本來該生氣的,但是好像錯過了時機。

她一直盯著他發呆,突然淩天傾回過頭與她對上了視線。那深黯的目光勾起了方才的記憶,蓂夜這時候才變得滿臉通紅。

她努力忽略,裝作鎮定地拿起桌上那杯茶準備喝下。

可剛剛端起,卻被他擋下。

“冷茶傷身。”他倒不多言,也沒要開口嘲笑她,只是幫她換了一杯熱茶。

白色的霧氣化作輕煙,模糊了她的視線,連眼前看慣了的人好像也有些不同了。

“天傾,你為何會想娶我?”之前一直不敢問,不知為何現在卻突然能問出口了。

淩天傾淡淡反問:“你覺得呢?”

“是因為我的計謀有助於你的江山大計?”蓂夜強作鎮定。

“是有這方面的原因。”他也不否認。

“我不認為我能幫上多大忙啊。”

“連西皊國那個心高氣傲的憐香公主都承認你的謀略厲害,怎得自己就對自己沒信心了?”

“你要謀略家,大可去籠絡南譽的呂煜,何必非要我?”蓂夜有點不高興。

“不同的。你是特別的。”

“哪裏?”聽他這麽說,蓂夜睜著一雙大眼,很是好奇。

淩天傾只是看著她,放緩了語氣:“我想要留在身邊的,只有你一個。”

淩天傾難得坦白一回,可是蓂夜被他作弄慣了,此時卻誤解了他的意思,以為他留她在身邊只是為了增添樂子,不禁流露出一絲鄙夷的神色:“這麽說你是想把我天天拴在身邊嗎?”

被她這樣反問,淩天傾變得有些氣惱。

“我把你天天拴在身邊幹嘛?是要你看著我煩,還是我看著你煩?”他果然是惱了,不過這語氣卻依舊是那麽的平淡。

怎麽會有這麽一個不知情趣的丫頭?

可蓂夜似乎擺明了要將她的木頭精神發揮到底,聽他這樣的回答,還真當著他的面松口氣道:“也是,要天天對著,說不定真會煩透呢。”

“嘭”的一聲,他一拍桌,猛然站起。

蓂夜一驚,怔怔地看著他,想不明白為什麽他前一刻還心情頗佳,怎麽現在卻生氣了?

“今晚你睡這間屋吧,我到隔壁去。”他冷淡道。

咦?原來他本來就定了兩間房啊……

蓂夜仍有些莫名所以,但這樣不歡而散總覺得心被揪緊了一樣,不太舒服。

“天傾!”他已經走到門口,蓂夜急急叫住他,然後很委屈地抿唇看著他的背影。

淩天傾面上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苦笑,終究還是妥協地回過頭去。

“傻丫頭。”他低聲說道,想想似乎還是不對,又改口,“木頭。”

蓂夜聽見了,微微皺眉。

“早點睡。”他摸了摸她的頭,動作寵溺。

“嗯。”從他的大掌中緩緩遞過來的暖意,融化了所有的委屈。蓂夜微微笑了,只是這樣而已,竟覺得心裏像摻了蜜一樣甜。

之後淩天傾果真到隔壁房睡去了,她一個人呆在房間,本以為會很放松的,又感到哪裏不對勁。

只是暫時分開,竟然心生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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