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昀撫著她單薄的後背，手掌下的肌膚隔了薄薄的料子，溫溫的，但是他的掌心卻能摸到她後背上凸起的脊骨骨節。

從前即使能摸到，手感也都是圓潤可愛的，而今卻是如此明顯。

蘇昀動作極輕，來回輕撫摩挲著。

他將心緒都掩藏，只要他不開口說，顧盼月枕著他胸膛也看不見他神色，便不會知道。

他嗓音低沈入耳地問道：“現在困不困？”

顧盼月應道：“還好。”

蘇昀道：“那你打算與我商量什麽，我聽著。”

他一提，顧盼月就又有些來興，道：“我想與你說姜嫂嫂的事。”

蘇昀“嗯”了一聲。

顧盼月側臉貼著他的衣襟，輕輕蹭了蹭道：“今日我見孩子們都喜歡她，阿梨尤其黏著她，‘舅母’‘舅母’地叫得歡喜得很，我便想著，不如讓孩子們認姜嫂嫂做幹娘吧，二哥你覺得如何？”

她微微擡起頭來望著他，眼神裏漫開淡淡的光亮，煞是好看。

蘇昀思忖道：“那就是要認樓千吟做幹爹？”

顧盼月笑道：“你與他情分深厚，這樣豈不是親上加親？”

蘇昀道：“要我的兒女也叫他爹？”

顧盼月道：“幹爹又不是親爹，兩者不一樣。”

蘇昀還是沒有當場拒絕，而是做了很大的退步道：“我考慮一下。”

顧盼月看他不情不願的樣子，好笑道：“就這麽舍不得啊？”

照蘇昀的性子，別的都好說，可是要他把“爹”這個稱呼分一小部分給別的男人，他得斟酌。畢竟四個孩子是他和顧盼月生的孩子，又不是什麽物件，要是只是個物件兒什麽的，他白送給樓千吟都行。

在他和顧盼月這裏，樓千吟跟他情分再好，那也是別的男人。

顧盼月道：“那你好好考慮一下吧。”她重新枕著他，閉上眼又道，“真要是認了幹爹幹娘，你以為是白叫的啊，往後至少有的時候你我顧不過來，也不用多擔心，還有幹爹幹娘顧著他們呢。就算你同意了，樓大哥和姜嫂嫂還得考慮，畢竟也是要在其位謀其政的。”

末了，顧盼月再補充一句：“照樓大哥那麽怕麻煩，可能不會同意。”

蘇昀一聽樓千吟可能還會為難，他突然也就不那麽為難了。

蘇昀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道：“先睡，明日再決定。”

沒多久顧盼月便迷迷糊糊地睡了去，只是今晚較之前睡得較淺。

到半夜的時候，具體也不知什麽時辰，顧盼月輾轉了一下，還是輕手輕腳地緩緩坐起身來，怕將蘇昀吵醒了。

結果她才一動，他便醒了，一手摟了她的腰，問：“怎麽？”

雖是多年夫妻，可這種時候她還是有點難為情，見他又非得知道個所以然，只好小聲道：“睡前湯喝得有點多。”

蘇昀道：“要如廁？”

顧盼月剛點了點頭，蘇昀也起身下床趿鞋，然後拿來一件衣袍裹在顧盼月身上，就抱她去。

顧盼月更難為情了，道：“我自己去吧，你別……”

蘇昀置若罔聞，直接把她抱去了耳房的恭桶那邊。

顧盼月窘迫道：“你出去。”

蘇昀又轉身出去，簡練道：“好了叫我。”他顯然不會獨自回去，而是在外面等。

顧盼月一陣好氣，卻又無可奈何。這種事情她都想盡量避著他一點，可是他顯然不那麽看得懂，或者說是根本不在意。

事實上不等顧盼月叫他，她剛一小解完起身穿系好，蘇昀就進來了。

顧盼月架不住被他打橫抱起，又回了寢宮上了床榻去。

她覺得幸虧是晚上，這要是白天，她得尷尬得腳趾往地上摳出個洞來。

顧盼月悶聲與他道：“二哥，往後我說不要你這麽做的時候，你能不能別做。我又不是廢人，只是有一只手略不方便罷了，我自己都能完成。”

蘇昀道：“以往在床上你也說不要。”

顧盼月：“……”

顧盼月有些羞惱道：“這跟以往在床上的時候能一樣麽？”

蘇昀道：“怎麽不一樣，眼下同樣也是在床上。”

顧盼月一時竟不知該怎麽反駁。

這道理跟他講不通，索性不講了。

兩人安靜了許久，他攬著她，後來不由埋頭在她的發絲間，有些貪婪地嗅她的味道，低沈道：“睡不著了？”

顧盼月頓了頓。

他怎麽知道自己一直沒睡著？

蘇昀道：“我一直沒聽見你睡著時的呼吸聲。”

原來他一直在等她睡著。

顧盼月軟聲問：“睡著時和沒睡著時，呼吸聲有什麽不一樣的？”

蘇昀道：“沒睡著時呼吸輕些，睡著以後更均勻沈緩。”

他又問：“為什麽睡不著了？”

顧盼月沈默了一會兒，道：“沒什麽，可能是起夜過後就清醒了，一時才睡不著吧。”

蘇昀哪裏信，一聽便知她是胡謅的，道：“有心事？”

顧盼月悶不吭聲。

蘇昀不由將她摟緊些，低頭在她頸窩裏蹭，聲音伴隨著他溫熱的氣息直鉆入耳，道：“什麽心事說來我聽。”

顧盼月癢得不禁扭身，他手臂卻箍得她動彈不得。

他又道：“如若是讓孩子認幹爹幹娘的事讓你睡不著，我答應便是。”

顧盼月也推拒不開，微微有些氣喘，道：“我才沒為那件事而睡不著覺。”

蘇昀道：“那是什麽事。”

今晚她要是不說出個能讓他信服的理由來，他是不肯罷休的了。

顧盼月埋頭在他衣襟了，又沈默了好一會兒才輕聲道：“二哥，我現在這樣，是不是很難看？”

蘇昀道：“誰說的？”

顧盼月道：“不用別人說，我自己也能看見。你定然也覺得我難看是不是？”

蘇昀道：“一天想些什麽亂七八糟的。”

顧盼月慢吞吞地小聲又酸澀道：“雖說你找到我帶我回來還同以往一樣住在一起，可你也不曾再多看我一眼……”

蘇昀頓了頓，道：“你怎知我沒看。”

顧盼月道：“不管是替我解衣沐浴還是抱我出浴，你也沒像以往那樣……”她連忙又解釋，“我也不是希望你怎麽怎麽，但你目不斜視，甚至連個多餘的動作都沒有，大抵是我這副樣子真的……很不好看，也吸引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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