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幾日都沒有見到蕭浮闕之後, 蘇年悅終於死了那條‘他一定會來’的心，轉而投向了華氏的懷抱。

華氏近來總是無精打采的，事事提不起精神。

連著蘇年悅好幾次請安都只是蔫蔫的回了幾句話就把人打發了。

蘇年悅覺得奇怪, 喚來府上的大夫卻說沒什麽大問題, 只是心有郁結。

這是何郁結呢？蘇年悅心裏猜測：大抵是因為這寄人籬下的落差。

秉著多出去走走能放松心情的真理，蘇年悅就纏上了華氏。

“為娘這幾日不舒服, 你讓康兒陪你去吧！”華氏見女兒纏人得很，也是無奈。她知道自己的癥狀, 也知道女兒大抵是想讓自己開心一點, 可發生過的事情, 卻無法克制自己不去想。

“不嘛——娘親。你又不是不知道康兒，每次我買東西她都會說好看好看的，從來不給意見的。”蘇年悅死乞白賴。

正在整理屋子的康兒膝蓋無緣無故中了一刀。

華氏終於被纏得沒轍了, 忙忙開口討饒：“好啦好啦，為娘隨你去就是了，別念叨了。”

蘇年悅大喜過望：“好。”

蘇年悅給華氏找的由頭是要去買首飾的，說到買飾品, 當首選的就是那九芳齋了。

雖然蘇年悅覺得那是翟千王的產業心裏有些隔閡，但耐不住華氏喜歡啊。

因著出門，華氏還特意給自己打扮了一番, 至少看起來血色紅潤，比起前幾天精神多了。

馬車在九芳齋悠悠哉哉地停了下來，蘇年悅先躍下馬車，而後轉身扶下華氏。

說起來, 九芳齋可就在闕月居的對面，正是鬧街、熱鬧非凡。如今一個依舊紅火，另一個卻是黯然關門了。

蘇年悅瞥了正對面大門緊閉，就連牌匾也已經摘下的闕月居，暗暗發誓，她一定會讓闕月居重新開門的。

九芳齋中，此時正是人群湧動，熱鬧非凡。

蘇年悅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一邊的被一群宮女侍衛圍著的蕭瑤芝，心裏暗叫不好，拉著華氏就想要離開。

可那邊的人也看到蘇年悅了，揚著頭四似是不屑地看向大門邊的蘇年悅：“蘇年悅，你怎麽還有臉出來？”

蘇年悅當然沒有回話。

依著她對這個公主的了解，話說得越多對方越容易來火。

可她沒有想到，她這沒有回話，在對方看來卻是假清高。

蕭瑤芝冷哼，伸手推開擋在面前的侍衛，擡腳向著蘇年悅走來：“想不到你們竟還有臉留在晉陽城，太師，哦不，那個刁民犯下此等大罪，我父皇仁慈放他一馬，怎麽他不知道夾緊尾巴好好做人呢？這九芳齋也是你們該來的地方？”

蕭瑤芝說出口的話難聽至極，蘇年悅當場臉色大變就想同她好好說教，卻被華氏拉住了手。

華氏暗暗拉了蘇年悅的手拽了拽。

原本一直在店內招呼其他人的掌事晴娘看到了這邊的情況連忙過來打圓場：“哎喲，公主殿下這是怎的了，快消消氣。九芳齋最近來了件新品，是我家主子從西域得來，奴婢瞧著正適合公主呢。”

說完又轉身看向華氏：“夫人可是許久未來了，快往裏坐。”

公主她是不怕的，畢竟她的主子是翟千王，外人皆知，那是連皇帝都要禮讓三分的人。

而這華氏，晉陽城消息靈廣，那太師的事情早就傳了個人盡皆知。但朝堂格局自是萬變，難保有一天東山再起。

且則，對於華氏，她一向是印象極好的。

“晴娘，你那般客氣作甚，像這種人人喊打的刁民家眷，就該直接轟出門去。”蕭瑤芝眉頭一蹙生了不喜，但想到樓上的某個人物，她也不好對著晴娘做什麽。

那位皇叔她也很是不喜，不過小小親王整天就端著個架子，對著自己也從來不露好臉色，偏生父皇還對他言聽計從，蕭瑤芝撇撇嘴。

“這...公主殿下這話恐是不妥，這進門都是客...”晴娘遲疑著。

華氏也蹙了蹙眉，這公主好生沒有教養，既是和太子殿下同母所出，為何相差這麽大？正待說些什麽，蕭瑤芝卻繼續搶過了話頭。

“我說轟了就轟了，誰敢說不妥。我是公主我說了算。”見對方不把自己的話當事兒，蕭瑤芝也不耐煩了，連帶著對著晴娘也是口氣善。

蘇年悅終於忍不住了。感情這公主就是來沒事找茬以報之前吃癟之仇，無論她說不說話這一頓罵都是逃不過的：“公主殿下這意思便是身份在此，殺人放火也做得嗎？”

“我何時說過我要殺人放火了你這刁民口出狂言。”蕭瑤芝又不是沒腦的。

九芳齋中此時圍觀看戲的人甚多，其中不乏官宦人家，她只針對一人，自然不會亂說什麽。

看戲的人群中走出來一個白衣男子，手持折扇，笑得好不愜意：“此處好生熱鬧，大四，這位是晉陽朝的公主？”

“聽著口氣好像是公主。”這是白衣男子身邊的大漢，五大三粗，眼神木然。

“倒是好生威風，著實在下見識了一番晉陽朝的風土人情。”白衣男子看也不看蕭瑤芝快噴火的眼睛，兀自說著話。瞧那意思，還是帶鄙夷的。

“你們是什麽人？”說話的是蕭瑤芝身邊的宮女，許是跟她的主子跟久了，連帶著也看不起一般人。

“自然是路人。”白衣男子一合折扇，悠悠笑道。

“好大的膽子，知道你們面前的是誰嗎？”一看那宮女就是經常說這句話的，口氣態度擺得極其強硬，聲音高昂，要是一般人肯定當場就嚇跪了。

白衣男子卻是一點不怕，掏了掏耳朵：“這位...姑娘莫不是耳聾？嚎這麽大聲作甚？還是說，晉陽朝的宮女都這麽沒規矩？”

那白衣男子說完，宮女一下子就急紅了眼，齜牙咧嘴地卻說不出話來反駁。

“我的宮女自然由我來管教，還輪不到外人說三道四。”蕭瑤芝站了出來，卻是對著宮女狠狠扇了一巴掌，唾道：沒用的東西。

那白衣男子一出現，原本處在其中的蘇年悅反倒成了看戲的。

白衣男子蘇年悅自然是認識的，就是當年那個勇於第一個住闕月居客棧的人，後來聽掌櫃的說住了好長一段時間呢。

對了，蘇年悅看了白衣男子身後那個大漢一眼。這個和上次闕月居遇到的應該不是同一個人了，雖長相相似，性格卻是不同。若是那位，聽到有人這麽跟他公子說話，早就跳起來了。

還有一次見面，是在青鎮彩雲閣，當時在他身邊的可還不止這一個大漢呢。

身邊有著那麽多侍從，還敢挑釁公主，也不知道這白衣公子究竟是何人？

這會兒幫著自己又是為何？

蘇年悅想著問題，也沒註意到身邊的華氏拉了拉自己的袖子。

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那邊的公主又鬧開了。

“蘇年悅，你竟敢不應聲，不過一個小民就敢漠視皇權。”這個時候，蕭瑤芝已經從身邊人的手上拿過一把約有兩米長的鞭子，比劃比劃，半是威脅道。

蘇年悅有些懵，擡頭茫然四顧：“什麽？”怎麽戰爭又往自己這邊引了。

蕭瑤芝還沒發怒，那白衣男子率先笑了：“哈哈哈，蘇姑娘多日不見，有趣了許多。”

“你們竟然認識？”蕭瑤芝擡頭看看兩人，隨後怒道：“好啊！原來還是一夥的。”

蘇年悅剛想說些什麽，卻聽蕭瑤芝那邊已是一聲令下：“來人，把這兩個漠視皇權的賤民拿下。”

這下子，華氏終於站不住了，哪怕身子不適也得強撐著：“公主殿下不分青紅皂白抓人怕是不太妥當吧！如今既是皇城之內，講究公道。所謂漠視皇權，不知是辱罵皇族了還是抗旨不尊？”

想她太師府不過一朝落難，就連女兒都護不上了？

華氏還站在那裏，抓住蘇年悅的手卻已是握得緊緊的。

她自己是高官之女，所嫁的蘇喚唯亦是一朝太師，風光了那麽多年，哪怕落難之後，也有蘇喚一相助。何曾受過這種委屈？

就在幾人對峙不下，蕭瑤芝想一抽鞭子的時候，樓道間傳來啪嗒啪嗒的走路上，在這驀然安靜空氣裏顯得格外響亮。

幾乎是同時，所有人擡頭往上看。

出現了一直腳踏黑絲虎紋靴的腳，接著是紅色的下擺，蘇年悅心裏隱隱有些激動，她想起了第一次見到蕭浮闕時候的場景。

當時的蕭浮闕，同樣一襲紅衣，風度卓絕。

那人走得很慢，卻步步踏得很穩，啪嗒啪嗒的聲音仿佛是踏在人的心底一樣。所有的人屏氣凝神，唯恐錯過什麽重要的東西。

樓梯上的人總算露臉，讓蘇年悅失望的是來人並不是蕭浮闕，而是翟千王蕭簽。

他很詫異看到底下的一群人，更詫異的是在人群中，他以為早就離開的蕭瑤芝：“瑤芝？你還未走，這是在做什麽？”

“皇叔，芝兒有些私事處理。”面對蕭簽，蕭瑤芝的口氣也不像一開始那麽足了。

蕭瑤芝本來還挺愁，自家皇叔出現了，怕不是要礙事？但擡頭一見蘇年悅一臉悵然若失的模樣，又忍不住刺了，嘲諷道：“怎麽，不是你的蕭浮闕讓你覺得很失望？怕是你要失望透頂了，蕭浮闕如今自身難保哪還有閑工夫來管你？”

晉陽城誰人不知蘇年悅和蕭浮闕是閨中好友？想到這裏，蕭瑤芝就牙癢癢了，她每次看見那兩人在一起都有撕了那兩個人的沖動。

不過如今蕭瑤芝是快活了，短短的一個月時間裏，她最討厭的兩個人前後栽了頭，再沒有比這更舒心的事情了。

可她也不知，她這話一出口，蘇年悅還來不及問什麽。蕭簽先是臉色一黑怒斥道：“瑤芝，你說的什麽話？宮裏的規矩都忘了嗎？”

“皇叔...”蕭瑤芝被那幾個人懟得半死哪裏肯乖乖離開，可話說了一半就被蕭簽一聲怒吼。

“滾回去閉門思過，我會和皇帝說再給你請一個教習嬤嬤的。”

“可是...”蕭瑤芝還想說些什麽，卻被身邊的宮女輕輕拉了拉袖子，頓時也清醒了。

看著臉色越來越黑的蕭簽，憤憤地一跺腳離開了。

揪著人不放的蕭瑤芝走了。

這場鬧劇走到盡頭，蕭簽眼神隨意掃了在場人一眼便要離開。

蘇年悅走上前去，語氣中帶了幾分緊張：“翟千王，蕭浮闕...我是說公主殿下他怎麽了？”剛剛蕭瑤芝幾乎沖出口的話讓她不得不在意。難道說，蕭浮闕消失了這麽些天是出了什麽事嗎？

她現在沒有別的方法聯系蕭浮闕，只能求助於面前這人了。

“他沒事。”蕭簽回頭看了蘇年悅一眼，似乎用了很長一段時間來想這個人是誰。隨後慢悠悠道：“他現在還沒回來，有事他會找你的。”

“哦。”蘇年悅應了聲。其實她還想問從哪回來？蕭浮闕又出去了嗎？可是等她擡頭的時候那人已經走遠了。

出了蕭瑤芝那檔子事兒，華氏明也沒有心情繼續逛了，扯了蘇年悅的袖子便想要帶她回去，出門的時候蘇年悅又碰上了那個白衣男子，對著對方道了謝。

無論對方究竟什麽目的，總歸是幫過自己的。

白衣男子莞爾一笑：“蘇姑娘若是覺得過意不去，不如再給在下做頓飯吃。”

蘇年悅本來都轉身離開了，對方這話成功讓她頓住了腳步。

她擡頭看了看大門緊閉的闕月居，又回頭對著白衣男子歉意一笑：“恐怕沒辦法了。”

“既然如此，蘇姑娘不盡盡地主之誼，帶在下去吃一頓嗎？”白衣男子卻仿佛看不到蘇年悅要走了的樣子，繼續意味深長地笑。

“這......”要是蘇年悅自己一個人來她肯定覺得無所謂直接就帶了，但是現在不同啊！馬車裏面還坐著個最重規矩的華氏呢。

華氏看到了蘇年悅投過來的眼神，卻難得的沒有出聲反對，而是點了點頭。

真的是點了點頭。

蘇年悅都懵了，這還是她親娘吧？

怎麽有點不認識了？

“這位公子不介意的話，不如去醉香樓館用膳吧？那也是晉陽城有名氣的飯館了。”見蘇年悅也不說話，華氏只好從馬車裏探出頭看向白衣男子道。

“既是如此，在下恭敬不如從命。”白衣男子拱了拱手道。

醉香樓館蘇年悅還是知道的，想當初來廚還是從那裏來的呢。不過後來聽得更多的是，因為闕月居的強勢崛起，導致醉香樓館生意銳減，愈見風涼。

是以當初闕月居發生命案的時候她還懷疑過醉香樓館呢，畢竟對方的掌櫃也不是省油的燈。

如今正是日午，醉香樓館的門檻都快被踏破了，掌櫃的喜笑盈盈的記著賬，偶爾打罵一下想要偷懶的夥計，看起來那是一個生意紅火。

蘇年悅是帶著客人去的，理所應當要了個包間，點完了菜便各自找了個位置坐下。

蘇年悅對著白衣男子歉意的笑：“公子，這裏倒是沒有你喜歡吃的辣菜了，還請見諒。”

“無礙無礙。”白衣男子揮手表示不在意：“我叫蒼詢，你以後也不用公子公子地叫了。”

蘇年悅心裏暗暗吐槽哪來的以後啊！轉回身繼續笑著問蒼詢：“蒼這個姓氏倒是少見，莫非蒼公子是蒼國人？”

其實蘇年悅心裏基本已經確定了，對方喜吃辣，剛剛與蕭瑤芝對峙的時候也是一口一個你們晉陽朝。

蒼詢點了點頭。

“公子......”蒼詢身後的大漢出聲，他似乎是想提醒蒼詢什麽，但是被蒼詢制止了。

蒼詢道：“大四不用怕，我相信蘇姑娘的為人。”

蘇年悅只能尷尬的笑。

她沒記錯的話，她與這位蒼詢是只有過一面之緣吧？對方一副自來熟是為什麽？

索性，飯菜很快就上來了，蒼詢也像他說的一樣不挑剔，坐在那裏慢條斯理的吃著飯。

可他身邊被他強制著坐下的大四就不一樣了，風卷纏雲一般的將食物裹進了腹，蒼詢自是習以為常。

只驚呆了身邊同樣細嚼慢咽蘇年悅和華氏。

果然都是這家夥身邊的人，蘇年悅腦中浮起另外一個吃相恐怖的大二，悄悄咽了咽口水。

一頓飯過後，蘇年悅心想總算解脫了，出了包間，就想直接回家去。

卻不想路過隔壁包間的時候，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如果只是單純熟悉蘇年悅可能還不會為此駐足，真正讓她停住的是裏面的對話。

裏面那人是劉瞞，曾經有過一次不太好的一面之緣，對方最後被蕭浮闕教訓得很慘。

劉瞞的腳邊還蹲著一個人，他面色極惡，狠狠踹了那人一腳：“我爹的錢以後還是我的錢，還不快去給我拿錢來——”

那人被他踹得往後一翻，直接就甩出門了，蘇年悅看清了人臉，竟然是這醉香樓館的掌櫃。

那掌櫃的又畏畏縮縮地爬了回去：“少爺，這是老爺的命令，恕小的難以從命。”

劉瞞罵罵咧咧地，裏面又傳出來幾聲動靜，蘇年悅覺得那掌櫃大概又被打了。

被這麽打著都完全不帶反抗的，蘇年悅又想起了若幹年前那個打人的掌櫃，心裏感嘆簡直不要太精彩了。

華氏轉身看著一直在那邊站墻角的蘇年悅，有些無奈拉了她的手回去。

兩人一起坐上了馬車，蘇年悅才回頭看著華氏：“娘，你猜裏面那人是誰？”

華氏當然不知道這些事情，便順著蘇年悅的話往下問：“誰？”

“裏面那個叫劉瞞...”蘇年悅正打算給華氏解惑，這才開了個頭就被華氏打斷了。

“什麽？流氓？還有人給兒子取這種名字？”華氏一下子就給逗笑了。

蘇年悅也跟著笑了，的確，這是她聽過最好笑的名字了，那丞相還真能未蔔先知。

不過笑完了，蘇年悅也說起正事，她附耳到華氏身邊：“娘，聽說爹爹被彈劾的事情，是丞相做的。”

這話說完，華氏一下子就不笑了。

“還有闕月居的事情，是來廚做的。”

“來廚？不就是你之前帶回來的廚師嗎？他怎麽會？我記得老爺當時查過，身家也算清白啊！”

於是蘇年悅將自己遇見來廚將他帶回家的事情原原本本跟華氏講了一遍。

“也就是說，來廚是從這醉香樓館出去的？”

蘇年悅點頭，又將剛剛看到的說與華氏聽：“裏面那個劉瞞就是丞相之子，而看他們說話的態度，醉香樓館應該是丞相府的產業。”

“什麽？”這會兒華氏也不淡定了。

的確，將所有的事情聯系起來就會發現，出場的所有人物都和丞相府有關系。

華氏何等通透的人啊，不過一會兒就想清楚了利益所在，她嚴肅地看向蘇年悅：“這事兒還有別人知道嗎？”

蘇年悅搖了搖頭，她不敢把還有蕭浮闕知道的事情說出來，不然華氏肯定又要追根究底。

“我今晚和你爹說一下，你就當這些事情沒發生過吧！都爛在肚子裏。”華氏心裏清楚，太師府是倒臺了。而丞相府，只要皇後還在一日，丞相府便誰也動彈不得。

“嗯。”蘇年悅點頭。

當晚，竹菊居主屋燈火徹夜通明，華氏與蘇喚唯皆是滿臉愁色。

兩人討論了多久蘇年悅卻是不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華氏和蘇喚唯頭一次雙雙來到蘇年悅的屋子，蘇年悅那會兒已經梳洗好了，就見華氏將屋裏伺候著的康兒給趕了下去，把屋門緊閉。

蘇年悅有些詫異，擡頭問了句：“娘，怎麽了？”

不過她很快就想到了，大概是昨天說的事情他們討論出結果了吧！

蘇喚唯在桌邊坐了下來，他鬢上的白發比起蘇年悅上次見到的時候又多了一些。

但他還是笑得溫文爾雅道：“悅兒，你想你祖母嗎？”

蘇年悅點點頭，怎麽會不想呢，畢竟在一起生活了那麽久。

“那我們回去吧！”蘇喚唯繼續道。

蘇年悅以為是回去玩幾天，可蘇喚唯的神情卻明顯不是這麽一回事。

是了，蘇喚唯丟了官位這事還沒跟蘇鄉老宅那邊說呢。此番回去，大概是不打算回來了。

蘇喚唯說道：“我們回去蘇鄉老宅，以後再也不來這晉陽城了。”

華氏也湊了過來：“以後，你爹打算在那邊開個學堂，他坐老夫子，我們也試試過尋常人的生活吧！”

華氏的笑裏洋溢著幸福。

“你好好收拾一下東西，我們後天回去吧。”蘇喚唯站起身，跟蘇年悅說了這句話就離開了。

留下蘇年悅一個人在原地站著，沈默良久。

她...真的要離開了嗎？仔細一想，晉陽城裏如果沒有了華氏和蘇喚唯，她也沒什麽好留戀的了。

思及此，蘇年悅的心裏突然想起了另外一個人——蕭浮闕。

那個人影慢慢成形，變成了身著男裝，風度翩翩的男子。男子頭束玉冠，身著大紅衣袍，那是他最喜歡的顏色，前額有一簇頭發微微散落披在肩頭，劍眉星目，嘴角含笑。最好看的是他嘴邊深深凹入的酒窩，就好像要全部的人都知道他在開心。

想到這裏，蘇年悅的嘴角也含了一抹笑。

“小姐，小姐，你在傻笑什麽呢？”華氏她們離開後，康兒總算可以進來了，一眼就看到了站著傻笑的蘇年悅。

“啊！”蘇年悅猛然回神，對著康兒笑罵道：“死康兒，說誰傻笑呢？”

“我傻笑，小姐沒有傻笑，都是康兒在傻笑。”

“...”蘇年悅擼起袖子想打人。

***

蘇年悅心裏暗自下的決定在第二天的時候就被放大化了。

大公主蕭浮闕在與蒼國太子一戰中，慘遭暗襲，身負重傷而歸，如今危在旦夕。皇帝召集太醫院所有太醫為蕭浮闕診治，未果。今廣撒羅網，凡自認有能力者可進宮一試，若救治成功則賞賜官位，黃金百兩。

蘇年悅聽到這消息的時候一下子就楞在了當場，誠然，那天蕭瑤芝所說的話她並沒有怎麽放在心上，只以為是對方在胡說，但如今全晉陽城的人都在廣傳，如果是假的，那個人怎麽不出來澄清一下？

蘇年悅想去見見蕭浮闕，可是一個民女的她哪有什麽辦法去見蕭浮闕。

蘇年悅兀自想著，突然想起來一個人——蕭簽。

如果是他，一定有辦法見到蕭浮闕的。

“康兒，備馬車。”蘇年悅從馬車上站起來，嚇了康兒一大跳。

康兒捂著差點被嚇跳出來的心臟：“小姐這是準備去哪裏？”

“翟千王府。”蘇年悅道。

“翟千王府？小姐你去那裏幹什麽？”說到翟千王府，康兒就想到了那個就像冷面神一樣的男人，嚇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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